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豌豆,這娃命苦啊

“我是嫌疑人,我咋能是嫌疑人呢,哎,好吧……”

何小平喃喃自語,頹喪的坐回了沙發裏。

閆靜雲看著他,嘴唇蠕動了幾下,無聲流著眼淚。

“不能再哭了,擦擦吧。”警察把抽紙推到了閆靜雲麵前。

“謝謝。”閆靜雲的聲音很輕,眼淚暫時止住了,卻沒碰抽紙。

“我找馬悠悠是求她幫忙去了。”過了半天,何小平嘴裏冒出一句話。“她是豌豆最好的朋友,豌豆出了事,我能不找她幫忙嗎?”

“豌豆……”閆靜雲幽幽的重複,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

“豌豆是誰,說清楚點。”警察在一旁說。

他站起身,取來放在辦公桌上的筆記本,在膝蓋上攤開,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支圓珠筆,用牙咬住筆帽,拔出筆,打算做記錄了。

看到警察如此架勢,何小平咳嗽了一聲,把腰杆挺了挺。“她是我們一個院子的,也在文藝路初中上學,還和她家的馬悠悠是同班同學,兩個娃關係非常好,這事我心裏跟明鏡一樣。”

“豌豆就叫個豌豆嗎?”警察皺了皺眉。他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本打算再給何小平施加些壓力,轉念一想,放棄了,於是就剛才問過的問題不情不願的換了一種問法。

“咋可能呢,豌豆是小名。”何小平眼裏掠過一絲不屑,清了清嗓子說:“他爸姓王,王誠,她也跟著姓王,叫個王曼文還是啥,記不清了,我估計除了學校的老師,再也沒人叫她大名了。”

“你跟王曼文是一個院子的?”警察記錄完,又發問了。

“我剛才說過了,就是一個院子的。”

說完這句,何小平笑了笑,表情有些尷尬:“警察同誌,你就叫她豌豆吧,王曼文聽著別扭的不行。”

聽到這個請求,警察看了他一眼,繼續問:“王曼文到底出了什麽事,她的父親王誠為什麽不管她?”

“王誠不知道,他走了。”何小平撓撓頭,有些感慨的說:“要不是王誠走了,豌豆也不至於……”

“不要繞來繞去,直接說重點!”警察打斷了他。

“王誠一句話也沒留,自己去了南方,娃承受不了打擊,還以為她爸不要她了。”何小平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閆靜雲,繼續說:“那個洋詞兒叫啥來著,對,抑鬱,娃抑鬱了,吃不進去飯,睡不著覺,天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裏……”

“你想幹啥?!”

看到閆靜雲猛然站了起來,何小平的身子本能的向後一仰。

“林警官,找孩子要緊,我們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了。”閆靜雲看都不看何小平,懇求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做記錄的警察臉上。

“磨刀不誤砍柴工,再說了,小趙已經把尋人的消息撒出去了,隻要有人看到馬悠悠,一定會提供線索的。”

林警官有意無意瞟了瞟何小平,話裏有話的說:“紙包不住火,隻要娃還在西安,咱就能找到!”

“火車站呢、飛機場呢,還有長途客運站,這些地方一個也不能漏!”閆靜雲又說。

“坐,先把眼淚擦一擦。”林警官拍了拍沙發,眼睛眯了眯說:“該做的工作我們一項也不會少,您放心,娃丟不了。”

“好吧。”閆靜雲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又坐回了沙發裏,她抽了兩張紙,在眼角沾了沾。眼淚已經沒有了,隻剩下了淚痕。

“這人還用問不,我看他……”

“問,啥都沒問出來呢,咋能半途而廢,再說了,他可是最大的嫌疑人,不把他的事情問清楚了,怎麽成?”

“那好吧,你繼續。”閆靜雲看了看何小平,反倒有些同情他了。這個林警官也太認真了,不問出個所以然,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

“那我繼續?”何小平剛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水,聽閆靜雲兩人這麽說,立刻放下杯子,挺直了腰杆:“我找馬悠悠就是為了幫豌豆,豌豆,這娃命苦啊,她媽生她的時候難產,人直接就沒了,他爸又……”

在這裏何小平迫不得已撒了一個慌。豌豆她媽葛夏草還活的好好的,並沒有死於難產,而是在豌豆六歲大的時候,和王誠離了婚,徹底走出了門市家屬院。何小平之所以要撒這個謊,主要是怕林警官盤問的細,把別的事情抖落出來。

“哐哐!”林警官用圓珠筆後根在茶幾上磕了兩下。“別扯遠了,王曼文家裏的情況我們會了解的,我現在隻想問你,你是怎麽知道她得了抑鬱症,為什麽要去幫她?”林警官又把問題拉回到了關鍵點上。

“豌豆遇到了事情,我咋能不知道呢,我們在同一棟樓裏麵,我家在三樓,她家就在我家腳底下,大事小情沒有瞞得住的。”

說完這句,何小平掃了林警官一眼,一臉的不高興:“大家都在一個院子,相互幫忙不是應該的嘛,再說了,他爸走的時候,還專門把她托付給了我,你說我能不管她嗎?”

“你跟王誠關係很好?”林警官停下筆,兩道濃眉擠到了一起。。

“好嘛,從小和尿泥,穿著開襠褲一起耍大的。”

“那他為什麽離開西安,你知道不?”

“知道肯定知道,但是我不能說。”何小平看了看閆靜雲,搖了搖頭。“我答應過他,他走的事情爛在我肚子裏了,誰問都不能說。”

“王曼文問呢?”

“一樣,說不成,更不能說。”

何小平眼裏帶著幾分得意,不自覺的梗起了脖子。

林警官想了想,又問:“王誠去了什麽地方?”

“南方。”

“具體地址。”

“不知道。”看到林警官似乎有些生氣,何小平馬上解釋:“我真的不知道,他走的時候就說要去南方,到現在也沒跟我聯係過。”

“王曼文也不知道嗎?”林警官還不死心。

“她更不知道,王誠防的就是她。”何小平說。

“哎……”林警官歎息了一聲,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他問:“這麽說你在事實上已經成了王曼文的監護人了?”

“是啊,要不然我上的什麽心,咱得對得住人家王誠的托付啊!”何小平說的很認真。

坐在對麵的閆靜雲恍惚間覺得他的形象高大了不少,並且更加相信自己孩子丟失的事情跟何小平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你剛才說馬悠悠和王曼文關係不錯,是不是?”林警官把本子翻了一頁,開始了新一輪的問詢。

何小平點點頭,猜測著他到底想問什麽。

“既然是好朋友,一個遇到了難處,另一個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沒錯。”何小平說。

他端起水杯,望著林警官把多半杯水一口氣喝幹了。

“那你為什麽三番五次的去找馬悠悠,一次還說不動她嗎?”林警官感覺鋪墊的差不多了,直接甩出了“殺手鐧”。

“這個,這個……”

何小平的表情十分古怪,偷偷的瞄了瞄閆靜雲,用不大的聲音說:“這裏麵還有別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