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雖然鹿姝爾在一旁說他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但這樣的態度林鹿初才覺得是正常的。
林鹿初懶散在沙發上坐下,回答她,“也不是特別爛。”
“你每天不給我找點事你是不是心裏不痛快?”
“嘖,這怎麽是我找事呢?沒看到我的衣服都被剪壞了,人家可是要把我扒光了拍裸照呢。”
“你說,林氏集團千金裸照這個標題,夠不夠格上新聞頭條?”
林鹿初說得露骨,也是故意給林誌國找不痛快。
雖然林誌國的態度她覺得是正常的,但她不喜歡。
她討厭林誌國用那種語氣跟她說話,反正他都給她找不痛快了,那正好,誰也別想痛快。
鹿姝爾本來一開始就很生氣了,現在又聽到林鹿初這樣說,恨不得現在立刻跑到任佳和秦露的麵前揍她們一頓,“你告訴我她是誰,我一定要找她說道說道,既然她的父母不會教,那就社會來教!”
林鹿初隻是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彈著自己的指甲,“隻是剪壞了衣服而已,不過我得跟你交代清楚,我把人家女孩子的頭發都剪了,她們肯定不會跟她們家長說實話,所以明天林董事長可能還得放下工作去學校幫幫我了。”
林誌國想推脫,被鹿姝爾一把摁住,“明天你必須去,我和你一起去!”
林鹿初也不在意,誰去都一樣,反正隻要別要她解決問題就行,“餓了,吃飯。”
*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最了解兩種人,摯交還有敵人。
林鹿初剪壞了任佳和秦露的頭發,在她們的口中就是活脫脫的校園霸淩施暴者。
所以她一早去學校的時候,氣氛就很緊張,她隻夠來得及把書包放下,班主任就把她叫走了。
“你和任佳還有秦露她們是不是有點誤會?老師不希望偏袒任何一方,但是她們的頭發實在是有點……”年輕的班主任覺得有點那個情況有點難以言喻,不知道能夠找出什麽形容詞。
林鹿初不知道她之後沒有說的部分是什麽,但是當林鹿初走進辦公室的一瞬間,差一點就沒繃住笑出來。又怕裏麵的老師還有家長說她不應該笑,她差點想跑到外麵去笑一笑再進來。
該怎麽形容任佳和秦露的發型呢,像是一隻被豹子抓住的羊,狠狠撕咬過後的慘烈模樣。
她昨天剪她們頭發的時候就是瞎剪的,也沒想到剪了那麽短,任佳的頭發差不多都剪到頭皮了,因為沒有控製好力度,頭皮上還有被她不小心剪破的傷。
任佳的媽媽來了,看起來是非常溺愛任佳的樣子,一看到林鹿初進辦公室,任媽媽就往前走了好幾步,那架勢,就是衝過來打她的。
林鹿初不喜歡跟家長產生直接矛盾,趕緊往班主任身後躲,“阿姨您這是要做什麽啊?”
“我做什麽?我要看看你這個沒教養的死丫頭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居然把我女兒傷成這樣!”
任媽媽已經被攔了下來,但還是想往前衝。那表情,真是恨不得吃了林鹿初一樣。
“我怎麽了?我隻是剪了任佳的頭發,您怎麽不問問任佳做了什麽?”
“我們佳佳能有多乖我會不知道?你就是嫉妒她比你漂亮,所以才剪了她的頭發,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麽就這麽歹毒?”
林鹿初在班主任身後冷笑,嫉妒她長得漂亮,任佳還真是編得出來。
果然還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歹毒?論歹毒我們家鹿初可是遠遠不如你們任佳啊。”鹿姝爾氣場十足的走進辦公室,華貴又不顯雍容。
林鹿初都覺得無語了,有必要打扮得這麽……珠光寶氣嗎?
“你就是鹿初的班主任吧?我是鹿初的媽媽,我叫鹿姝爾。”鹿姝爾熱切的跟班主任握手,仿佛剛剛那個一臉冷酷的女人不是自己一樣。
鹿姝爾跟班主任打完招呼,又變成冷酷樣子,瞪著任佳和秦露以及她們的家長。
就算是看著任佳和秦露的樣子也沒有笑出來,林鹿初都有點佩服她起來。
“這兩位就是任佳和秦露了吧?”鹿姝爾不像兩家家長一樣傻愣愣的站著,自顧自的就坐到了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看起來非常的不好惹,“今天我來,就是想問問兩位同學,攛掇校外人士欺辱林鹿初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我們孩子都成這樣了你還要來潑髒水,果然是有什麽媽有什麽女兒!”
