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夢中絕境

日上三竿,靈犀苑內天光大亮,初月同薛曜對坐著,神色不安。

隻見薛曜端起瓷碗,舀起一勺熱粥,放在嘴邊吹涼。

“來,張嘴。”

初月撅起嘴,有些不滿:“我的眼睛也好了,可以自己吃的,你也自己吃好不好。”說著,便隨手從盤子裏拿起一個包子塞到薛曜手裏。

薛曜笑著接過包子,剛放到嘴邊又重新放下。

“怎麽了?不喜歡吃包子嗎?”初月湊到薛曜麵前,還在自責自己對他的不了解。

薛曜搖搖頭,一臉正色地說道:“不是,這包子太軟了,軟得……就像你昨晚的臉,我不忍心咬下去。”

一聽這話,初月呼吸一滯,驚得手中的勺子掉進粥碗,碗裏的熱粥濺了出來,落在桌布上點點印記。

薛曜無奈地搖搖頭,端過初月麵前的碗來:“豬頭,還是我來吧。”

“薛大將軍,咱們商量一事兒好不好。”初月不適地撓撓頭,“你,你還是對我凶一點吧,突然這樣……我不習慣。”

“那就開始習慣,張嘴。”薛曜回答得倒是簡單利落,將一勺涼好的粥遞到初月嘴邊。

“可是……我們還沒有成親啊。”初月乖巧地張嘴。

“在安排了。”

“可是……這也太多人了。”初月猶豫地看向窗外,白裏起正帶著一行士兵,像是在樊樓看戲一般若有所思地看著卿卿我我的兩人。

薛曜不耐煩地皺眉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喂她吃完飯就走。”

白裏起麵露難色,支支吾吾道:“可是……這都喂了一個時辰了啊?”

薛曜挑眉,顯然對白裏起的質疑很不滿意:“嗯?”隨後向著一行士兵橫了一眼過去,嚇得眾人急忙躲在花園的樹後,不敢出聲。

初月見狀,生怕耽誤薛曜的正事,連連擺手,“薛曜,我馬上吃完,你快點走吧。”說罷端起碗大口喝粥,粥碗見底,她好似求表揚一般舉起碗,“你看,幹幹淨淨的。”

薛曜滿眼堆著笑意,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殘留的粥漬,“粗心。”

身後白裏起渾身感到一陣惡寒,不由得眯上了眼睛別過頭去,別的士兵酸得直咕咚吞口水。

薛曜根本不睬旁人如何,起身對初月寵溺道,“你好好在順王府待著,我會盡快找到東識的把柄回來。以後不會再有人讓你去宮裏當什麽國師,不會再有人想傷害你了。”

初月乖巧地點點頭,像是一隻食飽饜足的小貓。

薛曜揉揉她的頭,“不要隻會點頭,說話。”

初月羞怯地笑了笑,“嗯。”

“怎麽這麽小聲,這可不像你。”

“我到現在還覺得像在做夢。 ”初月小聲道。

薛曜輕拍了一下初月的頭。

初月捂著頭,“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下去就把我打醒了。”

薛曜正色,“是我沒有讓你相信,我們之間發生這麽多事,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你,可害你傷透了心的人也是我。”

“那不是你的錯。”初月忙安慰薛曜。他們兩個人發生了太多太多,這其中又有多少無奈和不舍,她不願將過錯歸咎於任何一個人身上。

“那溪陷害你之前,我就已經想通了,假如兄長不惜性命換來了你我相識相知,我們更應該好好地生活,人生苦短,我們不是聖人,隻是一對普通的夫妻,不可能對得起所有人,隻能對得起自己的心。”

初月重重點頭。

晨光熹微中,薛曜披上披風的背影高大瀟灑,身後跟著一行士兵神色威嚴。初月望著薛曜漸行漸遠的身影百感交集,“徐初月,你的心上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所以你也要站得筆直。”

那溪在客棧院子裏焦急地來回踱步。她轉向多爾圖:“日間好不容易才甩脫了那幫追兵,你確定此處是安全的?”

