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煙花盛宴
蘇囡囡在劍館屋裏,抖開手上拿著的一件衣裳,衝小刀炫耀:“這可是本小姐嘔心瀝血才縫出來的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你看,配得上羅大傻子吧?”
料子倒是上好的料子,隻是可惜……小刀瞅著那歪歪扭扭的針腳,抹了一把汗,決定還是以鼓勵為主:“難為小姐竟然還記得羅副統領的身量尺寸,他見了一定喜歡!”
蘇囡囡將衣裳疊了起來,那日和羅戟鬥劍,她就暗自記著尺寸,存了這個小心思,她把衣服抱在懷裏,咧著嘴一個勁的笑。小刀歎氣:小姐笑得傻氣十足的,倒與羅副統領十分相像。
蘇囡囡根本沒有聽出這話裏嘲笑,兀自笑嘻嘻:“別這麽說羅戟,他雖然隻是一個侍衛,可我覺得他很特別……”
小刀嘲弄:“好像小姐之前也說薛將軍特別來的。”
蘇囡囡眼睛一瞪:“那還不是本小姐沒見過世麵嗎?羅戟和師兄可不一樣,他是一塊璞玉,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師兄呢,哼,乍看耀眼,實則不值托付真心。”
小刀:“所以小姐是打算跟羅侍衛托付真心了嗎?”
蘇囡囡偷笑:“一會兒羅戟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突然,門外傳來哎呦聲,似乎有人被打倒了,蘇囡囡將衣服折疊起來,推門而出。
劍館中庭,薛曜喝醉了酒,將幾個師兄弟打翻在地。
師弟叫嚷著:“薛師兄,師傅說了不可同門相欺,您不能仗著喝醉了就犯規啊。”
蘇囡囡走過去:“師兄,你怎麽了?”
薛曜看著蘇囡囡,視線裏疊化成了初月的樣子。不由得痛楚起來:“你眼裏還有我?”
薛曜醉醺醺走近蘇囡囡,被蘇囡囡一個過肩摔,薛曜明明可以躲開,卻由著她將自己摔倒在地上,抱著酒壇子苦笑著。
這是薛曜少時習武的劍館,無數次躺著這裏看著天,他從沒有想過,往後的人生,竟會經曆那麽多的事與願違。薛曜看著天,苦笑著:“好,很好,我是傷了你,如今你十倍百倍的都還給我吧。”
一旁的師弟相當為難:“師姐,師兄好像摔得有點重啊,師傅說了不可同門相欺的。”
蘇囡囡知道自己過分了,執拗的大喊:“難道是本師姐的錯嗎!”幾個師兄弟互相扯了扯,兩人趕緊離開了。
蘇囡囡大喊著:“別跑啊你們,喂,不許告狀,是他先對我拉拉扯扯的。”囡囡作勢要踢薛曜,但還是收回了腳:“都怪你,臭師兄,從前你對我愛答不理,如今休怪我翻臉無情。”
薛曜醉醺醺的閉上眼:“……還能做什麽?你一哭,我覺得我做什麽都是錯的。”蘇囡囡撓著頭,不知道薛曜在說什麽。薛曜托著酒壺,顫顫巍巍的離開:“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什麽明月溝渠的,哦!難道他說的是初月?”蘇囡囡追過去:“師兄你等等!”
薛曜回頭,他這回看清人了:“囡囡?”
蘇囡囡認真的看著薛曜:“小時候師兄曾教我,狹路相逢勇者勝。師兄既然困在初月這裏走不出去,不如好好麵對。”
薛曜苦笑:“我不會再去見她了,她不需要我了。”
“師兄明明是個愛憎分明的人,當初可以那般幹脆利落的拒絕我,怎麽一到初月身上,卻這般曖昧不明呢?師兄就該學學我,該放手時就放手,與其彼此折磨,自討沒趣,不如好好告別。”
薛曜喝了一口酒:“是啊,是該告別了。”薛曜向蘇囡囡一拱手,離開了劍館。
蘇囡囡本想追過去,隻見路的一頭,蘇提督帶著人走了過來。蘇囡囡一愣:“爹,您怎麽來了?”
