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奚雲出

女捕快太惹眼,將軍府的人定然會仔細打聽。虎威將軍曾是定遠侯的部下,如果知道來人是舊上司之女,一定會影響之後的行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安之斜眼掃了她一眼,原本那張臉不苟言笑,現在這張臉死氣沉沉,倒是相得益彰。

他覺得薑淩寒這麽做過於自傲,被人議論兩句就真把自己當人物,還套個麵具藏起來!既然見不得人,何必出來當差,在家裏繡花多好!

“真不想露餡就幹脆裝啞巴!”他說完拂袖而去。

虎威將軍府在雍州城東南角,原先這裏住的都是貧苦農戶,虎威將軍解甲歸田後,將方圓十數畝地都買了下來,建起了將軍府。

迎接顧安之和薑淩寒的是將軍府的大少爺,許槿冽。年紀與顧安之相仿,長圓臉,一雙虎目,身材健碩,一副練家子身形。與他比起來,顧安之就像個文弱公子。

兩人向許槿冽打聽九龍圖的守衛和巡防安排,許槿冽胸有成足地一揮手,豪言道:“放心吧,那廝若敢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是夜,明月高懸。

宜吟詩作對,約會美人,忌偷盜。

奚雲出坐在將軍府的屋簷上,對著清風朗月,十分悠哉地翹著一隻腳。他選的這間房子比周圍屋頂高出一截,視野開闊,暴露性絕佳。他一眼能看見別人,別人也用不上兩眼就能看見他。

不過今夜沒人有閑工夫看他。玉譙郎放話今夜要來盜走九龍圖。將軍府上下凡是有點戰力的都被調去護寶了。

對麵跨院裏燈火通明,護衛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將小院包圍起來。許槿冽看起來像個莽夫,實際上比看起來更莽。

寶物被人惦記著,別人恨不得挖地三尺將寶物藏起來。他倒好,在院子當中放了張桌子,供奉一般將九龍圖擺在上麵,就差扯麵大旗寫上:寶物在此。

許槿冽的想法是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自己眼皮子低下,他對將軍府的守衛特別有自信,任玉譙郎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絕不可能在他眼前將九龍圖拿走。

奚雲出也是奔著九龍圖來的,早幾個月他就打聽到九龍圖在虎威將軍府,本想探查清楚情況,琢磨出個智取的法子,沒想到他法子還沒想出來,已經有人要明搶了。

他背靠著屋脊,換了個姿勢,從懷裏掏出一把花生,拿起一個捏開殼,將花生仁扔進嘴裏,嚼得津津有味,還十分不見外地將花生殼扔在屋頂上。

夜色裏,一隻鳥悄無聲息地落在屋頂上,緩緩收起翅膀,歪著腦袋,豆大的黑眼珠盯著奚雲出。

奚雲出也歪著腦袋盯著它。

鳥盯著他看了片刻,確定沒什麽危險,於是放心地往前走了兩步,低頭去啄屋頂上的花生殼。啄著啄著,忽然眼前出現一隻手,掌心向上,裏麵盛著一小撮捏碎的花生仁。

鳥抬起頭,就見那年輕人正笑眯眯地看著它,墨湖般的眸子彎成一灣,仿佛盛了一汪月色,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對麵若是位美貌佳人,此刻定然心旌搖曳,麵色緋紅。可惜鳥兒不能領會他的風采,看了一眼,便低頭去啄他手心裏的花生。

明月,輕風,一人,一鳥,吃的好不歡樂。

一方小院被燈油火把照得亮如白晝。薑淩寒覺得有些晃眼,悄悄挪到背光的角落裏站著。

放眼望去,方寸數丈的院子裏站了二十幾號人,許槿冽穿著一身深紅色軟甲,手壓佩刀,不時在院中走動。

院子當中放著一張桌子,上麵擺著一隻紫檀木雕藤紋的置寶架,一隻尺來長的錦匣端坐寶架上,九龍圖就放在裏麵。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它,由於過分緊張,每張臉都麵目猙獰。薑淩寒掃了一眼,心說:“快都別看了,再看把寶貝嚇跑了!”

正在此時,在院中來回踱步的許槿冽突然刹住腳步,猛地回頭朝屋頂望去。所有人聳然一驚,都跟著他看過去。

夜色中,對麵屋頂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來者是個寬肩窄背,身材頎長的男子,從夜色中淩空而來,寬大袍袖迎風鼓起,猶如一隻大鳥飛落在屋頂。

薑淩寒渾身繃緊,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佩劍。院中的其他人也都戒備起來,顧安之焦急地放眼去尋薑淩寒,掃到她正站在玉譙郎腳下,頓時手心裏捏了一把汗。

“早聽說虎威將軍血勇剛直,膽氣過人,沒想到聽說我要來,早早就把東西準備好了,看來傳言不實!”

這玉譙郎身穿白衣青衫,光看打扮像是個年輕公子,可實際少說也有四旬往上。相貌不俗,看得出年輕時定然風采照人,隻可惜歲月催人老,誰也逃不了。

“你這老匹夫,休得胡言!”許槿冽火冒三丈,指著玉譙郎大罵道:“我們將軍府豈會怕你?九龍圖就放在這兒,我看你有沒有本事拿走?”

玉譙郎聽到“老匹夫”三個字,頓時臉色陰沉下來,眼神陰鷙盯著許槿冽,冷冷道:“豎子無禮!今夜我不僅要拿走九龍圖,還要血洗你們將軍府,誰,都別想活!”

話音未落,便飛身而下,直撲桌上的九龍圖。

許槿冽和顧安之同時抽出佩劍,院中所有護衛也都亮出兵刃,一擁而上。

薑淩寒剛想上前,突然顧安之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極嚴厲地的一聲斷喝:“躲一邊去!”幾個不明所以的護衛被他喝得一愣。

玉譙郎輕功了得,隻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經掠到桌前。

許槿冽一馬當前,劍尖斜挑,由下至上地劃過玉譙郎的胸前,玉譙郎向後微微一閃,躲過他這一招,看似全不費力,還有閑暇對他嘲弄地一笑。

玉譙郎武功奇高,眼下這些人全加在一起也不是敵手,隻不過將軍府仗著人多勢眾,一時間將他圍在其中,糾纏了起來。

薑淩寒慢了一步,再想加入戰局已經擠不進去,幹脆留在外麵觀戰。

誰知還沒等她看清玉譙郎的招式路數,局麵就出現了一麵倒的變化。眨眼之間,將軍府的人已經躺倒大半,這樣下去,不出一盞茶的工夫,隻怕真要被血洗了。

許槿冽突然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大喝一聲:“都退開!”

隨著他一聲令下,大地忽然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