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傾盡我力守你一世安寧

夜色深濃,整個山上寂靜無比。忽然,一聲刺耳的鳴聲在大隊上空響起,睡夢中的夏初也被驚醒,條件反射的從**跳起來跑到窗前,緊張的看著窗外,這聲音她熟悉,難不成又要執行緊急任務?

可是這一次的鳴聲,不似上次那樣沉長,隻響了一下就停了。夏初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沒有車聲,沒有飛機引擎聲,隻聽見微弱的擴音喇叭聲。

夏初趕緊換了衣服出門。山上的夜裏還是有很濃的寒氣,夏初緊緊衣襟,腳步更快的往側門走去,不覺中,已經跑了起來。

側門已經關閉,放哨的小戰士看清是夏初之後,趕緊敬禮。

“你知道剛剛的鳴聲是什麽意思嗎?是要執行緊急任務嗎?去哪兒?”夏初非常緊張的拉著小戰士,一股腦問了好多問題。

小戰士揉揉腦袋說:“夏大夫,剛剛那隻是緊急拉動的聲音,有任務的話鳴聲比這聲音大,也更久。”

“緊急拉動?”夏初眨眨眼睛,一時情急就給忘了,以前在軍校的時候也有大半夜不讓好好睡覺搞什麽緊急拉動,是因為長時間不在學校,所以連緊急拉動的聲音都分不清了嗎?還是因為擔心,所以忘了?夏初苦笑,掉了頭往回走。

夏初的瞌睡蟲被趕走了,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不可能一直在大隊待著,遲早是要回去的,什麽時候回去?從梁牧澤斷斷續續和她提到的那些來猜測,肯定要到她沒什麽危險的時候。她不知道這種危險到底是什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要特種大隊出擊,才能平定一切。那就是說,他仍要去執行任務。雖然,特種兵生來就是要衝在最前麵、到最危險的地方去,執行任務並且完成任務是特種兵的職責所在,但是擔心是如何避免不了的。她害怕,也後怕。怕很多,不敢去一一想象。

“吱呀”一聲,臥室門被輕輕推開。夏初應聲的坐了起來,看著進來的黑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慢慢移動到床邊。彎下腰,雙手撐床向她探身而來。看著他模糊的五官由遠及近,下一秒就被他的含住了嘴巴,不能言語。

夏初的手環住他的頸項,與他深深相吻。

梁牧澤撫著她的背脊,輕輕將她推到溫軟的**,手靈巧的探入她棉質的睡衣,溫柔又急切的的摩挲著她每一寸肌膚,手撫上她的高挺,夏初忍不住的嬌喘著。

吻的越來越深,越來越不再隻滿足與愛撫和深吻,梁牧澤的手拂過她的敏感的大腿,探入她的底褲,引得夏初嬌喘連連。直到那堅挺碰到她那一瞬間,夏初忽然觸電般推開他。

梁牧澤喘著粗氣,有些氣急的問:“你那什麽姨媽還在?”

夏初搖頭。眼含嫵媚,吐氣如蘭,“不行,我不想再事後吃藥。”

梁牧澤用了幾秒的時間消化她話裏的意思,然後說:“不吃。”

“不行!”

“有了更好,馬上結婚。”梁牧澤急切的愛撫著她,他的欲望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他已經發瘋一樣的想要她。

“夏初。”梁牧澤從齒縫中吐出她的名字,眼裏滿是欲望,表情嗜血,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夏初掙脫他的鉗製,用手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任他怎麽也掰不開。過了好半晌,夏初才用另一隻手指指床頭櫃子。

梁牧澤現在恨不得把床錘成稀巴爛,沒好氣的大力把抽屜拉開,趁著月色,看見角落裏安放的一個盒子。

難怪!原來是害羞啊!

迫不及待的把外包裝拆開,梁牧澤俯身輕咬她的耳朵,吻她的手心,拉開她的手臂,吻她的眉眼、粉紅的臉頰,急切而熱烈。

夏初被吻暈的時候,他適時的進入,夏初吃痛的悶哼,指甲幾乎要陷入他的肉裏。而後溫柔的貫穿,夏初慢慢適應。梁牧澤加快速度,緊咬著唇的夏初終是忍不住叫出來,跟著他的節奏,妖嬈的扭動著腰肢,歡愉無比。

站在床邊的夏初剛扣完軍裝的最後一顆扣子,床頭上的手機屏幕適時的亮了起來,本不在意的瞟了一眼,下一秒卻緊張的抓起手機跑出臥室,飛奔至衛生間,虛掩的衛生間門被她大力推開。

“怎麽了?”絲毫沒有被巨大的聲響嚇到的梁牧澤,側頭看看夏初,手裏的剃須刀繼續熟練的刮著下巴。

夏初胸膛微微起伏,沒有說話,手機屏幕還在她手中閃著。把手機舉到梁牧澤眼前,他的臉色瞬時冷下來。眉頭慢慢蹙在一起,放下手中的剃須刀,冷聲道:“接。”

夏初點頭,摁下免提,深呼一口氣,接通電話。

“夏初。”裴俞悠遠的聲音隔著聽筒,清楚的傳進夏初和梁牧澤的耳朵。這個聲音,仿佛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

“嗯。”夏初應聲。

“最近,好嗎?”

