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暗藏喜歡

57.

【傅潤錦鯉深深】:“是,睡傻了。”

【南枝】:“深哥,我到新疆了,陪外婆吃了年夜飯就回來。馮老師幫我報名參加了美國謝裏丹國際皮雕大賽,我得回來準備資料。你要回家過年嗎?”

傅潤深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回答:“回。但如果你要提前回來,我可以帶你一起回家過年。”

南枝沒聽出傅潤深話裏的其它意思,直愣愣道:“那不好吧,沒關係的深哥,你不用管我,我和馮老師約了一起吃飯。”

傅潤深:“??”

他頓了一下,而後發了一個“地鐵老人看手機問號臉”表情包。

“錦鯉枝枝,您還真去撩漢了?能耐。”

南枝很無語地發了一串深略號過去:“錦鯉枝枝是作正事。傅潤錦鯉深深不要胡亂揣測我和馮老師清白的師生情!”

-

錦城。

南琪釉離家出走後,在馮川柏公寓隔壁租了房。倒不是故意租在他隔壁,純屬偶然。

南琪釉因為家裏的事,一整年沒去學校。

她每天呆在出租房裏,最大的樂趣是坐在陽台繪畫。

每天下午六點,馮川柏下班回家都會去陽台上澆花,她扭過頭就能看見馮川柏穿著白襯衣澆花時的挺拔英姿。

今天是大年三十,小區裏冷冷清清,馮川柏也回了澳洲過年。

南琪釉沒回家過年,南國昌望著冷清的餐桌,氣得直摔碗,手裏抓著的餐筷直接丟在文素影臉上。

文素影受了委屈,打電話給女兒南琪釉哭訴。

南琪釉手機開了免提,一邊聽母親在電話裏嚎啕大哭,一邊淡定地畫一朵向日葵。

文素影哭道:“釉釉,我不管你怎麽鬧,可過年你總要回家吃頓飯吧?你不在,這個家還像家嗎?你爸剛才又打我了,直接把筷子砸我臉上。”

本來以為女兒接通電話,是已經心軟。

沒想到電話裏傳來她冷淡的聲音:“哦,我爸沒拿滾湯潑你臉上,真算是我爸有素養啊。現在你覺得不像家了?這個家本來就是你偷來的。講實話,我覺得你偷來的這個家,惡心。”

南琪釉講這番話時沒有,手上畫筆未停。

她筆下的向日葵晦暗無光,頹敗凋零,沒有一絲陽光花該有的味道。

電話那端的文素影一陣錯愕,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流淌:“釉釉,你怎麽能這麽說媽媽?我不知道你從南枝那裏聽說了什麽,但媽媽可以告訴你,媽媽沒錯。南枝她媽的死,跟我也沒關係,那是——”

南琪釉不耐煩地打斷她:“滾。”

而後她將電話掛斷,心情煩躁地在花紙上狠狠戳了一筆。

她離開家之後,開始重新嚐試了解這個世界。

這些時間,她認識了很多人,這才發現從前的三觀爛到極致。

馮川柏說得對。

人的三觀大多受限於父母和成長環境,當你意識到三觀出現問題時,最快成長的方法,是脫離原生家庭。

人無完人,能意識到錯誤並改正,就還不算晚。

如果意識到錯誤還執拗不肯承認,那就是真的爛到底。如她母親這種人,是真的沒救了。

*

初春的錦城一片春意盎然。

錦美校園作品展,博學樓展廳人山人海。來看展的不僅有本校學生,還有藝術品收集愛好者。

南枝的皮雕包和皮雕風格的夾克被展覽在最明顯的位置,引來不少人圍觀。

拿到校園作品展前十的同學,會被請上展覽台講述作品創作過程。

南枝正坐在展覽台上接受主持人馮川柏的“采訪”,旁邊圍坐了不少南枝的粉絲和同學。

采訪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南琪釉在第一排坐下。

不僅是附近觀眾席,在觀展的其他同學也都望著這邊,議論紛紛:

“我靠。那是南琪釉?她不是休學了嗎?怎麽突然就來學校了。”

“一來學校就跑去南枝跟前刷存在感,絕了。”

“南琪釉有毒吧?她是毒,是這個世界上最毒的毒。”

南枝幾個室友也在觀戰。

房悅扯了一下左白白的胳膊,抬起下巴尖兒,指向南琪釉,低聲說:“看見沒?那個就是枝枝繼姐。”

左白白穿著洛麗塔連衣裙,手裏握了一把折扇。

聞言,手中折扇展開,擋住嘴,低聲問:“她來幹嘛?打架的嗎?丹哥,疑似有南枝攻擊物出現。”

李丹感慨說:“不用擔心。還不定誰攻擊誰呢。”

房悅腦洞大開:“不會潑硫酸吧?”

