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陶項空
又聽見楊梟的聲音說道:“出不了事兒,怎麽說吳主任也在裏麵。再說了,孫大聖,你以為裏麵是什麽地方?想進就進,想出就出?身後路隻要有人進去了,裏麵是什麽狀況,就連設局的人都控製不了。要是我重新回去,未必就是剛才走的那條道。”
就在這時,我和吳仁荻已經從出口裏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外麵的人已經齊了,看見我們出來,都紛紛圍攏過來,就連邵一一也走過來,看了吳仁荻幾眼。
孫胖子說道:“辣子,你們在裏麵幹什麽了?怎麽這麽長的時間,我差一點就進去找你們了。”旁邊熊萬毅也幫腔道:“是啊是啊,我也不放心。你們再不出來,我就拉著孫胖子進去了。”
我看了一眼熊萬毅和孫胖子說道:“讓你們費心了。下次要是你們困在什麽地方,我也讓老楊去找你們。”
熊萬毅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向我訕笑了幾聲。倒是孫胖子,他也笑了幾聲,道:“都是自己兄弟,怎麽那麽見外。辣子,說說,你和吳主任怎麽這麽長時間才出來?”
我苦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吳仁荻,他正和楊梟在一旁小聲地耳語著,完全沒有心思搭理我們。這時,西門鏈和米榮亨也走過來,他們四個一起向我問長問短。最後我推說是因為楊梟給的香斷了,我和我吳仁荻才會在裏麵耽誤了一會兒。裏麵無關緊要的我都說了,隻是我和吳仁荻的問答遊戲還有林思涵的事情,那自然是不會說的。
我偷偷看了邵一一一眼,這小丫頭可能是嚇的,臉色已經煞白,不過就這樣還是一直看著吳仁荻。她對吳主任的態度已經起了變化,不再是冷冰冰愛搭不理的,眼角眉梢裏還多了一種我無法形容的感覺。我心裏咯噔一下,不會吧,不是由恨生愛了吧!你可千萬別有那種想法。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吳仁荻和楊梟那邊有了結果。還是楊梟出頭,他倒是沒廢話:“人齊了,繼續向前走吧。”
向前走?我這才反應過來,出來就被孫胖子他們幾個圍住了,周圍是什麽狀況,我竟然一無所知。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再怎麽我也是特種部隊出身。
好在天眼也重新打開了,周圍雖說黑漆漆的,對我也沒有什麽影響。我大概看了一圈,這裏是剛才那四個分岔路的匯總處,前方是一個類似倉庫的地方,不過裏麵的東西好像已經被人搬走了,隻留下幾十個空木箱子散落在各個角落。
我正看著,冷不防身邊的孫胖子湊過來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辣子,不是我說,烏漆麻黑的,你這是看什麽呢?”
孫胖子他看出來了?我嚇了一跳,吳仁荻囑咐過我,天眼重新打開的事,先不要泄露。我隻能嘴上敷衍道:“天眼都沒有了,我能看什麽?誰知道這前後左右什麽時候,能跳出來個什麽東西?盯緊了,一旦出事不至於手忙腳亂。”
“哦!”孫胖子答應了一聲,再沒有說話,從他的語氣裏能聽出來他還是將信將疑。
和下來時的隊形一樣,楊梟打頭,米榮亨殿後,吳仁荻在中間。
楊梟二話不說,直奔倉庫的底部,一直走到了牆根處才停住腳步。和之前一樣,楊梟又在牆壁上摸索起來,不過這次我終於看清楚了,一張碧綠的人臉出現在牆壁的中央。
看著楊梟打開牆壁上的機關,現在再說這裏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打死我都不信。牆壁打開的時候,我們各自都退了幾步,盡量找了幾個能藏身掩護的地方。隨著牆壁緩緩落下,裏麵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和外麵一團漆黑不一樣,牆壁裏麵燈火通明。我看得清楚,裏麵是一個祭壇,和雲南水簾洞裏的滇國祭壇一樣,在中心處豎立著一個人頭塔。
我偷看了楊梟一眼,對這一切他沒有感到絲毫意外,他一腳跨進祭壇時,嘴裏突然放聲喊道:“裏麵的是姓趙的,還是姓陶的?出來!”