“嗯,挺好的。”

“對不起。”

裴俞沒來由的道歉,讓夏初很疑惑,抬起頭看看梁牧澤,他的眉頭更緊的蹙在一起,輕輕搖頭,拉住她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住。

“為什麽要對不起呢?”夏初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裴俞在那頭輕笑,夏初想努力聽清楚他的笑聲中藏了什麽,可仍舊是徒勞。

“夏初,相信我,我從不想傷害你。”

夏初追問:“什麽意思?我不明白。”剛說完,就感覺手上一緊,被抓的有些發疼,梁牧澤緊緊盯著她,對她搖頭。夏初扯出一絲安慰他的微笑。

裴俞的聲音有些飄渺,“你是對的,夏初,離開G市是對的。”

“我不明白,你……”夏初想繼續追問,可是那邊已經掛斷了。裴俞前後不搭的話語讓夏初完全摸不到頭腦。

早操的時候,夏初完全跑神兒,期間還差點兒被一顆大石頭給絆倒。裴俞的話,梁牧澤的表情,已經完完全全的印證了她所想的。裴俞是不是特種大隊養的一條大魚,隻等有朝一日引他上鉤?

早操結束,梁牧澤沒有絲毫耽擱,直奔主樓大隊長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被人迎麵撞了一下。

還是上次那位警察,市局的趙主任。

趙主任看清來人,友好的打招呼,“喲,梁中隊。”

“趙主任。”看見他,再加上裴俞早上的電話,梁牧澤就知道,時機差不多了。

趙主任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梁牧澤點頭,“慢走,不送。”

辦公室大門打開,董誌剛出現在門口,看見梁牧澤說:“進來。”

辦公室裏除了董大隊,還有李政委,和另外兩個上校,是生麵孔。

“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安全部的,”李政委說:“這是我們大隊的中隊長,梁牧澤。”

上校微笑:“久仰久仰,梁中隊。”

梁牧澤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然後和他們一一握手。心裏有了大致的了解,這兩位應該就是養魚的人,而魚?

董誌剛站在辦公室正中央,聲音沉沉,卻有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激動,“魚已肥,大限將至,可以收線!

送走了安全部的人,梁牧澤沒有馬上離開,留在大隊長辦公室。剛剛並沒有確定何時出動,隻是宣布一切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整個大隊隨時待命。

“夏初她……”

“我已經打過電話,”不等梁牧澤說完,董誌剛就打斷他說:“明天一大早有飛機到N市,你把夏初送回去馬上回來複命,不能有絲毫耽擱。”

“是!”梁牧澤立正回答。他知道,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大隊,董誌剛要頂著多大的壓力,下多大的決心。

“和夏初好好說說,希望她可以理解你。回去吧。”

“嗯。”

希望她理解他隨時可能離開,甚至是生離死別。感情越深越害怕離別,越怕自己出意外會讓她無所依靠,不是怕死,是怕死後她會孤獨無依的留在世上,害怕她為了擔心他而不好好照顧自己。

指針剛到5點,醫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梁牧澤邁著大步進來。夏初看到他很驚喜,這是他第一次來找她呢。可是他著急的樣子,讓她開始有點兒擔心,“你怎麽來了?”

“下班。”

“現在?”

梁牧澤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伸手扯著她身上的白大褂。

夏初攔住他的手說:“等下,我去和薛軍醫說一聲,要不然明天又要喋喋不休說我擅離職守。”

夏初推開隔壁藥房的門,一股子濃濃的藥味撲鼻。薛軍醫正在配藥,夏初輕悄悄的從側邊的藥架上抽走一盒藥。

“幹嗎?”

“下班啊。”夏初從容的把藥盒抓在手裏,“我先走了。”

“站住!又偷偷拿藥!!”

“沒有啊,正大光明的拿,不是都被你看到了。”

薛軍醫放下藥材,手指頭戳向夏初在的位置,“這都第幾回了?”

“第二次而已,”夏初一步一步往門口退著,“藥錢從我工資裏扣吧,走了。”

“你的工資又不在大隊!”

夏初跑到樓門口,還能聽見軍醫扯著嗓門的喊聲,她絲毫不理會,走到梁牧澤身邊,拉開他胸前的口袋,把一盒藥塞進去,有些得逞的笑著,“好好保存吧,這可是我連名聲都不要給你拚回來的。”

梁牧澤笑,眼光溫柔,不用看也知道,又是胃藥,防止他忙著工作顧不上吃飯而引起胃痛。

夏初下了台階,剛邁出一步就被梁牧澤扯了回來,夏初疑惑:“不是去餐廳嗎?”

“回家。”

“還沒吃飯呢。”夏初老實的說。特種大隊的夥食,可比她們醫院好太多了,在大隊待著絕對是養膘。

“回家吃。”

“吃什麽?吃二喵啊?”家裏除了二喵,真沒東西可吃了。

梁牧澤晃了晃手裏的袋子。夏初剛剛就看見的袋子,可是一直沒在意,這會兒才扯開袋子看看,裏麵是用保鮮袋裝著的豬肉、韭菜,甚至還有麵粉。

夏初腦子瞬間短路,仰著腦袋茫然的問:“你想幹什麽?”

“我想吃餃子。”梁牧澤說,聲音裏夾雜著笑意。

夏初指指對麵的餐廳樓,“那兒多著呢……”

“回家。”梁牧澤笑吟吟的說。回家吃餃子,還可以吃你……

也顧不得有沒有人經過,梁牧澤毫不避諱的拐著夏初的脖子往家屬院的方向走。臉上是春風得意的表情,比三月的桃花還好看。

可是要知道,他家沒有鍋碗瓢盆,更沒有油鹽醬醋,包什麽餃子?夏初剛說完,就有人敲門。

來的是兩個小戰士,拎著鍋碗瓢盆,甚至還有擀麵杖和案板,油鹽醬醋也樣樣齊全。其中一個小戰士說:“政委說,您需要什麽就知會一聲,他家管夠。”

“嗯,”梁牧澤回頭看了看,又抬頭看向夏初說:“不缺什麽了吧?”

