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驚變

他說的讓我有些驚訝,我都找不著話來接了。這還是那個把麒麟市搞得天翻地覆的人嗎?

楊梟隨便兩口就將香煙抽完了,隨手一彈,將煙蒂彈進了夜色當中,道:“抽完了就回去吧,快下雨了。”

“下雨?”我抬頭看了看夜空,雖然有些雲彩,擋住了月亮,不過也不像隨時能下雨的感覺,“就這天還能下雨?老楊,別告訴我,雨是你招來的。”

我的話音剛落,天上一道閃電掠過,緊接著哢嚓一聲巨響,黃豆大小的雨點已經從天上落了下來。

還真下了,幸好我站在房簷底下。眼看大雨傾盆而下,我回頭找楊梟時,他已經重新隱藏在黑暗當中。我朝他藏身的地方說道:“老楊,你慢慢欣賞雨景吧,我回去了。”

“你……先等一下。”黑暗的角落裏傳來了楊梟的聲音,聽他的語氣竟然有些猶豫,“你回去後,要小心吳主任。”

他的話沒頭沒尾,說得莫名其妙。我愣了一下,說道:“老楊,你什麽意思?說明白點,什麽小心吳主任?怎麽個小心法?”

黑暗裏的楊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現在的吳仁荻和以前不一樣。”說完這句話,楊梟就徹底隱身在黑暗當中。我又喊了他幾聲,他就當作沒聽見,在黑暗中一言不發,就像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見他沒有回答我的意思,外麵下著大雨,待在這裏也不是事兒,我隻能重新回到了體育館內。

我回去的時候,正巧看見吳仁荻手上的香已經燒完了。吳主任又掏出一根香續上了。

有了楊梟的提醒,我有意無意地注意吳仁荻。就這麽看上去,吳仁荻還真有點和以前不一樣,不過具體哪裏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辣子,沒淋著吧。”看見我回來,孫胖子笑嗬嗬地打著招呼。

“沒有,剛下我就回來了。”我回答他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快到午夜十二點了,我和孫胖子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打著。另外一個門口,熊萬毅他們已經掏出了迷你羅盤,翻過來調過去地看。我們現在都是睜眼瞎,不過他們好歹還有一件輔助工具。

時間終於到了十二點,上千個女學生都已經睡了。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地上跳了起來,朝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她的動作太過迅速,一時之間,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那個人影已經到了大門口。

邵一一!那個人是邵一一。吳仁荻在後麵也追了過來。我感到很驚訝,吳主任的速度怎麽慢了好幾拍?等他趕到時,邵一一已經打開大門,跑進了大雨當中。

邵一一就像失了魂一樣衝出大門,吳仁荻在後麵猛追,不過他始終趕不上邵一一的速度。我和孫胖子等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還是跟了出去,體育館內隻留了一個雲飛揚在看著。

邵一一衝出了體育館,瓢潑大雨已經將她澆透。吳仁荻在她後麵追趕著,隻是距離越拉越遠。吳仁荻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邊跑邊向黑暗的雨夜大喊道:“楊梟!出來攔住她!”

吳仁荻的話剛落,邵一一突然急刹車,就像有一道無形的繩索綁住了她的手腳。由於停得太猛,邵一一沒停住,一頭栽倒,摔出去好幾米遠。

吳仁荻這才有機會追上她。我緊跟在吳主任身後,就見邵一一雙眼緊閉,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不停地打著哆嗦。

吳仁荻扒開了邵一一的眼皮,我在他後麵看得清楚,她的眼球就像塗了一層白蠟皮,白花花的眼球,看不到一點眼仁兒。

衝體!邵一一的症狀我看著並不陌生。在民調局來說,這算是小兒科了,隻是沒見過被衝體之後就到處亂跑的,還跑得跟吃了興奮劑的運動員似的。

不過剛才邵一一睡覺的地方,距離吳仁荻不到二十米,她被衝體吳主任不可能沒有發現,都不用說門口我們幾個正在守著,外麵還有一個楊梟。

吳仁荻將邵一一抱到房簷下背雨的地方,號了號她的脈搏。這時候,黑暗處人影一晃,楊梟走了出來。

楊梟看了看吳仁荻,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我來吧。”

