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喜之日
吉時將至,宮中四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許久沒有過這樣的大喜事,人人麵上都掛著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聽說那溪郡主十分貌美,乃是西昭第一美人。”
“正是正是,薛將軍當真是有福氣!隻是……我看薛將軍,怎麽仿佛不太高興的模樣?”
薛曜直直地站在台下,一言不發,眼中的冷漠叫人簡直要忘了,他此刻身著的是一身大紅喜服。四麵熱鬧非凡,卻與他無關。他不過是這場鬧劇中的一枚棋子,隻盼著這一出大戲早日演完,還他片刻安寧。
喜樂聲聲奏了起來,該是司儀發話迎新人的時候了。
“吉時到——迎新人——”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看著另一頭遠遠走來的花轎。隻有薛曜一人如遭雷擊,猛地扭過頭來,不敢置信:怎麽是初月,她為何成了今日的伴嫁女官?!
花轎緩緩落地,見薛曜還杵在原地,多爾圖走上前來:“將軍!新人到了。”
薛曜怒目而視,想要扯掉身上的紅綢:“怎麽是初月?你們答應我不會再傷害她,不要太過分。”
多爾圖聳聳肩,“嘖嘖嘖——這可是初月公主主動請纓要求來做這個伴嫁女官,我們也沒有辦法。”
號角長鳴,禮樂聲漸次響起。初月從內堂走了出來,深深看著薛曜。
“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要答應他們?”薛曜憤恨交織,他怎麽能允許自己心愛的女人為自己和另一個女子主持婚禮?
“我……我還是不相信,就算你恨我,也不會如此倉促的娶另外一個女人,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初月喃喃開口,一抬頭就對上了薛曜的眼睛。
薛曜深深歎出了一口氣,有意克製著自己:“婚姻是大事,我怎能兒戲,你快回去,這裏不需要你。”說完做出一副要趕人的樣子。
“是你不需要我吧。”初月心碎極了,眼中仿佛沁著一層薄薄的淚。
薛曜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這時高公公卻吊著嗓子喊了一聲:“請新娘下轎!”說完衝著初月使了個眼色,“公主還不快去扶新娘下轎!”
那溪身穿大紅喜服戴著紅蓋頭走進來,腰上係著一條紅帶,紅帶另一端握在初月手中。
初月哽咽著,“有請……有請新郎。”
薛曜極力隱忍著,牙齒似乎都要被咬得粉碎:“讓你走你聽不懂是不是?”
初月苦笑著,聲音都在顫抖,“我也想和你一樣好好放下,可是我做不到,可能我親眼看到你成親了,我就徹底死心了。”
“死心好過死在天牢!”薛曜語氣冷硬。
“難道!你是因為要救我才娶她的嗎?”初月睜大了眼睛,一瞬間仿佛又有了光彩。
大紅蓋頭之下,那溪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
“當然不是,你看看四周,這是西昭和南桑的聯姻,又怎是兒女私情能解釋的,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快走吧。”薛曜揮了揮手,示意初月趕快離開。
三人僵持不下之時,多爾圖帶著皇帝走了出來。
皇帝喝得滿臉通紅,皺著眉頭催促道:“怎麽回事?擔誤了吉時可怎麽好?磨磨蹭蹭的!”
“沒什麽,外麵風大,皇上快請去上麵坐著。”高公公對著皇帝一臉諂媚的笑。
初月背過身去擦掉眼淚,扯出一個生澀的笑來:“請將軍接新娘。”說完將手中的紅帶遞給薛曜。
薛曜的手停在半空一頓,終是接了過去。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初月輕聲說道,仿佛是在囈語一般描繪一個美好易碎的夢境。
說完,初月看了看高公公,“公公,我身體不適,接下來就仰仗您了。”
當初月剛走出一步之時,薛曜立馬追出,卻被那溪攔下。
“薛曜,皇上看著呢,你可不要親手毀了這一切。”那溪有恃無恐。
薛曜緊緊閉上雙眼,重新拉起了紅帶,牽著那溪走進內堂。
初月站在門外,遠遠看著內堂裏外一片歡樂喜慶,熱鬧是他們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高公公的聲音尖銳刺耳,不由分說地鑽進初月的耳中,紮得她疼出了眼淚。
薛曜的的臉在初月眼前不斷閃過閃過,越來越近,他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俊美極了,一如她和薛曜成婚的那日。那日她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窩在他懷裏,透過蓋頭的縫隙,第一次看到了這張臉。那時她想:這就是我夢裏的夫君?
