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兩顆心兩個世界
既然不知道是去哪個村家訪，那確實無法安排接人。即便四個人兵分四路去找，但也無法走完其他幾十個村的路口。在這種情況下盲目去找，能找到的概率是少之又少。
賀祖林建議到：“山裏的村民還是比較淳樸的，既然是家訪，天黑了，如果蘇老師天黑才出門返校的話，家長一定會護送回來的。所以，還是不需要太擔心，你們再坐一下，我再添把火。”
“小賀啊！不必了。我們也要趕著回城裏呢。小凱，你明天還得出發呢。今晚我們就先回去吧。等你下次回來，我們再一次來看蘇瑩。”蘇安強看了看時間，還差一刻鍾就到六點了。
“蘇叔叔，您和阿姨先回去吧，明天周五你們都得上班。我留下來再等等。”張凱的心裏怎麽也舍不得就這樣就走，哪怕見蘇瑩一麵。就是再晚，他也會等到她回來。
“老蘇，你明天上午還有會議，要不，我們兩個還是先走吧。我倒是沒有什麽關係，可以請假，但是你不同……”
“小凱。”蘇安強再次發聲喊住張凱，希望他一起走，畢竟他明天也需要早早出發。可他看到張凱眼中那炙熱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開口變得有些多餘。
張凱對蘇瑩的那份感情，蘇安強夫婦看在眼裏，明在心裏。在他們兩家的家長眼裏都已經默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張凱，你是要出差嗎？沒事，你有什麽事，或是什麽話，我可以待你轉達。”
“不用。我在這裏等等蘇瑩。”
“小凱，如果錯過了晚班車，你明天還怎麽趕上車？”
“小凱，走吧。你再不走，明天可真趕不上了！”蘇安強說著就抓了張凱的手臂，輕輕地往外推。賀祖林見狀，順勢用一鏟子冷灰，澆在了火堂上。
最後又拿了個鐵架罩在了上麵，確保萬無一失後，也馬上關了門。一路小跑著追趕上前麵的三個人。他今晚也得回城，今天是二妹的生日，她已經叫喚了很久，要大哥送適合中學生身份的禮物。
賀祖林想了很久，才終於想到——把父親給他的鋼筆轉贈給她，所以，今天他也是一個必須回城的人。
車子已經緩緩啟動，坐在車窗邊的賀祖林同情地看著張凱那失魂落魄的臉。他沒經曆過這種情人之間的離別，甚至連親人間的離別都沒有經曆過，所以他不懂得那種痛苦，隻能給予他能給出的同情。
忽然，賀祖林看見車窗外麵，在朦朧的燈光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車身下麵，緩緩走過。
“哎，哎！”賀祖林一著急，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叫蘇瑩停下來呢，還是應該叫張凱趕緊往下看？
張凱被身邊的賀祖林一陣怪異的哎哎叫喚，馬上意識到什麽，一眼往下車下。就一眼，他就頓時喊道：“師傅，麻煩停一下車。給我兩分鍾時間。”
或許隻是一、兩分鍾的時間，不算太多；或許是因為張凱一聲的軍裝，讓人無法拒絕。總之，平時準點準時發車，雷打不動的司機卻在這時候穩穩當當地為張凱停了車，並打開了車門。
“快點啊，一車人都在等著呢，就兩分鍾。”
“好，一定兩分鍾。蘇瑩！蘇瑩！”坐在司機後麵那排的蘇安強夫婦此時也看到了他們的女兒，兩人紛紛站到車門口，靜靜地看著，沒有下車，沒有打攪他們這對年輕人。
蘇瑩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剛一轉身，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胸前。盯眼一看，竟然是張凱：“你怎麽上來了？”可蘇瑩又馬上看到這是末班車，又追問到：“你這是要回城嗎？你這是……”
蘇瑩的心裏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到底在幹什麽。
“蘇瑩，我要走了。”
“哦，那就上車吧。趕緊的，車子在等你呢。”
“蘇瑩，我是說，我被調走了！”
“嗯，好……什麽？調走？調去哪裏？”蘇瑩開始沒反應過來調走的意義，但下一秒就知道這意味這什麽了。她感覺自己的心漏了半拍。
“去華仁。”
“有多久？”蘇瑩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濕。
“蘇瑩，是調走，不是出差。”張凱的心在輕輕地顫抖。
“那你還會回來嗎？”蘇瑩抬起眼睛，望著這個從小一起陪著他長大的大哥哥。
“不知道……”
後麵的班車輕輕地按了一下喇叭，意識他們時間到了。這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霜雪來，掉落在地上沙沙地響了起來。
在這個已經入暮色的山中，兩個年輕的人站在風雪之中沉默著，沉默著……那一刻，他們不知道什麽，說什麽都不夠，說什麽都不能。張凱感覺這山裏的空氣變得稀薄，稀薄到他就要窒息了。
車子的喇叭又按了兩聲，這兩聲比剛才大了一些，也急了一些，張凱紅著眼睛，突然，他猛地一把抱住蘇瑩。
蘇瑩顯然被他的動作嚇住了，馬上想反抗。可是，她柔弱的身軀怎麽可能推得開強壯而高大的張凱？
“蘇瑩，讓我抱抱你！”張凱的聲音中帶著哀求。
蘇瑩靜下來，不再說話，不再掙紮。
“蘇瑩，我，我會回來的。”在那一刻，張凱的心裏充滿著一個念頭，無論任何辦法，無論經曆怎樣的困難，他都必須調回來。
“好。”蘇瑩輕輕地說了一個字，但就是這個字，張凱的心像打了強心針。他高興地再用力環住了蘇瑩。
三秒鍾後，他放開蘇瑩：“蘇瑩，我上車了，等著我回來。”看到她點頭，他對著她笑了一笑，揮揮手，跳進了車裏。
車門隨後放出一股氣體，就深深地關上了。蘇瑩看著車子慢慢地消失在茫茫的黑幕之中，帶著她的張凱，帶著她最初的心動和情感。
回到車上的張凱已一改之前的黯然，他看著賀祖林開心地笑了笑：“祖林，謝謝你。”如果不是祖林告訴他蘇瑩回來了，或許，他就會錯過了。
“怎麽樣了？”賀祖林問。
“她說，好。”張凱笑著，沒有再看任何人，他沉醉在他的世界裏。
賀祖林也沒有再回答任何人，他閉上眼睛，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的世界。
他的世界，就他自己。他從來不需要有人看見，也從不對任何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