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管家

奚雲出看了也倒吸一口涼氣。

那四個字暗紅色,像極了幹涸的血跡。兩個人對視一眼,都不知如何解釋。

奚雲出伸手在字上蹭了下,指尖沾上些暗紅色的碎屑,用手撚了撚放到鼻子下麵,隨即皺起了眉:“真的是血。”

他昨晚為屍體整理衣服時並未發現,但也不能說昨晚就沒有,畢竟他當時並未將衣服掀開查看。

“許家有鬼。”薑淩寒看著屍體上的血字喃喃道:“這話什麽意思?”

奚雲出一抬眼,看到她眉目微沉。

薑淩寒的長相很精致,是那種無分毫不如工筆細琢的精致。長而密的睫毛微微上翹,在眼尾勾出一個有點俏皮的弧度,直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白皙如瓷的肌膚,襯得薄唇愈發紅潤。

奚雲出看得賤人之心蠢蠢欲動,忍不住貧嘴道:“就是許家鬧鬼唄!也不必大驚小怪,這不比屍體身上用血字寫著‘到此一遊’奇怪多少。”

薑淩寒轉頭看他。

奚雲出看出她的眼神有一點想讓他——滾。果斷閉上嘴。

許家傳聞鬧鬼,連六扇門的總捕頭都信誓旦旦,薑淩寒想起那夜洗澡時窗邊的鬼影,心裏突兀地跳了兩下,一股寒意襲遍全身。

“你說這世上真有鬼嗎?”

奚雲出一看小美人跟他說話了,立即舔著臉又湊上來。蹲在薑淩寒身邊,看著屍體道:“咱倆在屍體旁邊說鬼,也是應景的很。不過我覺得這世上沒有鬼。”

薑淩寒本以為他會說些“信則有不信則無”的虛話,沒想到他這麽直截了當,這麽篤定。

奚雲出覺得薑淩寒看他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透出“刮目相看”的意思,心裏十分歡喜,有些洋洋得意地用下巴指了指屍體,道:“若是有鬼,這位姐姐自己報仇就行了,何苦等我們找凶手?”

薑淩寒:“……”我信了你滴邪!

薑淩寒仔細檢查了屍體的其他部位,沒有新的發現,於是整理好死者的衣裳,重新將舊布氈蓋好,和奚雲出一起出了倉庫。

兩人想打聽這個丫鬟的身世,於是找到管下人的管家許安。

許安從櫃子裏拿出一本天藍色的冊子,因為被擺在角落的最上麵,所以積了很厚的灰塵,他拿在手上對著本皮一吹——風起天藍。

還飛沙走石的。

這股煙塵直撲薑淩寒和奚雲出而去,兩個人下意識地閉氣,後撤兩步。

許安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

他換了個方向,翻開手裏的冊子:“那個丫鬟呀……”

那丫鬟似乎進許府時間不長,許安直接把冊子翻到很後麵,找了一會兒,指著一個名字道:“找到了,王柳葉,她是本地人士,家住在五柳巷,前年進的府,是簽了賣身契的長工。”

薑淩寒:“她家裏還有什麽人?”

許安抬起頭,無奈地打量她道:“薑小姐,這本是將軍府的下人名冊,不是她老王家的家譜,怎麽會記得那麽仔細?若是每個下人家裏幾口人,人均幾畝地都要記上,那這本冊子……”

他斜眼打量了薑淩寒一眼,陰陽怪氣道:“放在地上怕是要比你高了!”

薑淩寒:“……”是在嘲笑她矮嗎?是在嘲笑她矮吧!

奚雲出餘光往下一斜,在薑淩寒頭頂掃過,偷偷抿了抿嘴角。

“這裏是賣身契。”許安蹲下身,掏出鑰匙打開一個上鎖的櫃子,從裏麵拿出一疊賣身契,翻出王柳葉的遞給二人。

薑淩寒接了過來,看了之後,又遞給奚雲出。

賣身契上所簽押的時間與許安所說相同。

“你們通知她的家人了嗎?”薑淩寒問道。

許安年紀四旬有餘,身為將軍府的管家,自覺宰相門前七品官。雖然許倜墨隻剩一個封號沒有兵權,但好歹也是朝廷要員,他這位管家也是有頭臉的。

他有些不耐煩道:“還沒來得及呢!昨晚發生的命案,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不剛忙完手裏的事,你們就來了。”

薑淩寒並不在意,這樣的自以為是的人她見過不少,也不想和他計較,看了眼他放在一旁的藍皮冊子,伸出手道:“告訴我她家具體住在哪兒,我去告知她的家人吧!”

許安聞言臉色一訕,拿起冊子欲遞不遞:“還是……還是不勞煩薑小姐了,您這麽尊貴的身份,哪兒能讓您親自跑一趟?”

薑淩寒皺了皺眉,伸手去拿那冊子:“我就是個捕快,本就應該跑腿兒。”

許安也沒跟她爭搶,就勢將冊子放了手,雙手往袖子裏一揣,訕然道:“上麵沒寫具體住址,想來是當時她自己沒說清楚。”

他說話的時候,薑淩寒已經翻開了“仆人名錄”,找到王柳葉那一頁,發現上麵果然隻寫了五柳巷,再沒有別的。

其實這也很正常,一個賣身的長奴,誰還在意她家裏到底住哪兒。薑淩寒雖然無奈,卻也沒打算揪著這個為難許安。

她本想轉身就走,還沒等放下手裏的冊子,一旁的奚雲出突然開口道:“安管家,許府裏一共有幾位管家呀?”

許安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麽,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能說的,便答道:“一共三位。我管內務,許福管收支賬目,康伯隻管服侍老爺。”

奚雲出“哦”了一聲,笑道:“這將軍府人多事雜,內務總管最是需要給精明能幹之人,看來許老將軍很倚重您呀!而且安管家手下轄著府裏所有的下人,在將軍府裏地位定是超然,一般人可比不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許安心花怒放,他表麵裝作不在意,心裏已經壓不住得意,擺擺手道:“嗨,這說得哪裏話,管家也是下人,談什麽地位?這府裏主子隻有許家三口人。”

奚雲出一笑:“您不也姓許嗎?”

許安又擺了擺手,轉頭看了眼桌上的茶壺道:“二位來半天了,還沒喝口水,進來吧,我這兒有新泡的春茶,極品毛尖,坐下喝口茶水歇歇腳。”

奚雲出自然求之不得,跟著他往裏走去。薑淩寒知道他是故意奉承許安,應是有什麽心思,便也跟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