他的確是。他雖然總是擺著一張臭臉,卻是一個極溫柔的人。他是她的英雄,是她曾經多麽誠摯地想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們的命運不過短暫地交集過,如今眼看著就要錯開,再也無法相會了。
這一場婚事辦得極為圓滿,熱熱鬧鬧的,直鬧到月上中天。皇帝很是盡興,拍著薛曜的肩頭,醉醺醺地交代:“西昭極為重諾,三百工匠已經出發北上,不日就能抵達西昭。待學會了玄鐵開采冶煉之法,那便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薛曜,你一定要好好待那溪,知道嗎?”
薛曜咬了咬牙:“臣必定不會辜負皇上厚望。”
接親的隊伍浩浩****從宮門漸行漸遠,有如一條遊龍在夜色中徜**。
初月站在樓台上,遠遠看著,黯然神傷。
“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吧。”
桃幺站在身後,神色愧疚,看到星辰過來,轉身走向星辰:“順王爺,您去照顧公主吧,以後公主跟您去了順王府,奴婢就不跟過去了。”
“為何?”星辰不解其中緣由。
“奴婢曾經答應薛統領隱瞞他暗中照顧公主一事,卻也有自己的私心。如今公主和將軍走到這一步,奴婢,奴婢無顏再見公主了。”說完將手中的披風遞給星辰,匆匆跑下樓台。
不遠處的初月仍然癡醉地望著逐漸遠去的接親大隊,星辰走近,將披風為她披上。
“咱別看了,回去吧。”
初月一動不動,默默流著淚:“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他了,你讓我徹底死心吧。”
星辰微微笑了笑,將初月身上的披風裹得緊了些,“今晚我陪著你,多久都可以。”
初月帶著哭腔道了謝。
“皇姐,你又哭了。”
初月胡亂地將眼淚一抹,逞強道:“沒事,我沒事。”
“娘親生前說,人往往會因為兩件事情流眼淚,第一件是覺得自己很可憐而哭,這是小孩子的眼淚,總是希望別人能為自己做什麽,”星辰靜靜開口,語氣中盡是溫柔和疼惜,“另一種,你隻是因為傷心…皇姐看起來,還是和小時候那個被人欺負的小女孩一樣啊。”
“我好歹、好歹是後宮長大的小孩。我、我會好的,真的會好的,你相信我。”初月的淚如決堤般湧了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星辰輕柔地擦掉初月掛在眼角的淚珠,忍者心中的酸澀,“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會把你治好的。”
遠處接親的隊伍漸漸消失在大道盡頭,敲鑼打鼓的聲樂減弱,手持燈籠的宮女四散,皇宮重回寂靜。大紅宮燈隨風搖晃著,一個燈籠掉了下來,漸漸熄滅。
天上明月皎潔,地上夜色深沉。
初月站在高高的樓台上,眼淚被風幹。
洞房中,大片大片的紅色刺得人眼睛生疼,那溪坐在床邊,終於忍不住揭開了蓋頭。
“薛曜怎麽還不來?快去把他叫過來。”
周婆婆神色為難,跑去中廳向薛曜勸慰道:“將軍,新婚之夜這樣肆意扔下新娘,恐怕不妥,而且外麵有不少西昭兵馬。”
薛曜不作聲,走到洞房前推開了門。
一聽到聲響,那溪又驚又喜,急忙蓋好了蓋頭,笑得燦爛。
隻聽薛曜冷冷開口:“我過來是想告訴你,既然一開始就說好了隻是交易,你我之間就沒有別的可能。”
那溪在蓋頭下的臉色一沉,一把扯下蓋頭,發現薛曜轉身打算離開。
“站住!”那溪氣急,自己已經是他薛曜明媒正娶的妻子,洞房之夜竟然要和她楚河漢界劃分清楚不說,甚至還要她獨守空房。
“你要的名分已經有了,你還要如何?”薛曜腳步一頓,背對著那溪,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我還要你的心,留下來,今晚我才是你的夫人。”
薛曜冷哼一聲,抬腿就走,那溪見狀立刻起身去追。
“薛曜!我叫你站住!”