多爾圖還沒來得及回話,寧王已經嬉皮笑臉地湊了上來:“小娘皮,你們逃不掉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既然你在關鍵時刻沒有拋下本王,隻要你現在回頭,送我回宮,那就還來得及。我大可以同父皇說,我們是情投意合,意圖私奔,並不是你劫持了我。”他從脖子上解下一個長命鎖來,“這是我從小就戴著的長命鎖,你拿去,就當是我倆的定情信物……”

那溪嫌棄地一肘子推開他:“就你這豬腦子,居然還想爭皇位!”

寧王小聲嘀咕:“又不是我想爭皇位,是母妃想。我有什麽想不開的,做個逍遙王爺自由自在,再好不過了……”

羅戟正悄無聲息地伏在屋頂上,挽弓瞄準了下頭院裏拉拉扯扯的二人。好不容易等到那溪背對著他,他咬了咬牙,一根利箭破空飛出,直往那溪而去。

寧王正拉著那溪,還要把長命鎖往她手裏塞,忽見一點寒芒急速飛來。他上前一步,擋在那溪身前。一陣劇痛傳來,帶血的箭頭直直穿破了他的肩胛。寧王低頭看著自己身前冒出的箭頭,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黑暗漸漸襲來,寧王也詫異自己為何下意識的就救了這個蛇蠍郡主:“真是笑話,我隻是想讓你對我心服口服,別在本王麵前…囂張跋扈,從來沒有想過…要替你死。” 寧王強撐著伸出手去,“罷了,這長命鎖你快拿著,就……用我剛才的說辭。你往後一定要……長命百歲……”

那溪的手顫抖起來:“我不要!你自己留著!”

“小娘皮,你真狠心……到我死了,居然都不肯為我掉一滴眼淚……”寧王虛弱地抱怨著,頭一歪,徹底閉上了眼睛。

“你醒醒,你不要死!”那溪拍了拍寧王的臉,淚如泉湧,“我不許你死聽到沒有!”

四麵一片喧嘩,已經有人影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直往這邊撲來。那溪咬了咬牙,奪過寧王手中的長命鎖,往後門逃去。

寧王被奄奄一息地抬了回來,宮中登時大亂。禦醫們手忙腳亂地救治著,蘇貴妃在一旁哭得聲嘶力竭。一片喧鬧中,沒有人留意皇帝從**直愣愣地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皇帝一路走著,到了雲妃的寢宮中,終於止步。東識從暗室中推門出來,原來這暗室就在雲妃廢棄的寢宮之下,東識轉身看著滿是蜘蛛網的陳舊牌匾,不覺悲歎:“宮裏人盡傳雲妃的寢宮有鬼,終有一天,我會讓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變成這裏的冤魂。”

此時的東識麵色蒼白。因是上回反噬來得猛烈,他將養了這些天,才勉強恢複了元氣。好在這反噬隻有一次,往後終於再無顧忌了。

腳步聲響起,影影綽綽的夜色裏,出現了皇上的身影。東識將一根針插到巫蠱小人的腳上,皇帝站住了,皇帝目光呆滯的看著東識,東識動了動手中的銀針,皇帝噗通跪了下來:“主人,請救救我兒!”

“寧王死不了,不過……”東識冷冷地掃了皇帝一眼,遞給他一顆藥丸,“這是假死藥,回去讓寧王服下。待他閉氣了,便告知眾人,明日開始為他大辦喪事,讓徐初月乖乖進宮!”

