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勢不可擋
“咚咚咚——”
俞淮玲正忙著整理東西，收音機裏則放著一盤吟唱的磁帶，並沒聽到外頭的敲門聲，直到門被人從外頭用力打開，她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
“小芳？”
俞淮玲有些意外地看著站在門口的表妹小芳，見小芳朝自己招手，便走了兩步過去，這一過去便不得了，竟叫她看到了客廳裏密密麻麻的人，全是過年時才能見到的長輩和親戚。
“這是幹嘛啊？”
俞淮玲忙不迭將小芳拉到身旁，小芳卻一本正經地走在前頭：“姐姐你來就知道了。”
於是俞淮玲像犯人一樣被大家盯著、審著，本就一張好嘴的她，又在法律係進修過口才，麵前這些個親戚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三言兩語間便將對方說的啞口無言。
最後隻能搞得姨娘外婆們都齊齊哭起來，場麵一時非常混亂，難以收場，偏偏聽到熱鬧趕來的街坊不嫌事大，又在旁邊吹起火來。
“你們玲玲怎麽回事，以前我記得老乖了，怎麽現在變成這樣了，這是要跟我們大家作對啊！”
“作不作對的，先不說，玲玲你自己首先要想清楚啊，這開廠子又不是去菜市場買菜，萬一倒閉了，你這錢怎麽還得出？”
“就是，你爸媽這麽疼你，你也要孝順點的啊，不能這麽給你爸媽找氣。”
俞淮玲緩緩站起來，當著各位親戚街坊的麵，小聲卻目光堅定地開口：“感謝大家關心，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傘廠我非開不可，如果大家想和我一起賺錢，我很歡迎，如果是來勸我的，那就算了。”
“你這孩子……”
姨娘們聽了她這話又忍不住勸起她來，在這七嘴八舌的反對聲中，一個略微沙啞卻中氣十足的嗓音從人群外頭傳來。
“俞家的小姑娘，我支持你！”
眾人回頭看去，隻見村書記俞術讀端著一隻茶杯往這邊走來，大家紛紛為他讓道，他緩步走到俞淮玲麵前，一雙眼睛微微地笑著：“好，小姑娘，你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我不知道勸過他們多少次，他們都不聽……”
說到這裏，他誇讚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俞淮玲，樂嗬嗬對其他人道：“不愧是北大的學生，這眼光就是比你們要長遠，都別在這擠兌人小姑娘，趕緊散了吧，人家家裏的事，自己能解決。”
俞術讀平日裏很愛幫襯人，在場眾人都受過他的照拂，他這一開口，大家自然要賣他麵子，當即便散了開去。
等到看戲的人都走了，俞術讀才拉過俞淮玲到旁邊，和顏悅色地叮囑：“小姑娘，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都來問我，雖然我也不懂，但我可以幫你去打聽打聽，咱們太陽村的第一家傘廠可得好好支棱起來，到時候也讓大家好好看看開傘廠的好處。”
“謝謝書記。”
在這時候，俞術讀是唯一一個跳出來支持她的人，是萬千反對聲音中唯一悅耳的聲音，俞淮玲是真心感謝他。
俞術讀在的時候，俞革和葉梅不好說什麽，等他轉身端著茶杯走了，兩人又開始在俞淮玲耳邊嗡嗡嗡，俞淮玲這回沒再往心裏去，純屬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第二天一大早，俞淮玲趁著二老不注意悄悄出了門。
太陽村西邊的一拐角處，有一個荒廢多年的倉庫，她記得這裏以前開過一個小型的麵粉廠，大約是高中的時候，這家麵粉廠就關門大吉了，這倉庫自然也用不上了，現在正好租來用來開傘廠。
那倉庫緊貼著一處自建民房，從前大大方方敞著的空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圍了起來，俞淮玲隔著鐵欄柵往裏張望，看著滿是雜草的空地，心中滿是疑惑。
不知道倉庫的主人是誰，是否還在這邊生活？
“小姑娘，你找誰啊？”
熟悉的聲音猝不及防從身後傳來，俞淮玲回頭一看，隻見來人居然是那天在火車上給自己遞橘子的大叔，不免又驚又喜：“大叔，你也是我們太陽村的？”
大叔笑著搖搖頭，隨即伸手推開麵前的鐵門，一邊請俞淮玲往裏走，一邊耐心解釋：“這是我外公的房子，兩年前他去世了，我在外地工作一直沒有機會來幫忙收拾屋子，好不容易得空過來收拾收拾。”
俞淮玲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巧的事，不願錯過這樣的好機會，試探著開口：“那這個倉庫……”
“原本是外公想自己開廠用的，後來外公身體不好，就租給了一個生產麵粉的，後來那生產麵粉的不幹了，外公就把這的地圍了起來，本想好好養病，無奈還是……”
“您節哀。”
俞淮玲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眼底的激動，抱歉地低下頭。
“沒什麽，都過去了。”大叔說著露出一個打趣的笑容，目光在俞淮玲臉上轉了一圈，“怎麽，你該不會是想要租這個倉庫吧？”
“確實有這個意思，就是不知道……”
俞淮玲正想著措辭，沒想到大叔卻熱情地打斷她，一邊說還一邊在包裏翻找鑰匙：“反正這倉庫空著也是空著，我也難得回來一趟，不收你租金，每個月你自己交點水電就行了。”
“這怎麽行？！”
俞淮玲十分意外地擺擺手，她和麵前人不過是在火車上打過照麵，哪裏能平白無故受他這樣大的恩惠？
“真沒事，這是我外公的家，我又不可能把這的房子給賣了，倉庫更是用不上，放著也是放著，如果能幫到你，外公應該也會很開心。”大叔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笑容，他見俞淮玲臉上還有疑慮，便又補了一句，“你和外公都是崧廈人，以前是同一個祖宗也說不好，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計較那麽多了。”
話音剛落，大叔便將倉庫和大門的鑰匙遞到她手上，眼中是鼓勵和嘉許：“小姑娘，看不出來這麽能幹，加油啊！”
“那真的太謝謝您了，方便問下您的名字嗎？”
俞淮玲是一個有恩必報的性格，或許當下她沒有能力報恩，但隻要記下來總有一天會有機會的。
麵前的人聞言淡淡一笑，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名片到她手裏。
“江南紡織廠經銷商，戴蒙。”
俞淮玲不由自主將名片上的介紹讀了出來，隨後，歡喜著抬頭道謝：“謝謝戴經理！”
有了倉庫後，俞淮玲心裏更有底了，說幹就幹的她，立刻帶著早就準備好的資料衝向工商局，申請辦理個人經營的小型加工廠執照。
申請完畢後，她又悶聲不吭地回到家中，直到三天後，她拿著營業執照回到家裏，毫無征兆地宣布了這件事情。
俞革和葉梅被女兒這雷厲風行的動作驚到說不出話來，可事已至此，兩人明白無論他們再費多少口舌，都是木已成舟，瞎說白話。
但二老心中還是有些氣，對俞淮玲的態度故意冷淡起來，俞淮玲卻並不在意，此刻全身心都投入在購買機器上，來不及哄哄二老，麻溜地帶著錢便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