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萬能油

我和你什麽地方一樣?我心裏喊道,臉上還不敢露出來。等一下!我和吳仁荻是一樣的人,這句話我好像還聽誰說過。是楊梟!我想起來了,在大清河的河道下麵。楊梟偽裝成孫胖子,被我識破之後說的。原話我記不住了,但是他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終於和吳仁荻接觸了一下目光,“我和你……好像相似的地方並不多。”

沒想到吳仁荻結束了這個話題:“不說了,今天說的夠多了,繼續往前走吧。”

正當我還想再試探地問幾句時,前麵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這是哪兒?我怎麽在這裏?有人嗎?”說話的聲音離我們並不遠,不過我沒有聽出來說話的人是男是女。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握緊了手上的甩棍,另一隻手向腰後的手槍摸去。這時,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這人一臉的驚恐,看見我和吳仁荻時她也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將我們認出來:“是吳老師嗎?你是沈辣!我是林思涵!三班的林思涵,你們班邵一一的朋友。”

小平頭,看不出來是男是女,不是林思涵是誰?老丈人終於和“女婿”見麵了。吳仁荻不可能不知道林思涵的存在。我偷眼看向吳主任,果然,他的臉色變得有點發青。可能是被吳仁荻壓抑得太久,我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種惡作劇的期待,吳仁荻會怎麽對待自己的這位姑爺?我期待著。

林思涵踉蹌地走過來,她的腳好像受了什麽傷,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我本來想過去扶她一把,正準備過去的時候,身旁的吳仁荻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他也不說話,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未來的“女婿”。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吳主任,再看向林思涵時,才猛地發現她那邊已經有了變化。

她後麵還有一個林思涵!兩個林思涵一前一後地走過來,不過後麵的林思涵目標卻不是我和吳仁荻,她直勾勾地盯著前麵的“自己”,想要靠近卻又好像特別忌憚前麵的“自己”,隻能猶猶豫豫地保持一定的距離徘徊。

竟然有兩個林思涵!而且這兩個都不是人!這感覺太熟悉了。一瞬間我明白過來,我的天眼又打開了。什麽時候打開的?我竟然沒有一點察覺。

再看吳仁荻,他還是冷冰冰地看著正慢慢靠近的林思涵,根本沒有看我一眼的意思。

不過我還是發現了一點跡象,吳仁荻一手抓住我,另一隻手已經縮回了衣袖裏。

“沈辣,你過來扶我一把,我的腳好像斷了。”前麵的林思涵又說道,她的演技還算不錯。要不是被吳仁荻拉了一把,加上天眼又回來了,我八成能著了她的道。

“你的腿沒事吧?”沒想到吳仁荻迎著她走了過去,“腿傷了別亂動,我來背你走。”吳主任說著已經到了林思涵的跟前,伸出手來扶林思涵。

就在吳仁荻伸手的一刹那,一支微型的弓弩從他的衣袖裏伸了出來,對準林思涵的頭部就是一弩箭。這個距離太短,林思涵又沒有防備,弩箭直接射進了她的腦門。

就聽見林思涵“嗷”的一聲鬼叫,一股黑煙從創口裏冒了出來。這股黑煙遇風消散,很快就化作了虛無。

後麵的林思涵好像沒見過這個場麵,當場就嚇呆了,足足一秒鍾後才反應過來。等我拔出手槍時已經晚了,這個林思涵一閃身從原地消失。

“嗯?”吳仁荻皺著眉頭看向我槍口對準的方向,“還有東西?”

吳仁荻看不見?我已經愣了,那他怎麽識破林思涵的?

“你看見什麽了?”吳仁荻向我問道。

“那吳主任你呢?什麽都沒看見?”我向他反問道。

“廢話,不是和你說了嗎,我的天眼已經閉合了。”吳仁荻有些不滿地說道,吳仁荻這樣的反應讓我有點懷疑他是故意幹掉林思涵了,這也符合吳主任一貫的性格,為了自己的後代,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

不過眼前還有一件事讓我更上心:“吳主任,你怎麽知道我能‘看見’?還有,剛才你給我聞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吳仁荻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隻說了一句:“現在不覺得臭了?”說著再不理我,徑直向裏麵走去。

我在後麵快走了幾步,跟了上去:“那孫胖子他們呢?為什麽不讓他們也聞一下那個‘香東西’?”

