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入寧鎮,找尋人販

清早的街上人流稀疏,兩人橫在路邊,有點像鬧了點矛盾的男女情侶。

此時的趙若男不好開口,廖彭鎧則不知怎麽搭話,氣氛一時間尷尬的剛剛好。

“你,吃了嗎?”趙若男主動搖動著手裏的油條,本想著建議廖彭鎧也多少也吃一點,卻不料對方壓根就不領情,頭也不回地朝著車站的方向走去,留下她獨自一人站在風中思緒淩亂。

說起來,廖彭鎧從上警校到畢業都沒被人如此輕視過,即便自己是剛入職的新警,也不至於被小瞧到這個程度。昨晚他從老胡口中得知趙若男的工作計劃後,廖彭鎧腦子裏隻有兩個字——偏見。

如果不是胡隊告訴自己這些事兒,或許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他都要在辦公室裏對著一大疊的資料發呆了。想到這裏,廖彭鎧對身旁的這個女人更加沒有半點好感。

今天的班車司機還是趙若男熟悉的老李師傅,老李師傅跑這條線已經有些年頭了,駕駛技術雖然嫻熟,但就是有一點不好——車速太快,容易暈車。見趙若男出現,老李師傅自然熱情了起來。

“又要去寧鎮了,小姑娘,我大半個月沒見你了都。”話說完,老李師傅就撇見了趙若男旁邊的廖彭鎧。老李師傅顯然有些疑惑,但隨即反應了過來,笑嗬嗬地問道:“小趙,這是你丈夫吧?小夥子長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真不錯。”

趙若男萬分尷尬,很顯然是她和廖彭鎧在路邊的交談被人看見了,這下子誤會可大了。

“李師傅,他不是我丈夫,他是我的弟弟。”趙若男的大腦開始飛速旋轉,趕忙想出了這麽個看起來還像話一些的善意謊言。她說完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廖彭鎧臉色並沒啥大變化,隻是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喔,原來是這樣,這次又要去多久啊?”

趙若男見李師傅雖然有些不信,卻沒有追問下去,這才放心,略略寒暄幾句之後跟廖彭鎧往車裏走去。

“你別誤會,我常出差,為了方便就編了個身份。”

趙若男解釋,廖彭鎧聽過之後隻點了點頭,就開始閉目養神。趙若男見狀此時心中又氣又尬,她這時候也有些煩老胡隨便就把自己行程告訴了廖彭鎧,隨手掏出手機就給老胡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趙若男便問道:“老胡,你怎麽回事,怎麽讓這冰疙瘩也跟我一起出來了?”

“這就是你不對了,師傅幹活居然不帶徒弟?照你這樣小孩兒能跟你學到什麽?”

趙若男聽老胡這麽說,一時間也沒話反駁,隻能無力辯解道:“老胡,他才剛進局裏不久,什麽情況都還不了解,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怎麽可能習慣那種環境?”

“你怎麽知道人家不行?你別忘了,你以前也是個初出茅廬的菜鳥。”

老胡說完便氣衝衝地合上了手機,不再理會趙若男,他歎了口氣,無奈抱怨道:“小趙這丫頭,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局裏最難搞的那個菜鳥我都主動扛下了,她還好意思跟我打電話抱怨。”

胡和平說著又想起外麵自己那位新來的小徒弟,太陽穴又是一陣又一陣的刺疼,簡簡單單的一份工作日誌。唐慧都能寫的七零八碎,這孩子的業務能力,確實是有待提高,隻不過老胡還是有些信心不足,他心頭也暗自犯怵,自己這位名師會不會翻車於此,一世英名毀於唐慧。

正想著,辦公室外傳來了敲門聲,老胡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起來,並說道:“進。”

來人正是唐慧,今天她倒是沒遲到,跟老胡交流時也膽大了不少,起碼已經敢抬頭了。

老胡抬頭看她一眼,開口問道:“有什麽事嗎?小唐同誌。”

