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獨立（4）
飯局結束，田運喝得醉醺醺的，由兩三個人架回去。
臨走之前，眯著眼對吳廣文和鄧子雲說：“嗬嗬……幹得不錯啊，不錯……”
他猛地打了個酒嗝，直接睡著了。
鄧子雲莫名其妙，“你說他說得是酒話還是……”
吳廣文搖搖頭。
王芝抬眼看了眼鄧子雲，“孩子，未來的路還長著，需要你學習的東西有很多，逞一時之樂沒什麽意思。”
“王老師你說的對，我這都是跟你學的。雖然現在做的還不夠好，假以時日定有一番成功，王老師你就拭目以待吧。”
“很好，我期待你們三人有好的結果。”
王芝深深看了眼鄧子雲身後的吳廣文，一言不發就離開了。
鄧子雲衝著王芝揮揮手，“王老師，你走好。”
阮金玉穿著高跟鞋憤憤不平地跟著離開，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鄧子雲看著兩人的態度，思索一番：“小文，王老師今天應該被我們氣得不輕，本想讓姚萬寧麵子掃地，卻沒想到，我們三人還合起夥開店。”
“開店，你是認真的嗎？你不是一直不想讓萬寧哥加入。”
“此一時非彼一時，之前覺得姚萬寧那小子心思叵測，今天發現他挺可憐的，小爺我就是這麽個心軟的人，見不得人家被壓迫。哪裏有壓迫哪裏就要反抗，我們幫幫他也沒啥。再者，石雕店隻有我們倆確實忙不過去，讓他加入隻會是錦上添花。相信他經過王老師陷害他那件事，會有所長進。”
鄧子雲是個矛盾的人，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和姚萬寧畢竟是同門師兄弟，雖說關係一直不冷不熱，但依舊有些感情。看到姚萬寧被昔日老師打壓，心裏是極為不滿。姚萬寧固然有錯，但沒必要這樣打壓。
很快，一群人都走完了。兩人也準備離開，姚萬寧走進包廂，衝兩人道謝。吳廣文連忙說：“我都沒幫什麽忙，全都是子雲哥幫你說話。”
姚萬寧瞥了眼鄧子雲，“謝謝了。”
“謝什麽啊，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你突然這麽謝謝，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小意思，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
姚萬寧歎氣，正欲轉頭離開。
鄧子雲喊住他，“等等，你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的石雕店？”
姚萬寧詫異，“我以為……”
姚萬寧自知和鄧子雲關係不好，鄧子雲能幫他說兩句話就不錯了，卻沒想到鄧子雲竟主動邀請他加入石雕店。
“你以為，你什麽以為啊，讓你加你就加唄，反正我們需要人，你又不指望在餐館呆一輩子，我們剛好一起開啊。”
“你就不怕我害你們嗎？畢竟我的冤屈沒有澄清。”
“怕個啥，我既然讓你過來，就不怕你使詭計。是吧小文。”
吳廣文：“是啊，你就過來吧，我們三個人一起把石雕店開的紅紅火火。”
姚萬寧對於兩個人的雪中送炭是感激的，但他離開這行有段日子，深怕自己會讓他們失望。於是，他說：“等等，我想今晚回去思考一下。”
“你這人，還真是墨跡，是不是男子漢啊。”
“好了，他要考慮就讓他考慮，你少說幾句。”
晚上，姚萬寧回到家，他思索許多，卻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在房間裏刻石頭，唯有這樣才能讓他放鬆下來。
吳廣文和鄧子雲是好心，但他受打擊過大，不確定自己能否重新在這個行業開始。偷竊、趕走、嘲笑、以及為了生計打工都如夢魘一樣侵蝕自己。他一直以為在餐館好好做，或許……或許就能走出，卻沒想到，他們一次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宛如鬼魅。
砰地一聲，石頭掉到地上。
他思緒停頓，一片空白。
