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長
張寒梅笑著朝老太太打了招呼，老太太頭都沒抬，一手抓著菜，一手隨意地朝空中揮了兩下：“進屋坐吧。”
王豔紅先將張寒梅讓到屋裏坐下，接著跑到院裏的水缸旁，舀了一瓢水衝了衝手，又轉頭朝廚房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張寒梅看見她一手拎著個破舊的暖瓶，另一隻手上拿著個小笸籮。
笸籮裏頭到底裝了些什麽，張寒梅壓根沒看清。因為王豔紅剛從廚房出來，她奶奶就跳了起來，手腳靈活地一把將那個小笸籮搶走了。
“敗家娃子，誰讓你瞎動。”老太太瞪了王豔紅一眼，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嘮叨著：“那是給你弟留的。這麽大個娃，一點人事不懂麽。是不是給你的麽，你就敢伸手。”
“總不能讓我們老師幹喝水麽，”王豔紅又羞又氣，嗓門忍不住高了起來：“奶，你咋這樣麽。”
“王豔紅，”張寒梅趕緊站了起來，朝王豔紅招了招手：“你別忙了，我不用招待，有杯水就行了。走了挺遠的路，我倒是真渴了。”
“我……”王豔紅還有些不甘心的模樣，轉身想回廚房去，張寒梅幾步走出屋子，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快給我倒杯水，”張寒梅笑著指了指王豔紅手裏的暖壺：“我真是渴的不行了。”
“紅紅，快，給老師倒水，老師渴得。”王豔紅的奶奶很快從廚房出來了，她手裏拿著個塑料盆，滿麵堆笑地將王豔紅往旁邊一推，接著將手中的塑料盆遞到了張寒梅的鼻子下麵：“老師，坐，吃點花生，咱們農村裏，也麽啥好招待的麽，花生新鮮，好吃呢。”
張寒梅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老太太手裏接過了塑料盆，她微笑著朝老太太道了謝，又將這一盆花生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
“老師吃麽！”老太太幾步走到窗台前，抓起一把花生十分粗魯地塞進了張寒梅的手裏：“新鮮呢！”
張寒梅看了一眼一旁抱著暖壺手足無措的王豔紅，順這老太太的意思撥開了一顆花生，塞到了嘴裏：“真的挺好吃，我就愛吃這個，王豔紅，你別忙了，給我倒杯水，我吃兩顆花生。過來，我還有話問你。”
王豔紅順從地跟著張寒梅又回到了屋裏，她從桌上翻出一個看起來不大幹淨的玻璃杯，特意用熱水燙了一遍，這才又倒滿水擺在了張寒梅的麵前。
“張老師，您喝水。”王豔紅聲音很小地說道：“家裏也沒什麽好招待您的，您別介意。”
“都說了我不用招待。”張寒梅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凳子：“你先坐下，我有話問你。”
王豔紅乖巧地坐在了張寒梅的對麵，有些拘謹地扯著衣角，張寒梅還沒說什麽呢，她就先開口認了錯：“張老師，我不該請假，還麻煩您來一趟，我家這麽遠麽。但……但是這兩天的作業我都做了的，我每天都去王自強家裏問作業……”
王豔紅越說聲音越小，似乎十分心虛的樣子。
張寒梅歎了口氣，語氣溫和地說道：“王豔紅，你一直很努力，老師心裏都有數。我今天來呢，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父母聊一聊高考衝刺的事，你的成績在咱們班裏能排到前麵，這段時間好好抓緊，還是很有希望上線的。”
“張老師，”王豔紅抬起頭，一臉希冀地問道：“我真的能行嗎？”
“幹嘛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張寒梅微笑地答道：“好好努力當然很有希望。隻是現在離高考也沒有幾個月了，還是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學習上。”
張寒梅的話，讓王豔紅低下了頭，她沉默著不發一語，扯著衣角的手微微發白。
“王豔紅，你別緊張，”張寒梅伸手握住了王豔紅的手，用更加溫和地語氣說道：“你家裏的情況，老師都看見了，你有什麽難處，可以跟老師說，老師會盡力幫你解決。現在沒什麽事比你高考更重要，我們一起努力，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相信老師，好嗎？”
“張老師……”王豔紅抬起頭看了一眼張寒梅，但很快又重新低下了頭：“您別擔心，我沒困難。”
“沒有嗎？”張寒梅輕輕晃了晃王豔紅的手：“那你明天能準時到校上課嗎？”
“我……我……”王豔紅囁嚅著，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給張寒梅確定的答案。
看到王豔紅的表情，張寒梅什麽都明白了。她安慰地拍了拍王豔紅的肩膀，低聲說道：“別怕，老師會和你父母談一談。你什麽都不用擔心，一切都交給老師。”
王豔紅的眼中迅速浮起一層淚花，她啞聲說道：“張老師，謝謝您。”
張寒梅沒有回答，她伸出手，抱住了王豔紅，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正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了說話聲，是王豔紅的父母回來了。王勝利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大嗓門地嚷到：“紅紅！紅紅！給老師倒水了麽……哎呀你這個娃，咋不懂事麽！咋能用花生招待你們老師。那屋上不是有糖麽，剛給你弟買的。”
“我奶不讓拿糖。”王豔紅答道：“是我奶拿了花生給張老師。”
“咋不讓麽！”王勝利似乎覺得丟人，他趕緊朝女兒揮揮手：“去去去，拿去，我讓拿，誰敢攔著麽。”
“豔紅爸爸，你別忙了。”張寒梅趕緊站起來，朝王勝利露出笑臉：“我不用招待的。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張寒梅，是豔紅的班主任。”
“張老師，我知道！”王勝利一拍大腿，喜滋滋地答道：“省城來的老師麽，可有名。紅紅說過。哎呀，這個娃不懂事，讓您廢了不少心。”
“沒有沒有，王豔紅很努力，是很省心的學生。”張寒梅朝王勝利笑笑，她決定不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說明自己的來意：“豔紅爸爸，是這樣的，這次我來家訪，是因為豔紅之前請了幾天假，您看這都高三了，耽誤一天課，對孩子來說都是損失，所以我今天特意過來，就是想問問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