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幽會
夜色如魅，長街已無燈火，唯有月色妖妖。
顧安之本不打算讓薑淩寒一起來，若真是劉鬆濤設計陷害，他們這樣豈不是被人一網打盡？可是薑淩寒堅持，他也實在拗不過她。
亥時已過，寫紙條的人還是沒有出現。薑淩寒抬頭望望月亮，喃喃道：“再不來，我們就走。”
顧安之看她一眼。這涼涼夜色，在危機四伏的仇人的地盤，著實讓人心裏惴惴不安。他點點頭：“好。”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就在他們決定離開時，忽然一個人影從巷子口的店鋪後麵閃了出來，低聲又急切地呼喊道：“兩位！兩位且慢！”
薑淩寒站住腳步，回頭去看，見一個中等身材，穿著暗色長袍的男子朝他們跑來。
“這是……”薑淩寒思索了一下：“師爺？”
顧安之走到她身邊，望著那跑過來的中年小胖子道：“是，縣衙裏的師爺。”
他們之前去查辛小小案的結案書時，見過這個師爺。一個有點勢力眼，又精明算計的男人。
“兩位！”師爺跑到他們麵前，略微有些氣喘，滿臉堆笑道：“其實我早來了，就是怕有人盯梢，就稍微等了一會兒。”
顧安之上下掃了他一眼，涼涼地問道：“師爺深夜約我們至此，有何貴幹？”
師爺賊眉鼠眼地四下望了望，確定沒人，才神秘兮兮道：“自然是有要事，不然也不敢深更半夜地驚動二位大人！辛小小案重新驗屍，我聽說了！”
顧安之目光一轉，看了看薑淩寒，見她望著別處，嘴角冷冷地勾著一絲不屑，他心裏也是一樣的想法，這個精明的師爺，恐怕是要見風使舵了。
他“嗬”了一聲，諷刺道：“師爺消息靈通。”
師爺也不在意，笑著搖頭道：“這叫什麽消息靈通，府衙裏沒人不知道。我今夜來找二位，就是想跟你們說說辛小小這樁案子。你們重新開棺驗屍，一定有所收獲……”
顧安之心裏一樂，“有所收獲”，果然是很謹慎呢！
“但是單憑一個驗屍的結論，未必能那麽順利的翻案。”師爺道：“你們也知道劉鬆濤是巡十八州刺史，深得皇上寵信，不好撼動呀！”
顧安之抱著胳膊，冷淡道：“這不勞師爺費心。”
“不不不，辛小小命案確實令人發指，當初我就覺得他們那樣做喪盡天良，”師爺說著頓足捶胸，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好好的一個姑娘，死得那麽慘，還說人家是自縊，真是沒有天理了！我也是真心希望能為那姑娘翻案！”
薑淩寒在旁邊重重的哼了一聲。
師爺一愣，臉色一訕。
顧安之差點笑出來，抿了抿嘴，幹咳一聲，問道：“這麽說師爺今夜找我們是有辛小小一案的證據要給我們？”
“正是！”師爺又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其實案發之初，翟公子是認了罪的，府衙審結後，還將當初那份認罪畫押的結案書的謄抄份，送到縣衙裏歸檔，我是親眼見過的。”
薑淩寒在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慢慢轉過臉來，突然截口道：“你不隻是親眼見過吧？”
師爺看向她，這姑娘臉雖冷，話也不怎麽中聽，但她說的卻沒錯，他卻是不隻是親眼見過，他還謄抄了一份，這也是他今夜找薑淩寒他們來的原因。
當初他就覺得辛小小的案子處理得太過草率，屍體也不動手腳，結案書隨便寫了個自縊，實在太多隱患。
況且，此案若單純是個人命案也就罷了，死一個老百姓，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可是此案前有翟縣令換囚頂罪，後有劉鬆濤徇私枉法，這件事若東窗事發，一案牽連三位大人，定是一場血雨腥風。
所以他留了個心眼，將第一份結案書謄抄一份，偷偷留下來保命。
“對，姑娘說的對！”師爺懇切地點了點頭：“我順手抄了一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有像二位這樣不畏權勢的人來查此案，能為那可憐的姑娘討回公道！”
顧安之一伸手：“拿來吧！”
師爺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大人，東西給你是可以，但是在下還有一事相求，在下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黃口小兒，也是迫於生計才與他們同流合汙，況且我本性善良，從來不曾……”
顧安之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想讓我們放你一馬？”
師爺連連稱是：“還請大人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高抬貴手！”
“一份謄抄的結案書，上麵沒有畫押，沒有官印，算不上立功。”顧安之毫不留情道：“而且你是何罪，應當如何處置，也不是我們能說得算的！”
師爺急道：“雖然隻是謄抄的，但是和你們重新驗屍的結果對得上呀！而且……而且，我還知道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隻要你們答應放我一馬，我就告訴你們！”
顧安之冷眼睨著他，不由得發笑，他一挑眉毛又伸出手：“先把謄抄的結案書給我。”
師爺想了想，從懷裏掏出結案書遞了過去，顧安之打開看了一眼，然後揣進了懷裏。
薑淩寒心說：“這家夥果然心機深重，這種時候還和他們留一手，想必若是方才顧安之鬆口幫他，他絕對不會將心裏的秘密拿出來！”
她轉頭看顧安之將結案書揣好，兩人交換了下眼色，他們心裏清楚師爺藏著的秘密是什麽，也不打算與他多廢話，轉身便走。
“誒，你們！”師爺一看他們走了，急忙攔住二人道：“你們不聽秘密了，真是個天大的秘密，你們絕對想不到，你們若是不知道此事，辛小小的案子，無論如何你們也贏不了！”
顧安之看了眼薑淩寒，嘴角彎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湊近他低聲道：“你的秘密千萬自己守好，等百年之後魂歸幽都城的時候，說給閻王聽，說不定他老人家能算您個戴罪立功！”
師爺傻在原地，二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