左白白:“敢潑硫酸我潑爛她的臉,我們枝枝社長是她能惹得起嗎?”

三人虎視眈眈望著南琪釉那邊。

這時候,傅潤深拎著一個塑料袋走進展廳,在三人身後停下。

房悅最先注意到他:“咦,深哥,好久不見!”

開學後房悅她們就沒見過傅潤深,但他往宿舍給南枝送花、送美食的頻率依舊沒變。

她話沒說完,傅潤深把塑料袋塞進她懷裏,淡聲道:“小南枝多謝你們關照,禮物。”

隨後擠進人群,在南琪釉身邊坐下。

房悅三人目送他進入觀眾席,立刻頭碰頭湊到一起,迫不及待拆禮物。

結果沒想到是三本書。

——《養成自律,從來不靠硬撐》

——《戒了吧拖延症:寫給年輕人》

——《高效能人的七個習慣》

封皮都是破舊的,還都是二手書。

左白白搖著折扇,望著傅潤深的後腦勺,咂舌感慨道:“這男人絕了,每一次都這麽摳。”

李丹也搖頭感慨:“我以為枝枝說他摳門,都是騙人的。”

房悅拿起一本二手書,歎氣:“南枝從來沒有騙過我們。現在我相信,這摳門男和南枝之間是真的清白了。他除了帥,摳得一無是處。”

左白白望著展覽台上的馮川柏和南枝,低聲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馮老師和南枝還挺配的?”

“不止你覺得。”房悅把傅潤深送的二手書塞回塑料袋裏,感慨說:“網友都這麽覺得。你沒看昨天校園論壇和網上八卦吧?南枝和馮老師一起去看展,一起出入餐廳,被網友拍到了,加上去年南枝英雄救美的事件,鬧得挺大,不少網友都認為,馮川柏為了報恩,以身相許了。”

李丹皺眉:“不能吧?南枝不是說,馮老師介紹她去參加皮雕大賽嗎?應該隻是師生之間的感謝吧?雖然南枝不承認和傅潤深之間的關係,可我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事兒。應該是一個在追,一個不懂。”

左白白頗為嫌棄地看了眼傅潤深拎過來的塑料袋,皺巴巴地,一看就知道用過好些次。

她說:“我站南枝馮老師這對兒CP。”

……

等南枝采訪結束,從展覽台上下來,南琪釉起身走過去,叫住她:“南枝,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南枝看見南琪釉,下意識皺緊眉,宛如一隻突然警惕的刺蝟,突然豎起渾身刺作為防衛。

而後她又看見跟在南琪釉身後的那條陰側側大尾巴,眉頭頓時舒展開,莫名被一股安全感包裹。

她直接掠過南琪釉,朝傅潤深走過去,與她擦身而過時,淡聲道:“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沒什麽可談。”

南枝走到傅潤深跟前,神態從剛才對南琪釉的冷淡,轉變為雀躍:

“深哥,你怎麽突然回來了?昨天不是還在上海嗎?”

傅潤深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這不是怕你有了其它狗,不好好學習?”

南枝捂著額頭哼了一聲:“深哥,你再這樣擔心下去,我都快誤以為你喜歡我了。”

“喜歡,枝枝這麽可愛誰不喜歡?”傅潤深抬腕看了眼時間,低聲說:“到飯點兒了,去吃飯。”

兩人在台下互動時,台上的馮川柏和南琪釉有一個眼神交匯。

馮川柏把話筒交給另一個女老師,借故下台,經過南琪釉時,低聲安慰:“跟我來。”

“嗯。”

南琪釉跟著馮川柏往前走,亦步亦趨跟上去。

南枝和傅潤深剛走出人群,被追上來的馮川柏叫住:“南枝,我有個學生,想跟你認識下。”

傅潤深從小不喜歡馮川柏,如今成了潛意識裏的情敵,就愈發不可能喜歡。

他看了眼跟在馮川柏身後的南琪有,調侃:“你說的是南小姐?”

