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傳話

這雪一下竟下了一天一夜,竟是將這些日子裏沒下的雪一次性撒下來了,到了第二天傍晚才停下來。

孟毓曉除了去給老夫人和趙氏請安,其他時間基本都是待在暖閣裏,就著暖融融的爐火,繡花、看書或者整理賬本,偶爾巧雲在爐子上烤些花生、板栗什麽的,傳了香味出來,孟毓曉也會笑著要幾個嚐嚐。

“明日化雪,估計更冷,你給我準備一件再厚點的披風。”瞧著外麵雪停了,孟毓曉便吩咐巧雲準備起第二日的衣物來。

巧雲知道,自家主子這是又準備上床休息了,便趕緊去裏麵找了一通,不一會兒抱了兩件披風出來。

“這綠色的倒是厚,但是前年的了,如今姑娘穿著怕是要短了。”巧雲一麵說著一麵將手裏的兩件披風往矮桌上放去,伸手提了綠色的披風抖開。

孟毓曉抬頭看了一眼,披風這東西,本不講究大小,但是自己這兩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如今都快一米六了,兩年前的衣服袖子顯然短一截。

“真是小的穿不了了,明日你拿去給麗娟吧。”孟毓曉輕聲說。

麗娟是新進來的丫頭,年紀跟孟毓曉差不多,但是卻要瘦小好多,所以孟毓曉想著這衣服她應該穿的了。

“嗯,那奴婢便就擱外麵了,明日一早喊她拿去。”巧雲答應著將手裏的披風疊了疊,放到一旁,又伸手拿了另一件大紅的,走到孟毓曉麵前。

“姑娘明日若不就穿這件?雖然不及綠色的厚,但是今年春上做的,用的新棉,應該不會冷。”

孟毓曉又看了一眼巧雲手裏的披風,這大紅色原本是自己最不喜歡的顏色,過於耀眼、過於招搖,但這件披風是今年生日的時候老夫人讓人做的,為了圖喜慶,做了件大紅的,後來入了春,也很少穿,便收起來了,如今拿出來還和新的一樣。

“那就這件吧。”孟毓曉輕聲說。

往年在臘月前,各院便開始做新衣了,今年自己院子裏一直沒來繡娘,今早上去老夫人那裏請安,同毓嫻一塊出來,她身上穿了一件紫色的祥雲錦緞的披風,花色十分的好看,大氣又高貴,同孟銳身上的銀色披風是一樣的料子,看來,今年自己怕是沒機會裁新衣了。

“三姑娘睡了嗎?”屋外忽然傳來聲音,聽著好似劉瑞媳婦的聲音。

巧雲趕緊放下手裏的衣服,出去開門,不一會兒,便將劉瑞媳婦引了進來。

劉瑞媳婦進屋,先是朝著孟毓曉一拜,隨即目光稍轉,瞟了一眼巧雲放在矮桌上的兩件披風,便又趕緊將目光收了回去。

孟毓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沒有向往常那樣起身,隻是笑著問:“劉嫂怎麽這麽晚踩著雪過來了?”

“原是替夫人來園裏傳話的,不想這路上結了冰,有些滑,又在表小姐那被留住喝了一杯茶,到您這便晚了,好在姑娘您還沒睡。”劉瑞媳婦低著頭,帶著歉意說。

孟毓曉輕輕一笑,暗自感歎世態炎涼。

如今這院子裏怕是人人都知道自己在趙氏跟前失寵了,就連劉瑞媳婦都敢怠慢自己的事情了。那焦芙蓉連個庶女都看不上,又怎麽會看得上劉瑞媳婦這樣的下人,卻留她喝茶,自然是心懷不軌,然而劉瑞媳婦明知道要來自己這裏傳話,竟也不推脫,若今晚自己真的睡了沒有聽到趙氏的話,這些人自會推得幹幹淨淨,如今趙氏本就不喜歡自己,隻怕會不管青紅皂白便將自己責罰一頓。

“正和巧雲說話呢,劉嫂來的正巧。”孟毓曉朝著劉瑞媳婦淡淡一笑,雖笑得有些假,倒也真的是不氣她,這府裏人人都是如此,她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不知母親讓您帶什麽話?”

“哦,是這樣的!”劉瑞媳婦這才想起說正事,“太太說,這雪也停了,正好園子裏的紅梅開了,所以打算後日宴請各府的夫人、姑娘們來府賞梅,所以讓小的進來告知姑娘們提前準備著。”

“這個自然。”孟毓曉又輕聲說,臉上掛著笑,心裏卻犯起了愁。

安家的事情雖然說過了一段時間了,但畢竟是鬧得人盡皆知的,如今這些負責傳播小道消息和緋聞的大家閨秀們聚到一起,自己免不了要收到一堆異樣的目光。

“還有其他事嗎?”孟毓曉轉頭看向劉瑞媳婦,不想讓她瞧出自己的心思。

“沒了,沒了。”劉瑞媳婦幹笑兩聲,“奴婢便去了,姑娘您早些歇著。”

“巧雲,送送。”孟毓曉輕聲吩咐了一句。

聽著巧雲回身關門的聲音,孟毓曉才鬆垮身子,歪靠著矮桌長歎了一口氣。

巧雲走進來,瞟了一眼孟毓曉,輕輕走過去將披風收起來,柔聲道:“夫人都好些日子不往其他府裏去了,怎麽突然要在府裏宴客了?”

“自然是為著二哥哥咯!”孟毓曉拿開托著腦袋的手,坐起身子輕聲說,“二哥哥快十七了,還沒有定人家,母親自然著急。”

“有什麽可急的!”巧雲微微努了努嘴,“以二少爺的相貌和能幹,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孟毓曉抬頭瞧了一眼巧雲的神情,輕輕一笑,“就是因為二哥哥太優秀了,所以母親才著急的,自然是想為二哥哥尋個最好的。”

“也不知夫人都請了哪些府裏的姑娘。”巧雲抱著手裏的披風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即又看向孟毓曉道:“到時候姑娘可得好好替二少爺看看,可千萬別挑了像表小姐那樣的,心狠手辣,日後定是容不下姑娘您。”

這些日子孟銳對孟毓曉的照顧巧雲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連帶著對孟銳也有了好感。

“這事哪輪得到我操心!”孟毓曉輕笑一聲,起了身,目光瞥過巧雲手裏的披風,輕聲道:“既然後日要宴客,這件便留著後日穿吧。”

這宴客本是為了孟銳準備的,趙氏卻特意讓人來傳話,自然是提醒自己別失了禮,既如此,這新衣服就該在合適的時候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