“羅戟說你在這裏等他,我來告訴你,不用等了。寧王前幾日被那溪郡主挾持出城,如今總算有了線索,羅戟已經追查去了。他若是能救出寧王,那便是立了大功一件,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蘇囡囡知道爹爹一直在為難羅戟,聞言不覺又驚又喜:“爹爹的意思是……”
蘇提督冷哼一聲,揚手丟過來一個劍穗:“那傻小子臨走前讓我把這個捎給你,省得你空等。這小子雖傻,也算是個可造之材,且看他此番能不能自己把握機會吧。”
沒想到爹爹居然給了羅戟立功的機會,囡囡一麵期待,一麵又為羅戟擔憂起來。完全忘記了最應該擔心的,是她那可憐的寧王兄。
黃沙漫天的官道上,寧王縮在馬車一角,那溪在一旁閉目養神。寧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趁那溪不注意,將一塊玉佩扔了出去。那溪依然一動不動,寧王鬆了口氣,暗暗高興:我就不信丟出去這麽多線索,都沒有人找得到本王。
那溪突然睜開眼睛,瞪著寧王:“你那雙狗眼珠子轉來轉去的想什麽?”
寧王連忙眨巴眼睛,笑得一臉純真:“你可算醒來了,睡得累不累?我時常給我母妃疏鬆筋骨的,嘿嘿,郡主要不要試試?”
那溪伸腿:“好啊,過來,給我捶捶。”
那溪說得和善,手裏卻沒閑著,她掏出腰間匕首,拇指刮著刀刃,意味深長的盯著寧王。
寧王頓慫:“這……其實我就說著玩兒的,你不是向來討厭我嗎?”
“本郡主從不開玩笑,過來!”寧王委委屈屈的過去,郡主一把抓住他的腰帶。
寧王誇張的:“你幹嘛啊,男女授受不親。”
郡主數著他腰間的掛飾:“一、二、三、四……”
寧王緊緊提著腰帶:“你數什麽呢,我害臊。”
“你身上的配飾倒是不錯。”
寧王一揚脖子:“本王身上的東西,自然沒有差的。”
那溪譏諷的笑著:“你身上,哪個最值錢?”
寧王偷偷的將脖子裏的一個長命鎖掏出來:“當然是這個,這是先皇賞賜的長命鎖,保佑本王長命百歲,福壽延年。”寧王顯擺完,又寶貝似的放回去。
“很好,難怪你舍不得扔這個。”
寧王驚了:“扔什麽扔啊?”
那溪吹了下口哨,多爾圖來到馬車窗外,那溪詢問:“都撿回來了嗎?”
多爾圖點點頭,抖著手裏的配飾:“十八個都在這兒,整整齊齊的。”
環佩叮當響,都是寧王一路丟掉的物件,寧王的眼睛發直,一把抱住那溪求饒:“郡主行行好,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在這兒吧。”
那溪冷冷的:“撒手。”
“我不!”
那溪看了一眼多爾圖:動手吧。
不多時,寧王被五花大綁,像個粽子一樣安置在馬車夫的旁邊。馬車搖搖晃晃,寧王心如死灰,不知道要奔赴到什麽鬼地方去。而其實不遠的地方,羅戟正騎著馬追來,吩咐手下小心行事,不要傷到寧王。
馬車外的多爾圖很快發現了羅戟等人的蹤跡,對方來勢洶洶,布陣嚴謹,和那溪一番商量之後,決定兵分兩路,多爾圖派人引開羅戟,最後和那溪去前麵鎮上再聚。
馬夫載著那溪快馬加鞭撤離,一陣顛簸,寧王被震到了一角,因為被綁著無法行動,眼看著就要掉下去,外麵劍雨飛梭,羅戟的人以為寧王在馬車內,隻衝著馬夫射箭,卻不曾想馬夫旁邊的就是寧王。寧王顛得快掉下去,他驚慌呼救:“救、救命!”