薛曜置若罔聞,繼續走著。
見薛曜將自己這般不放在眼中,那溪抽出隨身攜帶的佩劍,一劍就朝著薛曜刺去。
薛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劍柄,反轉對向那溪,神色不悅道:“夠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說完那溪疾刺,薛曜躲開,搶過那溪的寶劍,反手橫在那溪的喉嚨處。
“你不要以為我會永遠讓著你。”薛曜冷冷地看著那溪,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那溪輕蔑地一笑,仿佛薛曜的怒氣對她而言不值一提。
“你有種殺了我,西昭和南桑重啟戰火,既然做不了夫妻,就一起做兩國百姓唾棄的罪人。”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威脅是隻能用一次的。”薛曜眯著眼睛,顯然已經完全厭倦了那溪這一套伎倆,將手中的劍一扔,轉身離去。
“薛曜,你敢扔下我,我會叫你後悔一輩子。”那溪氣得直跺腳。
夜色中的主城道上,一架奢華的馬車一路疾馳,初月靠在星辰肩上,雙眼緊閉,臉色發白,額頭上沁著大顆的汗珠。
“都是我不好,不應該讓皇姐在樓上吹這麽久的風,這下可好,皇姐染上了風寒,我真該罰!”星辰一邊用手帕為初月擦著汗,一遍自責道。
初月皺著眉頭,渾身無力,“對不起,是我執意要留在那兒才受凍的。”
“不許說對不起,”星辰握住初月冰涼的手,“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府上了。”
發燒的初月無意識的靠在了星辰的肩頭,而此時,薛曜和白裏起,正策馬準備出城。薛曜疾馳路過星辰的馬車,揚起的風吹動星辰馬車簾幕,薛曜看到了馬車內,正倚靠在星辰肩頭的初月,頓時心下一痛。
最終,馬車和駿馬交錯而過,星辰的馬車往王府駛去,薛曜停馬,想追回去。
白裏起攔住薛曜:“將軍!事已至此,您就算去了,又能如何呢?”
是啊,他還沒有找到扭轉一切的證據,又能如何?薛曜靜靜看著初月的馬車漸漸遠去。
馬車裏,初月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她坐起來,不安的向後張望。
星辰問她:“不舒服嗎?”
初月搖搖頭:“好像……有人在看我。”
星辰給初月換了一塊涼手帕到額頭:“隻有我在看著你,快到王府了,答應我,別再胡思亂想,好嗎?”
初月在星辰溫和的眼神裏放下心結:“好。”
好不容易回到順王府,初月半倚在榻上,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星辰手中端著一碗冒著白氣的湯藥,正小心地吹著。
“你不必如此擔心,我已經好多了,不燒了。”初月虛弱地笑笑,將額頭上的帕子拿了下來。
“傻皇姐,你的手也在發燙,怎能量得準。張嘴。”說著,將一勺涼好的湯藥遞在初月的嘴邊。
湯藥見底,初月喝得渾身是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星辰接過帕子為初月擦拭,笑道:“這裏還沒有擦幹淨。”
“你啊,也就小時候天天教訓我,你看看你現在,分明是一個被欺負了回家養傷的小妹。”
初月瞪了一眼,倔強地抬起頭:“我會好的!”