夏初愣愣地搖頭。

“行了,你們走吧。我就不留你們吃餃子了。”

“是,中隊長和嫂子慢慢吃,我們先走了。嫂子再見。”

夏初發愁的看著廚房裏的東西,她可從沒包過餃子,吃倒是吃過。梁牧澤把肉拿出來,把韭菜扔進水池,然後看著夏初說:“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夏初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食堂的餃子那麽好吃,還非要自己做……忽然,她想起了早上那個電話,該不會是……

夏初抬頭,看著那個軍事科目一把罩、軍區鼎鼎有名此時卻笨拙的擺弄著鍋碗的梁牧澤,她覺得一陣心疼。還好他是背對著她,看不見她不經意落下的眼淚。

夏初悄悄抹掉眼淚,走過去擠開他說:“剁肉。”

“怎麽剁?”

“梁中隊,吃過餃子嗎?不知道餃子餡是肉末嗎?”

“是先切成塊兒還是直接剁?是橫著剁還是豎著?”梁牧澤認真的問。

夏初翻翻眼皮,奪過菜刀,站到他與灶台間。梁牧澤仿佛是早已盤算好的,她剛站定他就從背後抱住她,手握上她拎著刀的右手。

夏初沒有掙紮,有片刻的失神。她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肉上,過了一會兒,自言自語的說:“應該先切成塊兒的吧?”

“嗯。”梁牧澤點了點放在她肩膀上的腦袋。

夏初停下手裏的動作,偏頭看她:“你會?”

“在學習。”

夏初後背上壓著比她重的梁牧澤,手還頂著他緊握的手。不過還好,她想怎麽切隻要把刀放過去,就有人自動的下勁兒,完全不用她用力。

看著切小的肉塊,夏初掰開他的手掙脫他的懷抱,把刀塞進他手裏,眯著眼睛笑,“剁成肉末。”

“嗯。”梁牧澤點頭。

夏初從他的臂彎下鑽出來,拿出一個瓷盆,看著白色的麵粉皺起眉頭,盤算著以他們兩個的飯量,用多少麵算合適?

夏初用一個小碗舀了一碗麵粉放進瓷盆,看了看覺得點兒少,又加了一碗,而後添水,結果沒把持好,水多了……

水多了加麵、麵多了加水,夏初逐漸熟能生巧。終於,她把麵捏成了麵疙瘩,麵不粘手,也不會掉麵花。把麵放在瓷盆裏醒著,轉而繼續摘韭菜,並吩咐梁牧澤剁完豬肉剁韭菜。

按照食譜,用鹽、味精、醬油調拌肉餡,甜鹹度不好把握,她小心翼翼的調味,生怕甜了或者鹹了。

梁牧澤不會擀皮也不會包餃子,經過夏初好一番言傳身教之後,效果還不錯,包出的餃子不會破皮也沒有露餡兒,夏初覺得很滿意。他們倆也不管自己能吃多少,用完了所有的麵和餡,白胖餃子幾乎填滿了所有可以用的盤子、案板!

“這麽多……不管了,煮熟了再說。”

夏初一揮手,梁牧澤就跟小媳婦一樣,端了幾個盤子跟在她屁股後麵,等著她把餃子逐個下鍋。

還好,她有之前的做飯基礎打底,沒把餃子煮爛。餃子剛剛從鍋裏撈出來,梁牧澤就直接下手捏了一個扔進嘴裏,燙的他合不上嘴巴,卻不忘一個勁兒的點頭。夏初嚐了一個,居然很意外的是味道還不錯,她本以為這些餃子會成為她做飯生涯的汙點……

餃子果不其然的多了,夏初拉著梁牧澤挨家挨戶的送餃子。梁牧澤雖然很不太情願這樣“拋頭露麵”,可是又有什麽辦法,誰讓他“懼內”呢?

什麽後勤主任、中隊長、政委、大隊長,人人都有份,夏初逢人就說謝謝領導對梁牧澤的照顧。他們則是一直誇讚梁牧澤有眼光,挑了夏初這麽好的女朋友。夏初自然要含蓄的自嘲一番,梁牧澤雖然一言不發,在心裏卻狠狠的驕傲了一把,裏子麵子全有了。

讓夏初意外的是,往常見麵都像火星撞地球般的董誌剛和梁牧澤,竟然意外沒有掐架,甚至還很平靜的坐在一起喝了一杯茶。夏初禁不住地想,這就是出征前的福利嗎?連領導都讓著他。

送完餃子回來,時間還很早,夏初把剩餘不多的茶葉泡上,醇厚的茶香瞬間飄滿整個客廳。梁牧澤想起了第一次在家裏遇見那個寧靜的午後,她奪目般燦爛的笑容,帶著絲絲慵懶問他要不要喝茶,聲音猶如潺潺的清泉劃過山澗,那杯唇齒留香的龍井,讓他懷念了好久。

夏初把杯子遞給他,看著他一口喝下,“怎麽樣?”

“嗯。”

夏初開心的笑了,繼續將他的杯子蓄滿,之後就不說話。其實從送完餃子回來,她的神色就有些異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梁牧澤摩挲著空空的玻璃杯,輕聲詢問:“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夏初手一晃,茶水灑在了矮幾上,她急急慌慌的抽了紙巾擦掉水漬。梁牧澤握住她忙亂的手,她抬眸撞進他潑墨一般的眼眸,那如一汪深潭般深切的眼神,讓她覺得,不管她問什麽,隻要他能,他都會回答。

夏初望著他,輕聲問:“要去執行任務對不對?”