馬夫緊張的駕駛著馬車:“郡主,反正他也沒用了,摔死算了,咱們得快點。”
那溪看了一眼身後的追兵,又看了一眼即將摔下馬車的寧王,終於還是抓住他的手,將他拽了上來,解開了他的繩索。
寧王感動不已:“謝謝女菩薩。”
那溪煩躁的把他踢到一旁:“閉嘴,我隻是不喜歡自己的奴隸死在別人手上。”
寧王嘿嘿一笑,乖巧的窩到馬車角落。
薛曜的書房氣氛肅穆,白裏起正在跟薛曜交代最近查到的線索。那日在劍館,經囡囡的一番指點,薛曜已經休整好心緒,知道該如何再次麵對初月,和白裏起商談公務之時,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宿醉的樣子。
翻看完白裏起從青雲族老巢搜回來的古籍,薛曜震驚不已。白裏起道:“自打東識半夜潛入金雀宮被您發現之後,我們就一直防著他接近公主。沒成想公主是護著了,他竟直接對皇上動手了。”
薛曜按著古籍:“的確,我瞧見如今皇上這副模樣,還有身上的淤痕,都與這書中所說的父子蠱別無二致。若我猜得不錯,東識原本的計劃,是用金丹煉化皇上的身體,最終用父子蠱控製皇上,好與雲妃遠走高飛;卻沒想到事情之前,雲妃與人有私一事敗露,雲妃自殺身亡,他就想抓住初月,好利用她體內的生辰石讓雲妃死而複生。”
“那麽薛統領……”
“兄長為了保護初月,最終被刺客所害。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東識。此仇不共戴天,我定要親手抓住他!”薛曜站起身來,又突然停住腳步,“東識狠辣,此行或許會有危險。既然如此,在出發之前,我想……還初月一個東西。”
“將軍請吩咐。”
“她生辰那日,我原是打算在靈犀苑安排了一場煙花盛宴的,可惜沒能辦成;後來想要在靈犀苑辦婚事,又沒能辦成。我想……替她補上那場煙花。這樣一來,動身之事,我就再沒有遺憾了。”
白裏起暗歎,原來將軍還是放不下公主。
初月將養了這些時日,夜夜安眠,眼睛好得倒快。雖仍然不能視物,好歹能透進來一絲光了。
星辰在宮中呆了幾日,總算能回順王府歇一口氣,一回來便趕著來看初月,聽她親口說眼睛好了一些,才放下心來。二人說著話,初月想起來過幾日就是桃幺的生辰了,可惜她眼睛尚未好,無法替桃幺操辦些什麽。她想著,褪下腕間的一隻鐲子:“這鐲子,你替我進宮送給桃幺吧。”
星辰不肯:“這可是小時候母妃給你的鐲子,請高僧開光過,可以辟邪避災的,怎好輕易送人。”
“我還能有什麽災邪呀?更何況桃幺與我這麽多年的情誼,早已親如姐妹了。雖然她如今心意已定,要留在宮中陪著薛暮,不再跟著我,我也總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初月說著,把鐲子往星辰手裏塞,卻因為看不見,半道就鬆了手。鐲子落在地上,骨碌碌的往床底下滾去。初月有些懊惱,“都怪我鬆手太早了。”
星辰笑著拍了拍她,俯下身去撿鐲子,卻見床底下還有個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團,不由一愣。
初月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這看不見東西的日子可真難受。不過薛老夫人送來的那柄寶劍當真有用,我夜裏睡得都很安穩,就是總覺得……每晚身邊都有人陪著我似的。”
那頭星辰已經將紙團打開,一眼瞧見“休書”二字,神色一變。他忙繼續看了下去:
“立書人那溪,係西昭郡主,憑媒娉薛曜為夫,豈期過門之後,曜與舊人多有**,為夫失德,為臣失信,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後各自婚嫁,永無爭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
初月說了半晌,卻聽星辰一言不發,隻有呼吸卻好似越來越急促,皺起眉來:“星辰,你怎麽了?”
