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留人住（七）
又是駱綺雯。
月光頓住腳，無聲歎了口氣。
她的反應令付思輕笑一聲，麵上露出那種“看吧，我就知道”的意味。
月光回過頭，對上付思誌在必得的眼神，一時沒能明白，麵前這個陌生女人，究竟為何突然冒出來與自己說這些。
對方眼裏的誌在必得，又是衝著什麽來的。
駱綺雯……關她什麽事？
頭頂的中央空調在嗡嗡作響，暖風吹得她麵龐發熱，又覺得有些口幹。
月光無意和她繞圈子：“你似乎有話要和我說。”
付思挑了挑眉，近前兩步，視線自上而下審視地打量過女孩。
“駱綺雯可是曾經被原遺山默認過的女友，如今的下場你也見到了，先遭封殺，現在又被爆出包養醜聞……摔得可真難看，對不對？”
醜聞？
什麽時候的事？
月光晃神幾秒，又覺麵前這漂亮女人說話沒頭沒尾的，簡直莫名其妙。
付思還以為她被震懾，自顧自說下去。
“可見若不是門當戶對，想要攀上高枝兒，也得仔細有朝一日會不會摔個跟頭。”
付思仍是笑容可親，語氣稱得上柔美，盯著她問道：“不過見你和原先生出雙入對，應該是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例外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月光被暖風吹得暈乎乎的腦子，終於轉過彎兒來，明白付思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想搶男人，先試探她是不是坐穩了位置，再警告她門不當戶不對，早晚會跌得難堪，還不如識趣點給後人讓路。
如此而已。
月光幾乎失笑。
誰能想到，原遺山做了三年隱世高人，不近女色，今天不過帶她出來露個麵，就給她惹來這樣的明槍暗箭。
忍了又忍，唇邊的笑意還是被付思捕捉到了。
“你笑什麽？”
“笑你可笑罷了。”
付思聞言，臉上的笑意登時掛不住了，僵硬兩秒，提高了音調：“我可笑？”
月光微微揚起下巴，眯了眼睛，神色淡漠，將原遺山不假辭色時的模樣學了個八九成。
“你覬覦原遺山，不去找他，卻找上我，這是什麽道理？為一個男人，對同性機關算盡，貶損非議——我看不是駱綺雯摔得難看，倒是你現在的嘴臉更難看些。”
“你——”
付思張了張口，臉色一陣青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方會給出這樣的回應。
她將原遺山當做獵物，原遺山身邊的女孩自然都是敵人。
而麵前這個女孩，卻似乎以此為恥。
付思吞了口唾沫，揚起眉梢，正要反唇相譏，月光忽地並指，隔空虛點付思鼻尖。
那動作淩厲，似持了把劍，愣是把付思唬得沒敢出聲。
“你費盡心機想要的人，對我而言，不過爾耳。”月光倦然一笑，懶得糾纏在這等情情愛愛裏頭，“想要什麽，有本事自己去拿，別來煩我。”
說完，她轉身推門而出。
讓人渾身緊繃的氣場一散，付思竟下意識捂住心口，鬆了口氣。
適才那小丫頭的眼神，竟讓她平白生出一股懼意來。
我到底在怕什麽？
付思遲遲懊惱起來。
怎麽就莫名其妙被一個小丫頭震懾住，真是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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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提著裙子回到位子，剛一坐定，原遺山便悄然自桌下勾住她的手。
微熱的溫度纏著她冰涼的指梢，激得她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去看桌上另外幾個人。
費正和已經回來坐著的梁嘉業專心致誌看著台上，安天航漫不經心低頭看手機，察覺到視線，抬頭瞟過來，正和她對上。
月光微微一怔，卻見對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又繼續看手機去了。
月光疑心旁人早就看到桌下的小動作，想把手抽出來，反被原遺山攥緊了。
跟著，身子也靠過來，低問：“怎麽去這麽久？”
這十分鍾他心神不定，幾乎要起身去找人了。
許多事尚未塵埃落定，他時刻擔心會再有吳喜成那樣的人冒出來，生出新的事端。
月光搖搖頭，小聲道：“我拿手機。”
意思是你把手放開。
原遺山這才抬了抬眉，麵無表情鬆開手。
她打開手包，拿出手機來，低頭搜索。
因著動作沒避人，所以原遺山隻是稍稍側過身低下頭，就能看到她的屏幕。
手機屏上是駱綺雯剛爆出來的醜聞。
與利少坤的包養門。
隻是照片中，利少坤的臉都有遮擋，駱綺雯則清晰可見。
營銷文案裏，利少坤的身份也被“某豪門繼承人”所替代，雖未點名道姓，網友們卻都心知肚明，在評論裏打出了一溜利少坤的首字母縮寫。
“LSK”也一度和駱綺雯並列掛在熱搜上，至今仍在前列。
月光下意識找出微信聯係人裏的利少榮，點開了聊天框，卻久久沒動。
沉思間，嗡嗡兩聲，有新消息。
來自從前不怎麽用微信，但最近在嚐試著變成聊天達人的原遺山。
原遺山：“問他還不如來問我。”
月光驀地抬起頭看著身側的男人，卻見原遺山目不轉睛盯著台上的主持人發言，仿佛心無旁騖。
同桌還有其他人，她不便直言，隻得低下頭回複消息。
馴馬師Iris：“你做的？”
她偏頭看著男人，他低頭打字的動作很生疏，卻專注。
等了一會兒，才收到回複。
原遺山：“她不該去找你。”
原遺山：“警告過她了。”
她盯了著這兩句話，正要打字，又一條消息蹦出來。
原遺山：“那天，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房間裏？”
月光沉默片刻，低頭正要打字，卻聽見主持人邀請原遺山上台。
原來馬上就到抽獎環節了，每年這個環節之前，他都要例行公事上台講話。
周凱文走過來遞上講稿，內容早就事先Re過，每年大同小異。
月光看著台上。
男人西裝筆挺，豐神俊雅，那張幾無瑕疵的臉經身後的屏幕放大，幾乎帥到令人屏息。
她回想著他的問題，那天，我為什麽會出現在他房間裏？
閉上眼，噩夢中的畫麵一霎卷土重來。
昏暗的地室，殷紅的顏色，一地狼藉。
以及，女孩驚惶地扔掉手中溫熱的、沾染了血氣的瓷片。
那一天。三年來無數次成為她的夢魘，卻到今天都忘不掉的那一天。
叮鈴，叮鈴——
門鈴響了。
一切顛倒與混沌因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