吳仁荻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一咬嘴唇,忍住了沒說。他把邵一一抱起來,交給了楊梟。

“你們擋住風口,別見風。”楊梟說著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玻璃酒盅,將它扣在邵一一的嘴巴上,然後用大拇指猛地一掐她的人中。就看見邵一一的眼睛猛地睜開,兩顆乒乓球一樣的白眼球瞪著楊梟。

楊梟的食指順勢向上,按住邵一一的眉心,就聽見邵一一同學發出類似牛叫一樣的聲音,一股黑氣從她的嘴裏噴出來,噴到邵一一嘴巴上的酒盅裏。

楊梟倒著拿起酒盅,扔進了他隨身帶著的一個紅色的小口袋裏。

邵一一這才醒過來,愣愣地看著我們。她的眼睛恢複了正常,一對大眼睛皂白分明,望著我們疑惑道:“我……怎麽出來了?”

楊梟這麽兩下就讓邵一一恢複了正常,換作是我的話,八成還要噴邵一一同學一臉童子血。在我的印象中,以前對付這樣的事,吳仁荻都不用抬手指頭,他隨便吸口氣都能收了邵一一體內的惡魂。

想到吳仁荻,我悄悄瞄了他一眼。他正看著邵一一醒來後的反應,趁她的意識還有些迷糊,將一塊玉牌悄悄放進了邵一一的上衣口袋裏。

吳仁荻肯定和邵一一有點什麽關係。我心裏瞎琢磨著,再看吳主任時,越看越別扭。他的臉上、額頭上都是一條一條的白道,就像是頭發裏藏了一塊奶油,已經融化了,正往下流。這還不算,看得再仔細點,吳仁荻的頭發怎麽會越來越黑?

不光是我,就連孫胖子和熊萬毅也看見了吳仁荻的變化。熊玩意兒用胳膊肘捅了捅孫胖子,他的眼神直往吳仁荻的頭上瞟。孫胖子心領神會,低著頭裝作咳嗽了一聲,借著咳嗽聲小聲嘀咕道:“嗯,別惹他,裝作沒看見。”

就在我們準備回去的時候,楊梟突然臉色漲紅,罵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像是雲南話),轉身向大門的方向竄過去。孫胖子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壞了,八成中計了,奶奶的。”他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向體育館內跑去了。

熊萬毅跟在孫胖子的後麵,不過他有點不太相信裏麵出事了:“不能吧,飛揚還在裏麵,出事了能一點動靜沒有?”

孫胖子回頭白了他一眼:“沒了天眼,你以為飛揚和裏麵的小丫頭有什麽區別嗎?”

我們趕到體育館內時,瞬間就被體育館內的景象驚呆了。隻見在裏麵中心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直徑十米左右的大洞,這個洞一看就是人工建造的,甚至還有樓梯直通地下。

四周的女學生和教職員工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看她們的姿勢絕對不是睡著了。我們粗略地看了一下,裏麵明顯少了不少的人。

楊梟在人堆裏找到了雲飛揚,這家夥倒在了地上,渾身癱軟。楊梟檢查了一下他的症狀後,冷笑了一聲:“跟我玩這一套?”米榮亨在他身邊問了一句:“飛揚他沒事吧?”

“死不了。失魂症,雲飛揚的魂魄被人抽走了。”楊梟說著,又就近看了他身邊昏迷的女學生,得出的結論是和雲飛揚一樣都被人抽走了魂魄。

失魂症,抽人的魂魄,這是楊梟的拿手本事,要不是剛才他就在我們身邊,我一準認定就是他幹的。

門口,吳仁荻扶著邵一一也進來了。邵一一同學看見這景象眼前就是一黑,當時就要暈倒,好在吳仁荻扶了她一下,邵一一才沒有倒地。

“她們這是怎麽了?林思涵,林思涵,你在哪兒?”邵一一衝倒地的人群大喊道。

“她喊的誰啊?”我問了一句。

熊萬毅在我後麵說道:“辣子,林思涵是三班的,邵一一的……女朋友,你懂的。”

熊萬毅話一說完,我的腦海裏就閃現出那個剃著小平頭,和邵一一親嘴的女爺們兒:“林思涵,思漢,思漢的,她爹媽還真會給她起名字。”

