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命運的曙光

回到趙老板身邊時,徐來運眼見著幾位老人坐著就打起了瞌睡,便蹲了下來,輕聲喚醒了趙老板:“趙老板,我已經找到你要找的常兆明了,人還在那喝得興起呢!

我看他喝成那樣了,即便是再想送您回家也是有心無力了,喝醉了開車也不安全呢!我就跟他說要把您送回家,他也沒顧得上說我,就點頭答應了。這時候也不早了,您就坐我車回家吧!”

趙老板努力撐開眼,長歎口氣:“唉!這兆明也真是的,一喝起酒來,就啥也不管了……

老了,就是愛給人添麻煩!我們幾個老頭子都住一個村呢,離這不遠,你要不嫌麻煩,就請你幫忙送我們一程。”

“不麻煩!正好也順路,您幾位跟我來,我這車停山腳那邊呢,雖然不是啥好車,但是它寬敞,坐下您幾位還是沒問題的,我先把家父送上車,一會兒就能送您們回家。”

說完,徐來運同徐勇越一起把徐清遠攙到車後座上,係好安全帶,又一一把老人們請上車,將他們安置妥當,才和徐勇越道了別,駛入了夜色裏。

夜晚的山路不比縣城的公路,本就崎嶇不平,又加上坐了這麽些老人,半小時的路程徐來運硬是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鄰村。

按照趙老板說的地址,徐來運把人一個個地送到了家,最後才停在了趙老板的家門口。

看著夜色太濃,徐來運開著大燈,又拿著手電筒跟著送到了家,途中還驚擾到了不知哪家的狗,在不遠處狂吠不停。

趙老板的家門還是傳統的鐵環門,年紀隻怕和趙老板不相上下。家裏人來應門之後,趙老板再三邀請徐來運進門坐坐,以示感謝。

徐來運婉拒了趙老板:“家父還在車上等著呢!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隻是,晚輩還有一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但說無妨。”

“不知家父同您說了沒有,我打算重組戲團的事。”

“聽他說了一些,你這年輕人,難得!難得!”

“那您也應該聽說了,戲團的叔伯們都不是太情願再回來唱戲了。我是這樣打算的,萬一,我說萬一,老戲團組不起來,我想請您跟我父親一道,培養新人,咱從頭做起。”

“你說的也是個法子。但是咱這樣做,值不值當?先不說我已經這把年紀了,也不知還能活多久,要是咱再教出個像張荷花那樣的白眼狼,豈不是白費勁嗎?”

“張老板那樣的人畢竟是在少數。我聽說她也有缺人的時候。她是從外地把別的戲團的人招來,再教會他們咱二棚子戲的唱腔、方言、程式的,這才把戲團給運轉開了。他們咋做,咱就咋做,我就不信我們不能成功。”

“有道理。你這個年輕人,怪有想法的,咱二棚子戲團就缺腦子靈的帶團呢!

你把我電話給記下,日後要是有教戲的時候,需要我上場,隻要我還在世,那我就盡一份薄力,一定幫你和你父親將戲團重振風采。”

趙老板又遞過了手機,徐來運低頭操作了一會兒,把手機遞回趙老板手裏:“趙老板,我的電話也已經存到您手機裏了,您這手機通訊錄是按照字母排序的,我的名字得往底下翻一翻。

我也幫您設置了快捷通話,按1鍵是您家人,2鍵就是我的名字和號碼,您要是想找我了,或是找家父聊天了,按這個2字就能找到我,您給我打電話,我隨時來接您。”

“好!好呀!我正愁自個在家犯戲癮了,沒處唱去呢!這以後啊,可就得靠你了!聽我的,堅持下去,別放棄!”趙老板緊緊地攥著徐來運的胳膊,眼裏似乎已閃爍起淚花。

“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看不到點成果我是不會甘心的。我要是早點想通,支持父親把二棚子戲團堅持幹下去,就不會有今天這樣如陷泥潭的局麵了。

好在一切為時未晚,我再努力一些,應該還是有機會的。時候不早了,您早點歇息吧!咱往後有的是時間碰麵呢!到時候我陪著您和家父一塊聽戲,聊戲,往後會越來越好的。”

徐來運這番話,既是為了安撫趙老板,也是為了安撫自己急於成功的心。

人在麵對一個困難而過不去時,也許暫時的精神勝利法管用,但要是麵對許許多多的困難,久久不得破解之計,說不急,那肯定是騙人的。

對此,除了向更優秀的同行借鑒經驗以外,再沒有別的方法。好在今日的酒席上遇到了張荷花,還遇到了趙老板。

長久以來困擾他的關於戲團成員的事,又有了新的方向,這無疑是命運對他的一次小小的鼓勵。

回家路上,雖然仍要麵對黑暗,但他已似乎看見了新的曙光。

到了家裏,見到醉得站不直身子的徐清遠,邱小娥免不了念叨一頓,連帶著也訓了徐來運幾句:“出門還好好的,咋回家就醉成這樣了?你帶著你爸上哪混去了?”

徐來運不得不解釋了回家途中遇到熟人,吃了酒席的經過,略去了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

他這一天經曆的,委實太多了。如果這是部電影,現在也該到了第三幕,即將進入整場戲的**部分。

可生活並不是拍電影,生活是許許多多比電影角色還複雜的人,抱著不同目的聚在一起,發生的大事小事,好事壞事。

向來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他,在接手二棚子戲團的事之後,就忽然成了必須交際的人,處理了各項交際也難以處理的事。

徐來運躺在**,閉上眼睛,回想起白天的種種,徐英紅母子最先跳入腦海。

見了這麽多戲團的人之後,他對徐英紅的命運最為惋惜。細想起來,她其實和其他農村婦女沒別的不同,一樣要經曆帶孩子、老了之後無可避免的麵對身體的病痛、複雜的婆媳關係。

但她的確是最無奈的,因為她已意識到自己不想再過整天勞碌的生活了,卻又無法掙脫。

像她這樣的婦女,老人,天下有千千萬萬個,她們每天戴著命運的鐐銬跳舞,明知負擔沉重卻又無可奈何。

想著想著,徐來運不知怎地,忽然來了靈感。若以徐英紅為主角,寫一出關於老人為了追求生命的自由,寧願獨自生活的故事,不知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