奶奶推門而入，她聽到房間內有撞擊的聲音。“你怎麽了？”
姚萬寧撿起地上的石頭，“沒事的奶奶，我就是在想事情，結果不小心碰倒。”
奶奶：“想什麽事情？”
姚萬寧本就和奶奶是無話不說的，這會兒，他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也沒什麽事，就是鄧子雲和小文要我加入他們的石雕工作室，我在想去不去。”
石雕？她知道姚萬寧是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但卻始終不跟她說，她知道，卻也不問，孩子心裏已經很苦了，何必雪上加霜。
“你既然喜歡石雕，為什麽不去？”
姚萬寧深深地看了一眼奶奶，奶奶年紀不小，卻依然要操心這操心那，他心裏不是很好受，“在餐館打工，我有錢，以後存點錢也可以開家小餐館。石雕這行，我幹了這麽些年都沒賺到錢，以後也不好說。奶奶，我不想冒風險了。我都沒有讓你過上好日子。”
“傻孩子，奶奶有錢，你每個月給奶奶的錢，奶奶都幫你存起來了。如果你想去，你就大膽去，千萬別退縮。你千辛萬苦回國是為了什麽，不就是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嗎？怎麽現在的膽子越來越小了。孩子，你可不能這樣，你要是為錢而活，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傻。”
姚萬寧知道奶奶退休金不多，所以他每個月都會拿錢給奶奶。
可奶奶一直節約，從來沒有用過他的錢，他心中一陣酸楚。
其實，他想跟王芝要工資也是這個原因，自己本身沒多大開銷，但看著奶奶年齡越來越大，而他依舊一分錢沒有，那種苦是說不出口的，於是鋌而走險才這樣。
剛回國的時候，他是想追求夢想，但隨著時間過去，他發現錢也是很重要。說他越活越庸俗也好，越來越平庸也好，反正他心中的夢想漸漸褪色。
“奶奶，我……”
“孩子，你以前決定回國，我是佩服你的，但你現在這樣，為了幾毛錢輕易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我覺得不可取。你回來不就是為了追求嗎？你現在連追求都沒，就知道渾渾噩噩，你覺得有什麽意思？”
“我怕，到時候一無所有。”
“怕什麽啊，年輕人，要的是勇氣，你這怕那怕，什麽都沒了。”
姚萬寧突然覺得奶奶比自己活得透徹，是的，他回來就是追求自己喜歡的，如今越來越萎靡，成日為錢奔波。
“奶奶，謝謝你，我知道了。”
“好孩子，既然你和他們合作開工作室，那你肯定需要錢，你存在奶奶那裏的錢，奶奶明天拿給你，然後奶奶自己也存了一點錢，你一塊拿上。你既然是和他們合作，就不要過於占人家便宜，這樣容易被人看不起。拿上錢，大膽地和他們合作。不要怕任何東西，奶奶是你的後盾。”
奶奶的話直擊姚萬寧的心，但他不要錢，奶奶生活也不富裕，憑什麽他要拿錢。姚萬寧一直拒絕，但抵不過奶奶硬塞，奶奶甚至說：“孩子，這個錢就算奶奶入股了，到時候你賺到錢，記得給奶奶錢。奶奶不懂石雕，但奶奶一直覺得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姚萬寧眼眶紅了，“謝謝奶奶。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姚萬寧第二天就去找兩人，三人達成一致，姚萬寧入股。三人並確定下來石雕店的名字——夢石軒。這是他們三個最初的夢想，以石為基礎，將石雕發揚光大。
當晚，三人在夢石軒旁邊的小炒店就餐。三人暢聊這陣子所發生的事，以及對未來的規劃和向往。三人喝了很多的酒，就連平日裏滴酒不沾的吳廣文也喝了不少。
鄧子雲喝得臉色緋紅：“我們三個一定要大幹一場，青田石雕靠我們發揚光大。”
姚萬寧猛地灌了一口：“是，發揚光大。”
吳廣文舉起酒杯：“未來是我們的，我們一定要好好努力！”
“是，努力！”
“加油！”
對於這三個年輕人來說，此時此刻對未來充滿向往，他們的心緊緊靠在一起。
夢石軒開業當日熱鬧非凡，山口石雕行業的人都前來祝賀。