鹿姝爾不生氣,因為她也看出來對方隻敢耍耍嘴皮子,連走近一點都不敢。沒種。“那你真該慶幸她除了長得像我一樣漂亮以外,性格真是一點都不像我。”
“我看你們孩子好像也隻是被剪了點頭發吧?如果是我,昨天就把她們送去警局了。”
不管兩位家長什麽吃人的表情,鹿姝爾自顧自的說著,還從手提袋裏拿出林鹿初的衣服。
“別再說我潑髒水了啊,你們看看這衣服,是不是被剪開了?昨天我女兒回到家的時候臉和嘴巴都是腫的,你們的女兒和校外人士聯合起來說要給我女兒拍裸照,你說說看,到底是誰惡毒?”
小打小鬧倒也沒什麽,但這又是聯合校外人士,又是要拍裸照,這就很惡劣了。
“你少在這裏顛倒是非,你女兒明明就是嫉妒……”
“嫉妒什麽?”鹿姝爾忽然站起來,嚇得任媽媽往後退了好幾步,“嫉妒你女兒比我女兒長得漂亮?”
“你也真是好意思說,我女兒不論是長相,氣質,從頭到腳,就算是教養,也比你女兒好一百倍!”
“自己做了壞事自食惡果不敢承認不想承擔後果,就把錯推到受害者身上,”鹿姝爾先是看著任佳和秦露,然後又看向還站在一邊插不上話的年級主任,“老師,這麽惡劣,應該可以開除了吧?”
鹿姝爾的表情很嚴肅,往嚴重了說,甚至還有一點猙獰。
她根本不是在問老師是不是應該開除,她是在告訴或者說是威脅,威脅老師,任佳和秦露必須要開除。
“初初,回去上課。剩下的事情交給媽媽就好了。”鹿姝爾衝她眨了眨眼睛,林鹿初在外麵給她麵子衝她笑了笑,問過老師之後就回教室去了。
*
林鹿初對任佳和秦露最後的印象是那天兩個人都戴著帽子哭哭啼啼的來教室收拾課桌。
接過任佳的帽子還不小心被碰掉了,露出了裏麵被狼咬了似的頭發,班上同學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任佳就哭得更大聲了。
然後就是學校通報兩個人重大違紀,予以開除的處分。
任佳和秦露就這樣消失在了騰躍,消失在這個她們從小學起就待著的校園。
時間像是長了腳一般,用奔跑的姿態向未來前進。
在忙碌和聽不懂的迷惘中,林鹿初迎來了下一個五月。
高三年級開始上晚自習,所以每天林誌國都會讓自己的司機去接她。
每天背著書包上學放學,精神氣十足的樣子,但其實上課的時候一個字都聽不懂。
到了這個階段早就沒有新課的內容了,都是在複習高一高二學過的東西。
對於大多數人已經掌握了的知識,老師講得飛快,隻要過一遍,大家就都像被喚醒了記憶一樣,是溫故。
但那些講得飛快的東西,對林鹿初來說,是知新。
高一的時候林鹿初飽受折磨,什麽都沒學進去,甚至導致高二的時候也無法集中注意力去學習。
四舍五入,整個高中,她好像什麽都沒學。
日日沉浸著瞎忙與假忙,瞎緊張和假緊張之中。
林鹿初的性格雖然在回到B市之後有一定的改變,但抗壓能力還是一如既往的菜雞。
在高三部,在整個教室的同學都在瘋了一樣的學習氛圍中,林鹿初徹底焦慮了,再度開始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著。
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是曾經受欺負的畫麵,每一個人都像魔鬼一樣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所以林鹿初常常一整晚一整晚的睜著眼睛,直至天邊第一抹光線亮起,她就準時下床。
晚自習是最好的穩固知識的時間,但對於林鹿初來說是最好的發呆的時間。
不知道怎麽的,發呆發得越來越困,最後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等她忽然驚醒的時候,晚自習還沒有結束,沒有被老師抓到,她還長舒了一口氣。
林鹿初往窗外的看的時候才發現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又大又亮。
讓她沒來由的想到了晏溪行。
不知道她離開了這麽久,他有沒有想她,還是說,其實他早就已經忘了她。
月亮裏麵好像住了一個人。
她想了很久的那個人。
可是月亮不會奔她而來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