“你當然會好,進了我王府的門,我便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星辰的臉上閃著溫柔的光,初月是他從小便認定要細心嗬護的人,他決不能再讓她受到半分委屈。
“星辰,謝謝你,其實你不必為我做這麽多。”初月三分愧疚,七分認真。
星辰有些心虛地眨眨眼,“還不是因為我答應了娘親要好好照顧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把薛曜忘了。”
初月低下頭,沉默不語。她不是不願意答應星辰,而是她自己都沒有信心做到將薛曜忘得一幹二淨。
“當初娘因言失寵,日夜在宮門口等著父皇來,傻傻等了半輩子,你答應我,千萬不要步娘親後塵。”星辰言辭中盡是懇切。
初月壓下心中苦楚,勉強笑著:“我…我當然不會,你放心吧。”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在騙我。”
“沒有沒有!”初月堅定地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誠懇,“沒,沒有!和離後的夫君就是潑出去的水,水都潑了,我還留著盆兒做什麽?”
星辰微眯眼,舉起兩根手指發誓狀:“是你說的,連盆都不要?”
初月也跟著作發誓狀,嘴強道:“不要就不要。”
星辰隱秘地笑了。
薛曜牽馬而行,抬頭看頭頂上弦月高高掛起。
“你說……她是不是很難過”
白裏起於心不忍,“公主以後會理解將軍的苦心。”
薛曜焦躁的:“信使怎麽還不來,我去接他!”薛曜說著就準備上馬。
“將軍!將軍!”白裏起擋在馬頭,“將軍,如果您貿然出去,被郡主識破咱們的計劃,可就前功盡棄了啊。”
薛曜緊攥著韁繩,猶豫不決,此時確實不可輕舉妄動,為了籌謀已久的計劃,為了初月,他必須得小心謹慎。
就在薛曜和白裏起僵持不下之時,不遠處響起一陣噠噠的馬蹄聲,一個信使模樣的人舉著一封密報正飛奔而來。
“將軍,屬下有要事相告!”
薛曜看完密報後,神色如常,卻把旁邊的白裏起急壞了。
“將軍,怎麽樣,當年的事情,到底查沒查出來?”
薛曜將手中的密報遞給他,抬頭望了望月亮。悲歡離合,陰晴圓缺,自古難全。如今的上弦月高掛,滿月之時還會遠嗎?
白裏起看完後,大喜過望:“總算不負將軍所望,那溪郡主果然有問題!”
薛曜緊繃著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絲的輕鬆,“明日一早我便求見皇上,隻盼一切順利。”
皇帝回了寢宮,倒頭便睡下了。萬籟俱寂中,突然有兩個人影從暗處閃出。東識手中握著一個蠱壇,掀開蓋來,便爬出一隻拇指大的蠱蟲。那蠱蟲一路跳上皇帝的麵頰,窸窸窣窣地爬行著,猙獰可怖。藥童倒吸了一口涼氣:“師父,這父子蠱當真如傳聞那般,可以控製另一個人嗎?”
“那是自然,此蠱可是青雲族最為陰邪的法子。”東識端詳著蠱蟲,露出一絲誌在必得的笑來,“自打我雲遊歸來,獲知雪兒竟被狗皇帝強搶入宮做了王妃,便一直籌劃這用這父子蠱懲處狗皇帝,也還雪兒自由。這些年我忍辱負重,終於用金丹將皇帝身體養成了下蠱的爐鼎,卻沒有想到,雪兒為了瞞住我的身份,竟……”
見師父說著又要垂淚,藥童忙安慰道,“師父如此苦心謀劃,一片真心,師母定會如願蘇醒過來!”
東識收起眼淚,咬破手指,一滴血流入了皇帝的耳中。蠱蟲聞見血腥味,頓時狂躁起來,飛快地鑽入皇帝耳中。皇帝猛然驚醒過來,抱住頭,渾身抽搐著,痛苦得整張臉都扭曲了。他張口想要呼救,東識舉起手中的偶人,將一銀針緩緩插入偶人的太陽穴。
榻上翻滾的皇帝驟然安靜了下來,鎮定地坐起身來。藥童隻當皇帝清醒過來了,嚇了一跳,慌忙跪下:“皇上饒命!”
