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跪地求饒

“表哥,你說的是認真的嗎?這要是被叔叔阿姨聽到,可不得打死我?”

俞淮玲嚇得口中茶葉蛋都咽不下去了,隻覺自己方才聽到的是天方夜譚,臉上的笑容也因此凝固了,臉色難堪又為難。

陸廷看到她這模樣,忍不住嗤笑出聲:“噗,玲玲,怎麽了,你現在怎麽說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了,怎麽還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嚇得臉都白了呢?”

俞淮玲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臉,雖看不到自己的臉色,但她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驚訝彷徨,當下很是為難地開口:“別呀表哥,你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雖然我的確很希望可以和你並肩作戰,可你畢竟老老實實吃教師這碗飯有幾年了,忽然辭掉這鐵飯碗,我真的怕引起家庭矛盾。”

陸廷臉上始終掛著笑容,語氣也極為輕鬆:“你都不怕引起家庭矛盾,難道我就會怕嗎?更何況,你的廠子發展勢頭很猛是事實,能賺到錢,想來我爸媽也不會太過反對。”

其實對於陸廷的想要加入,俞淮玲心中是一萬個歡迎,可是思及阿姨那苦口婆心的樣子,她實在沒這個膽子將表哥拐進廠子。

當下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低頭默默吃著茶葉蛋。

陸廷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伸手輕拍她腦袋,語氣比先前凝重一些:“放心吧,玲玲,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既然我的心中有了選擇,那我自然是要作出選擇並且付出代價的,這是我應該承擔的,如果連這點風險都不願意冒,那我也實在不配加入你的廠子。”

聽到陸廷這振奮人心的誓詞,俞淮玲聽了極為激動,可臉上還是有些為難,自我安慰道:“也是,不試試又怎能知道自己合不合適,反正到時候表哥你不想幹了,還可以回去幹教師,這樣想想,也不是什麽大損失。”

陸廷聽到這話,卻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臉正經地搖搖頭,神情嚴肅道:“我不打算走回頭路,金融一直是我的夢想,我大學時便因家裏插手幹涉沒能完成夢想,親眼看著你實現自己的夢想,我真的非常羨慕。玲玲,你的成功和堅定也給了我巨大的勇氣和鼓舞,到了這個年紀了,我要是再不拚一把,才是真的來不及。”

俞淮玲實在沒想到,這偶然的一個見麵,偶爾的一個吃茶葉蛋的片刻,竟然就讓自己的表哥辭了鐵飯碗,轉而加入自己那風雨飄搖的廠子,心中簡直糾結萬分。

本想開口再勸勸他,可是一想到這樣的自己,和家裏那些冥頑不靈的親戚沒有任何區別,她便將心中的勸說悉數咽了下去,隻是笑著點頭道:“既然表哥你想清楚了,那歡迎隨時來找我,若是有什麽處理不了的家庭矛盾,就請表哥自己多擔待啦!”

陸廷明白她的意思,噗嗤笑出聲,重重點頭:“好,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兩人說完話便在路口道了別,俞淮玲這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實在想不到依照阿姨那個性子會做出什麽事來,搞不準鬧出什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到那時,表哥隻怕是招架不住。

回到廠子,俞淮玲看到眾人一片欣欣向榮的幹活場景,心中的不暢快一掃而光,心中歡喜難以掩藏,開心地一道加入眾人隊伍。

到了晚上九點,大家正準備著手工,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動靜,隨即有哀嚎聲傳來,那哀嚎的聲音,俞淮玲一聽便認出來了,是阿姨來了。

“玲玲啊!阿姨知道你現在的廠子非常賺錢,也知道你人非常聰明,嘴巴很厲害,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勸你表哥把老師工作辭了,到你廠裏來打工啊!”

