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祖林受訓放假歸來
當李誌誠在經曆了喪父、母親病重、自己妹妹被迫換親、如今又經曆了首長為救自己而犧牲的痛苦時，賀祖林依舊在還在父輩的庇護中生活、工作。除了偶爾有些時候肚子餓得難受之外，他似乎從來不需自己去麵對什麽。
這是他去省城學習到第四周回到西鳳的清晨，賀開源帶著小弟去火車站接他，坐在公交車上，父親問道：“你最近有沒有和誌誠聯係？”
“沒有，學校裏的學習任務重，我除了給你和媽寫個報平安的信，就沒有聯係其他人了。不過在去省郵校之前，我還去了一次山上，但他忙得沒有機會下山，讓我給他母親送了一封信之後，沒幾天我就接到局裏通知去學習了，有什麽事嗎？”
賀開源看了兒子一眼，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小華怎麽沒回來？”
“小華說他學著吃力，怕考核不及格，就留在學校裏繼續複習了。”賀祖林佩服小華的學習動力，可他看了那些課本的知識點，自己確實都掌握了啊。於是便一個人回了家。
賀開源對兒子的學習態度很不滿意，甚至覺得這次就不應該回家，應該和小華一樣留在學校裏複習功課：“高小華是誰？他是高本華的兒子！高本華是誰？是你頂頭老大！你，你是有多能耐才以為自己處處比局長的兒子還強嗎？這次的學習機會，一個縣就兩個推薦名額，你高叔叔那是冒著被人戳脊梁骨的危險把你們送去郵校啊！你倒好……”
“爸，那些知識點我是真的覺得不難啊！”賀祖林覺得父親有些小題大做了。隻要考核沒問題，為什麽非得處處和高小華比呢？每個人都自己的想法和行事習慣，自己覺得開心就好了。
賀開源無奈地搖搖頭，他不知道怎麽說服孩子，更找不到一個快捷有效的地方式，讓賀祖林知道生活是個菱麵鏡，看著一目了然，光滑而潔白，實則多變複雜，處處稍不留神就會跌倒下。
生活沒有防滑鞋，總是要等到摔了幾個跟鬥，流過幾次血和淚後，才知道活著原來需要處處觀望，處處謹慎。
“唉.……”賀開源知道，這個孩子的成長需要一些挫折，否則，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永遠幸運，更不知道危險從何而來：“你今天好好歇歇，明天有時間的話，就去山上看看吧。”
這是父親今天第二次提到山上了，讓賀祖林不得不好奇地追問道：“爸，是不是誌誠家發生了什麽事？”他家能發生的意外的，也隻有他那個臥榻的老母親了，不，嚴格地來說，即便真發生了那也並不是意外。
“沒，沒什麽。李誌誠家裏好著呢。”
“那就好。我從省城買了一隻英雄鋼筆呢，明天上山送給他。”賀祖林也沒多想，逗著小弟取樂子：“小三子，我昨天可又夢見你尿床了昂。”
“大哥！我都十二歲了！你說啥呢！何況，何況……這是在公眾場所！你能不能有點當大哥的樣兒來？”三弟憤怒地給賀祖林來上了一拳。
“好了，好了，哥逗著你玩呢……”
公交車到了站，從前門陸陸續續上了三四個人，其中有著一個齊耳短發的，穿著改良舊軍裝的姑娘走了上車。她往後看了看，座無虛席，便默默地站在了司機的後背扶手處。
賀祖林看著這個背影，感覺有些熟悉，但鑒於人太多，他又不方便探個頭去看一個姑娘的臉。可她那背影又實在像他認識的那個人……賀祖林思來想去，糾結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叫一聲的時候，這姑娘下了車。
下車後的她，掉過頭來往後走，這時候賀祖林才望見了她的臉，那雙大眼睛從車窗外走過的時候，賀祖林大聲地喊了一聲：“蘇瑩，蘇瑩。”
可是車子已經緩緩啟動了，加上大街上的車馬人流，很快就將他的聲音淹沒了。賀祖林失望地撇著嘴，連小三子都看出了他的失落：“哥，你是叫那個大眼睛的姐姐嗎？”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叫她？”
“因為這條街上我們能看見的所有人裏，就屬這個大姐姐最好看啊。蘇瑩這麽好聽的名字，也隻有她才可能配得上了。”
“喲，幾天不見，你小子還長本事了啊！”
賀祖林聽小三子這麽一說，也趕緊回過了頭，可惜什麽都沒有看見，他問：“祖林，是你同學嗎？”
“不，不，是在武裝部認識的。她幫助過李誌誠的媽媽，我剛才應該上前和她說兩句，順便問問李嬸嬸的近況。”賀祖林不知道為什麽要向父親解釋著，好像怕被他誤會去了一般。
少年的心思，即便是寫了臉上，但隻要自己說起謊言後，便覺得自己騙過了全世界。賀開源笑了笑不再說話，畢竟誰都有過年輕的時候，那個少年不多情？對於這些事，他很開明。
“前麵就是食品站了，我這裏有點票，你下去看看，給你李嬸，還有山上帶點過去吧。”說著，賀祖林拿出幾張白糖票、雞蛋票、肉票遞給兒子。作為一個老紅軍，賀開源對李誌誠的感情不亞於對高小華的愛護。
他不僅僅喜歡李誌誠，也同情李誌誠，同時還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那一層老班長對新戰士的嗬護。見到父親手中的購物票，賀祖林開心地伸出兩隻手全部接了過來：“爸，你可真是細心啊。我心裏想到的，你全部都替我安排好了。”
賀祖林說這話的時候，本身表揚父親的體貼，但在賀開源的耳朵裏，卻讓他想起了一些來自內心的反思：也許，就是自己把這孩子照顧地太好，成了一朵溫室的小寵物。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幕。
“祖林啊。如果我今天不拿出這票給你。你會帶什麽上山嗎？”賀開源試探著問問兒子在自己的思想之外，能否能做出和自己一樣的決定？
“爸，那你的票，不是我的。你不給我，我自然不好意思找你開口要！”
“那你空手去李嬸家？空著手上山探望自己的好朋友？”
“哪有什麽不行？”祖林不假思索地回答。
賀開源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兒子，確定自己為兒子想得太多，讓他放手自己去做的卻太少。他決定，以後要學會放手，將來，他總算要學著自己長大，自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