“嗯。”

“這次的任務很艱巨,是嗎?”

梁牧澤將她側臉旁的碎發別在耳後,輕笑:“還好,放心。”

矮幾上的水漬早已經擦幹,可是夏初還用紙巾一遍一遍來回擦著。她低著頭,聲音裏有濃濃的情緒,“你不都升官了嗎,怎麽還要帶隊?”

梁牧澤探身把她拉起來,手臂用力一收,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臂環住她的腰身,把頭埋在她頸間,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甜甜的香氣。片刻後,他笑起來說:“可能大隊離不開我吧。”

“吹牛。”夏初嗤之以鼻,可是卻再也笑不出來。

梁牧澤更緊的抱著她,聲音悠悠的喊她的名字。夏初把臉貼在他寬厚的肩頭,輕應了一聲。

“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講過,我是怎麽受傷的?”

聽到他受傷,夏初的心髒像是忽然被大錘砸到一般,悶痛難忍,甚至覺得呼吸都困難。隻要一想到他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曾在生死線上徘徊,她就好害怕,手臂環住他精實的腰身,死死的抱住,好像如果抱的不緊,他就會離開一樣。

梁牧澤輕撫她的背脊,安慰她道:“受傷是常有的,那次隻不過有點兒嚴重而已。”

夏初一扭臉,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他的衣服上。有點兒、而已,傷到快死的人,就是這樣形容當時受傷情況的嗎?

“老太太的兒子是我的戰友。”

“嗯。”夏初第一次見到獨自居住在山中的老太太時,就曾想到是這樣。

“我受傷那次,他犧牲了,”梁牧澤的聲音極其平靜,像是說著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可是在夏初聽來,卻是濃濃的心痛。

夏初聲音沙啞著問:“那你們……”

梁牧澤的聲音越發黯淡:“那一次我們傷亡慘重,出動的12個人,走了4個,我們曾經說過,要同生共死……”

“梁牧澤。”夏初急急喊住他的名字,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受傷的那次,他們的傷亡竟然如此慘重。眼睜睜的看著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犧牲在自己眼前,那將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無助、絕望,歇斯底裏……夏初心疼的摟緊他,眼淚不受控,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顆顆滑落。

“那次,”梁牧澤的聲音裏多了一份苦澀,緊閉雙眼,眉頭緊蹙,似是不願意想起那些痛苦的記憶。

“別說了,我知道你難受。”我聽了,會因為心疼你而更加難過。

梁牧澤深呼一口氣,繼續說:“看起來任務是完成了,英雄烈士,團體一等功、個人一等軍功章人人有份。可是隻有大隊的人心裏明白,我們是慘敗,以傷亡換來了看似勝利結局,而這場戰爭也隻是剛剛開頭而已。”

夏初心口一滯,說話的聲音中都夾著顫抖,“你的意思是……”夏初咬了咬下唇,隱隱覺得這次的任務,和那次傷亡慘重的戰爭有很大關係。她不敢問,害怕是真的,更怕往事重演。

“對,這次要徹底剿滅。”

他執行任務那麽多次,夏初每次掛念著、惦記著、擔心著,但是從沒有想過要阻止他去執行任務,因為她覺得那是他的職責所在,既然選擇了他就必須接受他的一切,接受他隨時都將深陷危險的可能。而今天,她第一次自私的想要把他留下,求他不要去。

“放心,”梁牧澤仿佛看穿了她的心,輕啄她粉巧的耳朵,“這一次計劃很周密,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不然也不會等三年之久,”他的手托住她的臉,目光灼灼,一字一句的鄭重承諾:“我會留著命,回來見你。”

夏初拚命的點頭,咬著牙關不敢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不受控製的哭出來,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迷彩,似是要將衣服扯爛一樣用力。

梁牧澤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啞著聲音安慰:“乖,我答應你,一定回來。”

夏初一直隱忍的情緒終於如被漲破的氣球,一發不可收拾,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飛濺。

她哭的這樣痛,梁牧澤覺得心疼極了,溫熱的指腹輕輕劃過她白皙的麵頰,擦著流不盡的眼淚,努力想逗她開心:“你是軍嫂,這麽大點兒小心髒怎麽行?”

“我不做什麽軍嫂,我隻要你!”夏初哭喊著,手臂又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傻姑娘。”梁牧澤歎氣。這是他選擇的路,一輩子沒有辦法改變,也不會改變。他是軍人,軍人的職責永遠優先於她,即使她在他的心中無可代替。

他無法用語言安慰她,隻能緊緊的抱住她,手掌溫暖輕柔的撫著她的長發,一下又一下,努力安撫她的不安。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夏初累了,再也哭不出來,嗓子也沙啞了,“你一定要去是不是?”

梁牧澤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答應我,一定會回來。”

“我答應。”你說什麽我都答應,隻要你想要,我會為此拚盡一切。

夏初趴在他肩上,聲音小小卻堅定:“我打結婚報告,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撫著她頭發的手一僵,有些難以置信的輕喚:“夏初。”

夏初紅著眼睛挑眉,聲音悶悶的:“怎麽了?你不想嗎?”