邵一一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林思涵,最後她竟然順著地洞要往下走。還好,楊梟也在地洞的旁邊,看著不對,連忙把她拽了回來。

吳仁荻和楊梟都沒打算下去,我們已經做了下一步的安排,事件上報給高亮,讓他要麽親自過來,要麽再派人過來。高局長讓我們守著地洞,丘不老和四室主任林楓已經在路上了,他們差不多明天中午才能到。

現在邵一一哭著喊著要下去找她的另一半,吳仁荻臉色鐵青地看著她,最後看邵一一哭得快背過氣了,吳主任一咬牙:“算了,楊梟,上麵你看著,我下去看看。”

楊梟的臉色變得很奇怪:“主任,現在這情況,你確定要自己下去?”

吳仁荻搖了搖頭:“你不用說了,上麵交給你了,我下去。”他回頭看了看邵一一,又對楊梟說道,“這個小女孩,你可要看好了,我不在的時候別讓她受什麽委屈。”聽他的口氣就像在交代遺囑。

我和孫胖子聽得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小肚雞腸的吳仁荻嗎?按他以前的脾氣,隻要是他不願意幹的,就算有人在他麵前自殺,吳主任都不會看上一眼,現在一個小姑娘就是哭了兩聲,吳主任他就豁出去了?

見吳仁荻真要往下走,楊梟再也忍不住了,擋在吳主任的身前說道:“主任,你答應我的東西呢?”

吳仁荻看了他一眼:“等我上來的,再說吧……”

我看明白了,吳仁荻在激將楊梟。今天還真是稀奇,吳仁荻不擺酷,也開始使智了。

楊梟看著吳仁荻的背影,喘了口粗氣,想了一下,突然間又笑了幾聲:“就這樣吧,主任,你等一下。”說著回頭看了我們幾個調查員一圈:“我們一起下去。”

“我們也下去?”孫胖子的臉色有點發白了,他也看出來了吳仁荻出了什麽問題——現在的吳主任不是太靠譜。

楊梟看了他一眼:“可以不下去,”沒等孫胖子高興起來,他又說道,“不下去,就在上麵守著。先講明白,體育館裏這麽大的事情,這麽短的時間內沒有一點動靜,不可能是一個人做的。誰在上麵守著,就多加小心吧。”

孫胖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扭頭對我說:“辣子,你也別下……”他話沒說完,楊梟突然截住了他的話:“沈辣也要下去。”沒等我發表意見,孫胖子不幹了:“他下去幹什麽?”

楊梟看著他冷笑了一聲:“現在隻有沈辣身上的一把槍,你說他下去能幹什麽?”

我和孫胖子都被他這一句話嚇了一跳。手槍我藏得嚴嚴實實的,就我們倆知道,楊梟是怎麽發現的?

“辣子,你不是說你的槍也丟了嗎?”熊萬毅向我問道,他說話的語氣不是太好。

“算了,”楊梟製止了,“沈辣不管怎麽樣都要下去,有誰要留在上麵嗎?”

再看孫胖子,他低著頭就像沒聽見一樣。突然,孫胖子想到了什麽:“等等,我們都下去了,邵一一怎麽辦?她自己在上麵守著?”

楊梟看了吳仁荻一眼,見他沒有什麽反應,又看了看邵一一一副想往地下衝的架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邵一一也下去,守在我們身邊,應該沒什麽大事。”

他這話說得自己都有點心虛。我們也都明白,地洞下麵是什麽雖然都不知道,不過就今天這幾次,我們沒占著便宜不說,還吃了不小的虧。如果下午消防噴灑噴出來的不是屍油,而是汽油的話,隻要一根火柴,就能把我們全滅了。

“好了,下去吧,下麵也許沒我們想的那麽糟。”雖然楊梟隻是一個調查員,可現在也隻有聽他的了。

好在今晚學院裏的人是在搞“防災演習”,為防意外,帶的工具也齊全。我和孫胖子找了幾把手電筒,一人給了一把,然後拿著幾把手電,分別順著地洞的樓梯滾了下去,借著手電的光亮,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情況。我們幾個才慢慢地踩著樓梯,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