阮金玉雖然不大願意來，但拗不過王芝，王芝說，你作為他們的師母都不出現，讓我的麵子放在哪裏。
阮金玉不滿，明明心裏不想他們好，卻表現得冠冕堂皇，真是累。
王芝見她不甘願，又想起上次的事情，他說，你不是要給他們一點眼色看看，你不去還怎麽給點顏色。
阮金玉猛地如夢初醒，對哦，王芝不說她都快忘了，這個人真夠假的，明明心底都要他們死，表麵上裝得也太好了吧。
林可頌、田運、傅遠也應邀到場。傅遠進出溜達一圈，心裏滿是不屑，不過是寫小兒科的東西，他還看不上眼。
由於三人自身有一些名氣，再加上鄧子雲父母的麵子，今天購買的人不少，生意看起來還不錯。
鄧子雲的父母畢竟是“名人”，大家多多少少會賞臉。鄧子雲本來是很高興，卻沒想到見到一個不想看見的人。
他在門口看見趙初楓，轉頭就往裏走。
“客人來了，你轉頭就走是什麽意思？”
鄧子雲歎氣，扭過頭，換上一張笑臉，“喲，你來了啊，我剛沒看見你。”
趙初楓和鄧子雲相處有一段日子了，知道鄧子雲對她沒什麽感覺，但她對鄧子雲是有感覺的，她想主動爭取，“我想買石雕，帶我四處介紹吧。”
“你……”
“送上門的生意你都不做嗎？”
“好，小祖宗，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鄧子雲帶著趙初楓四處介紹，心裏自然是不想的，但實在是拗不過趙初楓。
傅遠看著兩人從麵前路過，他對身邊的林可頌說，“那個女的，是趙家的千金大小姐嗎？”
傅遠見過趙初楓幾次，有點印象。這個女孩家庭極其好，雖然長相平平，但所有的人都會對她背後的財富趨之若愚，包括他。
“趙初楓，嗬，鄧子雲那小子豔福不淺。”林可頌想起她的名字了，自家的徒弟太不爭取了，石雕不如人家，連泡妞這事也不行。
傅遠氣惱不已。暗罵一句：“該死。”
趙初楓指著櫥窗裏的一個名為稻花香裏說豐年的石雕，“那個多少錢，我買了。”
“2萬。”鄧子雲知道趙初楓有錢，但她平時節約，不像是會花這種錢的人。
趙初楓笑，“包起來，送到我家。”
“……”
“你瘋了？”
趙初楓皺眉，“我跟你買石雕，你說我瘋了。”
姚萬寧聽到兩人爭執連忙趕來，“鄧子雲你胡說什麽呢，人家要買就讓人家買，你在這裏大驚小怪什麽。”
事實上，這個石雕是店裏最貴的作品之一。當時還是鄧子雲要求定價兩萬，遭到吳廣文和姚萬寧的反對，聲稱太高不好，但鄧子雲說，他們這裏必須要有個貴的東西，不然會讓人覺得整個店很廉價。吳廣文和姚萬寧也就同意，三人本以為這個石雕會一直放著，基本無人問津。卻沒想到趙初楓竟然要了。
鄧子雲啞口無言，畢竟趙初楓現在跟他沒什麽關係。她買不買石雕跟自己有什麽關係，想到這裏，他就隨她去了。
那邊傅遠一聽，麵如土色，“媽的，一個學徒的東西，敢開價兩萬，臉怎麽這麽大。”
林可頌：“你安靜一下，一個賣一個買，你有什麽好埋怨的。”
“我……”
“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難不成你上前去說人家沒資格開價那麽高嗎？”
“話不是這麽說，看著這三人這麽囂張，我真是來氣。”
“來氣你就回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阮金玉聽到兩人對話，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衝著身邊的王芝說，“有好戲看了。”
王芝挑眉。
傅遠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一出來，就看見阮金玉站在那裏笑臉盈盈。傅遠洗了個手，“你這是來找我嗎？”
阮金玉：“是，想找你和我合作一個事，你想不想做？”
傅遠深知阮金玉和王芝夫妻倆沒什麽好心思，沒什麽興趣，“說。”
“你不是看他們三個不順眼嗎？我可以幫你啊。”
傅遠來勁了，這三人看著是真礙眼，如果阮金玉有什麽好辦法，他倒是可以合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