梁牧澤搖頭,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個總能讓他驚喜的小女人,明明很柔弱,內心卻堅毅無比,她沉靜,卻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這種力量驅使著他,不可以讓她失望、傷心。

“好。”梁牧澤笑,寵溺的親了親她的鼻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睛裏有淚水的緣故,夏初眼中的他,眼睛裏有著晶晶瑩瑩的細碎光彩。

梁牧澤撫著她的頭發,像是怎麽也看也看不夠,良久,他開口說:“明天,我送你回N市。”

“不要!”夏初厲聲拒絕,絲毫沒有回轉的餘地。

“聽話。”

夏初堅持:“不!特種大隊不安全嗎?我為什麽一定要走?我要留在這裏等你回來。”

梁牧澤的食指輕輕纏著她散落在兩頰的碎發,“夏初,拐走了夏副司令這麽優秀的女兒,我還沒有向你爸爸負荊請罪。”

“那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回去。”

“夏初,”梁牧澤沉著聲音喊她的名字,手勁兒更重的握住她的手,眼裏閃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明天回去。”

夏初拗不過他,隻能聽從,“我再問一句。”

“嗯。”

“裴俞……和這一切有關嗎?”她仍然沒有辦法相信,那個笑容燦爛溫暖的男子,會牽扯到這種大案件中。

梁牧澤說:“你知道我沒辦法告訴你。”

夏初癟癟嘴巴,無奈的點頭。

“但是,就如他說,他從沒想過傷害你。”梁牧澤雖然不情願與她談起裴俞,但是還是替他說話,而後又不甘心的把臉撇向一側。

夏初扳著他臉正對著自己,溫熱雙唇主動貼上他。

那一夜的纏綿,越是多親密一份,越是讓她多一份傷心。她的眼淚在他細密的吻中不停落下,濕了枕頭,濕了他的心。他柔聲的安慰她,緊緊的抱住她,急切甚至有些粗魯的衝撞著,好像這樣就可以讓她更多的感受到他,讓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絕對不會離開。

天剛剛微亮,梁牧澤把夏初從**撈起來,她的臉頰還掛著淺淺的淚痕,眼睛腫的像個核桃,無精打采的樣子讓他心疼。

輕啄她腫腫的眼睛,他嬉笑著說:“味道不錯,就是核桃味兒有點兒淡。”

“該出操了嗎?我先去洗臉。”夏初睜著空洞的眼睛,腦子混沌,聲音沙啞,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準備下床。

梁牧澤攬住她,順勢摟在懷裏,“我們一起回N市。”

夏初早把這茬事忘得一幹二淨,聽他提起才想了起來,眼睛裏瞬時寫滿了不願意,“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不好嗎?”

“你都跟我這麽久了,再不去見你爸爸,”梁牧澤忽然笑了一下,用含笑的沉著嗓音說:“夏初,你得為我想想,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夏初嬌嗔道:“我爸才沒那麽壞。”

梁牧澤說:“那看是對誰了。”

夏初眨了眨眼睛問:“你算是誰?”

梁牧澤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如果咱以後有了閨女,誰想娶我的寶貝女兒就得先過我這關,看我不整死他!”

“喂!”夏初一拳頭捶他背上,“整死他我女兒怎麽辦?”

“也是,還不能出人命,那就……讓他生不如死吧。”梁牧澤不禁笑起來。

夏初撇嘴:“真惡毒,當心現世報!”

梁牧澤啞聲問:“心疼我?”

夏初不說話,在他懷裏狠狠拱著,似是要把他的胸口鑽個窟窿一樣。

已經有車在門口候著,載著他們直奔軍事飛機場。一路上兩個人各自看著窗外,沒有說話,隻是偶爾一回身,就會看見彼此的眼神,相視微笑。

夏初沒想到,上飛機前會遇見米穀!她吃驚極了,拉著米穀的手左看右看,“你怎麽在這裏?”

“夏初?”米穀顯然也沒有想到。

夏初問:“怎麽回事?”

米穀身上穿著寬大的休閑服,頭發微亂,一看就是剛從被窩爬起來,可是卻無比的有精神,確切的說,是怯!

“我不知道,不知道,”米穀眼神閃爍著,不知所措的搖頭,“大早上就被電話吵醒,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說什麽會有人接我離開,也沒有說原因。接著沒多久就來兩個兵哥哥,拉著我就來這兒了。”

夏初聽著她的話,眉頭越皺越深,看向梁牧澤,他正和一位上校說著什麽,神色嚴肅。

米穀眼睛緊緊盯著夏初,“你知道為什麽的,對不對?”

“我也不知道,隻是他們最近要出任務,中間牽扯了什麽我也說不清,”夏初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拉住米穀的手,有些焦急的問:“你這些天,都見誰了?有沒有特別的?”

米穀每天要見很多人,大到省市領導,小到街坊四鄰。要說特別……

“米穀,這種時候,你知道什麽必須說出來,”夏初很嚴肅,“你是不是和裴俞有來往?”

“難道是因為他?我們隻是見過幾次麵,也沒有聊什麽,”米穀詫異不已,她咬了咬下唇,“裴俞他怎麽了?”

夏初的心情惴惴不安。真的有這麽嚴重嗎?米穀不過與他有過幾次接觸,就要把米穀也圈起來嗎?

“他……裴俞有沒有跟你說什麽了?”

米穀蹙眉搖頭,沉默片刻,決定全都告訴她:“那天你生日,從你家出去後,看到他的車停在樓下,肯定是來找你的。”她偷瞄著夏初的表情,以確定到底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夏初訕訕的撫了撫頭發,表情有些不自然看向不遠處依然在說話梁牧澤。

米穀試探著問:“他是喜歡你的吧?”

夏初說:“現在聊得是你們,拜托不要調轉方向好嗎?”

