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敵是友

“我要組車隊,專請女司機,我還要搞物流園!我要……自己當老板……再也不用看他們的臉色……我要幹大事業!”

辛鳳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激動地說道。

她醉了,醉得應該不是很徹底,沒有吐,也沒有大吵大鬧。她宣誓的樣子,很是慷慨激昂,頗有些江湖兒女的不羈。

飯局以高樂天把辛鳳護送回家為終,大家各自打道回府了。

徐來運回到家裏,久久沒有一絲睡意。辛鳳說出那番豪言壯舉的樣子,一直在他腦海裏徘徊許久,揮之不去。

在艮子坡立誓的情景忽然又跳了出來。同樣是許願,同樣是宣言,他和辛鳳之間,卻是天差地別之遠。

辛鳳為人,果敢堅強,自有一股長久的精神力量在支持著她完成夢想。

而他自己,空有一番誓言,隻因受到些許阻礙,就變得謹言慎行,畏手畏腳,不敢放手去拚。

所有的想法亂糟糟地擠到一起,腦子一累,他就睡了過去。

隔天,他是被連續不斷的電話聲吵醒的。若不是高樂天提示,他都忘了昨晚自己答應過的事。

這幾天天晴好,櫻桃溝春色正濃,當地正舉鄉村文化旅遊節,是遊玩的好時機。

辛鳳隨車同行。上車前她特意抱來個彩色花朵形狀的靠墊放在副駕駛座上,又把墊子的高度和座椅的寬度調整了又調整,才係上安全帶。

高樂天取笑她:“多大人了,買的靠墊這麽幼稚的?”

“你懂啥?我的腰間盤可離不開它。”

“不是我說你,你不跑車的時候就找個跌打師傅好好給你治治唄!又不是看不起!”

“這是職業病,除非我提早退休,要不甭想根治!”

倆人一路鬥嘴,車子一路在青山綠野中穿行,一路來到萬花齊放的櫻桃溝。

車子在鎮上停下。街上的仿古建築多以青磚瓦建成,店鋪招牌是仿古旗,伴著店鋪門口貼著的宣傳故事,各自裝點著每家有故事的店麵。

街道約有數十米寬,能容下上萬遊客。走到街道盡頭,是一座飛簷彩瓦搭建的表演台。

台上立著仿紅木材質的台柱子、匾額楹聯之下是祥雲瑞獸紋樣的鏤空雕花窗欞,目之所及皆是古色古香之韻。

遠遠望去,台下似乎有著裝統一的演員正在候場休息。他們穿紅戴綠、塗脂抹粉的,比那漫山遍野的春花還要熱鬧。

“聽說一會兒有演出呢!快走,去占個好位置。”高樂天興奮得像個春遊的小學生,快步地走在了前頭。

辛鳳聞言緊隨其後,回頭看見徐來運不緊不慢的樣子,便停下詢問:“你不去看演出?”

“你們先走吧!我對這類演出沒啥興趣,我有沒有地兒坐都沒關係的。”

“為啥?嫌文化演出太俗?文化演出也是另一種基於農民生活的文藝創造嘛!

你們文藝圈的人不總說一句話,‘藝術總是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作為一個導演,你不去觀察生活,又怎能創造藝術?”

徐來運被辛鳳說得一愣。他腦子轉了又轉,找不到任何可否定的觀點。

相反,他第一時間讚同了辛鳳所說的話。他隻是意外辛鳳說出關於“藝術”、“生活”之類高深且富有哲理的話來。

徐來運對辛鳳的好奇又加深了些。她似乎有很多種麵貌,麵對直播平台時的侃侃而談,麵對朋友時的快言快語,到麵對他時的富含深意。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跟上了辛鳳和高樂天的腳步。幾人一路逛著、聊著,忙得不亦樂乎。

隻是再往舞台走近一些時,徐來運看見了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宋春曉。她依然穿著淺色西裝,耳邊的短發已綁到腦後,露出兩個紮著精細耳釘的小巧的耳垂。

與那日不同的是,她畫了妝,看起來更精致了,與辛鳳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風格。

走近一看,宋春曉正舉著麥克風,對著攝像機說著些什麽。

一看到攝像機,徐來運深刻於心底的某些基因不安分地跳動起來。

宋春曉前麵站著的男人,估計是她同事。他肩上扛的是索尼的小機,和片場上加了穩定器和軌道的大機器比起來,就像學生見了老師,氣勢要弱些的。

就在徐來運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聲招呼時,眼前一個騎在父親肩上的孩子拿著風車,眼看著就要往攝像機戳了過去。

徐來運急忙跑上前,推開了攝像師:“小心!”

攝像師下意識地將攝影機優先護在懷裏,再踉蹌了幾步站穩。他有些氣惱地回頭看了徐來運一眼:

“怎麽搞的?沒看到這裏正在拍攝呢嗎?搗什麽亂?搞壞了器材你賠錢嗎?”

兩人身後的宋春曉也認出了徐來運,站了出來出聲道:“這麽巧?你也來了?”

沒等徐來運回話,宋春曉又迅速回到工作狀態,她轉頭關切地

詢問:“小陳,你沒事吧?”

攝影師搖搖頭:“沒事,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還好機器沒事。”

“沒事咱就重新開始吧。”宋春曉整了整衣領,對著攝像機又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

“這裏是一年一度的安橋鎮櫻桃溝文化旅遊節現場,再過一會,盛大的文藝表演即將登場……我是《都市報》記者,宋春曉。”

徐來運默默看了一陣,既不打算打擾宋春曉的工作,也無心解釋剛才自己的舉動。

倒是宋春曉主動過來搭話了,甚至提起了上次相親的事情。

徐來運有些訝異,同時又有些羞赧地撓撓頭:“你不說我都忘記這茬了,嗬嗬。”

“上次我臨時接到報社的活,當時時間緊迫,便沒來得及跟你解釋。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同事——陳默。”

宋春曉指了指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攝影師。

徐來運盯著陳默看了半晌,見他衣著普通,打扮普通,才回想起

上次接走宋春曉的人的樣子,應該是陳默沒錯了。

他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徐來運。”

陳默也看著徐來運伸過來的手,應付性地握了握:“你好,我是陳默。”

除此之外,再無過多語言。

陳默沉默,果然人如其名,少言寡語,徐來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