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報到

靖寶回到府中,已是深夜。

回到房中,阿蠻端著煎好的藥湯來,靖寶捏著鼻子喝了,剛放下碗,一抬眼,就看到房中多了個紅樟木箱子。

“哪來的?”

阿蠻揭開蓋板,“這是侯府派人送來的,說是給七爺的賀禮,奴婢瞧了瞧,還都是稀罕物。四姑娘的生母劉姨娘,除了賀禮外,多加了二十兩的銀子。”

靖寶默了默,“收著吧,明兒叮囑母親,下回去侯府,給劉姨娘捎上兩匹上好的絲綢。”

“爺,這個是五姑娘送的,怎麽處置?”

阿蠻從中間撿出一個繡囊,上麵繡著鴛鴦戲水,靖寶一個頭兩個大,她和五姑娘才見一麵,就麽就鴛鴦戲水了呢!

五姑娘的膽子有些大啊!

“你先收著,回頭等找著合適的機會,還回去!”

阿蠻一一記下了,又道:“那個叫元吉的已經在咱們院裏,爺要不要瞧瞧?”

靖寶懶懶地往**一倒,“明兒再瞧!”

翌日。

靖寶在書房裏見了元吉,將將十二三歲的年紀,長得極為秀氣標致,跟個女孩兒似的。

靖寶在打量元吉的同時,元吉也在打量著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副笨模樣,七爺喜歡不喜歡?

正忐忑著,隻聽七爺柔聲道:“能進我這房裏的,除了阿蠻以外,你是頭一個。元吉,日後爺便要仰仗你了。”

元吉哪聽過這種話,又是驚,又是喜,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漲紅著一張臉往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把靖寶樂得。

“怎麽著,你是打算用腦門跟這青石磚比比誰更硬嗎?”

元吉撓撓頭,嘿嘿笑兩聲,紅著臉不說話。

阿蠻一把將他拉起來,將所有細細索索的事情一一交待,怕他記不得,又反複叮囑好幾遍。

正午時分,阿硯回來,身後跟著兩個威風凜凜的帶刀侍衛。

靖寶領著人去給陸氏瞧,陸氏笑眯眯的賞了銀子,卻隻字不問為什麽要在她院裏放人。

她當然知道,那天出事之後,怕是有心人要針對她們母女,這是靖寶特意安排的。

忙忙碌碌幾日,轉眼便到了入學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靖寶拜別了母親與一幹不重要的人,晃晃悠悠的踏上去往國子監的道路。

馬車軲轆駛在青石路上,靖寶的心撲通撲通。

臉上的淡定是裝給外人看的,陸氏擔心的那些,她也擔心。

洗漱出恭要如何解決?

最主要的是,天氣漸熱,衣裳單薄,偏這身子一天一天長大,又該怎麽辦?

馬車穩穩停在國子監門口。

很快便到了新生報到處,一溜排長桌椅,桌椅前,已經排著一排的新生,約有十幾個。

靖寶把東西丟給阿硯,讓他們自己尋處陰涼的地方等著,自己則默默去排隊。

小半盞茶,隊伍隻往前挪了半寸,日頭漸盛,似要把人曬成人幹。

靖寶哭喪著臉,心說辦個入學手續,怎麽就這麽慢!

突然,身後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靖寶扭頭,隻見四個小廝抬著一頂軟轎,一搖一晃的走過來。

軟轎上坐著一人,用扇子擋著臉,等轎子停穩了,他才把扇子一收,懶懶的抬了抬眼皮。

這一抬,靖寶驚了。

她見過很多好看的人,但這人的漂亮,滲皮透骨,窒息般的美!

尤其是眼睛,在陽光下,帶著幾分慵懶,幾分壞笑,像是醉著,又像清醒,攝魂攝魄。

靖寶微微失神,他就是不進國子監讀書,光靠皮囊吃飯,都能吃到衣食無憂,金銀成堆。

“美人”一撩衣裳,走下軟轎,目光掃了一圈後,往靖寶前麵大大方方一站。

接著,立刻上來兩個小廝,長得眉清目秀的樣子,一個打傘,一個遞茶。

這時,美人突然扭過頭,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你,再離我遠點,身上一股子汗臭味,快熏死我了,本公子聞不得,想吐!”

靖寶嘴角忍不住抽搐,但還是忍讓地往後再退了退。

偏美人上上下下把靖寶打量一通,高昂起頭顱,冷冷道:

“我最討厭別人和我穿同一個顏色的衣服,這位兄台,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所有人穿白衣服都好看的,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嘖嘖嘖,跟我比起來,你不覺得羞愧嗎?”

羞愧你妹啊!

靖寶內心億萬隻草泥馬在大草原上狂奔出了上千裏。

她勉強笑了笑,“這位公子,真對不住了,我如今還在孝中,隻能穿白衣服!”

“美人”先一怔,隨即皺皺眉頭,扭過了頭。

這時,打傘的小廝出於同情,安慰靖寶道:“公子,節哀順便!”

靖寶:“沒事,它走的時候很安詳,也沒上竄下跳,我一點都不難過。”

小廝猶豫了片刻,還是問:“公子替什麽人守孝?”

靖寶一臉哀痛道:“我家的鸚鵡啊,養了十年,感情很深的,雖是隻畜生,我還特意寫了篇祭文燒給它,祝它下輩子投胎做個人,能說人話!”

眾人沉默,隻有一人哈哈大笑起來。

靖寶尋聲望去,好死不死的竟然是錦衣公子錢三一。

錢三一笑夠了,搖搖晃晃走到“美人”跟前,居高臨下道:“高朝啊高朝,你也有今天?”

高朝昂起下巴,抬頭看了錢三一一眼,冷笑道:“他娘的,這破隊本公子不排了。”

“爺?”一旁的小廝為難的叫喚一聲。

“怕什麽?跟顧祭酒說一聲,就說本公子被銅臭味熏得中暑了,想回宿監休息休息。”

高美人手中的扇子衝錢三一點了點,有警告的意味。

錢三一撇撇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

高美人手中的扇子又一轉,轉向靖寶,高朝皮笑肉不笑道:“你,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