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活留下一扇窗
賀開源環顧了一下房間，沒有見到兒子提到的李誌誠農村媳婦的事。便用眼睛掃了兒子一眼，賀祖林心神領會，小聲地問：“誌誠，你，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呢？”
李誌誠別別扭扭地說：“她……你以後叫她名字吧，何芳！什麽過門沒過門的，我這才多大啊。再說了，我們部隊不準戰士結婚。這麽叫，不太好。”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賀開源一聽就明白是什麽回事，笑了一下說：“祖林，你這個還真得改，以後就叫何芳吧。畢竟年齡還沒到。部隊應該還是二五八團的標準吧？現在這麽叫確實是有些影響不好。”
李誌誠感激地看了看這個懂事的賀叔：“謝謝賀叔理解。對了，對了祖林，你這是找她有什麽事嗎？”
賀祖林看了看父親，不知道是自己說，還是父親自己說，嘴巴幾經張開嘴，最後又實在說不出口：“爸，還是你來說吧。我怎麽也說不出口。”
“到底怎麽回事啊？說啊。”誌誠了解祖林的脾氣，如若不是真為難，他斷然不會有這樣的表現。
“誌誠啊，是這樣的：你娘這個病吧，我們都明白，現在已經不能下床了，更不適合長途奔波，否則……可何芳和你娘總得有口飯吃不是?我這幾天就在尋思著給你，不，是給何芳找點事幹。”
李誌誠一聽，眼中瞬間透露出光亮，但還是強忍著，等賀叔把話說完。
“隻是，隻是這個活可能比較累，而且……”
“而且什麽，賀叔。你說啊！”
“幹的是食堂大師傅的活。原則上食堂的師父每人每月二十八斤米的糧供。上個月一個大妹子家裏也是有個重病的婆婆，現在已經完全半身不遂，離不開人了。
所以呢，她就想找個人頂她的班。她做到中午一點鍾就回家，你就得過去接她的活。她每月領到28斤糧票後，然後再給你14斤糧票。你看這樣可以嗎？”
李誌誠沒想到剛才還和何芳發愁的事，這麽快得到了解決的方法，而且足足14斤糧票。一時間他激動地有些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這個，這個……”
賀家父子看他這模樣，還以為他嫌棄這糧票太少了。李父有些內疚地低下頭："是啊，是啊。這糧供是少了一點。以後我們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事做。"
“誌誠，對不起啊，這是我爸這幾天能找到的唯一的解決辦法了。”
“不不，不是的。賀叔，祖林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太激動了，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賀叔，你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大救星啊。”
這到讓賀開源不好意思起來：“你們先將就著，慢慢來，等以後有更好的機會，再去爭取”
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身後噗通一個沉悶地聲音響起，一群人趕緊回頭看——原來是一直在**聽著他們說話的李母，紅著眼睛，給賀開源下跪：“大兄弟，謝謝你！謝謝你們！如果不是有你們，我這把老骨頭就扔在回北方的路上了……謝謝啊！誌誠，我們李家祖上到底積了多少德才能遇上你們……”
“娘，娘，你怎麽了？”從外麵回來的何芳，被病房裏的情況嚇得不知所以，一陣風似地衝進去，準備扶婆婆起來。卻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婆婆拉下來一起下跪：“何芳，好孩子！你要給老李家記住賀家的大恩大德。知道了？不準忘嘍！”
說是遲那時快，賀家父子還沒把李老太太扶起來，現在又多了一個，父子倆隻能分工，一人扶一個：“大姐啊，快起來，快起來。我不過是借花獻佛，正好讓你們雙方都解了圍而已。”
“哎呀，李誌誠，你傻傻地杵在哪裏幹什麽啊？倒是趕緊讓她們起來啊。”賀祖林回頭瞪著李誌誠。
李誌誠如果不是軍裝在身，說不定也下跪了。所以，他還是持續了一會，讓母親和何芳完成了動作之後，才過去幫著扶起來。在他的心裏，賀祖林已經是一個沒有血緣卻勝過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一個風雨滄桑都會互相攙扶的好兄弟。
晚上回山上的路，李誌誠走得特輕快，不知不覺就到了連隊。他簡單地和連長，指導員匯報了山下近期的情況，順便也說了何芳去食堂幫工的事。這讓兩個指戰員也為他實實在在的鬆了一口氣。連說老紅軍就是老紅軍啊，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自從何芳有了事幹，李誌誠的心每天都灑滿了陽光，每天亮堂堂的，幹起連隊的工作也是風風火火，爭先恐後，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感謝在生命低潮時期，向他伸出援手的領導、戰友和賀家父子。
一個多月後，在縣武裝部的幫助下，何芳找到一個十幾個平方的房子，帶著婆婆暫時借住下來。代價是每個月用一斤半糧票作為回報贈於房東。
即便有些簡陋，甚至是破敗，但好歹也算是有了“家”了。有了屬於自己的居所，何芳很高興，樂滋滋地和婆婆嘮叨：“娘！雖然每個月隻剩下十二斤五兩糧供了。但這可比我們在醫院實惠多了。”
“那可不！在醫院我們兩個每天就是每天打半斤吃得回來。哪有自己用半斤大米摻和其他的一起煮實惠啊！”
“就是！我以後每天盡量走得遠一點，有些山頭比較高，又遠，還是很少有人去的。那裏的或許還能多挖一些野菜回來……”
“好孩子！辛苦你了！”
“娘，這還有辛苦之說？不怕娘笑話，從我們來到這西鳳縣之後啊，除了娘生病了之後，其他的所有事情，都特別順，好像，好像一路走過來都有神仙菩薩保佑似的。還有就是，就是，每天都可以和娘在一起相依為命，咱娘倆苦中有樂……”
“嗯，是的，清苦，但心裏有盼頭。對不對？這十天半月的，還能見上誌誠一麵。不僅你高興，我這個做娘的也是高興啊。”李母幫著何芳把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惹得何芳一臉的紅羞。
李母現如今也算能安心靜養了，但心裏還是隱隱地惦記著遠在北方南河的閨女：“這兩天還沒收到秋菊的回信嗎？”
何芳搖搖頭：“我在給妹子寫信的時候，也給俺家裏去了信，如果他們收到了，肯定會寫回信的。娘，妹子一個人在家不會有啥事的，就算真有事，不是還有我哥看著呢。你也不用擔心。”
聽了何芳的一陣安慰，李母的臉上的憂慮之色開始放鬆下來。漸漸眼皮沉下來，安安穩穩地進入了睡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