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宮中再遇刺
萬籟俱寂,初月走在冷僻的宮道上,一路不住唉聲歎氣。她一睜眼,發覺自己不知怎的,躺在了金雀宮中。喚四喜嬤嬤來一問,隻說是她在樊樓遭生辰石反噬,變了個豬頭,嚇暈了薛老夫人,被星辰送了回來,旁的一概不知。星辰再沒有露麵,薛曜那邊也是話都沒有捎來一句,她本就做賊心虛,更是斷斷不敢回去,隻能先留在宮中再做打算。
眼前映出過溪亭熟悉的輪廓,簷角上掛著一輪月,欲盈還缺。她想到之前遇刺的那一夜,才過了一月而已,零零總總卻發生了許多事情,也不知道那時救她的恩人是不是還安好?
鼻端突然飄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月光將四麵照得通透,一旁的草叢隱約動了動,初月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骨蹭的冒了上來:不是吧,又來?!
幾個蒙著麵的黑影從草叢中竄了出來,初月轉身就跑,高呼道:“救命啊——”
過溪亭地處荒僻,巡視的侍衛也少。她這一聲本來沒抱什麽指望,豈料今日如有神助,還當真喊來了個侍衛。來人衝上前來,擋在她身前,手中挽出一朵漂亮的劍花。刺客射出的箭矢被劍鋒所擋,乒乒乓乓地落下地來,卻還是有一支流矢落網,霎時擦破了初月的手臂。她低低地痛呼了一聲,卻聽到身前那人焦急地問道:“沒事吧?!”
“薛曜?!”初月又驚又喜。薛曜又擋下刺客幾招,她躲在薛曜身後,雖看不到他的麵容,卻覺得莫名安心。傷口仿佛不再疼痛,不絕於耳的兵刀之聲也恍然安靜了下來。她眼裏隻看到他英姿勃發的背影,仿佛是從天而降的天神,隻要有他在,就沒有什麽能傷到她。
刺客們幾擊不中,正要再攻上來,卻見不遠處一隊人馬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領頭的正是大內侍衛統領羅戟。眼見今日又要因為薛曜無功而返,堂本不甘地比了個手勢,刺客們立即收招,四散逃開。
“去追!”薛曜丟下一句吩咐,自己卻一伸手抄抱起初月,徑直往金雀宮走去。
殷紅的血跡襯著初月瑩白的皮膚,雖然不過是皮外傷,薛曜卻覺得比自己受重傷時更疼。他仔仔細細地替初月包紮好了傷口,一抬頭,見燈下她的臉上盛滿了盈盈的笑意,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他心跳都漏了半拍,忙低下頭去:“還疼嗎?”
初月連連搖頭,止不住地嘿嘿傻笑:“原來……之前救我的也是你啊。”被他護著的感覺那麽熟悉,遲鈍如她也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麽初見時就覺得他的眼神和氣味似曾相識,原來薛曜就是她的英雄。
初月瞅著薛曜英俊的臉,話本裏頭寫的英雄,可不就是這樣?她心裏像打翻了蜜罐子,拉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許啊?”
薛曜聽了十分受用,卻故意冷哼一聲:“以身相許的人,還拿和離書來威脅自己的夫君?”
初月此時好說話得很,笑得眉眼彎彎:“原來你這麽在意這一紙和離書啊?那等我回了府上,還給你就是了。”提到薛府,她突然有點發怵,“我聽說……姑母暈倒了,她老人家可還好啊?”
“姑母如今還沒能醒來,不過大夫來看過,說隻是氣血攻頭的老毛病,沒什麽大礙,仔細靜養著也就是了。”薛曜說著,臉色也有點變了,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說來也怪,我昨夜安置好姑母後,就做了個怪夢……”
初月一個激靈:“什、什麽怪夢?“
“我夢到樊樓中你……變成了一個豬頭。”夢中他隔著初月帷帽上的輕紗,正欲一親芳澤,嘴唇卻碰到了一個濕濕滑滑的東西。他掀開紗幔,底下不是初月,是一張肥頭大耳的豬臉,哼哼唧唧地**著長鼻子,要往他懷裏拱。想到這裏,薛曜也是一個激靈,“一個怪夢而已,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初月哪敢說話,摸著鼻子幹笑了兩聲。薛曜看著初月的傷,想到她方才遇險,尤覺得有些後怕:“今日我原是放心不下你,才托了羅戟,扮作侍衛進宮。原本是想去過溪亭尋你,沒成想卻遇到了刺客。要是來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這已經是你第二回遇刺了,宮中防務空虛,太過危險,你還是先回府吧。”
薛老夫人現在還沒醒,也不知昨日她究竟看到了多少,要是醒了抖落出什麽來……初月縮了縮脖子:“要是刺客當真是衝我來的,回了府裏也是平白連累他人,不如我還是先呆在宮裏吧,讓羅戟多派些侍衛守著金雀宮也就是了……”
薛曜一皺眉,卻聽到外間羅戟敲門:“將軍,出事了!”
地上躺著兩具僵直的死屍,麵色烏青,嘴角殘留著黑血。薛曜擰緊了眉頭:“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羅戟慚愧地搖了搖頭。薛曜上前查看,屍體後槽牙已被咬碎,顯見裏頭早已藏了劇毒。為了隱瞞身份而不惜性命,隻能是位高權重者豢養的死士。培植死士談何容易,初月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對方卻下了這樣的重本來追殺她,所圖為何?
他又挑開屍身的衣襟,果然見到胸口上紋著一個古怪的圖騰,與那日追查至密室時拓下的紋樣一般無二。這幕後之人,又究竟和兄長之死有什麽幹係?
羅戟命人將死屍收拾了:“方才追刺客鬧出了好大動靜,將軍還是快些出宮吧,萬一被皇上知曉你悄悄進宮,怕又橫生事端。”
這金碧輝煌的九重宮闕中,分明有一雙手,深藏在暗地裏編排著這局棋,他卻偏偏看不分明。薛曜麵沉如水:“主謀之人必在宮中,無論如何我都要順著這條線繼續查下去。我既然已經辭去兵權,左右閑來無事,倒不如自請入宮,接替大內侍衛統領之職。”
“將軍若是做了大內侍衛統領,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後宮,查案也就方便了許多。隻要你願意留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皇上自然是應允的……”羅戟見薛曜看著他,忙揮了揮手,“將軍不必在意我。我這些日子跟著將軍,自覺武功遜色太多,若將軍能頂了侍衛統領一職,我倒樂意得了空,再好好去學學劍法。”
薛曜點了點頭:“你若是真想學,我倒可以將你舉薦給我的師父,咱們做個師兄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