陸廷母親一雙眼睛紅通通的,顯然在家裏已經哭了好一會兒了,八成是和陸廷大吵一架,並且沒有任何成效,這才滿臉淚水跑到俞淮玲跟前。

今日廠子裏不光有自己人,還有許多剛加入的工人,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此刻也看戲一般地打量著,王薇見狀急忙伸手驅趕:“好了,好了,別看了,這是人家家事,都回家去吧,明天再來。”

眾人雖然嘴上應聲,可那步子卻移動的比小雞還慢,一雙雙充滿八卦的眼睛不斷打量著痛哭流涕的陸廷母親,嘴上嘀咕議論著。

“是不是陸老師的媽媽啊?我看著怪眼熟。”

“就是她,你們聽見她剛剛說的了嗎,陸老師放著好好的教師工作不幹,居然要辭職來加入這個廠子,難道他們這個廠子真的能賺那麽多錢嗎,陸老師連這鐵飯碗都不要了。”

“要真是能賺這麽多錢,人母親能到這裏來鬧嗎?估計早就躲在被窩裏麵偷笑了,我估摸著這廠子錢是能賺,但都是快錢,有一陣沒一陣的,誰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子賺,風險大得很啊!”

俞淮玲聽到大家的議論,心頭不爽,偏偏支不開身,忙著安慰陸廷母親,隻得向父親投去求助的眼神。

俞革接住她投過來的眼神,當即伸手攔住眾人的視線,笑眼眯眯地將眾人往外推:“好了好了,天是有點黑了,這樣,我親自送送你們,給你們打燈,走吧!”

等到那一群人徹底從眼前消失,俞淮玲才將注意力落在麵前人身上,她語氣冷靜道:“阿姨,表哥一向都是非常有主見的人,他決定要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您能攔住他一回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胡說,你表哥以前很聽話的,我說什麽就是什麽,連高考誌願都可以聽我的,怎麽這次就迷了心眼非要辭職,玲玲,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說什麽鬼話騙你表哥了,要不然他怎麽會這樣,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陸廷母親一個勁地哭著,滿臉的崩潰和痛苦,大有俞淮玲不給她一個解決辦法,不離開的架勢。

俞淮玲隻得望天苦笑,連連撓臉,衝著一旁的王薇做口型:“去找表哥。”

王薇還沒看出她的口型,陸廷母親卻搶先看出來了,她一把抱住王薇的胳膊,死死地拖到身邊,大喊道:“不許去!你們今天一定要把話給我說清楚了,要不然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被你們給帶壞了!”

“阿姨,我真沒有說什麽鬼話騙表哥,這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本來就非常喜歡幹這一行,當初大學填誌願的時候,他不就心心念念學金融嗎,後來沒學成還遺憾了好多年,現在他看到我這麽勇敢這麽努力,心裏頭的那股熱血也隱藏不住了,也想要自己試試看,這是好事啊,這說明表哥心頭熱血不減當年,人隻要有這股勁在,什麽事做不成啊!將來,說不定幹的比我還好嘞!”

俞淮玲的這番安慰非但沒有讓陸廷母親釋懷,反倒在她心裏添了一把火,令她滿心的憤怒都燒到天靈感,咬牙切齒指著俞淮玲道:“你看看你這張嘴皮子,多會說話,死的也能被你說成活的,黑的也能被你說成白的,好好的人都被你說壞了,我們陸廷就是信了你的鬼話!我不管,你必須去跟陸廷說清楚,不要讓他辭職,不要讓他加入你的廠子!”

俞淮玲看著陸廷母親這般不講道理的樣子,隻覺一個腦袋兩個大,張口竟不知說什麽安撫的話好,頓了半天,索性直言:“可是阿姨,每個人生下來都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利,不能因為他是你的孩子,你就可以一手遮天,幫他做人生所有的決定,他也是有獨立思想的人啊,他也有自己的夢想,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和這一輩子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勸不了他,你也勸不了他,也沒有人有資格勸他。”

“我是他媽媽,我還沒有資格勸他了?玲玲,幾年不見,你簡直鬼話連篇,早知道你現在這麽壞,我說什麽也不會讓陸廷和你來往的!”