“老楊瘋了!”孫胖子掏出了手槍。我還以為他要衝過去,沒想到他回頭對我說道:“辣子,你不上嗎?”
我翻了翻白眼,說道:“大聖,你要是不敢上就別擺姿勢。”
還沒等我有所行動,米榮亨已經抽出甩棍,跟在了楊梟的身後。到底是做過幾天的同學,他和楊梟的關係比熊萬毅他們要近一些。
接著吳仁荻竟然扶著邵一一也進了祭壇,見吳主任也進去了,我和孫胖子,還有熊萬毅和西門鏈哥倆都不再猶豫,也跟了進去。
進到祭壇裏麵,立刻有一種回到了水簾洞祭壇的感覺。這兩個祭壇不論是布局還是細節,幾乎是一模一樣,唯獨缺少了滇國祭壇中那幾具幹屍。
“辣子,這到底是鬼道教,還是雲南的那個什麽祭壇?”孫胖子向我問道。
我也拿不準了,女子學院地底下怎麽還會有這樣的地方?看這規模和架勢,絕對不可能是這幾年才建起來的。當年女子學院是怎麽建起來的?建校挖地基時不可能看不見地下這麽大的一個工程,我好像聞出來某種陰謀的味道。
那邊孫胖子還在不依不饒:“辣子,你倒是給個說法啊,怎麽說你也知道一點鬼道教的東西,說說。”
我轉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楊梟知道得比我清楚,你去問他吧。”
孫胖子撇了撇嘴:“你這不是廢話嗎?你自己看看,楊梟在幹什麽?就差罵大街了。”
這時的楊梟還在喊著,不停地讓姓趙或姓陶的人出來。聽他話裏的意思是這裏的一切都和這兩個人有著莫大的關係。不過吳仁荻的反應,我有點看不透。他沒有製止楊梟的意思,隻背著手看著前方,他看的方向正好是水簾洞裏暗室的位置(如果這裏有的話)。
就在楊梟喊完一輪時,前方密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男人走了出來。這人看上去二十多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一臉的倦容。我看著眼熟,這不是我們班上那位數學老師的男朋友嗎?
“就知道鬼道教這點微末伎倆難不住您。”男人出來之後,做了一個我們匪夷所思的動作——他竟然跪在地上給楊梟磕了一個頭,道,“鬼道教不肖十四代弟子——陶項空,見過開山祖師爺。”
開山祖師爺?也就是說鬼道教是楊梟一手創辦的?不過聯想到他在麒麟市十五層大樓說的話,他活了這麽大的歲數,依楊梟的性格,擔任過個把邪教教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但是走身後路時,吳仁荻曾經說過,楊梟和這裏相衝相克,這就有點搞不清到底怎麽回事了。
想到吳仁荻,我扭頭看了他一眼。吳主任好像並不意外,隻是向旁邊退了幾步,避開了陶項空磕頭的方向,臉上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這表情我看著眼熟,當初在水簾洞裏第一次見到吳仁荻,他瞧著地上的幹屍時,流露出來的也是這種神情。
再看地上的陶項空,他磕起頭來還沒完沒了,而且磕的還是長頭。一個頭磕下去整個人都要趴在地上五體投地,五六個頭磕下來,整個人灰頭土臉的。現在,他的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正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楊梟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心安理得地受了陶項空的叩拜。直到陶項空磕了二三十個頭,楊梟才說道:“算了,剩下的先欠著,以後再說。”說到這兒,楊梟頓了一下,盯著陶項空說道,“其他人在哪兒?”