南枝也猜到馮川柏是想“撮合”兩人吃這頓飯,她沉默了一下,才說:“馮老師,你幫了我很多,我看在你的麵子上,可以給她一個坐下來吃飯的機會。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我不接受她的任何示好,我跟她雖然有血緣關係,但不可能成為好姐妹。”

聞言,南琪釉低聲說:“南枝,我並不奢望你能摒棄前嫌拿我當姐姐。我隻想和你談談。”

“行。”南枝也不磨嘰,幹脆果斷:“走吧,今天你買單,OK嗎?”

南琪釉臉上浮開笑容,鬆了口氣:“好。沒問題。”

這局是馮川柏組的,這飯局當然就成了四人行。

南枝特意挑了家人均一千的餐廳,包間雅致,與外界隔絕,完全可滿足他們談“八卦”。

等菜上齊,南琪釉取出一隻禮盒:“這一年,我想了很多。因為你的事,我被迫休學一年。我去了趟北大,見了爸爸的老師,知道了一些事。南枝,我對我以前的幼稚和驕橫跟你道歉,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應該和你道歉。”

她把禮盒推給南枝:“這裏麵有我的日記簿,記錄了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你有權知道,這麽多年,我們一家三口從你們身上偷來的生活是怎樣的。這些所謂的‘幸福’,我全交給你,由你來終結。”

南枝接過禮盒,發現裏麵除了日記簿,還有幾張銀行卡。

南琪釉又說:“這三張卡,有一張是我媽這一年轉給我的生活費,有一張是我的壓歲錢,我存了不少。還有一張卡,都是我這一年畫畫賺的。全都給你。”

南枝沒有說話,從禮盒裏撿出日記簿,甚至沒看裏麵的內容,翻開,一張張全部撕掉。

裏麵有一張南琪釉南國昌文素影的全家福,南枝看了眼,覺得諷刺,撕得粉碎。

她把南琪釉給的銀行卡退回去,彎著那雙好看的眉眼,聲音低低柔柔:

“卡你拿回去,我想要的錢,都會從爸爸身上取回來,你這點兒,我看不上。道歉我收下,其實我也沒真正地怨恨過你。畢竟你之前的行為,也都是因為你所處的成長環境有關。有一個那樣的母親,孔子聖人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做錯事。”

南琪釉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錯愕之餘,長舒一口氣:“南枝,抱歉。”

她道歉時壓根不敢抬頭看南枝,甚至沒有任何底氣。

南枝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純真無害:“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可我真的沒辦法拿你當親姐姐,朋友也不行。”

南琪釉深吸了一口氣,才抬眼看她:“你不拿我當仇人就行。”

“好。你放心,鈕鈷祿枝枝愛憎分明。”

南枝衝她露出一個標準商業笑,抽出筷子開始挑菜:“洽淡到此為止,我餓了,吃飯。”

飯桌上的凝重氛圍被南枝一句話打散,其餘三人這才開始動筷。

晚餐後,傅潤深騎車載南枝回別墅,半路上小姑娘一直在發呆。

到家後,南枝放好包,想到什麽,問傅潤深:“深哥,我聽老秦說,你們公司在全國各地尋找靠譜的皮革匠人?而且這件事由你負責?”

“對。”

自從去年DIC挖了萬源集團的皮革匠人的牆角後,傅潤深一直想組建一個強勁的皮革團隊,作為產品後盾。

這支團隊以“手工匠心”為理念,每個人都必須達到“匠人”的級別。

南枝抓住傅潤深手腕,拖拽著男人往樓上書房走,取出一疊資料交給他:“深哥,你看看這個。”

“這是?”

傅潤深打開南枝給文件夾,翻開後發現,裏麵全是照片。

全是不同地皮革匠人在做工時,被拍下的照片。

這些皮革匠人,大多是坐在晦暗逼仄的消小房間裏,在燈光下做活。

南枝解釋說:“過年那會兒,我聽老秦說公司給你升了職,還聽說你們公司的一些皮革老匠人被DIC挖了牆角,讓你很是困擾。我們沙爾縣很多手藝不錯的老匠人,還有一些厲害的老皮雕師傅。我回錦城之前,一一拜訪了他們,給他們和他們的作品都拍了照片。你看看,他們能不能達到你們公司的要求?”

