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報複來得並不慢。
在林鹿初預計的時間之內。
剛一放學，任佳和秦露一左一右的摁住她的肩膀，她們兩個人，就是以前最喜歡欺負她的人。
兩個人臉上都帶著虛偽的笑，她也不拒絕，跟著她們往校門口走。
“任佳，其實有句話我想跟你說很久了，你真的長得不好看，眼線再粗也不會讓你的眼睛看起來大一點。”
任佳氣得抓著她的手都加大了力氣，“你現在就嘴硬吧，我看你還能嘴硬多久。”
林鹿初被她們帶到離學校並不遠的一個小巷子裏，那裏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為首的那個人她知道，是這一片挺有名的一個混混，叫奈娜，是任佳認的一個姐姐。
常常在學校附近攔著學生要保護費。
以前林鹿初任打任罵，偶爾隻是聽到同學討論或是遠遠的見過一眼。
現在第一次被帶到她麵前，隻覺得她身上那點劣質香水的味道有夠刺鼻。
任佳鬆開抓著林鹿初的手，走到奈娜身邊去告狀，“姐，就是她，她開學那天拿水滋我們一身不說，上次還打我，我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任佳拉著奈娜的胳膊搖晃，滿是撒嬌的意味，奈娜似乎也很受用。
林鹿初除了覺得幼稚，沒有別的想法。
嘴角浮現出的一點點輕蔑的笑意被奈娜看見，似乎被踩中了尾巴，奈娜的臉色瞬間轉變，衝過來就打了她一巴掌。
把她整個臉都打得偏過去，而且因為很用力，嘴巴裏的肉碰撞到牙齒，一時間口腔裏都是鐵鏽的味道。
雖然隨地吐痰很不對，但林鹿初還是歪頭不屑的吐了一口混著血液的唾沫。
她其實也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或許是因為奈娜太過敏感或是自卑，不管她做什麽動作或是什麽眼神表情，都讓奈娜覺得她在諷刺自己。
越看就越氣。
“還給我橫？”奈娜伸手用力捏著她的雙頰，“我就看看你能橫到什麽程度。”
“把她的衣服給我扒了，多拍點照片發到你們學校論壇上去。”奈娜鬆開她，轉身和任佳還有秦露說。
任佳和秦露都沒有一點猶豫的走過來就準備她的衣服，一點遲疑都沒有。
林鹿初冷笑，看來這樣的事她們兩個沒少做。
“林鹿初，這真的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任佳開始拉開她的拉鏈，她的手被奈娜另外兩個小嘍囉抓住，一時沒法反抗。
“放開我！”林鹿初不停的扭動的自己的身體掙紮，但畢竟那是兩個人的力氣，她也沒那麽好掙開。
很快她的外套被脫掉，校服被脫掉，露出裏麵白淨的毛衣。
寒風陣陣吹過來，林鹿初的肢體漸感僵硬，她們找來一把剪刀直接剪上了她的毛衣。
“住手！放開我！住手！”
很快心中就湧起了一陣焰火，燎燒著她的身體，連瞳孔也好像漸漸紅了起來。
她的身體裏藏著一頭呼之欲出的野獸，如果她們現在收手，或許她還能忍住。
可是她們的剪刀很快就剪上了她的裏衣，剪刀貼著她的皮膚的觸感，讓她想到了在海城醫院的那把尖刀。
林鹿初很快開始顫抖，任佳以為她是終於知道害怕了，還在得意，“早知道害怕，早一點認錯啊，現在知道害怕，晚……”了字還沒有說出來，林鹿初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掙脫了禁錮，雙手掐上了她的脖子將她推到了牆邊。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隻是十秒的時間就把任佳的臉掐得通紅，“救……命……”
任佳向人求救，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林鹿初先搶下了她手裏的剪刀，瘋狂的剪向她的頭發。