“沒了。”陶項空擦了擦額頭上的鮮血,低著頭說道。
“沒了?”楊梟盯著陶項空,他的眼神一個勁兒地發狠,“宣統元年,我離開時陶姓和趙姓兩支還有將近一千號人,不過兩百年,就剩下你一個了?”
陶項空還是不敢抬頭,怯怯地說道:“我小時候聽父親和幾位族叔說起過,清末民初的時候,我們鬼道教還有幾分實力,後來被當時民國政府的宗教事務處理委員會剿過幾次,最後一次傷了元氣,和您一起建教的趙、陶兩位祖師爺,先後殉教。至此我們鬼道教實力大損,隻能苟延殘喘。解放後,又經曆了幾次運動,我們殘存的人馬幾乎消耗殆盡。最近這些年,我父親和幾位族叔故去後,鬼道教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楊梟聽了,臉上多了一分淒然之色,呆呆地看著地麵發愣。吳仁荻在他後麵突然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把楊梟拉了回來。
楊梟看了一眼吳仁荻,回頭對陶項空說道:“上邊的女子學院是怎麽回事?還有,這裏是誰建的?”兩句話終於問到了正點上。
陶項空先回答了第二個問題:“這個地宮是民國時期建造的,本來是用來躲避當時的宗教事務處理委員會的。建造的初期,趙德君祖師爺參考您以前總壇的設計建造的,隻是在細節上加了一點他個人的想法。”
“想法?他想的怎麽都是針對我的方法?”楊梟冷笑一聲,打斷了陶項空的話,“隻是他沒想到,我也在防著他。”看著有點尷尬的陶項空,楊梟哼了一聲,“你接著說。”
“至於上麵的女子學院嘛,”陶項空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當時我們也不想這樣,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剛才我說我的父親和族叔相繼故去,說得並不準確。具體是怎麽樣,您自己看吧。”說著陶項空走到前麵的牆壁邊,在牆上不知道按動了什麽機關,整個密室的牆壁都慢慢地縮進了地下,整座密室都展現在眾人麵前。
密室裏麵是一層一層的格子,格子裏麵躺著百十來具幹屍——和在雲南水簾洞裏遇到的幹屍一模一樣。
我和孫胖子麵麵相覷,水簾洞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倆幾乎天天都在做噩夢,最近一段時間總算消停了,沒想到這裏又開始了。
楊梟見到幹屍的吃驚程度比我和孫胖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幹屍出現的一刹那,楊梟的麵色變得煞白,他快速地後退了幾步,差一點撞到站在後麵的米榮亨。
楊梟穩了一下心神,幾乎聲嘶力竭地對陶項空喊叫道:“這幹屍是怎麽回事?”
陶項空說道:“六十年代剛開始運動的時候,我們鬼道教散落在全國各地還有一百多人,我父親和幾位族叔想要重整鬼道教,便聯係了各地的教友,不過當時已經沒有什麽人還對鬼道教有期待。無奈之下,我父親認為重整鬼道教的關鍵是請創教祖師爺再次出山。根據教義上麵的記載,我父親和叔叔們去了雲南您的故鄉,找尋您的下落。雖然沒有找到您,但他們卻帶回來了一個長生不死的仙方。”
“他們用了那個仙方,就變成了這個德行?”楊梟的眼角一個勁兒地抽搐。他對這些幹屍的厭惡,並不比吳仁荻少多少。
“是。”陶項空說道,“我父親把全國的教友聚集到了這裏,本來想一起長生不死的,沒想到最後全部成了這個模樣。”
“那麽你呢?”楊梟對著陶項空說道,“他們都用了那個仙方,你怎麽沒用?”
陶項空解釋道:“我當時大病了一場,剛剛痊愈。怕我身子骨弱,承受不了仙方藥性,我父親打算讓我先靜養一陣,然後再使用仙方的,沒想到我就靠一場大病躲過了一劫。”
他二人一問一答,我們幾個都沒有上前插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