星辰回過神來,手中捏著那一紙休書,不知心裏是何滋味。他抬頭看了一眼懸在床頭的寶劍,和一旁局促的小勝子,突然明白了:能讓初月夜夜安眠的,怕不是薛家那傳家之寶。他躊躇著開口:“若是當真有人夜夜陪著你,你希望是……薛曜嗎?”
“我……我們不是說好不提他了嗎?他已經有了家室,多說無益。”
她到底不是放下了,隻是將情愫埋在心底裏最深的地方,日日咬牙忍著痛。他可以什麽都不說,任她挨著,任時間一點點將這一粒沙包裹成一顆珍珠,隻要無人觸碰,漸漸的總會習慣疼痛;他也可以,替她將這粒沙摘出來,讓這傷口徹底痊愈。
她臉上盡是隱忍的失落。星辰盯著初月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聲音朗朗,猶如沒有心事的少年:“皇姐,我剛知道一樁千古奇聞。不知皇姐可曾聽聞過,以七出之罪,被妻子休掉的男子?”
初月也跟著笑“自古以來都隻有丈夫休掉妻子,沒有妻子休掉丈夫的。若當真有這樣的男子,豈不是要成了全天下的笑話?”
星辰長歎一口氣,將那紙休書塞到初月手中:“恐怕……薛曜就是這個笑話。”
星辰從頭到尾給初月念了一遍休書,初月頓時如遭雷擊。她想起那日薛曜來此,原本是想給自己解釋和那溪的事情吧。卻陰錯陽差的將局麵弄得一片狼藉。
初月猛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他現在在哪?”
小勝子在一旁咿咿呀呀地叫起來,拉住初月,在她手心裏寫起字來。初月又驚又喜:“小勝子知道,他會帶我去找他!”
初月被小勝子一路領著,趕了好半天路,才終於停下。小勝子放開了她的手,初月隻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味道,一時卻記不起來是在哪裏聞到過。身邊無聲無息的,她有些慌張起來:“小勝子,這是哪兒?”
一雙手牽住了她,在她手心輕輕摩挲著寫道:靈犀苑。
薛曜怎麽會在靈犀苑?初月剛張口想要問話,突然反應過來,方才在自己手心寫字的這雙手,仿佛和一路上小勝子的有些不同。她猛然反握住這雙手,在虎口處慢慢摩挲著。
這……分明是一雙握劍的手。初月吸了吸鼻子,試探的詢問:“你是薛曜嗎?”
薛曜一愣,抽回手,退了幾步,初月摸索著找他:“是你對不對?給我蓋被子的人,裝作小勝子陪在我身邊的人,都是你對不對?你出來,你出來啊。我有話要跟你說!我要跟你解釋!”
她一麵摸索著,一麵眼睛紅了起來。薛曜心中一驚:大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讓她落淚,否則傷眼。情急之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點了初月的穴位:“沒錯,就是我。是我不顧倫理去看你,是我擔心你睡不好想照顧你。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想讓我走,你想一別兩寬,你想各自歡喜,可沒有你我歡喜不了!”
初月想要解釋,卻出不了聲音,手腳也動彈不得,欲哭無淚。薛曜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抱了起來:“今晚,就今晚,別再跟我說這些傷人的話,好嗎?”