她頓了一下,又說:“嗯……我上網看過DIC挖人的一些新聞,也看過他們挖走那些匠人的資料。雖然吧,沙爾的這些老匠人,學曆、經曆不如你們公司被挖走的那些,可我敢保證,手藝絕對不差的。”

傅潤深仔細翻看,南枝把這些匠人的作品拍得很細致。

他一張張往後翻,繼而皺眉:“這都是他們的作品?”

“對。我覺得不差,當然不知道以你們公司的標準怎麽樣?”

傅潤深沉默了一會,合上文件夾後,激動地將南枝抱入懷中:“小南枝,謝謝你。”

“哈?”

被這一抱,南枝整個身體都僵了,像是被電擊中,頭皮又癢又麻。

她不是第一次和傅潤深擁抱,可這是她第一次,有這種詭異的感覺。

嘴角不自覺掛上甜蜜,她寵溺地拍著傅潤深的脊背說:“深哥你突然這麽客氣,讓我有點不習慣哎。這些東西,其實早該給你。可你每次回來的時候,我都在學校忙,也不知道現在給你,晚不晚呐?”

“不晚。”

南枝還真是他的小錦鯉。

剛想打瞌睡,南枝就送了枕頭,還直接送了這麽大一個枕頭。

一時之間,他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傅潤深說:“好,等七月份,我親自走一趟新疆,去拜訪一下這些老匠人。”

南枝翻看了一眼計劃,“咦”了一聲:“我七月也回新疆。馮老師幫我報名參加了謝裏丹國際皮雕大賽,目前,我還差一副參賽作品,所以我打算七月回新疆找找靈感。深哥,一起?”

傅潤深點頭:“好。”

等傅潤深離開書房,南枝這才把計劃臨時改掉。

其實她的計劃是六月,可為了和傅潤深湊到一起,她撒了個小謊。

傅潤深平時工作很忙,有時候她都覺得傅潤深是被資本壓榨的小可憐。

就他這工作時長,當個小主管可惜了,CEO都不為過。

因為倆人在一起時間少得可憐,南枝愈發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南枝改完行程,這才注意到心跳仍然加速,上揚的唇角始終沒恢複平穩。

她的心髒像是有貓爪子在撓,似癢似疼,總之不大舒服。

她揉著心髒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遲到的荷爾蒙炸裂,不斷影響她的情緒。

有時候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傅潤錦鯉深深那張臉。

有時甚至是錦鯉深深**上身的模樣。

南枝意識到這一點,嚇得拿掌根錘自己頭。

——鈕鈷祿.南枝!你腦子裏成天都在搞什麽有顏色的東西!

瘋了。

*

日子雖然過得忙碌,可南枝每天都在掐著時間數日子,每天都在盼七月。

等一同去新疆,她就可以和從前以前,大部分時間都與錦鯉深深在一起。

終於盼到七月,到了啟程飛新疆前一晚,南枝激動地一整夜都沒怎麽睡著。

在外出差的傅潤深直接落地錦城機場,一早就侯在機場等南枝。

下午一點,兩人登機。

傅潤深落座後,發現南枝精神有些亢奮,他斜睨一眼有些躁動的小姑娘:“小南枝,你今天怎麽了?”

“我怎麽了?”南枝昨晚沒怎麽睡,她一臉納悶摸著臉頰,問:“我今天很憔悴嗎?”

“憔悴倒沒有,”傅潤深頓了一下,低聲道:“打了幾針興奮劑的蒼老倒是有幾分。”

南枝:“……傅潤錦鯉深深,你死了。”

傅潤深一本正經點頭:“嗯,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

南枝:“……傅潤錦鯉深深,你油膩到了我。”

傅潤深戴上眼罩,往椅背上一靠,打了個哈欠,睡了過去。

南枝望著男人側顏,安靜下來,發現心髒“噗通噗通”跳得非常猛烈。

等他睡熟,南枝到底還是沒忍住,拿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真實的觸感讓她心裏覺得無比踏實,唇角不自覺又揚起甜蜜的笑意。

她的喜歡不自知,卻從眼角眉梢溢出,暗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