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喝水
“我沒有。”
被打的男子挨第一拳時這麽說，還第一拳的時候也這麽說，等到被人圍觀、同伴們幫忙出手的時候他還是這麽說。
到了現在，站在警察麵前，他又把這話重複了一遍。
“你沒有，那這事情到底是誰引起的？”警察問。
“最早是那個女的，她叫住的我，後來是那個男的，他動的手。”
“這麽說我們冤枉好人了？”
“當然嘛，我就是……”
男子還想說下去，突然間遇到警察淩厲的目光，立刻把頭一低，把已經到了槽牙跟前的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打架鬥毆不是小事，你們偏偏還在站前廣場動了手，我告訴你，嚴重的話，你們這就是擾亂公共秩序。”
“啊！”男子徹底被嚇住了。
警察指了指男子身邊的凳子，表情嚴肅的說：“坐下來好好想想，我等你主動坦白。”
“坦白，我……”男子幾乎要哭了。
“好了，好了，別把人嚇出毛病了。”這時候另一名警察走進了辦公室，打量了男子一眼問：“傷的嚴重不，要不要驗一驗？”
“不用，不用。”男子恍如從夢中驚醒，脖子一仰，眼睛一睜，激動的說：“警察同誌，我……”
“好了，不用再解釋了，事情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警察打斷了他，語重心長的說：“多少事情都是因為口角引起的，今天對你也是個教訓，以後說話注意點。”
“哎，好。”男子點點頭，眼神暗淡了下來。
走進來的警察對他的同事說：“讓他簽個字，把人放了吧。”
這人都被放了，何小平自然也被放了。
當他們一同走出來的時候，男子給自己那些同伴們一人散了一根煙，就好像平時求他們幫忙時那樣。
“哎，姓何的，別著急走啊！”
男子望著何小平和閆靜雲的背影喊。
這兩個人像躲避瘟神一樣躲著他們，生怕再惹出別的麻煩。猛然間聽到他這一聲喊，幾乎同時心裏一驚，身子一震。
“咋，你還想比劃比劃！”何小平思前想後，還是停下了腳步，把身子轉了過來。當著閆靜雲的麵，就是再不情願，他也不好認慫。
“給，拿上！”男子把一根煙扔了過來，笑著說：“咱倆不打不相識，以後要是想去臨潼耍，記得來找我，給你優惠！”
男子的眼圈是青的，左臉鼓了個大包，右臉上還有幾道紅印。他笑的雖然很燦爛，但是看的起來卻十分的滑稽。
何小平左胳膊有傷，想接那根煙卻沒接住，隻好咬著牙彎下挨了幾腳的腰，把煙從地上撿了起來。
“好，那就先謝謝老趙兄弟了。”何小平說，揚了揚手裏的香煙。
男子姓趙，他是聽警察說的，他姓何，估計對方也是聽警察說的。
“客氣啥，你忙你的，我們走了！”男子又笑了笑，跟他那夥人勾肩搭背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這人真有意思。”何小平望著老趙幾人遠去的身影，把煙夾到了耳朵上。這根香煙從某種程度上講是他的戰利品，他雖然不抽煙，但是“戰利品”還是需要珍惜的。
“走，咱們也走。”何小平對閆靜雲說，收回了視線。
按照在派出所時心理鬥爭的結果，閆靜雲已然決定出了派出所，再也不會搭理何小平了。這個人除了給他惹麻煩，根本幫不上忙。
然而，到了完全可以擺脫何小平的節骨眼上，她又猶豫了。
“你真的沒事？”閆靜雲輕聲問，邁開了步子。
“沒事，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倒是有些擔心老趙幾個。”何小平笑著說。昨天下午，他聽閆靜雲說打算來老火車站尋人，於是想都不想直接趕到了這裏。當然了，如果他知道閆靜雲昨天在老火車站尋人尋到了淩晨，興許就不會這麽堅決和果斷了。
在來的路上，他的胳肢窩裏夾著兩塊精致的硬紙板，白底黑字，上麵還有一位在書院門小有名氣的書法家的墨寶。何小平本來是想用這兩塊精致的硬紙板，換下他們手裏的瓦楞紙的。沒想到一場架打下來，墨寶被撕了個稀巴爛，兩張硬紙板一張也沒保住。
“哎，看來這二百元算是白花了。”
看到從閆靜雲挎著的布包裏，伸出來的瓦楞紙的一角，隨著主人的走動，不停的前後搖晃。何小平心裏實在不痛快。
“咱們還是回火車站找人吧。”他說。
作為一名老西安，何小平也知道老火車站人流量大。如果能在這個倒黴的早上一下子把馬悠悠尋見了，那麽所有的不如意都成了小事。他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湧起了比閆靜雲還急迫的找回孩子的念頭。
“你等一下。”閆靜雲忽然說。
何小平一愣，看著她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商店裏。
“嗡，嗡嗡！”何小平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一想到手機一直裝在褲子口袋裏，他趕忙掏了出來，還好，除了屏幕右上角多了一道很細的裂紋，其它地方啥毛病也沒有。
“喂，店裏有事？”看到是陳有光的電話，他直接按了接聽鍵。
“一早上都沒生意，能有啥事……哎，你這是弄啥呢，落子不悔啊，這道理沒人給你教過呀？！”看樣子陳有光正在和人下象棋。營業時間下的什麽象棋，何小平一下就火了，氣呼呼的說：“陳有光，你趕緊給我滾回店裏去，再這麽胡成精，咱們這生意就不用做了！”
“將軍，哈哈！”陳有光得意的笑了兩聲，這才壓低聲音說：“小平哥，你這是咋了，火氣這麽大，我就在店門口下棋呢，有人進店，立馬停下來招呼，有生意根本誤不了。”
“在門口下棋也不成，幹活就要有個幹活的樣子！”何小平把一早上憋下來的邪火全部撒在了陳有光身上。
“好，我知道了，不下就不下。”陳有光說，猶豫了一下，用更小的聲音問：“你中午幾點回來啊，別忘了照相的事，兄弟還……”
“不回了！”不等陳有光說完，何小平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閆靜雲打量著他的那雙眼睛。
“何師傅，喝水。”閆靜雲眼裏掠過一絲慌亂，視線稍稍向下壓了壓，把一瓶礦泉水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