夜幕低低地垂了下來,薛曜揮了揮手,一點點煙花直衝上夜空,轟然炸開,將黑夜染成一片五彩斑斕。那些光落在初月無神的眼裏,沒有激起半點波瀾。薛曜苦笑了一聲:“你聽到了嗎?這是我補給你那場煙花。你就當我是個瘋子吧,也隻有瘋子,才會帶一個瞎子來看煙花。”
初月心中翻滾著千言萬語,卻苦於無法出聲。耳邊又響起他的聲音:“我希望你的眼睛早點好,但若好了,你便也不會見我了。這場煙火,本來是你生辰那天要替你放的,可惜最後終是錯過了。今日能陪你聽完這場煙火,你我之間,也算少了一件憾事。”
煙花起落明滅,眼前那一絲模糊的光漸漸變了。色彩衝破一片漆黑,又回到了視野之中。初月用力眨了眨眼,再睜開眼時,一切都回來了。夜空中燃起的煙花,化為細碎的光點一點點落下,照亮了她身側薛曜那張悲傷的臉。初月喉頭一梗,眼淚又湧了上來。
薛曜看到她眼底的淚意,忙伸手解開她的穴道,笨拙的哄著:“別哭好不好。”煙花倒影在她的淚眼裏,初月被點了啞穴,卻似有千言萬語的看著他。薛曜擦著,突然意識到什麽:“你的眼睛是不是好了?”初月趕緊眨眼睛。
薛曜苦笑:“你好了,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你身邊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你們的……孩子……”薛曜解開初月的穴位,一個閃身,離開了。
初月剛被解完穴道,咳嗽著追過去:“薛曜,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站住,我有話和你說。”
漫天的煙火熱熱鬧鬧的綻放,淹沒了她的呼喊,絢爛火光將濃重的黑暗染上了光熱。初月下了台階,在煙火下跑著,尋著……
她又急又氣,暗罵薛曜真是個榆木腦袋,竟然還點了自己的啞穴,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腳下的台階太陡,情急之中初月一個不留神絆了一跤,明明已經做好摔跤的準備,卻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他擔心的:“傷到肚子了嗎?我去叫大夫。”本來藏在暗處的薛曜忍不住現身。
“你為什麽要躲著我,為什麽不聽我解釋,我根本就沒有懷孕,那都是星辰為了保護我唬人的。”初月急忙解釋,她生怕一個不注意眼前的人又不知所蹤。
“可你們——”薛曜遲疑,生怕自己又說出傷她的話來。
初月又好氣,又好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傻瓜,要是不信,你就自己來聽一聽。”
薛曜當真將耳朵附了上去。肚皮上一陣癢癢,初月忍不住笑了起來:“聽夠了沒有,相信我了吧?”
薛曜抬起頭來,恨得牙癢癢:“徐初月!你騙得我好苦,你完了。”
“我會怕你?薛大將軍,你如今可已經是被人休掉兩回的人了,往後怕是沒人要你了。”他的臉近在咫尺,這是她朝思暮想的臉,哪怕是在黑暗中的這些時日,也沒有一刻忘卻過,時時刻刻都在腦海中勾勒著這張臉的模樣。初月笑了笑,踮腳吻了上去。
薛曜一愣,麵對這個吻竟不知所措起來,他未曾料到,許久未見初月這般主動。見薛曜直直地盯著自己,初月羞赧不已,“你,你看著我幹嘛!快閉上眼睛。”
“徐初月,是你先輕薄我的。”薛曜好整以暇地看著初月,嘴角不自覺地彎上了眉梢。
“那你、你輕薄回來不就好了。”初月被自己的話羞得直跺腳。
薛曜重新將初月撈進懷裏,眼中**漾著失而複得的欣喜和久違的溫柔:“我不想輕薄你,無名無分的,我可不要。”
“那我…我大半夜的,哪兒找人給你名分啊。”
薛曜的臉落在初月的眼中越來越近,鼻息可聞:“心上人。”
“啊?”初月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薛曜封住了口。
薛曜輕柔地在她的唇間落下一吻,“我說,我是你的心上人,作為交換,你也是我的心上人,這就是我們的名分,簽字畫押?”
初月眉眼彎彎,紅暈悄然爬上臉頰,她沒想到傳聞中的斷頭台說起情話來這樣讓人心癢癢。
“簽字……畫押。”
遠遠一對璧人相偎相依,觀賞著這漫天為他們綻放的煙花。星辰站在暗處看了半晌,終於轉身離開。秦一霄追了上來:“王爺,您……還好嗎?”
“秦一霄,你說薛暮當初是什麽樣的心情,明知道沒有絲毫希望,卻還是一直守護著皇姐呢?”
“屬下不知。”
“我以前也不知,但是現在我懂了。”星辰笑了笑,強壓下眼裏的一抹落寞,“原來喜歡一個人,隻要遠遠地看著她,也就知足了。”
身後最後一朵煙花衝上天際,散落之後,夜空重歸黑暗。一切都結束了,到了該謝幕散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