唐慧搓了搓衣袖,看起來還是有些緊張,半晌才做了個立正的動作,挺胸抬頭直視著前方,聲音洪亮的回答了老胡的問題:“報告胡隊,我有事想找若男姐商量,但是她今天沒來上班。”

胡和平怔住了,追問道:“你找她幹什麽?她今天外出辦案去了,有啥事直接跟我說吧。”

唐慧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道:“報告胡隊,我想讓若男姐當我的幫帶師傅。”

這一句話剛出口,胡和平差點沒被當場氣吐血,心想真是個好家夥,我還沒嫌棄你,你就已經看不起我了?這等侮辱人的事,胡和平當即就忍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來,一邊重複著唐慧剛才的話,一邊走到她麵前去。

“你說,你想讓趙若男當你師傅?”

唐慧慌張,後悔自己考慮不周,不該口無遮攔,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等著老胡大發雷霆。

“你這樣做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不知道這樣很傷人自尊嗎?”

唐慧聞聲抬頭,隻見胡和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臉上的表情也很耐人尋味。

“我啥地方比不上趙若男了?你怎麽就看不起我了?我當你師傅很丟人?”

這幾個問題讓唐慧頓時手足無措了,她慌忙擺手,給自己找借口開脫起來。

“不不,胡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是說您平時工作太忙了,要是再加上我給您添麻煩就更累了。”

眼看老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像一個委屈至極的孩子,唐慧隻覺得萬分後悔開了這個口。

“胡隊……師傅我知道錯了,您別生氣了,我這就出去好好工作,絕不給您添麻煩,不讓您生氣。”說著唐慧便逃了出去。整個辦公室內,隻留下老胡一人,坐在椅子上,嗬嗬冷笑著,自言自語道:“小丫頭片子,我還治不了你了!”

果真,有時候不正經比一本正經更具殺傷力,這是老胡的殺手鐧之一。

而另外一邊,行駛在蜿蜒山路的趙若男,逐漸發覺了身旁廖彭鎧有點不對勁兒。那個平常表情冷漠的男子,此時看起來臉色更加鐵青了,伴隨著車輛的顛簸,他的臉色還不斷變化,一會黑一會紫,很明顯廖彭鎧開始暈車了。

“你還好吧?要不要緊?”趙若男小聲問著,身為過來人的她深深了解暈車的痛苦,想當初自己第一次乘上班車去往寧鎮時,全車的人都對她側目不已,不僅因行車的速度,也因她的耽擱,更因車廂中呈噴射狀的嘔吐物,讓所有人都想作嘔。那次暈車之後,整整三天趙若男都沒緩過來,工作的進展也受到了阻礙。後來再乘車時,趙若男便準備好了暈車藥和塑料袋。

見趙若男問話,廖彭鎧故作鎮定搖了搖頭,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可惜好景不長,車輛過彎之際,路與大坑之間有一個顛簸,廖彭鎧險些張嘴朝著前麵座位上人的後腦勺上吐去。

趙若男見狀,急忙將包裏的塑料袋拿出掛在了廖彭鎧臉邊,又和李師傅打了招呼,把廖彭鎧放下車去。

車終於停了下來,廖彭鎧隻覺得整個人都得到了解脫,他站起身來,穩住自己踉踉蹌蹌的步子,強撐著走下車去。過了約摸五分鍾,廖彭鎧才臉色慘白的重新回到車上,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車輛繼續前行,趙若男看著依舊閉目養神的廖彭鎧,這才小聲道:“這下你明白,我為什麽沒告訴你要出來走訪吧?”