米穀聳了聳肩:“那天晚上借他的順風車回家,我請他喝杯熱飲表示感謝。後來裴氏下屬的投資項目開幕,他給了我一個獨家,我投桃報李請他吃飯,就這樣,”米穀停了停,繼續說:“不過他身邊總是跟著黑衣黑墨鏡的保鏢,還以為那是他們有錢人的標配,現在想想好像沒這麽簡單吧。”

夏初眉頭越蹙越深,和米穀兩人站在機場空地上,各自想著心事。

梁牧澤在這時走過來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嗯。”夏初點頭,拉起米穀的手,和梁牧澤一起上了飛機。

米穀從上了飛機後就一直看著窗外,隔了許久才推了推夏初,小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夏初搖頭,“真不知道,裏麵的是非曲直沒人肯告訴我,全是我自己瞎猜。”

“那你猜出什麽了?”米穀壓低聲音,還瞥了瞥一旁眯著眼睛的梁牧澤,用她自以為他聽不見的聲音說話。

“你猜出什麽了?”夏初反問。

米穀搖頭。

“我也不知道,”夏初歎氣,“他們說這叫軍事機密,什麽都不說,隻能自己猜,猜來猜去也不知道對不對,費神費力,算了,睡會兒。”

“對了夏初,你眼睛怎麽,腫成這幅鱉樣子?你知道你的眼睛是什麽樣子嗎?就跟一肉丸子中間切了一道縫一樣。”

夏初越聽眼睛睜的越大,瞪著米穀,咬牙切齒的說:“能有個好點兒的詞形容嗎?”

米穀嘻嘻笑著:“沒了,有感而發。”

米穀是長期晚睡不早起的姑娘,早早的被拽起來的後果就是困,而夏**間活動頻繁,自然也瞌睡不斷。飛機平穩後,沒多久她們兩個就把頭靠在在一起,呼呼大睡起來。

梁牧澤看了看她們,終於,忍不住的把米穀的頭挪到椅背上,把夏初拉過來靠在自己肩膀上。這樣,他才算踏實。

兩個小時後,飛機停落在N市軍事機場。梁牧澤率先提著包跨出機艙,然後扶著夏初和米穀下來。

就在這時,忽然從周圍衝出幾個大個子把他們圍在中間,還不等他們有所反應,一套套利落的擒拿拳使向梁牧澤。好在他反應機敏,一一躲開他們的拳頭。可是他們人多,而且個個不是善茬,出手速度很快,但是目的卻不是打人,而是捉人。

“你們幹什麽?”夏初大聲叫著,焦急的看著眼前的幾個人打成一團。

梁牧澤不占優勢,但也沒有被抓到,糾纏當中,一個人影忽然閃入戰圈,和眾人之力,抓住梁牧澤的雙手雙腳,直直的舉起來。

來人是個少校,來自N軍區特種大隊,姓丁。他的人成功製服了捉住了梁牧澤,他得意極了,“梁中隊,首長等你多時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被擒住的梁牧澤也不掙紮,“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丁少校挑了挑眉,揚著下巴說:“話當然可以好好說,可對你,我偏要動手。”

夏初眼看著梁牧澤被抓住,急壞了,衝上去大聲質問:“少校同誌你做什麽?”

丁少校收起得意,敬了禮一本正經道:“夏副司令隻是請梁中隊去喝杯茶,夏醫生不必擔心,首長讓您先回家,他隨後就回去。”

夏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不遠處停著的黑色轎車,咬了咬唇,回頭看向那位來者不善的少校,“我和他一起去。”

“我也是奉首長之命,還希望夏醫生不要為難我,”說完,他偏首大聲道:“帶走。”

“是。”幾個人異口同聲答道。把梁牧澤抓得死死的,壓著他走向停在旁邊的越野車。

夏初急的跺腳,可是幹著急卻沒有任何法子。米穀走上前安慰她說:“夏叔叔肯定不會為難梁牧澤的,放心吧。”

梁牧澤被扔車上,丁少校隨後也著鑽進來,他瞅了梁牧澤一眼,語重心長的說:“兄弟,你太不給我麵子了,演習的時候把我們大隊老窩給端了,可是你竟然被坦克旅滅了,你說你被誰滅了不好,偏偏是坦克……”

“演習都過去半年了,還惦記?”梁牧澤冷笑。

“你不給我麵子!”丁少校扯著嗓子高喊。

“這不都被你抓了,算給了吧。”

丁少校挑眉:“給了,但是不夠。”

梁牧澤呲鼻:“德行。”

丁少校是N軍區特種大隊營長,和梁牧澤認識多年。他們分屬不同的軍區,演習的時候廝殺過,但私下交情還是很不錯的。軍人之間就是這樣,彼此間的較量不會影響感情,互相之間不會嫉妒隻會佩服。但是隻要有機會,還是會有仇報仇有冤抱冤。

車子行駛到目的地,梁牧澤剛從車裏下來,又被幾個人前後夾擊的架起來。梁牧澤緊皺起眉,丁少校說:“兄弟,忍著吧,我這也是奉命,不然我也不好過。”

夏初本想跟著梁牧澤乘坐的車子,可是來接她那位中校卻不怎麽好說話,來來回回隻說一句:夫人讓你回家。

夏初無奈,隻能先把米穀送回去,繼而乖乖的回家。可是她心裏掛記著梁牧澤,那顆心懸著怎麽也放不下來。能這麽清楚的掌握他們回來的時間,那肯定清楚這段時間以來她和梁牧澤在G軍區的所作所為,卻一直不動聲色,今天居然派了特種大隊的戰士來抓人,如果打算新仇舊恨一起算,那可真不好說會怎樣!梁牧澤自己也說了,以後誰娶他女兒就得先搭進去半條命。該不會她老爸也是這樣想吧?夏初邊想邊哆嗦,搖著頭喃喃自語,“不行不行,他還有任務在身,一定不能出事。”

“不行不行!”夏初瞬間又否定了這個念頭。如果真是這樣,梁牧澤一定會恨她一輩子。

車子停在夏初家院子外,蘭梓玉聽見動靜就趕緊出來,看著走進院子的夏初,沒好氣的說:“讓你跟我回來你不肯,這會兒又跑回來休假,什麽意思啊你?”