“還愣著幹什麽，扯開她啊！”奈娜反應過來了也趕緊衝上去扯林鹿初。
但林鹿初就像個野人一樣力大無窮被拉開又能馬上甩開她們。
拉開又撲上去拉開又撲上去，這樣的動作循環了好幾次，終於，林鹿初不再撲向任佳了，所有人都以為她終於要消停下來了的時候，她忽然又撲向了秦露。
一樣的招數，瘋狂的剪著她的頭發。
像殺紅了眼睛的殺人狂魔一樣，騎在秦露身上，目光裏都是狠意，死死扯著她的頭發剪斷。
最後的最後，林鹿初漸漸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剪了她們兩個人的頭發，冷著臉從秦露身上爬起來，將剪刀扔在地上，轉身看向離她很近的奈娜，想也沒想一拳打在奈娜臉上。
奈娜仰著頭往後退了好幾步，再垂下頭的時候已經開始流鼻血了。
林鹿初對自己這一拳有點滿意，女孩子打架喜歡扇巴掌，隻有男孩子喜歡用拳頭。
現在看來，還是拳頭好用。
任佳和秦露還縮在牆邊包頭痛哭，冷靜下來之後林鹿初也忽然覺得有些冷，才想起來自己的衣服被剪開了。
她慢吞吞的撿起校服和外套穿上，在心情不一的所有人的目光下拍幹淨書包上的灰，漠然的背上書包離開肮髒昏暗的小巷。
如果她還能被當作軟柿子捏，她就不叫林鹿初。
*
回到家的時間有點晚，鹿姝爾幾乎是在她進門的瞬間從沙發上彈起來，走過去問她，“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林鹿初搖頭，“有點事，沒什麽。”換了鞋之後正準備脫外套，想到被剪壞的毛衣，手忽然停頓了。
路過鹿姝爾的時候鹿姝爾也覺得奇怪，“怎麽不脫外套？來，把外套脫了。”
鹿姝爾伸手想幫她脫外套，一下子把她身體帶了過來，林鹿初的正臉就這樣暴露在鹿姝爾眼前。
“你的嘴巴……你臉怎麽了？”林鹿初的嘴巴和臉都是腫的，鹿姝爾一眼就看出來了。
“沒什麽，”林鹿初別過臉去推她的手，沒推開。鹿姝爾把她的臉轉過來，清晰的看到幾個指印。
“有人打你是不是？”她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媽媽，媽媽去找她們！”
鹿姝爾是真的想要做一個合格的媽媽，看到女兒受傷，心疼和憤怒她都有。
可是林鹿初內心沒有一點波瀾。
在她曾經那麽需要母愛的時候鹿姝爾不在，現在她長大了，有能力有勇氣做出反抗了，這樣的心疼她真的不稀罕。
林鹿初還是伸手推開了她，“我以前真的很希望你是愛我的，可是你沒有。現在我不需要了，也請收起你的假惺惺。”
“不是……我……”
“我想洗澡。”林鹿初冷漠的說完，轉身就上了樓。
就算林鹿初表現得再冷漠，洗澡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哭了。
十七年了，她終於等到了鹿姝爾學會做一個好媽媽，隻是她也長大了，奢求的已經不是這些了。
如果在她傷到手之後，如果在她第一次割腕之後，如果在她第二次割腕之前，如果，在她劃破自己的脖子之前。
如果鹿姝爾的愛意來得再早一點，是不是她也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的活著。
可是為什麽，她都已經獨自捱過那些苦難了，鹿姝爾才學會愛她。
她承認，她相信鹿姝爾現在是真的在用心愛她，但她真的不需要了。
沒有那些愛意的時候她也都活了下來，雖然是辛苦一點，但也比擁有然後再失去要好，千倍百倍。
林鹿初下樓吃飯，才下樓梯下到一半，就看到林誌國坐在沙發上，麵前是她被剪壞的毛衣和裏衣。
林誌國的神色並不耐煩，看到她下來並不是問她有沒有怎麽樣，而是，“你又有什麽爛攤子要我給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