東識的目標,還是初月的生辰石。

因著薛曜還要動身去青雲族老巢找破蠱的辦法,初月雖然萬般不舍,也隻得又回了順王府。一回來,卻覺得氣氛十分沉重。

星辰拉著她進屋,屋裏還坐著一人,卻是羅戟。初月正不明就裏,星辰開口了,滿麵不安:“皇姐,寧王兄……薨了,父皇宣你我進宮,再見他最後一麵。”

初月目瞪口呆:“寧王兄不過是被那溪劫持了,怎麽會……”

“是屬下原本想射殺那溪郡主,卻不小心誤傷了寧王。” 羅戟滿麵愧疚,“不過屬下看得明白,寧王雖然傷重,卻絕不致命。皇上突然在這當口說寧王已薨,要宣二位入宮,怕是有詐。屬下認為,公主萬萬不能進宮。”

二人將懷疑東識用巫蠱之術控製了皇帝一事告訴了初月,初月聽了更是瞠目結舌。

羅戟拱手要告辭:“將軍已經知道了消息,很快便會回京進宮。我如今已是戴罪之身,正被舉國通緝,就不在此久留,給順王爺添麻煩了。”

羅戟走了,初月心亂如麻。一夕之間已然天下大亂,九五至尊竟被東識操控,宮中所有人,包括桃幺,生死都隻在他一念之間;羅戟莫名其妙成了通緝犯,囡囡若是知道了,還指不定該有多傷心。星辰滿麵疲倦,薛曜也在為諸事奔忙,隻有她閑人一個,半點忙也幫不上……

初月懊惱地想著,突然想起廖伯來。聽說廖伯這陣子在王府養著,已經好了許多,他如果真是父親的故人,或許可以教她如何用生辰石幫上些忙。

她這樣想著,興衝衝地去找廖伯。廖伯果然已經神智清明,見了她十分高興,一五一十地把當年的事情說了一通。

初月瞪大了眼睛:“廖伯您的意思是,我的生身父親是在用完了生辰石的第十二次機會後,死於反噬。那他最後一次,究竟用生辰石做了什麽?”

廖伯搖頭:“此事除了大國師自己,再無人知曉了。”

“那您當年可認得東識?”

聽初月說了東識如今的所作所為,廖伯大搖其頭:“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是一個忠厚老實的孩子,天資也好,不成想他竟為情癡狂,做出這等荒唐之事來!這麽說來,他幾年前突然做了國師,怕也是有意為之,從那時起,他便想要煉化皇上的身體了。”

“我來找您,其實是想問問,我究竟要怎樣才能自如地催動生辰石?如今局勢大亂,所有我關心的人都已經深陷局中,我不想做那個躲在別人身後的人,我想要……做點什麽。”

“可是你已經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你還要動用生辰石嗎?”

初月點了點頭,廖伯歎了口氣,拿出一盒熏香來:“這一天終於是來了。既然如此,這是你爹留給你的,點了它,你就會知道答案。”

香煙嫋嫋,初月閉上眼睛,又回到了那幅潑墨山水之間。水晶球懸在方台之上,緩緩地旋轉著。

初月父親大國師的聲音從虛空裏傳來:“孩子,你不應該來這裏的。”

初月四處張望:“爹爹?你在哪裏?”

四周一片沉默,初月懇切的:“爹爹不要怪我,我想知道接下來誰會有危險?”

大國師歎息:“你想要知道的這些,生辰石都會告訴你,但是你要付出代價。”

初月定定的看著水晶球:“我願意。”初月已經走到了水台邊。

大國師無奈:“孩子,如果你一定要看,切記不要被這世間任何聲音打擾,一心想著你最關心的人,千萬,千萬……”

大國師的聲音漸漸消失,初月將手放在旋轉的水晶球上。水晶球迅速的轉動,上麵出現眾生像:乞討的百姓,洪水衝毀的村落,被戰火屠殺的生靈……無數人發出求助和嘶吼,聲聲刺痛初月的心,擾亂著初月的思緒,她根本看不到想要看的事情。

初月閉上眼睛,她哭泣著祈求:不要,不要讓我看到這些,求求你了。

大國師歎息:“孩子,放棄吧,你的心太軟了,之前的變身哪一次不是為了救這些萍水相逢的人?最後一次活下來的機會,留給自己吧。”

初月擦掉眼淚:“不,薛曜,薛曜你在哪裏!”

