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母病情加重
下山的路，第一次讓賀祖林覺得格外的漫長。
盡管他不知道誌誠電話的談話內容，可信裏說病危，如今李母就到了西鳳縣。可見，這信被耽擱在郵路上的時候，李父就已經去世了。
祖林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特別是在這種事上，他更是不知道如何開口。隻能默默的走在前麵為他帶路。到了區政府，祖林簡單地誌誠到底啥情況，給還在等待他的高小華介紹了一番，三人就一起結伴坐上了末班車。
天黑全至之時，兩個年輕的郵遞員把李誌誠送到西鳳縣武裝部人口後，便一分為三，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中的賀祖林情緒低落，何母探親問題，才在吃飯的時候把李誌誠的事說了出來，一家人紛紛表達著這個防控所小戰士的憐憫之情：
“如果這兩年不是鬧災，這娃的爹可能還不至於熬不過這個冬天。這肺癆啊，就是個富貴病，好生養著，活到六七十歲的也大有人在。”賀開源心裏越發覺得這全國人民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在這種情況下一向穩得住的他，心裏對糧站能否按時發放米糧，也升起了隱隱的擔憂。
“可不！最可憐的就是這老大姐了。農村日子不好過，如今家裏的頂梁柱又沒了，兒子又在外當兵……這日子可咋過啊。”
“哥，明天誌誠哥不上山吧。我想認識這個解放軍叔叔！”祖林的三弟說到。
話音剛落就被老二打斷：“什麽叔叔！誌誠哥隻比我們大哥大幾個月，十九歲不到。應該是解放軍哥哥”
“你認識他幹什麽？他娘在這裏呢……”
“弟弟妹妹們說的沒錯。明天把它們娘倆帶到家裏來，正好家裏還有一點票，明天你去供銷社，或去食品站看看有沒有雞蛋、肉之類的？明天我們家點好的。”
賀母平日裏摳摳索索的，全省這過年自己家裏留一些，窮親戚們救濟一些，從來舍不得在日常如此鋪張浪費。可今天卻一反常態，大方起來。祖林感激地看著母親，剛想開口說“好”。
“現在有票，不一定有賣啊。即便有，估計也不多，大哥，明天我早早就叫你啊。”聽說有好吃的，二妹就來勁。
“這些都是精糧、細糧，誰家沒事吃這些啊。半斤大米，一家人能熬兩三天的野菜粥，半斤肉一頓都不夠塞牙縫。所以，也不用一大早去搶購，一家半斤、一斤的肉還是有的。”
這邊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聊著明天的精細糧食，而武裝部那邊的卻是淒淒慘慘。李誌誠到了武裝部安排的招待所見到母親之時，李母已經開始隱隱發燒。
這一路的奔波、勞累、饑餓，已經讓李母透支了所有的體力，在下午聯係上兒子之後，一口緊緊提著的心氣，便完全放鬆了下來。
這一放鬆，整個人便進入了一個虛脫的狀態，天黑之後，便開始隱隱發燒了。如今的李誌誠不僅要承受喪父的痛苦，還要麵對病母的焦慮，甚至還有一個家中已經安排好的媳婦。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打得李誌誠措手不及。他懷著複雜而沉重的心情，給母親喂了退燒藥後，讓老太太好好休息，起身就準備到另外一個房間去。
“誌誠……”母親虛弱的聲音叫住了他。李誌誠知道母親想要說什麽，他稍稍轉了轉身，對著何芳站這的方向停了下來，眼睛低著看地麵，說：
“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何芳望著從見麵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瞧她一眼的李誌誠，心裏滿是失落。但此時見他，此時還知道顧全她的顏麵，說了一句客套話。這已經讓她很滿足了。至少，這人是個知情達理的人。
“我等婆婆安睡了，再休息不遲。你也忙了一天，早點過去休息吧。”何芳想著來日方長，隻要這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漢子，就不怕他不認這門親事。
聽到何芳這一聲“婆婆”叫出來，李誌誠眉頭蹙了一下，想到什麽，但又望見**病著的母親，隻能點點頭。不在言語，一個轉身，就走出了房門。
第二天賀祖林一早就到了武裝部，他今天特意前來，請誌誠母子下午到家裏做客。不料卻正遇見李誌誠正背著麵色蒼白的李母往外跑。
“誌誠，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昨晚還是發低燒，今天突然就發了高燒。祖林，你來了正好，給我帶帶路。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哎！走，走，那趕緊地！”祖林也被這陣仗嚇了個正著，趕緊帶著誌誠一路小跑，就出了武裝部的大門。
沒跑幾步就聽見一個女聲在後麵說：“娘，你撐一會，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了。”
祖林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發聲的女子，高高大大，膚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能吃苦耐勞的姑娘：“這是李家妹子嗎？”
誌誠看了祖林一眼，沒有答話。反倒是何芳大大咧咧地回答：“我是誌誠的兒媳婦，何芳！”
“啊？”祖林下巴掉了半天，沒能合攏。
此時的李誌誠再也忍不住，嗬斥起來：“瞎說什麽呢？部隊有規定，不準戰士結婚！哪來的媳婦！”
何芳一聽，一驚，這可是部隊規定的，這是天大的事啊！可不能一來就給自己的男人惹事，趕緊連忙改口：“沒過門啊，沒過門的媳婦！”
這下，祖林的嘴巴能合上來了：“哦，還沒過門啊，難怪沒聽說過。”何芳一聽，不高興了，馬上頂上一句：“沒過門的媳婦，也是媳婦！”
“啊！”祖林剛合上的下巴，又一次掉了下去。他看了誌誠一眼，心裏有些替他擔心：這麽一個潑辣的姑娘，以後可有你受的了！
誌誠也聽出了何芳的較真和蠻橫語氣，臉一拉：我娘正病呢！你們兩個在叨叨個啥？有完沒完了還？
何芳嚇得不敢再做聲，趕緊把手扶住婆婆的後背上，跟著李誌誠的腳步一路小步跑著。開啟了她此生的命運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