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許久後,林鹿初擦幹眼淚,麵無表情回到教室。

班上同學都觀察著她,神色各異。

林鹿初垂下頭,藏在袖子裏的手用力攥緊。

不斷地在心裏默念,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等下就可以直接把東西搬到一棟教學樓了,下周開始你們就是高三的學生,像這學期還出現的倦怠行為,我希望從下周開始就不要再有了。”

放學前最後一節課,林敏意站在講台上,推了推眼鏡,認真說著。

林鹿初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麽快她就要高三了。

“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你們高三,仍然是我帶。”

班上一片唉聲哉道。

但更多的也是慶幸,比起什麽都不熟悉的新老師,比較凶的林魔頭,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讓人接受的。

為了能讓大家放學後早點回家,最後一節課也沒有上課,林敏意讓他們把自己的東西先搬到新教學樓去。

林鹿初慢吞吞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比其他同學都收拾得慢一些。

晏溪行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就走到林鹿初桌旁想幫她,看到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字帖。

她的手不能使力,寫的字都是歪歪斜斜地,不如以前好看。

所以她備了很多字帖,每天空閑了都會練一練,雖然寫的字還是沒有什麽力度,但形狀也比之前好看了很多。

現在好多本字帖都已經練完了,她正打算扔掉。

“誒……先別扔。”晏溪行伸手把她準備扔進垃圾桶裏的幾本字帖接過來,看了幾秒後問她:“這個送我可以嗎?”

“這已經寫完了。”

要送也應該送沒有用過的新的吧。

“沒關係,我就是想看看。”晏溪行把字帖收起來,又把林鹿初從位置上拉出來,“我幫你收,你就告訴我哪些是你要的,不要的我就幫你扔了。”

林鹿初看了一眼晏溪行自己桌上的書,“你不先把你的書拿過去嗎?”

說不定還能挑個好位置呢。

“沒事,到時候一起過去,想坐哪裏再挑就是了。”

晏溪行火速幫林鹿初把書收拾好,堆在自己的書堆上後,抱著小山就和林鹿初一起去一棟教學樓。

“我聽說那邊的課桌可都是有同桌的,要不我們兩個坐同桌怎麽樣?”

讓她和別人坐一起他屬實不放心,論壇上的事情薑錦杉雖然已經刪了,但也不知道林鹿初到底看沒看見。

想到她手上已經有的一些疤痕,他隻怕她又做傻事。

好不容易做出的改變,可不能因為這樣的事情,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同不同桌不是我說了算,老師怎麽分就怎麽坐。”林鹿初走在他身側,一直低頭看著地麵。

“相信我,”晏溪行信誓旦旦保證著,“就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林魔頭絕對不會給我們安排座位的,最早也要等到下學期。”

“為什麽?”

安排座位表,這不是每個老師都會做的事情嗎?

“期末考試之後有些人就不一定還在現在的班上了啊,他們可能下學期去了別的班,也可能會被保送。”

“這個時候安排的座位,到下個學期,基本上隻能保留百分之八十,所以以我對林魔頭的了解,我們補課的這半個月還是挺自由的。”

晏溪行還是年輕,抱著兩人份的書也不覺得重,和林鹿初一路有說有笑的。

他們班的新教室在三樓,上樓的時候林鹿初突然想到林敏意的話,語氣極為認真的和晏溪行說。“晏溪行,以後你離我遠一點吧。”

“或者,我離你遠一點。”

“為什麽?”晏溪行上樓的腳步一頓,皺眉看向她。

“林老師說,我們以後就是高三的學生,不能再有倦怠的情況了,就是說……”林鹿初頓了頓,別開臉說完,“像之前那樣因為我翹課,這樣的情況不能再出現了。”

“害!”晏溪行回過頭,恢複上樓的腳步,“我還以為什麽事呢。”

“這都是小事,如果是別的同學林魔頭可能會說,我不一樣,我可是中考狀元,說不定一年後也是高考狀元,放心吧,她不會說我什麽的。”

林鹿初沒再接話,隻是低垂著頭。

神色低迷有些哀傷。

確實沒有人會說你什麽,因為做錯事的人是我。

晏溪行還是強行把林鹿初拉到自己旁邊和自己做了同桌。

比起等著那些多舌的人良心發現變好,還不如就把林鹿初放在自己身邊。

這樣她做些什麽,發生些什麽他都能知道。

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常。

“林鹿初,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

“如果你隻能看見不好的,那麽你的心情也不會好,但如果你不在意那些不好的,多看到你身邊的善意,你也會覺得開心快樂。”

“這世上每一個不愛你的人,你都可以不用在意。”

林鹿初歎了口氣,接不上話。

流言誅心。

哪裏是她想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晚上回家,林鹿初的情緒一直不太高。

走廊的燈恰巧壞了,電梯門一關,走廊就變得昏暗不明。

林鹿初剛走幾步,隱約看見門口有個人影,轉身就要再進電梯離開。

那人追過來,語氣不太友善喊著:“林鹿初!”