“想你了唄,”夏初笑的諂媚,跟著蘭梓玉回到客廳,把行李隨便一扔,就拉著她問:“我爸呢?”

蘭梓玉洞悉女兒所想,“你是想問,梁牧澤吧。”

夏初見狀,也不好再繼續隱瞞,直言道:“那您說,我爸這次是什麽政策?”

“不知道,”蘭梓玉看著夏初的眼睛驚訝道:“怎麽腫這麽厲害?哭了?”

“沒有,”夏初趕緊搖頭,用手背蹭蹭眼睛,“沒什麽。”

蘭梓玉歎氣,果真是女大不中留,“水給你放好了,去泡泡,起這麽早肯定乏了。”

“真噠?媽還是你最了解我,你是最好的媽!”夏初摟著蘭梓玉,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接著飛奔至二樓,迫不及待的和她的大浴缸久別重逢。

微燙的水溫,滴了精油,解去她身上的乏累,也暫時讓她忘記了煩憂之事。熱氣蒸騰下,她小臉粉紅,額頭出現細密汗珠。實在是太舒服,導致夏初泡著泡著,便歪靠在浴缸沿壁睡著了。

直到水溫偏低,夏初打了個噴嚏醒來,撈起旁邊的浴巾從水中爬出來。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乏力和疲憊已不見蹤影。出了浴室,一股子飯菜的香氣直直撲鼻而來,夏初聞著味兒從二樓下來,這種久違的感覺是在是太幸福了,可以泡澡,還不用自己做飯,飯菜既色香味俱全,又健康養生。

蘭梓玉問:“怎麽樣?比G市好不好?”

夏初早已饑腸轆轆,拚命的夾菜,埋頭苦吃,聽見蘭梓玉的話,同意的點頭,“歌裏不都唱了嗎,沒媽的孩子是顆草。”

“那你是在N市做寶,還是回G市繼續當草?”

夏初的動作緩了緩,猶豫的說:“其實,草是個好東西。”

夏初把頭埋得低低的,故意不去看蘭梓玉的臉色,知道她一定正在用近似於X光的射線掃描她,不敢抬頭,怕傷亡慘重。

“我爸不回來吃午飯嗎?”夏初扯開話題道。

“你爸什麽時候回來吃過午飯?”蘭梓玉沒好氣的反問。

夏初默然,不敢再說話。

蘭梓玉看著女兒瘦弱的肩膀,直直的歎氣。又瘦了。從小嬌生慣養,就算再怎麽適應,也不能像家裏一樣舒舒服服的。她知道,夏初不願意回來肯定有梁牧澤的原因。她曾經有次很淺顯的詢問了夏光遠,問他如何跨軍區人事調動,當然沒有提名字,可是仍被夏光遠一個冷“哼”給哼了回來。

蘭梓玉詫異:“你什麽時候開始跑步了?以前每回放假從學校回來,恨不得連路都不想走,還跑步,蒙誰呢?”

夏初心裏一咯噔,差點兒說漏嘴。從沒告訴她自己被“借調”,怕她得擔心。還好,老媽笨笨的容易騙。

午飯後,夏初坐在客廳看電視,眼睛不時的瞟掛鍾,瞟窗外,瞟手機上是否有未接來電。不敢給梁牧澤打電話,怕被發現了再火上澆油,那就更麻煩了。可是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到底想怎麽樣也說一聲啊,死也要死的明白才對啊!

實在坐不住的夏初,撥了夏光遠辦公室的電話,接電話的是警衛員,說夏光遠在開會。

夏初問:“上午過去的那位中校呢?”

“不清楚。”

父親在開會,那就是應該沒什麽時間理會梁牧澤,可是梁牧澤也沒有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難不成,被禁閉了?緊閉不給飯?不讓喝水?精神摧殘加身體摧殘?

夏初又撥了夏光遠秘書的電話,結果無人接聽。她越來越覺得不安,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梁牧澤說,大隊已經有突擊組在待命,他來N市送完她要馬上趕回去,但是如果一直被扣著回不去,會不會受批評?會不會繼續禁閉不給飯不給水?精神摧殘加身體摧殘……

“不要啊!”

“喊什麽喊?”午睡剛起的蘭梓玉,走出臥室就聽見一聲哀吼,“難聽死了。”

夏初看見蘭梓玉,跟看見救世主一樣,扔了抱枕麻利從沙發上跳起來撲過去,“媽,媽,你給我爸打電話,這都大半天了,到底是怎麽說的啊?梁牧澤真有事兒,要急著回去呢。”

“我不打。”蘭梓玉眼皮兒一瞟,盤腿坐到沙發上。

“媽,打一個吧,就問問,好不好?嗯嗯?好不好嘛?媽媽……”夏初撒著嬌,自己都感覺一陣惡寒。

“多大了還來這套?”但是拗不過夏初一直哼哼唧唧的,蘭梓玉隻能投降,“好了好了,我試試吧。”

夏初摟緊母親脖子親一口,“媽,愛死你了。”

蘭梓玉聲音冷了幾分:“不打就不愛我了?”

