第16章 江邊談心

他從來沒有來過如此高檔的餐廳，也沒有吃過這麽好的菜，喝過那麽烈的酒。

聽著自己學院的老師學生與清華的人開始高談闊論，指點江山，他覺得有些插不進嘴。他們說的很多東西，他都沒聽說過。

於是，他衝陳自湘略微點了點頭，向他示意，自己要走到包房外的陽台上去吹吹風。

得到陳自湘的肯定答複後，他小心翼翼的端著茶杯，輕輕的挪步出去。

正當他看著江心的橘子洲頭發愣時，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來：“在想什麽呢？”

他一看，原來司博也端著茶杯出來了。

司博臉上依然帶著平日裏的微笑，張勝九不得不承認，這個男生實在是太完美了。

“沒想什麽，隻是覺得不太真實。”他抿了抿嘴，沉默了兩秒鍾，又補充道：“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景色，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的飯菜，真的，托你們的福，平時我們老師才不會帶我們來這種地方呢。”

司博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看著張勝九。

這次國防科大作為主人，選的這家餐廳無疑是讓他們很滿意的，但是，這種感覺更多來自於雙方的互動和湘江的夜景，而不是餐廳本身。他都不記得自己去過多少次這樣檔次的餐廳了，即便父親失蹤後，吳止戈也很快出去賺錢，家裏的財政狀況倒不至於拮據。

“相比他，我是多麽幸福啊......”司博又一次感到自己有些對不住吳止戈，自己的異姓兄弟。想到這裏，他的心情突然沒來由的變得糟糕起來：“我真的幸福嗎？爸爸都不見了......”

見司博不說話，而且似乎有些心事，張勝九也沒有再發聲，而是繼續把眼神投向橘子洲頭上傲然聳立的青年毛主席雕像。

這時，司博打破了沉默：“白天我們說的話題，有興趣繼續嗎？”

“好啊，說到哪兒了？”

“說到你的老家。其實......我之所以這麽關心你的老家，是因為......我爸前幾年去那兒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司博的聲音雖然很低，卻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他已經糾結了一天，到底要不要告訴張勝九。

“啊？”張勝九吃了一驚。他雖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本身，卻依然驚異於司博竟然願意把這樣隱秘的事情告訴他這樣一個新結識的人。

“是的......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吧？”司博笑了笑。

“不......不......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還能考上國防科技大學呢！高考的時候，我的物理老師就說我，考不出來是正常，考出來才是怪事。”張勝九自嘲道。他希望這樣讓司博好受一點。

其實，他自己又何嚐不是要每天麵對父母的杳無音訊呢？這麽多年，他就隻在高考前那次收到過父母的信。

但現在，他並不想把自己的這個遭遇向司博分享。與司博不一樣，自己至少能給他一絲絲慰藉，因為自己來自高黎貢山，這就足以幫助他建立起跟父親的連接。而自己呢？自己的父母跟司博可以說是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聽完張勝九的自嘲，司博說：“所以......我才想把這件事跟你分享吧。當然，如果你恰好聽到過這件事情，甚至有線索，那就更好了......不過，我多半是在異想天開。”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的確聽我們老師提起過，說是有北京去的航天專家在山裏失蹤......那應該就是你爸？”張勝九還是想最後確認一下。

“啊？是的！就是他！他叫司空，也一直在搞航天。”司博又激動起來，他沒來由的覺得自己沒準可以從張勝九這裏聊到什麽線索。

“司空是你爸？”張勝九反問。從陳自湘此前的介紹，他已經知道這個司空是行業大拿了，而現在麵對大拿的兒子，表現出如雷貫耳的感覺總歸沒錯。

“是啊，姓司的本來就不多，對吧？”

“要不......你跟我說說細節？看看我能幫上什麽忙吧。”張勝九其實一點底氣都沒有，他說出這句話，完全是因為此刻司博那焦灼的眼神讓他覺得必須得做點什麽才行。

“太好了！”司博連忙把每個細節都說了出來，從司空出發前，到出發後，到失蹤後，到母親、吳止戈和兩地的警察局如何去現場搜救，事無巨細。

張勝九聚精會神的聽著。

就在這個時候，天邊突然劃過一道鬼魅般的閃光，如同流星般，轉瞬即逝。

兩人都看到了。

“......我爸好像就是為了調查那樣的現象而去的高黎貢山！那應該是太空垃圾墜入大氣層燃燒產生的焰火！”司博喊道。

焰火！那年元宵之夜的焰火！那片草地！

張勝九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