可能是被我說得煩了,吳仁荻哼了一聲,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打量了我一眼:“你以為天眼都是一樣的嗎?你那是天生天眼。像你這樣的民調局裏一共才三個人,就算暫時被蒙蔽了,隻要受到適量的刺激,天眼就能重新被打開。”

適當的刺激?我想起小時候遇到的那隻水鬼,還有水簾洞裏的幹屍,那兩次我也是突然間就重開了天眼,不過那兩次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這樣也算是“適當”的刺激?

吳仁荻看著我一臉不解的樣子,他歎了口氣:“說,還有什麽要知道的,我撿能說的告訴你。”

這個機會可是不常有,我還沒能想起來要問什麽,吳主任又說了一句:“就給你五分鍾的時間。”

五分鍾?無所謂了,我第一個問題已經出口了:“吳主任,你的能力是真的暫時消失了還是使的什麽障眼法?”說實話,這個問題很困擾我,吳主任也是有前科的,還不止一次。

“這也算問題?你是不是覺得五分鍾太長了?”吳仁荻向我一揚下巴,“第二個問題。”

這也算回答?我喘了口粗氣,說道:“那剛才我聞的是什麽東西?這個能說吧?”

“嗯。”吳仁荻答應了一聲,接著又掏出了那個小瓷瓶拋給我,“你自己先看看吧。”

我屏住呼吸打開小瓷瓶,裏麵是一堆黏糊糊的黑色**,雖然我屏住了呼吸,但那一股臭氣還是往我鼻子裏麵鑽。看清了裏麵的東西後,我馬上將瓶蓋蓋好,確定臭氣散開之後,我才敢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這裏麵到底是什麽?”

吳仁荻終於給出了答案,就兩個字:“屍油。”

“屍油?哪個屍油?”我以為我聽錯了。吳仁荻說道:“就是淋你一頭一臉的那種東西,隻是氣味沒有這麽衝——屍油的邪氣足夠把你的天眼衝開。”

我又感到一陣惡心:“怎麽什麽都是屍油?閉天眼的是屍油,現在開天眼又靠屍油。這到底是屍油,還是萬金油?吳主任,除了屍油,你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也可以不用屍油,再往前走一陣,前麵的陰邪之氣隻要夠重,你的天眼自己就會打開。”吳仁荻若無其事地說道。

要不是眼前的這個人是吳仁荻(怕打不過他),我早就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了。就這樣看著沒事人一樣的吳仁荻,我還是氣得牙根直癢癢。

我努力地穩定了一下情緒,問:“吳主任,你沒事兒帶這個不惡心嗎?”

“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操的什麽心?”吳仁荻說道。

“不是你的?”我好像聽出來了點什麽。

吳仁荻看了看手表,說道:“楊梟的,我借著用用。”

“楊梟的?”我心裏動了一下,“他好像也是鬼道教那一路的吧?前麵還有他的眾神像。”

“你別瞎想了,這裏的事和楊梟沒有關係。”吳仁荻又說道,“最想把幕後設局的人揪出來的,就是楊梟了。可惜,他和鬼道教的人相衝相克。”說著,吳主任還歎了口氣。

見吳仁荻說得直搖頭歎氣,我忍不住又問道:“楊梟到底和鬼道教是什麽關係?他的像擺在神壇裏,本人卻和鬼道教相克。吳主任,說不過去吧?”

“你真的想知道?”吳仁荻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告訴你也沒問題,不過要是說明白,怎麽也要十幾二十分鍾。別說我沒提醒你,你還有一分三十秒,不是,是一分……二十八秒。”

時間過得這麽快?我開始後悔了,應該一開始就問吳仁荻,女子學院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吳主任八成會這麽回答我:“我不知道,問下一個問題吧。”

兩秒鍾後,我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這個時候,讓我重開天眼,不是單純滿足你的惡趣味吧,吳主任?”

吳仁荻聽了之後,很難得地笑了一下。“這個問題你應該早點問。”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現在開了天眼,除了你,隻有我知道。鬼道教是以控神縱鬼出名的,幕後的那個人做夢也不會想到,你的天眼這麽快就又重開了。隻要你能堅持到那個人出麵,不管是縱鬼術還是什麽幻術,對你來說都是假的,剩下的就是你一顆子彈的事了。”

看不出來,吳仁荻還有這一肚子心機。趁還有幾秒鍾,我快速問道:“林思涵呢?你是怎麽看出來她不對的,還是因為你看她不爽,所以才幹掉她的?”