初月閉上眼睛,凝神屏息。繚繞的景象散去,重重雲層之下,初月看到薛曜帶著兵馬趕路的畫麵。

初月心中一喜,忙將心神都專注於那一個畫麵之上——

畫麵一轉,薛曜已經身在一座宮殿中。殿上亂哄哄的,許多人正在打鬥。他帶著羅戟和白裏起,穿過了一道石門,便進入了一個昏暗的石室中。石室一角卻停著一座晶瑩剔透的水晶棺,裏頭隱隱躺著一個人影。

薛曜在和東識爭吵著什麽。突然之間,他衝到棺材麵前,手起刀落,東識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一柄飛刀甩了過來,直中薛曜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薛曜捂著傷處,癱軟地倒在了地上。

“不要!”那柄飛刀仿佛是插在了自己胸口上,初月捂著胸口從夢中驚醒過來,滿頭大汗。一睜眼卻見星辰正守在床邊,他盯著熏香,滿麵痛苦:“皇姐,你明知道這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為何還要這麽做?!”

初月驚魂未定,鞋也顧不上穿就要往外跑:“薛曜,薛曜有危險!他不能去皇宮!”

星辰一把拉住初月,“如果你此時去見他,改變了夢境,你就會遭受反噬,變成活死人的。我不能讓你這麽做,哪怕是你恨我一輩子,我也不能讓你走!”

“可是他會死,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嗎?”初月眼淚落了下來,“你若是現在要攔著我,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我知道薛曜是什麽人,如果薛曜在這裏,他也會希望我攔著你的。”星辰神色沉痛,他絕不允許自己眼睜睜看著初月進宮送死。

初月雙眼含淚懇切地看向星辰,“算我求你,行嗎?”

星辰站起來,狠下心來甩開初月的手,“不行!讓你去尋死就是不行。”

“星辰,你還記得它嗎?”初月已然心如死灰,緩緩掏出自己月牙形狀的玉佩。“靜妃要我們姐弟彼此照顧,才給我們這個,這些年是我虧欠你,以後,皇姐希望你照顧好自己。”說著,初月深歎一口氣,將玉佩扔出窗外。

“不要!”星辰還沒來得及阻止,玉佩已經被初月從閣樓扔了下去,他將初月的門鎖上,衝到閣樓下麵,在溝渠中將玉佩撿了起來,心痛地擦著上麵的淤泥。

秦一霄走了過來,語氣沉重,“王爺,公主向來寶貝這個玉佩,沒想到這麽決絕。”

星辰並未理睬秦一霄,隻是撫摸著玉佩,喃喃道:“柳下笙歌庭院,花間姊妹秋千,娘親,難道是我在強求皇姐嗎?”

突然,不遠處望月閣傳來一聲門扉響動,星辰一驚,“不好!”

星辰匆匆進屋,卻發現初月已經不在,而廖伯站在屋內。

“是你放她走的?”星辰忍著怒火。

“王爺,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啊。”廖伯語重心長道。

“來人啊,調動人馬,不惜一切代價將公主追回來!”

“是!”秦一霄領命。

星辰捏緊玉佩,神色凜然,“皇姐,沒有我的允許,我不準你死。”

皇宮中已經處處掛起白綾,哀樂聲聲響起,眾人都在抹著眼淚。

“兒啊,你不要嚇唬母妃好不好,隻要你願意醒來,為娘可以代你去死,沒有你母妃可如何是好啊。”蘇貴妃癱軟在地,險些哭到暈厥。蘇囡囡在一旁扶著蘇貴妃,一臉愧疚地低著頭。

皇帝咳嗽著,身體已然極度虛弱,眼中卻盡是狠厲決絕:“蘇提督,隻要能抓到那個侍衛,不惜……不惜一切代價,朕要他……不得好死。”

蘇提督連忙跪下領命,“屬下定不負皇上所托,皇上龍體為貴,節哀順變,寧王也不希望您為他如此傷心啊。”

半個時辰後,正殿之外的空地上,蘇提督正對著一行士兵發號施令。

“皇上的命令都記住了嗎?隻要能抓住羅戟,無論死活。”

“是!”眾士兵的回答響徹雲霄。

這時蘇囡囡走殿內走了出來,“父親。”

蘇提督皺眉,“你怎麽出來了,好好陪著貴妃。”

“父親……我有話想和你說。”蘇囡囡欲言又止。

蘇提督冷漠地望著遠處,似乎已經猜出自己的寶貝女兒的心事:“何事?”

