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大的嫌疑人
來的路上坐的是一輛掉漆的舊大眾，更別說拉警燈，摩托車開道了。出涼皮店的那會兒，中年警察在前頭走，他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麵，等人家打開後座的車門，他就極有眼色的坐了進去。
一路上兩個警察一言不發，也沒有用黑洞洞的槍口頂著他的腰眼。再看看自己手上連個“銀鐲子”都沒有，何小平又是一陣莫名的失望。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猛然間攤上事情了，腦袋往往是懵的，等到確定事情逃無可逃、躲無可躲，心裏那道坎也就過去了。剩下的那些按部就班，照規矩來，反而成了尋求刺激的過程。
何小平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對這次派出所之行既充滿了困惑，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有幾分期待。
“姓名？”問他話的是來時負責開車的年輕警察。
“何小平。”何小平隨口應了一句，眼睛滴溜溜的轉，已經把稍顯局促的派出所辦公室看了好幾遍了。“你們辦公條件有些艱苦哈。”何小平彎曲的腰杆不自覺的又向前弓了弓。
“職業？”警察看了他一眼，繼續例行公事。
“賣布的，在文藝路布匹市場跟人家合夥賣布的，苦活，掙些辛苦錢。”何小平笑笑，身子向前又湊了湊，壓低聲音問：“你們就沒有審訊室嗎，我看電視上都有。”
“怎麽了，想給你換個地方？”警察把手裏的筆往本子上一放，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不換，不換！”何小平連連擺手，他的身子猛然向後一靠，恨不得在自己臉上抽一巴掌。“第一回來，沒見識，你別笑話啊。”何小平撓撓頭，跟著又解釋了一句。
“你經常在文藝路初中附近活動？”警察眼中光芒內斂，重新拿起了筆，不過他依舊盯著何小平的眼睛。
“活動，你說的活動是啥意思？”何小平被他看的心裏發毛。
警察停下筆，歎息了一聲。“馬明勳認識不？”警察問。
“馬明勳！”何小平騰的站了起來。
“認識？”警察抬起左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坐下說話。
“他不是死了嗎？”何小平身子發軟，坐回了椅子裏。
“323重大交通事故。”警察說。
“是啊，他跟雯雯一起沒的。”何小平仿佛霜打的茄子，沒了半點精神。
“你對交通事故的責任認定有異義嗎？”
“沒有。”
“那你恨馬明勳？”
“不恨。”
“那你把馬悠悠藏在了哪裏？”
“什麽？！”何小平瞪大了眼睛。
“別激動，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沒藏她。”馬悠悠是馬明勳的女兒，這個小姑娘腦子聰明，長的白淨，說話辦事更是幹脆利索，何小平對她印象很深。
“你沒藏她，那你告訴我，馬悠悠是怎麽丟的？！”
警察的臉陰沉了下來，一對單眼皮，細長的眼睛裏精光四射，何小平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我怎麽知道，前幾天學校還沒放假的時候，我還見過她幾回呢。”何小平嘴裏小聲嘀咕。警察問到這裏，他已經弄明白為啥被叫來了。
“我何小平是什麽樣的人，你們可以去文藝路調查、打聽，我連掉在路上的錢都沒撿過，你們現在懷疑我拐賣兒童，你們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何小平變的十分激動，嘴裏說個不停。
“這是啥破世道，好好的人憑啥被你們這麽冤枉，我要見你們領導，讓他出來跟我說話，我……”
“哎，說完了沒有。”有人突然在他肩頭拍了一下。
何小平心中一怔，轉頭去看，竟然是去涼皮店找他的那位中年警察。“跟我去見一個人。”警察麵無表情的說。
“好。”何小平和走出涼皮店時一個樣，老老實實站起身，順從的跟在中年警察身後，走進了另外一間辦公室。
“坐。”警察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轉身去給他倒水。
對麵的沙發裏還坐了一個女人，看來警察讓他見的人八成就是這個女人。何小平望著女人笑笑，坐了下去。從他出現在門邊開始，這個女人就一直盯著他。等他坐下後，女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手裏捧著的一次性杯子上，呼吸卻一陣比一陣急促。
“你們兩個還不認識吧？”警察把一杯水放在了何小平眼前，挨著他坐了下來。“這位是閆靜雲閆老師，馬悠悠的媽媽，年初丈夫過世後，和女兒相依為命。”警察這句話顯然是說給何小平的。
“閆老師，你好，我是……”
不等何小平把客套話說完，嘩的一聲，閆靜雲把手裏的多半杯水全部潑在了他的臉上。
“我不管你是誰，把女兒還給我！”閆靜雲渾身顫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何小平，眼窩裏的淚水繞著眼球打了幾個轉，瞬間湧了出來。
“閆老師，我真的不是人販子，你要相信我，我啥壞事都沒幹過……”何小平連臉上的水都顧不上擦，趕緊解釋。
“那我問你，學校放假前，你有沒有經常在文藝路初中校門口轉悠？”警察抽了好幾張紙遞給何小平，示意他擦一擦。
“不能說經常，倒是去過幾回。”
何小平接過紙，在自己臉上擦了擦，又在衣服上沾了起來。還好杯子裏是溫水，要不然他這會兒肯定被燙的不成樣子了。
“還說你不是人販子，你個賣布的不好好待在店裏，到學校門口幹什麽？！”潑完何小平後，閆靜雲很快捂著臉哭了起來。這時候她聽到何小平承認經常去學校門口，哭聲戛然而止，臉仰了起來。
“我有我的事。”何小平含糊不清的說。
猛然間看到閆靜雲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的心裏一陣慌亂。何小平雖然沒幹什麽虧心事，卻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
“你能有什麽好事，還不是……”
“哎！”警察看了閆靜雲一眼，望著何小平說：“我們不會平白無故找你來的，希望你能認清形勢，主動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啥都沒做，你讓我怎麽配合啊！”何小平氣憤的站了起來。
警察幽幽的說：“根據文藝路初中的多名師生反映，你在放暑假前的那段時間，曾經多次在校門口堵過馬悠悠，並且還有人看見你把她拉進了學校東麵那條僻靜的街道。”
“何小平！”警察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鄭重的說：“不把這件事情交代清楚，你就是馬悠悠失蹤案最大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