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喲,這麽熱鬧呢?”

衛生間裏進來一個顯然和這些人不是一夥的女生。

高挑且漂亮,一張臉蛋上寫的全是囂張。

此刻正眼神輕蔑的看著那些圍著林鹿初的女生。

“沒看到憐姐正在教訓人嗎?還不快走!”

有個女生回答了她。

她卻恍若未聞,吊兒郎當的推開幾個站在靠外一點的女生,往裏走了些。

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被踩著手臂的林鹿初,沒什麽情緒。

倒是扭頭看向正踩著林鹿初的手的那個女生時,多了幾分冷笑,態度十分故意,問道:“什麽憐?白蓮花的蓮?”

“你……”

“我什麽?”

“這不關你的事,你少橫插一腳。”程憐氣得臉發白,卻又不敢和她起正麵衝突,腳上踩著林鹿初的力氣倒是一點沒少。

“這事我就想插一腳了怎麽著?”她回頭看向其他來撐場子的‘小弟’們,揚了揚下巴,道:“給你們半分鍾,半分鍾後還在這裏的人,就是選擇跟我動手。”

話音剛落,有幾個女生的腳就想往外跑。

流雲彩的惡名,整個一高沒有人不知道。

跟她打架的人,沒有一個不受傷的。

她家又有錢,每次打起人來都是不要命的打,反正打傷了隻認賠錢。

大家吃多了虧,自然就不再跟她起衝突了。

“流雲彩!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一個暴發戶囂張什麽?”程憐氣得胸腔起伏幅度變大,終於口不擇言,衝著流雲彩吼道。

“嘖,怎麽這會不裝淑女了,我看你之前都裝得挺好的了,我是暴發戶你是什麽?賣肉家的小姐?”頓了頓,見好幾個女生臉色驟變,才假模假樣的解釋道:“大家別誤會,我說的賣肉,是菜市場的賣肉,賣一些雞鴨魚肉,對吧,白蓮?”

別人不知道,流雲彩卻清楚,程蓮家也是半路發財,為了把自己的屠夫女兒氣質徹底劃清界限,上高中之前,程蓮就把名字改成了程憐。

以前操天操地的問題少女,到一高來了之後居然開始裝淑女。

要不是她還經常看到她參與霸淩事件,她也要信了這朵白蓮花是真的蓮花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別人麵前裝裝就算了,在她麵前裝。

難道同類會聞不出你身上的騷味嗎?

“半分鍾馬上就要到了,還有人要出去的嗎?”

程憐說不出話,其他的‘小弟’們也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

等到流雲彩再問一次的時候,有幾個早就動搖的女生拔腿就跑了出去。

不多時,‘小弟’們就走得差不多了。

最後兩個人也是走走停停,不停的回頭看程憐的臉色,還是流雲彩忽然伸出手,假裝要動手的樣子,才把她們嚇得跑出去。

衛生間一下子空了起來,除了流雲彩,就隻剩程憐和另一個引導這場霸淩的人,還有側躺在地上正被霸淩的林鹿初。

“你那臭腳,還不打算挪開?”流雲彩歪頭看了她的腳一眼。

雖然力氣肯定還是有的,但相比她剛進來的時候還是輕了不少。

誰知道她剛一問出口,程憐忽然又用力起來,咬牙切齒看著流雲彩。“你想幫她,我偏不讓你如願!”

見流雲彩越走越近,另外剩下的那個女生往程憐麵前站了站,擋住了她。

流雲彩停下腳步,想了想,“你叫什麽來著?”

“那什麽……季潔吧?”

她倒是沒想到程憐身邊還能有這麽一個這個‘護主’的人。

笑了笑,舌頭抵著嘴巴掃了一圈,“你今天遭受的,記得找程憐討。”

下一秒,玉手忽然用力,一陣勁風掠過,季潔被扇得往旁邊退了好幾步,一頭撞上了隔間的門,在空曠的衛生間裏發出突兀的撞擊聲。

季潔隻覺得一陣暈眩,還有些耳鳴。

流雲彩甩甩手,好久沒動過手了,力度有點沒控製好。

“本來想讓程蓮記住的,但是想著如果打她,她的印象可能沒有這麽深,你不一樣,你和程蓮關係這麽好,她一定會心疼你的。”

流雲彩先是對季潔說,爾後又扭頭,一臉真誠的問程憐:“是吧?”