“慌什麽?”東識踢了藥童一腳。藥童定睛一看,皇帝雖沒事人一般坐著,雙眼卻不見絲毫神采,呆呆愣愣的,像個木偶人一般。東識動了動手中的銀針,隨著他的動作,皇帝亦步亦趨地站起身來,噗通跪倒在地,口中畢恭畢敬地喊著:“主人。”
藥童歎為觀止:“這父子蠱當真神奇,恭喜師父!”
東識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童兒退回了內室。在他的操控下,皇帝高聲喊道:“來人!”
高公公立即出現在門口:“皇上有何吩咐?”
“初月公主可在宮中?”
“皇上忘了?公主禮畢後,便稱身體不適,由順王爺陪著回王府了,眼下應當在順王府中。”
“明日一早便派人去一趟順王府,宣初月公主入宮覲見。”
望月閣內燈燭搖晃,暗香翩翩。初月半倚在榻上,懨懨欲睡,點頭如搗蒜。
星辰本搜羅來幾本時新的話本準備拿來給初月解解乏,誰知一推開門,便看見初月上下眼皮頻頻打架,很是困倦。
“皇姐,你不能睡覺,天還沒亮呢。”星辰連忙走上前去,將初月搖醒。
初月知道是星辰來了,但眼睛無論如何都睜不開,隻想睡他個天昏地暗。
“也不知怎的,喝了藥,乏困得很,腦袋、腦袋都要舉不起來了。”
一聽這話,星辰立覺不妙,神色嚴肅地吩咐下去:“來人啊,叫大夫進來。”
順王有令,大夫提著藥箱就匆匆忙忙跑來望月閣,跪在地上一臉無奈道:“王爺,常人服用此藥,睡上一覺風寒即除,故用了些催眠藥物,可屬下不知道公主體質異於常人,晚上不得入睡,這可如何是好。”
星辰有些不耐煩,心中暗罵這大夫是個庸醫,揮揮手道:“你速速下去,弄個提神醒腦的藥過來。”
“不妥!”大夫連連搖頭,麵對初月公主這般古怪離奇的病人,他可不敢妄自論斷,“兩種藥衝撞對身體不好,若說不睡覺,屬下倒是有個寶貝,保證公主睡不著!”說完退了出去。
待到再進來時,隻見那大夫懷中抱了個穿著肚兜的小娃娃,圓滾滾的很是可愛。
“你的那個寶貝呢?”星辰看著衝著他嘿嘿笑著的小孩,皺了皺眉。
“寶貝正是犬子。”大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啊?”初月愣在原地,她猜不透這大夫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可以保證她整夜不眠。
大夫見初月和星辰都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衝著小孩的屁股就拍了一下,惡狠狠地凶道,“今晚就在這呆著,爹不帶你回家了!”
方才還轉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打量的小孩,一聽到爹爹的話,一撇嘴,頓時哇哇大哭起來,怎麽也止不住。
初月和星辰見狀,麵麵相覷,雙雙驚得張大嘴巴。
徹夜,小孩的啼哭聲聲不息,整個順王府上下都被鬧得不得安寧。
初月拿著一根撥浪鼓,扯起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柔下聲音對那仍在哭鬧的小孩說道:“小祖宗你別哭了好不好,你要不要玩這個呀?”
那小孩一頓,直直看著撥浪鼓,哭聲漸收。初月以為大功告成,喜出望外,正要將手中的撥浪鼓遞給小孩,卻隻見小孩眨了眨眼,一張嘴,又開始哭了起來。
星辰將耳中塞的棉花扯了出來,臉色蒼白,“皇姐,我、我突然想起來明天還要去練兵呢,你一定要堅持!堅持! ”說完從望月閣中落荒而逃。
“別啊,別留下我一個人——”初月崩潰地雙手抱頭,耳畔的哭啼聲振聾發聵。
小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衝著初月伸出手:“要抱抱!”
初月隻好抱起小孩,用手安撫似的撫摸著他的後背,“別哭啊,你乖,你最乖了。”
小孩將鼻涕眼淚全都擦在了初月衣服上,哭得哽咽,“不是……你抱,要娘親,你討厭——”話音剛落,衝著初月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啊——”望月閣頓時慘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