陸廷說到這裏狠狠咬牙,目光如匕首,鋒利地盯著俞淮玲:“你前陣子是不是還找陸廷借錢了,虧我當時還覺得你不容易,同意陸廷把錢借給你,沒想到你居然是白眼狼,恩將仇報!”

王薇聽到這裏有些忍不住了,不耐煩地反駁:“我說陸阿姨,陸廷準備借給我們的錢可是他這些年自己攢的工資,和您陸阿姨沒有半毛錢關係吧,再說了,玲玲這不是也沒要嗎?”

陸廷母親聽到這話,宛若老虎被踩了尾巴,惡狠狠看向王薇:“你這小姑娘,有什麽資格說話啊,你一外人,懂什麽啊?”

俞淮玲抓住機會,輕拍陸廷母親抓著王薇胳膊的手,柔聲安撫道:“沒錯,阿姨,王薇她就是一外人,什麽也不知道,整天就胡說八道,我們呢,也別讓外人在這看笑話,讓她回家休息吧,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行不行?”

陸廷母親見俞淮玲終於順著自己,臉色終於有些緩和,死死抓著王薇的手便也鬆開了,王薇明白俞淮玲的用意,不動聲色地對她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騎上自行車便往外衝去。

“阿姨,你現在年紀也大了,也該照顧一下自己的身體了,這要是哭壞了,表哥得多傷心多為難?”

俞淮玲說著向陸廷母親遞上一杯熱茶,陸廷母親接過熱茶喝了兩口,那些悲憤的情緒終於是有了一些緩解,可開口之際還是忍不住落淚:“玲玲,你知道的,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從小含辛茹苦培養,好不容易成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你不能對我這殘忍的,退一萬步說,他想到你廠子裏來,你不答應不就行了嗎,好嗎,玲玲,你不答應他,他也就死心了。”

俞淮玲見麵前人好不容易情緒緩和下來,便也不急著和她作對,隻是努力岔開話題:“阿姨,你們一家人的辛苦我都是看在眼裏的,當然知道你們這些年的不容易了,表哥他從小勤奮苦學,同齡人叫他出去玩從來不去的,一整天就知道泡在書房裏麵看書,你們喊他出去玩,他都不去,真的是特別特別努力了。”

陸廷母親聽到往事,果然中套,順著俞淮玲的話題往下說:“是啊,他小時候多聽話啊,多乖啊,我們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從來不忤逆我們,誰聽了不說他一句乖巧聽話,就連學校的老師也是一個勁地誇,我這做媽媽的心裏,真的是非常欣慰。”

“那是當然了,表哥那麽聰明,學習又好,老師當然喜歡了,其實說真的,阿姨,我覺得表哥當年誌願不管填哪裏,不管學什麽專業,憑著他的韌性和努力,一定出出人頭地的,而且他又這樣孝順,一定會把你和叔叔照顧的服服帖帖。”

俞淮玲一個勁地誇著陸廷,便是想要分散陸廷母親的注意力,拖到王薇將陸廷找來,陸廷母親這回卻沒有上當了,而是切回了正題。

“玲玲啊,你看你都是知道的嘛,所以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一家子,不要給我們陸廷洗腦了好不好?你別管陸廷怎麽說,你就別答應他,別理睬他,看見他掉頭走去,半句話也不說,玲玲,你就答應阿姨吧,行不行?”

聽到這話,俞淮玲不由得吸了口氣,再度岔開話題:“表哥這個人真的非常勤奮,從小就勤奮……”

不等她將話說完,陸廷母親忽然起身,雙膝一屈,跪在了俞淮玲麵前,俞淮玲被她這猝不及防的舉動嚇到跳起來,忙去扶她,聲音慌亂道:“阿姨你別這樣,我是晚輩啊,受不起這樣的大禮,你快起來啊!”

陸廷母親又哭了起來,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俞淮玲:“玲玲,你也知道你是晚輩,阿姨這個做長輩的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阿姨連尊嚴都不要了,就是想求求你,放過我們家陸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