廖彭鎧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哼了一聲,繼續與暈車鬥爭了起來。他其實覺得自己有些丟臉,麵對這樣的小場麵,自己竟會翻車,警校時候的體能訓練難道說都白搞了?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弱女子。

搖晃近兩個小時後,車終於在目的地停了下來。趙若男順勢起身,又看了一眼麵如土色的廖彭鎧,一時間無奈又同情。這不過是開始而已,等到待會進入正題,有的是苦頭吃。趙若男想到此處,內心多少還有幾分幸災樂禍,或許是在報複自己這個不聽話的徒弟,竟敢忤逆她之前安排。

果不其然,二人一前一後下了車,等雙腳適應了地麵後,廖彭鎧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眼前是一片荒蕪之地,似乎與剛才行車中車窗外的景色並沒區別,可給他的感覺卻是在荒郊野外,根本不是到了什麽鄰鄉鎮。趙若男不奇怪廖彭鎧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當初自己第一次站在這地方時,感受和廖彭鎧沒啥區別。她招呼了男子兩句,便自顧自向前走去。

“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一些距離,不過路還沒有修好,隻能靠步行前進了。”

跟在趙若男的身後,廖彭鎧正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腳下踩著一條人工開墾出來的簡易道路,距離隻有兩車寬,路上雜草叢生,盤旋的山路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山澗。而不遠處,道路分支出了岔路口,趙若男正朝著岔路的方向走去。

廖彭鎧趕緊大步跟上,二人一起走進小路裏。這下廖彭鎧終於明白了為啥行車的路隻開到路口而不繼續朝著鄉鎮裏開,這條路居然緊貼著山邊,大約隻有不到兩米寬,車子如果想開進來,就等於是在懸崖上走鋼絲,拿一車人的性命開玩笑。

“你第一次來,走的時候多注意些腳下,小心千萬別踩空了。”

廖彭鎧嗯了一聲,沉默片刻難得的主動尋找話題與趙若男交談起來。

“你經常來這裏嗎?”

“一個月兩三次吧。”

“這裏一直都是這樣子,從沒改變過嗎?”

趙若男笑了,她停下來整了整肩上的包,回答了廖彭鎧的問題。

“一直都是這樣子,不過快變了。”

兩個人並沒有理解到彼此話中的意味,麵對眼前惡劣的環境,廖彭鎧感歎於它與外界的天壤之別,仿佛從來沒有變過。但在趙若男的眼中,比這裏環境更加嚴峻的地方,還是這裏的人情淡薄與世態炎涼,在她的眼中,這才是最關鍵的那個問題,也是最需要被立馬改變的地方。

二人開始陷入沉默,行走在崎嶇的道路上,山間空無一人,隻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怪異鳥叫聲。廖彭鎧聽著這叫聲,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暗想這究竟是要去一座鄉鎮,還是一處荒城。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趙若男鬆了一口氣,停下腳步指著遠處說:“快到了,前麵就是了。”

順著趙若男的手看去,廖彭鎧看到不遠處有霧氣縈繞,幾條街道隱約坐落其中。

“你可能不太了解,這這裏的鄉鎮比較分散,好幾處村落加起來合稱一個鎮,我們今天要去的是寧鎮的東半部。”趙若男挺了挺因為負重過度而有些勞累的背,駐足給廖彭鎧解釋起來。

“寧鎮的東半部在這裏,北半部和南半部隔著兩座山,要去的話還要多走一段距離,不過都已經不遠了。這次之所以來東半,是因為之前有人提供線索說梅姐經常在這裏出現,與買家和賣家詢價。”

廖彭鎧皺了皺眉,麵帶疑惑之色看向趙若男,忍不住反問道:“怎麽還有賣家?”

“嗯,賣家。”趙若男歎了口氣,“他們除了出售被拐兒童,也會經手被家人賣出的兒童。”

廖彭鎧聽了隻覺得血液瞬間湧向頭頂,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居然還有人敢公然買賣小孩兒?而且聽這意思賣的還是自家孩子,老話常說虎毒還尚且不食子,沒想到有些人竟然會惡毒到連畜生都不如的地步,一時間他感覺自己的肩膀都有些顫抖,因為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他氣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