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拚爹拚媽

“靖寶,字文若!”靖寶回答。

“很好,我記下了!”

靖寶背後瞬間有種寒嗖嗖的感覺,等這主仆四人一走,忙朝錢三一作了個揖,“錢兄,敢問這位是?”

錢三一很不著調的歎了口氣,“當朝長公主的寶貝兒子,姓高,單名一個朝,今年十八,當今的皇上是他的舅舅。”

完了,又結仇了。

錢三一站在她身後,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

“這樣吧,我和他關係不錯,你一個月給我十兩銀子,我保護你不受他欺負,這買賣考慮下!”

靖寶隻當他是玩笑話,毫不猶豫地砍價道:“十兩銀子那麽貴,五兩還差不多。”

錢三一:“成交!”

靖寶:“……”

她隻是隨口說說的。

……

接待靖寶的典薄叫江明湖,他翻出靖寶的名字,幫他登錄。

登錄完畢,又遞給她張文書收條,讓她再去尋典籍領書冊。

典籍叫郭培乾,看了眼文書收條,對著靖寶笑眯眯道:“靖監生入正義堂。”

轟隆隆!

靖寶像被一道天雷釘在了當場。

正義堂,是整個國子監最低級的學堂,相當於六年製義務教育的一年級。

靖七爺還想看看身後的錢三一進了哪個堂,五兩銀子呢,別給他誆去了。

“我比你高一個堂。”

錢三一露出點得意的笑,“哪個混蛋欺負你,記得來找我噢!”

靖寶:“你打得過他?”

錢三一:“打不過,但是我可以幫你一起罵他,罵死他。”

得!

五兩銀子就算是打了水漂。

主仆兩人慢悠悠的走著,元吉這時怯生生道:“七爺,你的齋舍可是一人一間?”

靖寶被問得胸口疼。

在國子監除非是皇孫貴族,其餘人都是三人一間,銀子使得再多也無用。

到了齋舍門口。

靖寶抬眼一看,這七號齋舍竟然在最裏,邊上就是一堵牆。

這也太偏了!

阿硯卻湊過來道:“爺,也是好事,以後有什麽急事,我背著你翻個牆就出去了,回頭等天黑,我來探探路。”

靖寶頓時眼睛一亮,連累都去了三分。

敲門進齋舍,舍裏坐著一人,長相清秀。

兩人相互打量一通,靖寶先上前笑著作揖:“你好,我姓靖,名寶,表字文若。”

清秀小生站起來,回一禮,“我姓汪,名秦生,尚無表字。聽文若聲音,不像是京中人士?”

靖寶回:“我是臨安學府舉薦來的,你呢?”

汪秦生笑道:“我是金陵學府舉薦來的。”

靖寶驚歎:“啊,巧了,我二姐就嫁到金陵府。”

兩人也沒想到竟會有如此緣分,再一細聊,兩人竟然還是拐了彎的親戚。

正暢聊著,房內突然又闖入一人。

靖寶聞聲回頭一看,嚇的往汪秦生的身後一躲。

來人竟然是高朝!

“你,你,你想幹什麽?”

高朝“啪”的一聲,打開扇子,**十足的搖了幾下。

派頭擺夠,他“啪”的用力一收,指了指一旁的床鋪:“嗯,這床,本公子占了。”

靖寶驚得目瞪口呆:“你的身份不應該一人一間齋舍嗎?”

“有什麽辦法呢?顧祭酒說我屬於開後門進的國子監,他若再讓我開後門一個人單住,怕受人彈劾,我也不能讓他為難啊……”

高朝深深地歎了口氣,一臉的不情不願道:

“我一個人住著也很無趣,所以……就來和你們湊湊熱鬧囉!你們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靖寶被噎成了一根人棍。

“大人,外頭有兩個學生,想找大人。”

“一個是公主府的高公子;另一個自稱是靖家七爺。”

內堂裏。

顧長平臉色變了變,扭頭看李君羨一眼。

李君羨指了指屏風後頭,無聲說道:“我先避一避。”

顧長平等他走進去,方才咳嗽一聲,“把人請進來。”

靖寶跟在姓高的後麵,拾階而上,很快便到了顧長平所在的正房前。

走得近了,能看見一人正端坐在案前行書,穿的是家常的衣衫,未戴烏紗帽,正是顧長平。

顧長平聽到兩人進來,頭也沒抬,自顧自寫書。

靖寶看了眼顧長平,這一看,她呆了,這人容貌真真不俗。

容貌雖比不上姓高的,但氣質絕對壓他一頭。

這時,顧長平放下墨筆,抬頭,“瞧夠了?”

靖寶嚇了一跳,趕緊垂下頭。

高朝反而抬了抬下巴,“啪”的一聲打開了扇子,“顧祭酒,我要換齋舍!”

顧長平淡淡看他,“為什麽?”

高朝用扇子指著靖寶,“我與他合不來!”

顧長平緩緩起身走到兩人麵前,目光落在高朝身上,歎氣低聲道:“你從小生在帝王家,看到的都是花團錦簇,聽到的都是阿諛奉承,若一輩子做你的皇孫貴族,這倒也沒什麽;

偏你進了國子監,將來必是要為官為相。為官者,第一要緊的不是你肚子裏的文章,而是與人打交道的能力,連舍友都拿不下,處不好,你趁早打道回府,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高朝看著顧長平,一時語噎。

顧長平挪開視線,看著眼前的靖七爺,一肚子糟心,“靖生,你有什麽訴求?”

靖寶咬了咬牙:“我也不想和他住一間齋舍,他是天之嬌子,我是普通小民,道不同不相為謀。”

顧長平冷笑,“一個末等的考生,不想著如何在學業上進取,卻想著要挑舍友,要不要連教你的先生也一並挑了?”

“學生不敢!”靖寶臉色窘然。

顧長平從疊堆如山的卷宗中,抽出一份考卷.

“這是你做的卷子,自個來瞧?”

靖寶湊過腦袋,臉頓時漲得通紅--

考卷上方是鮮紅的末等批注,卻又劃掉,改為三等。

“還有臉提齋舍嗎?”

靖寶連脖子都紅透了,“學生錯了。”

顧長平餘光淡淡掃過她的頸脖,微皺了下眉頭,“回去抄一遍《論語》,算是對你的懲罰。”

靖寶:“……”

“再不走,抄兩遍!”

靖寶太陽穴的青筋一跳,趕緊俯身作揖告退。

靖寶一步一蠕,想走欲留,那單薄的背影,透著明亮心思,不僅顧長平看的出來,連高朝也看得出來。

高朝得意的抬抬下巴,“顧祭酒是最最公正嚴明的。”

靖寶扭頭,憤而回嘴道,“扯吧,這是一個拚爹拚媽的時代!”

顧長平:膽大包天!

高朝:真是欠揍!

屏風後的李君羨:拚爹拚媽?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自己這出身,爹夠了,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