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後吐真言
司博注意到張勝九的表情，連忙問道：“你是想到了什麽線索嗎？”
“嗯......我的確想到幾年前碰到的事情，不過，未必跟你爸的失蹤有什麽關係。”
“說吧，說吧。”司博很急切。
“你爸是2005年元宵失蹤的？”
“是的。”
“那還挺巧，我恰好是在那年的元宵節晚上跑進山裏看月亮，穿過了不知道多深的森林後，我到了一片空地，不，是一片草地，那裏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把圓月看了個真真切切。”
“然後呢？”司博焦急的追問。他聽到“草地”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這些年常做的夢，頓時覺得父親的失蹤與眼前這個人所描述的事情一定有關聯。
“讓我想想......我那時候也在天邊看到了像今晚那樣的焰火，一開始我以為是流星，後來才知道，也是太空垃圾墜入大氣層燃燒的產物......”
“真的嗎？那......在你看到那情景的時候，或者前後幾天，你有沒有見到過我爸？”司博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卻又馬上感到尷尬：“他怎麽知道我爸長什麽樣呢？”
“沒有，肯定沒有，我們那兒很小，大家基本都認識，我那段時間沒看到什麽陌生人。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才從物理老師那兒得知有一群人從北京去找失蹤的航天專家，就這些了，跟你剛才說的一樣。”
“天哪！那群人裏有我的母親和哥哥，我因為要備考，就沒去。你再想想，還有什麽細節漏掉的？”司博不甘心，繼續問道。
“這個嘛......”張勝九直撓頭，“讓我想想。”
他轉著眼珠，盯著樓下潺潺的江水，拚命搜刮記憶裏的每一個角落。
“對了！”他突然說道：“那個元宵的晚上，我在那片草地上賞月時，好像聽到草地旁的樹林裏傳出過一個聲音，雖然聲音不大，持續時間也不長，聽上去卻不像是大自然發出來的聲音。我從小在山裏長大，對各種動物的聲音太熟悉了。”
“什麽？那你有沒有過去看看？”
“沒有，就在那個時候，我被來找我的物理老師找到了。我本來想多在草地那兒呆一會兒，卻被他們帶了回去。後來，我幾乎忘記這件事，要不是你現在使勁逼我，我估計都再也想不起來了。”
張勝九確定，他的記憶並沒有出問題，而穿過這記憶，在那個時刻，他的聽覺也沒有出問題。
“太好了！”司博忍不住衝上前抓住張勝九的胳膊：“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具體在哪兒嗎？我想去！”
司博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激動，張勝九的描述與他的夢境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這些年他一直好奇自己為什麽總是做那樣的夢，現在，他認為找到線索了。
“你不是開玩笑吧？這都過了好幾年了，而且，過去一趟也不容易，你課不上了嗎？”
“不，上課哪有找爸重要？而且，直覺告訴我，雖然過了幾年，那兒應該不會發生什麽變化。高黎貢山的與世隔絕反而提供了對現場的完美保護。”
“對現場的完美保護......”張勝九默念著這幾個字，總覺得聽上去怪怪的，司博像是在描述一樁殺人案。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問道：“你剛才說，上次搜救的時候，你沒有去高黎貢山？”
“是，其實我非常想去，但我媽和哥哥都不讓我去，說是準備中考要緊。所以，到現在我都很遺憾。”
“嗯......”張勝九緊鎖眉頭，思索著另一件事。
那一年的冬至之後，他曾經回去過草地一趟，但還沒踏上去時，曾經遠遠望見草地另一側有一個人迅速閃進了樹林。
那個人讓他十分難忘，因為側顏實在是太完美了，一看就不是他們山裏長大的人。
而那個人，身材和側臉，跟眼前這個司博都非常相像。
“你在想什麽？”司博問。
“沒什麽，你確定後來也沒去過？一次都沒有？”
“那當然，我幹嘛要騙你。”
“好吧，我再也回憶不起更多的細節了。”
“真是感謝你，我覺得已經夠多了。我現在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你說的那個草地上去。”司博目光堅定的盯著張勝九。
張勝九被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那好吧.....你別嫌棄我們那兒窮就行，找個時間吧。”
“太好了！”司博舉起茶杯，衝著張勝九一敬：“我先謝謝你了。”
當兩人從走廊回到包房時，一股濃烈的白酒和香煙味道撲麵而來。不知何時，又上了一輪酒菜，剛才的茶和糕點已經被放在一邊。
司博皺了皺眉頭：“又是這樣......”
他已經不知道見識過多少次類似的場景了。不知道為什麽，小時候他爸沒少帶他去這樣的飯局。他總是一句話不說，悄悄的觀察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一直不理解為什麽一個個矜持拘謹的人，一會兒就變得如此奔放。
“你們倆跑那兒去了？”陳自湘剛放下酒杯，就看到了司博和張勝九，連忙把其他人撇在一邊，走上前來：“你們錯過了不少精彩啊！”
司博略微皺了皺眉，卻依然保持著笑容。
他知道陳自湘也是航天領域的知名專家，更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沒有必要駁人的麵子。
不過，當他看到自己的老師已經趴在桌上睡覺了，還是苦笑了一下。
“唉，我這老師說酒量吧，真是不行，可每次都很積極。”
陳自湘哪知道司博心中想的什麽，接著說：“司博啊，剛才你不在，我們討論得十分熱烈，可惜，可惜啊！”
“哦？討論什麽了？”司博有些好奇。雖然酒場飯局上的話往往做不得數，但他對陳自湘還是十分尊敬的。
張勝九也坐在司博旁邊，看著自己的老師。
“我們和你們清華代表團就太空環境保護的話題進行了非常坦率的交談，充分交換了意見！哈哈哈哈！”陳自湘仿佛是外交部發言人。
“哈哈，是嗎？請陳老師說說看。”
“司空是你爸對吧？你們清華的人全部都是他的信徒！也都是那個叫做凱斯勒的美國人的信徒！一天到晚說太空垃圾太多了，需要進行治理，進行太空環境保護。可是，凱斯勒1978年提出他的理論，司空90年代提出類似的理論，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得到事實的驗證，全世界每年幾十、上百次的發射任務，從蘇聯1957年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斯普特尼克1號開始，到現在一共有好幾千顆人造衛星在天上，出現過凱斯勒效應嗎？僅僅有過幾次有限的碰撞而已。你說你們是不是杞人憂天？在我看來，太空那麽大，人類應該探索得更加頻繁，而不是為了保護太空環境而限製自己得發展。”
司博一愣，沒想到陳自湘竟然如此直截了當，而且矛頭不僅僅對準自己和父親，還對準了整個清華大學。他感到受到了挑釁，並且決定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