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乾坤

奚雲出坐在屋頂上都感覺到大地在震顫。身邊的鳥兒被驚嚇,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對麵跨院發生的事,奚雲出都看在眼裏。他猜到將軍府定會有所準備,但沒想到動靜如此大。

小院子裏,所有護衛在聽到命令後都向外撤走,與此同時,大地震動,擺在院子當中的“供桌”跟著抖動起來。

腳下仿佛有一隻巨獸要破土而出。

玉譙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就在他四下環顧的片刻,雨後春筍般從地裏冒出許多木刺。

眨眼功夫,木刺橫出泥土一丈來長,大腿粗的木刺,就像被什麽牽引著,以極快地速度直立而起,木刺尖頭上銀光閃動,似乎有琴弦一般的銀絲係在上麵。

悠哉看戲的奚雲出驀地坐正了,全副心神都貫注在對麵的院子裏,兩隻眼睛緊盯著那些破土而出的木刺。

看到那些東西出來的一瞬間,他大吃了一驚,心中詫異道:“竟然是碎乾坤,虎威將軍府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碎乾坤是一種巨型機括。整個機關由數十根高大的木刺組成,兩根木刺之間有一條切金斷玉的鋼絲連接。機擴發動時,埋在地下的木刺由機簧激發,頃刻彈起,無數條鋼絲密密麻麻織成巨網,將網中之人瞬間切成碎肉。

不過奚雲出馬上就察覺到不對勁,那些木刺發動的速度太慢了!

雖然在其他人眼中,那些丈來高的木刺以令人瞠目結舌地速度拔地而起,但對於真正的“碎乾坤”來說,這些仿冒品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奚雲出喃喃自語道:“我說那老家夥也沒那麽大方,原來是假貨!”他說這話的同時,神色凝重起來。

速度慢就導致了一個結果——玉譙郎沒有被切成碎肉。

他不知所措了片刻,憑著本能躲開了幾條從下往上兜起的鋼絲,雖然不知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但麵對危險當機立斷,腳踏鋼絲接力縱身,一躍上了屋頂。

奚雲出暗道一聲:“壞了!”

“你們用九龍圖引我前來,原來是設下了這種歹毒的機關,”玉譙郎站在屋頂,垂目掃視院中的人們,破碎的衣角**在風裏,神情陰鷙地冷笑,眼中不但沒有笑意,反而寒光凜凜:“今夜定叫你們所有人死無全屍!”

碎乾坤織出的鋼絲網將玉譙郎和薑淩寒他們分隔兩端。網下之人還來不及慶幸,就見玉譙郎飛身一腳踹在一根木刺上,大腿粗丈來高的木刺“吱呀”一聲緩緩傾倒,將鋼絲網拉出一條豁口。

眾人還在目瞪口呆之際,他已將手中精鋼扇祭出,那扇子展開每根扇骨頂端探出一根尖刺,帶著驚心的破風聲,在夜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精準地穿過鋼絲網,直奔另一根木刺。

扇子鋸子一般削過木刺,木屑飛濺,木刺發出艱澀的嘎吱聲,應聲而倒,砸到了旁邊一根。

轉眼,鋼絲網已經被破開了幾處缺口。

網下眾人驚恐地縮在一起,那殺紅了眼的魔頭正極快地撕開眼前的屏障,可能下一刻就要將魔抓伸向自己。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如微風般飄落,在方才玉譙郎站立的屋頂輕點了一下,踩著一根傾斜的鋼絲滑入網陣之中,與玉譙郎對麵而立。

“前輩,且慢!”

網下眾人目光都集中到從天而降的這人身上。

來人約摸弱冠之齡,相貌極清秀,身材高挑纖瘦,雖然身上水青布衫已經洗得發白,但絲毫不影響他少年翩翩風華。

“你是何人?”玉譙郎一甩袖子,將一隻手背在身後,站在鋼絲之上,回頭瞪著奚雲出。

“在下無名小卒,不配入前輩之耳。”奚雲出垂目看了眼網下眾人,他們全都聚到屋簷下,好像一頂薄瓦能擋住玉譙郎的魔掌似的。奚雲出心中湧上一股異樣,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但話沒有停:“將軍府為了護寶,在此設下機關,也是因為前輩武功卓絕,等閑人力所不能抗。還請前輩息怒,寬恕則個!”

玉譙郎聽他此言,心中怒氣稍息,但仍板著臉,呲笑道:“我殺人,從不問道理,想殺就殺。這將軍府與你有何幹係,由得你來多嘴?”

聽他的語氣已有所緩和。玉譙郎出了名吃軟不吃硬,奚雲出也沒本事和人家硬鋼,隻能仗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談人家個歡心,放過虎威將軍府一馬。

他剛要再說話,忽然腳下響起一聲爆喝:“你算什麽東西,用得著你來替我們虎威將軍府搖尾乞憐?”

玉譙郎頓時臉色一沉。

奚雲出心裏一驚,往下一看,人群之中,許槿冽紅甲銀劍煞是紮眼,正梗著脖子,跳腳咒罵,趕忙勸道:“許少爺,你先別動氣……”

許槿冽毫不理會奚雲出的勸阻,若不是手裏提著劍,他恐怕要指著玉譙郎的鼻子叫罵:“你這無惡不作的老匹夫,早晚有一日,小爺要見你千刀萬剮!”

奚雲出:“……”你現在就上來把他千刀萬剮!

玉譙郎低頭看著許槿冽,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道笑容:“哎呀,聽得我好膽寒呐,既然如此我還是先下手為強,現在就把你千刀萬剮了吧,哦……”他眼睛一掃許槿冽身邊眾人,陰惻惻道:“還得斬草除,以免以後有人來替你報仇!”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破開的網口飛身而下。

奚雲出喊了一聲“前輩”,玉譙郎已經落地,網下瞬間炸開了鍋。

奚雲出自知留下也是送死,琢磨著要不先去官府搬救兵?忽然他眼角瞥見一個身影,好像是個捕快,混亂之中正悄然朝放九龍圖的桌子靠了過去。

他不由得太陽穴一跳,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朝九龍圖靠近的正是薑淩寒。她知道今日恐怕凶多吉少,這九龍圖是玉譙郎所圖之物,眼下唯一有可能牽製住他的隻有這麽一個籌碼,無論如何要先握在手裏。

實在不行,她就帶著圖遠離將軍府,她一人玉石俱焚,總比將軍府被滅滿門的好。

她的手已經伸到錦匣前,突然頭上一聲驚呼:“不要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