吳主任看著我,又咧了下嘴(也算是笑了一下):“時間到了,五分鍾結束。”

“還有二三十秒的!”我看著吳仁荻說道。說到底,我還是低估了他翻臉不認賬的能力。

吳仁荻伸手將手表給我看了一眼,說:“你自己看。”

我知道你是從哪兒算的時間?我心裏恨恨的,但對上吳仁荻,臉上還不能露出來。算了,這也符合他的一貫作風了,不這麽幹也就不是吳仁荻了。

“該問的你也問完了,”吳仁荻向我說道,“再往前走,就不要囉唆了。”說到這兒時,他突然問了一句,“沈辣,你的天眼開了嗎?”

“沒有,還閉著呢。”我低著頭回了一句。蒙小孩子的遊戲,我怎麽可能會上當。

再往前走,越走越潮濕,不光地麵,就連牆壁上也滲出了積水。一些已經腐爛得看不出來是什麽動物的屍體,散落在各個角落,腐爛的氣息越來越濃。好在我剛才已經被屍油熏過一次,這點氣味對我來說,已經算不了什麽。

吳仁荻走在前麵,他走得很快,幾乎是小跑一樣。吳主任那不可思議的能力雖然暫時消失了,但他的體力比起一般人還是要強上一些,而且他的動作也很怪異,在積水中快速移動,竟然沒有濺起什麽水花。他快歸快,不過以我前特種兵的實力,跟上他還算不上是什麽難事。

說是惡路,除了剛才的林思涵之外,再沒遇到過別的什麽異常情況。就這麽往前又走了五六百米,前麵出現了一個亮點,出口終於出現了。

不知為什麽,看見了出口,我卻高興不起來,就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胸口,壓得我透不過來氣,眼皮就像抽筋一樣,跳個不停。再看出口方向那個亮點,在一瞬間竟然扭曲了一下。

有問題!那不是出口,我咳嗽了一聲想提醒吳仁荻。沒想到吳主任壓低了聲音說道:“別說話,我知道,你跟著我跑。”

說完,吳仁荻腳下加速朝那道光亮跑去。雖然不知道吳主任要幹什麽,我還是硬著頭皮跟在他的後麵,但始終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那道亮光越來越大,出口也越來越明顯。不過在我的眼裏,這個出口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一股股黑氣從外麵竄了進來。

就在距離“出口”還有五六十米遠的地方,吳仁荻突然一個急停,轉身拽住我的胳膊,拉著我向右側的牆壁撞去。

我被吳仁荻死死地抓住,想掙脫已經來不及了。當我們撞到牆壁的一刹那,我才感覺出來,這哪是牆壁,其實是一塊塗抹得黑漆漆的門簾,門簾裏麵才是真正的出口。

我的天眼能看見扭曲的出口,卻看不見這個隱藏的真正出口。而吳仁荻像是早就知道這個暗門一樣,拉著我一頭衝了進去。

進了暗門之後,是一條狹長的小道。到了這裏,吳仁荻的速度才重新慢了下來,我也有工夫向他說道:“吳主任,別說你沒看見裏麵的變化。”怕他不認賬,我又加了一句,“剛才你自己可是親口承認的。”

吳仁荻說道:“我說的是我知道了,沒說我看見了。”

我對著他說道:“你沒看到怎麽會知道?”

吳仁荻和我對視了一眼,我還是受不了他的壓力,有意無意地躲開了他的目光。就聽吳仁荻說道:“剛才給你機會問了,現在還有問題,等下次吧。”說著,不再理會我,向小路深處走去。無奈之下,我隻能緊緊跟在他的後麵。

這一次走了沒多久,也就是幾十米的距離,就看見前方又出現一個亮點。我的神經又開始緊張起來,不過這次倒沒有什麽異常的感覺。吳仁荻也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隻是步伐要比剛才略快了一點。

越往前走,亮點就越清晰——是一個出口。外麵還傳來了孫胖子的聲音:“不是我說,這都多長時間了。老吳和辣子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老楊,你是不是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