“羅戟誤殺王兄一事的確罪無可赦,可我聽說,是王兄自己給那溪擋了那一箭的,不然羅戟也不會錯殺她啊。”蘇囡囡急切道。

“你給我住嘴,那橫死的人可是你的兄長!”蘇提督氣到極點,恨鐵不成鋼地看向蘇囡囡,暗罵自己怎麽生出了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女兒。

“是,我也很難過,可也不能不講道理啊。”蘇囡囡拽著蘇提督的衣袖,懇切地說道。

聽了這話,蘇提督氣急敗壞,頭腦一熱便一巴掌打在蘇囡囡臉上,“你——”

蘇囡囡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立刻紅了眼圈,不可置信地看向蘇提督:“爹,你答應過娘親不打我的。”

“我就是太寵你了,這一巴掌是要提醒你不要吃裏扒外,別以為你和那個羅侍衛眉來眼去的我不知道。早點死了這個心,否則,別怪爹心狠手辣。”蘇提督冷哼一聲,憤憤離開。

蘇囡囡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她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才能讓羅戟逃脫被定罪的命運,眼下無論是皇上,還是爹爹都認定羅戟便是導致寧王斃命的罪魁禍首,但是……突然,有一道黑色身影閃身出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蘇囡囡正要還手,卻對上對方黑巾之上那雙熟悉的眼睛,心下一緊,連忙停手,壓低了聲音:“你瘋了!到處都在抓你,你竟還來宮裏自投羅網!”

羅戟置若罔聞,隻是輕輕碰了碰蘇囡囡的掌痕,“疼嗎?”

“我不要你管,你趕緊走。” 蘇囡囡強忍著眼淚就將羅戟往外推。

“你真傻,為什麽要幫我說話。”羅戟看著落在蘇囡囡白皙的臉頰上格外顯眼的掌印,愧疚和心疼如洪水般襲來。

她說著便要落淚,“你才傻,稀裏糊塗的惹了個死罪在身上,你以後該怎麽辦啊!”

羅戟掏出一顆藥丸:“寧王未必是真的薨了。薛將軍說了,東識最擅長用毒,寧王許是被喂了假死藥,假以時日,還會再醒來的。”

蘇囡囡又驚又疑:“可他若是沒能醒來……”

“那樣的話,等我幫將軍平息了這陣子的事態,我便去自首。的確是我殺了寧王,皇上不願意放過我也罷了,這就是我的命……”

蘇囡囡眼淚滾落下來:“可是我不想你死!你隻是誤傷了他,若不是他自己要救那溪,也不至於……”

“你別哭啊囡囡!你這一哭,我這心裏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塊似的。”羅戟手忙腳亂地替她擦著眼淚,“對不起,囡囡對不起,我是一個罪人,我不想耽誤你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不會再惹你難過了,我——”

聽他口不擇言,蘇囡囡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突然踮起腳,吻上羅戟,堵住了他的胡言亂語。見羅戟終於安靜了,蘇囡囡道:“寧王兄的事情不過是意外,不是你的錯!你答應我,不論如何一定不能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一定要好好活著……”

羅戟後退幾步,看到她閃爍著淚光的眼裏,此時都是自己的影子,心頭一暖:“我答應你!”

遠處隱隱有人聲傳來。還有很多話來不及說,卻已經到了告別的時候了。羅戟留戀地看了蘇囡囡一眼,轉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