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西黍街
奚雲出可不想給她自由發揮的機會，立即接過話頭：“胭脂、簪花、香囊，許小姐想要什麽都可以。”
許玉茹明顯有些不滿意。
薑淩寒撇了撇嘴，心說：“這叫什麽酬謝，人家缺這些東西嗎？”
奚雲出手肘悄悄碰了下薑淩寒，暗中使了個眼色，求她幫忙說說話。
薑淩寒斜眼看他。
奚雲出見她不肯幫忙，隻好又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千言萬語都融在眼神裏。
許玉茹不但沒等來奚雲出的甜言蜜語，而且還看到他們兩人眉來眼去，頓時妒火中燒，轉身便走。
薑淩寒一看線人跑了，線索還沒說清楚呢，趕緊拍了下奚雲出胳膊，示意他快追。
奚雲出看她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時竟無言以對，這是我的事嗎？破案給我發獎金嗎？不過想歸想，他也不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許小姐！”奚雲出剛追上去兩步，人還未到她身後，許玉茹的聲音就從前麵傳了過來。
“褚才傑，城南外五裏，西黍街一直走，宏祥戲班。”
奚雲出驚訝地刹住腳步，他沒想到許玉茹會這麽輕易地告訴他們。一時間，有些慚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隻是站在許玉茹身後的兩人，誰都沒能看到她陰沉的臉色和怨毒的眼神。
午後，薑淩寒和奚雲出準備去西黍街找許玉茹提到的那個褚才傑。出發前，奚雲出提議薑淩寒換件衣裳。
“情況未明，先不要打草驚蛇，你的捕快身份還是不要讓人知道比較好。”
薑淩寒覺得他言之有理，便將隨身帶著的一套常服換上。春裝薄裙，雲白的長裙垂在腳邊，上身水青小衣，外罩薄紗。紗是淡淡的桃花色。
奚雲出看到開門走出來的姑娘，心頭仿佛被鮮嫩的花瓣輕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美人，可看見一位女俠進了屋子？”
薑淩寒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經過。
奚雲出訕訕地撓了撓頭，趕緊轉身跟上。
二人乘馬車來到城南五裏外。
馬車停下後，奚雲出當先跳了下來，迅速四周掃了一下，才回身去接薑淩寒。
薑淩寒跳下馬車，眼前是一條不甚繁華的街市。兩側商鋪開門的少，關鋪的倒多，零星有幾個小攤販，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
正陽過午之時，整條街市處於一種奇異的明亮而清冷中，那晃得人睜不開眼的豔陽，落在這條街上，就仿佛失去了溫度。
薑淩寒有種錯覺，好像走過去，伸出手，就能觸及一股陰冷的寒意。
整條街市仿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與周遭隔離，與周圍春日暖陽格格不入。
奚雲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才把薑淩寒從她詭異的思緒中叫醒，她聽見他有些疑慮的聲音問馬車夫：“這裏就是西黍街？”
馬車夫正趕著馬掉頭，匆匆答道：“正是，客人說的不就是西黍街嗎？雍州城就這麽一個地方叫西黍街。”
奚雲出再次回望這條街市，臉色微沉，輕聲在薑淩寒耳畔道：“這條西黍街不大對勁，不然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再去找許玉茹問問清楚。”
薑淩寒也感覺到眼前這條街市有些不同尋常，但線索就在眼前，他們一腳已經踩在門檻上，就此打道回府，總得有個切切實實的理由。
“回去倒是可以，”薑淩寒問道：“隻是回去之後能做什麽？許玉茹如果誠心與我們作對，任你再問，可會有不同的答案？而且我們若不進去探一探這西黍街的真假，回去又如何與她對質？”
奚雲出眉心擰得更緊：“我隻是怕……”
薑淩寒：“我隻是怕就此回去，這西黍街會成為我們疑神疑鬼的心病，會永遠被牽著鼻子走。”
奚雲出望著前麵的街市陷入糾結。長久與危險如影隨形，使他的直覺異常敏銳，這條西黍街讓他感到危機四伏，本應該掉頭就走退避三舍，但他不得不承認薑淩寒說得在理，若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回去，不要說重要的線索就這樣斷了，此事恐怕還會被有心人利用，幹擾他們辦案。
薑淩寒見他猶豫不決，她心裏的膽氣卻莫名提高了一分。
想來此事本與奚雲出無關，他一不是官差，二沒有涉案，確實沒有必要同她一起冒險，而且兩人真的一起進去，若是出了什麽事，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於是她做了決定。
“你留在外麵等我，我自己進去探探虛實。”薑淩寒道：“若是我天黑還沒有出來，你便回去報官，請縣衙派官兵來增援。”
奚雲出本想琢磨出個萬全對策，能保證二人全身而退，即便不能，至少也要保住薑淩寒，沒想到她突然這樣說，不由得一愣。
薑淩寒以為他聽到就可以了，也沒多想，提著劍舉步便走。
“且慢！”奚雲出拉住她的胳膊。
薑淩寒回過頭，卻驀地一怔。
除了在碎乾坤上與玉譙郎對峙之時外，奚雲出臉上沒再出現過這樣正兒八經的神情，他眼中那看著誰都閃動的笑意，此時不見了蹤影，那雙明亮的眼睛被一層陰雲遮住，刹那間暗淡下來。
“我不是怕死。”奚雲出的神情似乎很受傷，神色落寞地淡淡道：“你武功那麽差勁，一個人去，若遇到危險定是有去無回，我同你一起。”
說完，他也不等薑淩寒發表意見，徑直走了出去。
薑淩寒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雖然她還是不明白到底錯在哪裏，但奚雲出那副模樣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不管怎麽樣，先道個歉吧！她心裏最先跳出來的就是這個念頭，但奚雲出已經走進了街市，不管道不道歉，她總得先跟上他再說。
西黍街的住戶似乎不少，遠近錯落的屋宇望不到頭，但街上行人卻不多，偶爾從身邊經過幾個，不是行色匆匆，便是臊眉耷眼。
薑淩寒不想用神色陰鬱來形容那些人，那樣會讓她心裏好不容易升起的膽氣又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