林鹿初認命一般轉身,臉色很不好。

“我上次就和你說過別再來找我了,你為什麽還來?”

“我沒錢了,給我點錢。”薛蜜手裏的煙還亮著猩紅,語氣理所當然。

嘴臉卻讓林鹿初瞧著就生厭。

“你沒錢了,你沒錢了為什麽不找林誌國要,你找我做什麽?”

“你可是林誌國唯一的女兒,我不找你找誰?”

“畢竟我的孩子,是因為你才死的。”

林鹿初閉上眼睛,壓下心裏的怒火。

再睜開眼睛,看向薛蜜的眼神冰涼。

“你把一個見不得光的胚胎的死標榜得這麽悲戚,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你是真的愛他。”

“愛他?誰啊?”薛蜜反問她。

愛她的孩子,還是愛林誌國?

不過很快她又笑道:“不過不管是誰,都是為了錢而已,倒也不是那麽高尚。”

臉上沒有絲毫廉恥。

林鹿初也已經習慣了她這樣,懶得再和她爭。

打開門讓她進了自己家,拿了一張卡給她。

“第一,林誌國讓你打掉孩子是因為他根本不愛你,就算這孩子晚來一點,或者是大到隻能生下來,他也會想辦法做掉。和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我,沒有半點關係。”

“而且如果他愛你,也不會隻打發你那點錢,就把你扔來海城。”

林誌國在B市手眼通天,要弄走一個妄想借著肚子威脅他的女人,真的太容易了。

而且他隻是把薛蜜扔來了這裏,卻沒有對薛蜜的家人怎麽樣,已經很是仁慈了。

“第二,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了,林誌國不知道我來了這裏,我沒法從他那裏拿到錢,所以如果你之前的生活隻能指望我,你以後也指望不上了。”

她來海城是背著林誌國和鹿姝爾來的,帶的幾張卡也是之前她從他們給的卡裏轉走的錢,這幾個月裏她已經陸陸續續給了薛蜜三張卡了。

現在再給她一張,她自己也隻剩最後一張姥爺給的卡了。

“那你媽呢?”

林鹿初把卡放到茶幾上,緩緩推過去,抬頭看向她,“怎麽?你一個插足我父母婚姻的人,還想用我媽的錢?”

“林誌國都對你不講情義了,你還想我媽對你怎麽樣?”

“別怪我沒告訴你,當初如果不是林誌國及時送走了你,我媽又懶得再跟你計較,你現在可不知道在過什麽樣的日子。”

愜意舒適是不可能的,更別提幾次三番來找她要錢了。

“至於我屢次三番給你的錢,隻要你不得瑟主動說出來,我爸媽就永遠不會知道它去了哪裏,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管好你自己。”

薛蜜拿過卡,神色複雜。

頓了頓,垂眸看著地上。

不知道在想什麽,幾秒後開口。

“其實林誌國他,挺在意你的。不管你信不信,當時他不要我留下孩子,就是害怕你接受不了。”

林鹿初差點笑了,“大概還是他在你麵前偽裝得太好了,以至於你根本看不清他的真麵目。”

“不過你的孩子沒能來到這世上你應該替他慶幸,不用做林誌國的子女,比什麽都強。”

薛蜜忽然扯出一個笑容,舉起手中的卡,語氣又似是之前的輕快,“這錢我收下了,以後有什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幫你。”

她跟林誌國的時候雖然知道他已婚並且有孩子,但金錢的**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以阻擋了,所以即便是知道自己一旦被曝光就沒人能容得下她,她還是一意孤行的懷上了孩子。

林誌國確實狠心,剛一知道就拉著她打掉了孩子,被她威脅以後,更是直接把她攆出B市。

不過她沒想到,林誌國的女兒跟林誌國完全不一樣。

她們在B市隻是見過一次,林鹿初即使知道她和林誌國的關係,也從來沒有對她有過很深的厭惡。

她在海城偶然遇到林鹿初,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她要錢,她雖然態度不好,但也還是拿錢給她了。

說到底也是個善良的孩子,不會因為林誌國和她的破事而仇視她。

隻是這孩子太過冷淡了,臉色也不太好,一看就身體很差。

大概林誌國除了有錢,也根本不知道怎麽當好一個父親吧。

雖然她的孩子沒有了,但至少也算看清了林誌國的嘴臉。

算了,以後還是踏踏實實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