程憐也被剛才的場景嚇了一跳,看季潔在一邊可憐兮兮的捂著臉,心下幾乎瞬間拿定了主意。

快步走到季潔旁邊扶著她“季潔,你還好嗎?”

臉上的虛偽,估計也就季潔自己看不見。

流雲彩目送她逃也似的拉著季潔跑出去,冷笑著搖了搖頭。

一回頭就看到林鹿初把那張已經很髒的糖紙撿起來,緩緩撐著地麵讓自己坐起來,拿著糖紙在身上擦了又擦,把水漬和黑色的印跡都擦掉之後,神色才得以放鬆,鬆了一口氣。

她仍然坐在地上,好像隻知道糖紙在地上會變髒,卻不知道自己坐著的位置也不怎麽幹淨。

“你還好嗎?”流雲彩朝她走過去,半蹲在她麵前問她。

林鹿初聽到聲音,緩緩扭頭看向她,很輕很輕的說了聲:“謝謝你。”

流雲彩沒有這麽近距離見過林鹿初,隻是遠距離的看見過她,總是獨來獨往的。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見,一個人的眼睛裏光亮可以這麽微弱,幾乎沒有生氣。

眼神空洞,甚至是聚焦都很緩慢。

她迅速打量了林鹿初一番,目光落在她垂在一邊的手上。

剛才的情況如果換作其他人,一定會用另一隻手反抗,但林鹿初卻隻用了一隻手去撿糖紙,這隻手完全沒有動過。

“你的手怎麽樣?”

林鹿初的注意力才慢慢轉到手上,輕輕動了一下,很快就放了下去。

“剛才摔了一下。”

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說——今天還不錯。

剛才摔倒的時候剛好是胳膊撞到地上,現在還有點沒緩過來,動了一下還是會有痛感。

但過一會兒就好了。

她沒打算放在心上,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張糖紙。

林鹿初撐在地麵站起來,把糖紙放到水龍頭底下衝洗了幾遍,等它重新恢複晶亮的之後,林鹿初才滿意的將它擦幹淨裝進口袋。

期間流雲彩一直盯著她看,雖然她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但是流雲彩能感覺出來,她的心情似乎是有變好的。

她也盯著糖紙看了幾秒,透過鏡子看向林鹿初的臉,問:“它很重要?”

“嗯,”林鹿初點頭,“它很重要。”

她把糖紙放進口袋中,轉身打算出去,一扭頭看到流雲彩一直盯著自己,不明所以。

“你就這樣出去?”流雲彩指著她身上弄髒了的地方,不敢相信地問她。

她的袖子,身後,褲子都是髒的。

林鹿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還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再度邁出步子往外走。

流雲彩忽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也沒有多用力,林鹿初卻是一縮,還“嘶”了一聲。

嚇得她趕緊掀起她的袖子,看到她手臂上纏著一圈紗布,還向外滲出了血跡。

很快就放下了她的袖子,皺起眉頭看向林鹿初:“你都不知道痛嗎?”

“跟我走。”說完,就拉著她往外走。

由不得林鹿初拒絕。

很久以後林鹿初再回想起這天的場景,都仍然覺得流雲彩是她的英雄。

女孩緊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臉上有隱隱的怒氣,卻讓她覺得踏實,安心。

流雲彩把她帶到醫務室,摁著她坐下後,命令她,在她回來之前不許走。

她走後,林鹿初就看著醫生給自己換藥。

剪開紗布,擦拭血跡,上藥,重新纏上紗布,她都直愣愣的盯著。

冷漠得像是在看別人。

“小丫頭怎麽和雲彩那丫頭一起來了?你們是朋友嗎?”

他瞧著林鹿初應該是很文靜的孩子,怎麽就和流雲彩那炸藥包一起玩了?

“雲彩是誰?”

許是心情還不錯,林鹿初仰頭問了一句。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一個叫雲彩的人。

“你還不知道那丫頭的名字呢,她叫流雲彩,是這裏的常客,”醫生老師收拾剛才產生的垃圾扔進了垃圾桶裏,自顧自說著:“你和她做朋友也好,她可以保護你。”

林鹿初沒什麽靈魂的眨了眨眼睛,原來那個女孩子,叫流雲彩。

她才不像軟綿綿的雲彩呢,她是太陽,擁有著炙熱光芒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