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是事,都不是事

“啥事?除了唱戲,其他的事隻要是你叔我能辦到的,那都好商量。”董大成看著徐來運說。

“您先看看這個。”徐來運遞過手機,裏麵正是那日張荷花的演出視頻。

董大成彎腰湊近了看,又站遠了些看,才將手機視頻看得真切了些:“這是……張班主?”

癡癡地看了一陣子後,董大成才讚許著說道:“先不說張班主這人咋樣,那嗓子還是沒得說的,這‘打腔戲’(陽八岔)叫她唱的,那叫一個‘潑’(潑辣),一個‘壯’(豪邁)。”

“叔,您看看這台底下坐的,有領導也有觀眾,都在叫好呢!要是咱戲團上,那出彩的不得是咱們嗎?

當時我也在場呢!張班主就演了這場正兒八經的,沒有啥子‘二人台戲’!大夥兒都看得有勁得很,這說明咱二棚子戲也還是有人看的嘛!咱要對自己有信心!”徐來運收起手機,自信地說:

“隻要你們肯回去唱,旁的事您不用操心,像啥聯係演出、談演出費、服裝道具……都有我辦著,你們就負責唱戲!隻要咱上下一條心,擰成一股勁,咱戲團重振威名也隻是早晚的事。”

“唉!來運娃兒,這事兒哪有你說的那麽輕巧哇?”董大成搖搖頭,將手背在身後,獨自走向夕陽。

“事兒說不輕巧,咱就從輕巧的地方整起!一點一點地解決困難,解決了小困難,再解決大困難,我解決不了的,還有我爸,還有您和戲團這麽多叔伯們一起想法子呢!辦法總比困難多嘛!”徐來運也跟著走進夕陽餘暉裏。

“遠的不說,你能把俺家的事給解決了不?解決了一兩天,時間長了,家裏還是要鬧意見的。”董大成回頭望了眼自家陽台的方向。

“這個……”徐來運頓了頓,抬頭說道,“萬事開頭難,您要是同意了,我再叫上其他叔伯,咱坐一塊一起商量個時間,演出該上哪場戲,該咋排戲,咋分唱詞,咋分角兒,啥時候演出之前聚一聚彩下排就行,不會占大家太多時間。”

“來運兒娃,不是我看輕你,就上個月,咱唱的《賣花牆》,結果不但沒人看,還叫主家看輕了去,說咱唱的都是老一套,不如張班主他們團的戲好看……你爸不也因為這事兒受傷住院了嗎?”

“嘴長在他人身上,要說讓他說去,咱隻管把口碑做起來。名聲立起來了,那還有鎮不住的場子嗎?實在不行咱也招個熱場的,主持、唱小調,讓他幹啥都行,場子熱起來了,主家也就高興了,自然也不會看輕咱們。”

“行不通……行不通啊……唱戲嘛就規規矩矩地唱,搞那些花活兒,像個啥樣嘛……”董大成頻頻搖頭。

“大成叔,時代變了,咱的思維也得跟著變才行。那過去戲團確實是不愁接不到活,如今咱隻需要做些許改變,也不必為了那幾兩碎銀唱自己不喜歡的熱鬧東西。

咱好聽話有人說,戲有人唱,就還能有希望盤活戲團,何樂而不為呢?”徐來運望向天邊,仿佛親眼看到了充滿希望的未來。

“……再說吧!你也不必一直盯著我一人勸,你要是能把大夥兒都勸動了,那我就考慮考慮。”

“大成叔,那你可就真的開始考慮了啊!我相信叔伯們心裏也都還是惦記著唱戲的,說服他們隻是早晚的事。我看到停車場了,您就留步吧!我知道咋下去。”徐來運送別了董大成後,驅車來到高樂天的停車場。

見到好友,徐來運才徹底放鬆下來,癱坐到休息區的靠椅上:“啥也別說,啥也別問了!我今兒已經說了我這一整個月要說的話,哥們兒現在徹底體會到什麽叫‘腦子被掏空’了,先上瓶‘京威’潤潤喉,再談別的大事!”

“喲!看樣子這是談了筆大業務回來呀?看把徐總給累的!”高樂天邊擠兌著,一邊也不忘丟過一瓶啤酒。

“談啥也不是我的業務範圍,哥們兒本來就不是談判的料,這下可是有得談了……”徐來運雖訴著苦,卻也沒說出心裏所想,隻不停和高樂天開著玩笑,在別的話題上打轉。

“知道你不愛和人多談話。這話咱也就兄弟們之間一說——誰敢相信一個堂堂的大導演,居然會害怕跟人打交道呢?”

“咳!你說的那叫社交恐懼症,咱也不是獨一例,現在誰還沒點大不了的毛病,有啥可稀奇的?

再說隻要是遇到了工作,那再恐懼也得硬著頭皮上呀?大老爺們兒還能叫那點恐懼給難住了?”徐來運不以為然地開著自己玩笑。

“你這就得多說,見著人就說,聽著人說話得捧著說,就像他們說相聲裏頭那捧哏似的……說著說著,還害怕它個啥的?那都不叫事!”

“別提這個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事,得自個想通呢!時候也不早了,我還得回家呢,下次咱再聚。”徐來運將空瓶子放在桌上,起身要走。

“這就走啊?等會等會!”高樂天叫停了徐來運,小跑著回到房間,抱出個紙箱,推到徐來運懷裏。

徐來運隻覺胸前一沉,吃了些勁才把紙箱抱穩了:“啥東西?”

“我表姐,辛鳳,還記得吧?她跑哈密帶回來的哈密瓜,叫我帶些給你,說是回報你上次幫著裝貨的忙。”

“多大點事兒?她還記著呢?”徐來運有些意外。

“表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管是生人還是熟人,隻要對她好,也不管是多重的恩情,她都一筆一筆地記在心裏呢!

她說要送你手上,那就必須得送你,本來想說這幾天我給送到你家去,誰知道你先來我這了,正好你就帶走吧!我要是不完成任務,那可是要挨批的!

這瓜我嚐過了,可甜了,比咱大超市裏賣得都甜,你帶回去也叫我叔、我姨他們嚐嚐鮮。”

“那……我可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啊!”徐來運把沉重的箱子放到車後廂,“你表姐近來過得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