夏初點頭如搗蒜,連聲說:“愛愛愛,最愛你了,真的真的。”

蘭梓玉打電話給秘書,停了好久才有人接聽,可是那邊卻說,夏副司令臨時有事,已經上了飛機出差走了。

夏初一把搶過電話,也不計較什麽形象了,急匆匆的問:“走哪兒?”

秘書說:“這個是軍事機密。”

夏初繼續問:“那梁牧澤呢?”

秘書說:“梁中隊接到任務,已經回G軍區了。”

夏初瞬間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腿一軟癱坐在沙發邊上,電話順手滑落。蘭梓玉嚇壞了,趕緊拉住她。她的臉色蠟黃,眼神沒有焦距,蘭梓玉拍她的臉,叫了半天才有回應。

“我信我相信,”蘭梓玉猛點頭,擔憂的問道:“夏初啊,你到底哪兒不舒服你告訴我,別忍著。”

夏初茫然的搖頭,又點頭,卻又搖頭,“我沒事,就是心裏,覺得空落落的。”

“有什麽事跟媽說說,千萬別自己忍著,來站起來,地上涼,夏初。”蘭梓玉拉著夏初,說話的聲音都夾著哭腔。

“我沒事,就是,”夏初撫著胸口,緩緩說:“就是這裏有點兒糾疼。媽,他很危險……”說完,頭一歪趴進蘭梓玉的懷抱,淚水無聲的滑落。

他說,曾經12走4,活下來的也全是重傷,甚至有人因為永久性傷不得不轉業離開部隊。慘烈的犧牲換來了任務的完成,卻也是這次出擊的開始,三年的蟄伏,隻等這一刻。有前車之鑒,又如何讓夏初不擔心害怕?

蘭梓玉心疼的撫著夏初的頭發,她知道作為軍人的家屬是怎樣的心情。他們麵臨的是真槍實彈、隨時可能斃命的危險,而她們隻能在後方牽掛著、祈禱著,怕沒有消息傳來,更怕有消息,想知道最近的情況,卻害怕會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局麵。那是一種瀕臨絕望的心情,心中拉著一根弦,她們的世界飄搖,隨時都可能崩塌。

蘭梓玉喊了阿姨泡杯蜂蜜水讓夏初喝下,希望能讓她安神。

“媽知道你擔心,媽陪你去旅遊散心好不好?想去哪兒?你博士畢業都沒有畢業旅行吧。”

夏初趴在她懷裏搖頭。

“那……要不去京城?木阿姨一直叨念你呢,說想見你,”說到這兒蘭梓玉就來精神了,特驕傲的說:“她們全家都對你特別滿意,說想見你,沒見過麵又不好給你打電話,怕你會有壓力。唉,我們夏初長大了,要嫁人了,嫁了人就更不回家了。”說著說著,語氣又變的哀怨不已。

夏初吸著重重的鼻音道:“那我不嫁了,人還不一定能回來呢。”

蘭梓玉臉色一沉:“說什麽呢?快呸呸!”

“呸呸呸,我開玩笑的,土地老爺千萬別讓它生根。”夏初沒精神的嘟囔著。

夏初每天數著時針過日子,看著時針走過一格,她就覺得很安慰,畢竟這一小時,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每晚睡前,總會一遍一遍的複習著他的樣子,想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雖然算起來,他們沒多少時間可以相處,在一起的時光卻那麽平淡而快樂,像是潺潺的溪水,綿長且美麗。隻希望,溪水不會幹涸……一定不會,要相信他的話,他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

三天後,夏副司令風塵仆仆的出差回來,多日不見夏初,雖然疲憊,可是臉上卻又著分外開心的神色。

“好好,吃我閨女做的菜,好!哈哈。”夏光遠笑的爽朗。

夏初做了小炒肉,當然不能和自己老媽比手藝,不過自認為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夏光遠不多說話,那一盤子幾乎全落入他的胃的小炒肉,是夏初最好的明證。

“是不是瘦了?”夏光遠看著夏初,皺著眉頭問。

夏初說:“沒有啊,回來還胖了呢!”

夏光遠沒好氣的說:“那就是以前瘦了,梁牧澤這臭小子,說話不算話,還不好好照顧我女兒……”

“咳!”蘭梓玉趕緊幹咳示意夏光遠,奈何這位領導反射弧有點兒長。

夏光遠繼續說:“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

蘭梓玉不停使眼色,“咳咳,咳咳!”

“我說你老踹我幹嘛?”夏光遠瞪著眼睛,聲音不善的對蘭梓玉說。

蘭梓玉皺著眉頭對他輕輕搖頭,又看看夏初。

“我沒事。”夏初看出母親的用意,扯出一絲蒼白的笑容,繼續埋頭扒米飯。

夏光遠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也瞬間想起了什麽事情。一拍腦門,站起來就往臥室走。再出來時,夏光遠手裏拿著一個白信封,無聲無息的坐在了夏初對麵,把手裏的東西遞到她眼前。

“什麽?”夏初抬起頭,眼神慢慢出現了戒備。

夏光遠言簡意賅:“信。”

夏初放下筷子,坐直身體:“什麽信?”

“看了就知道了。”

夏初警惕的問:“誰給的?”

“梁牧澤。”

“我不要。”夏初拒絕,瞥開眼不看他,也不看信封。

夏光遠挑眉,威脅:“不要我可扔了?”

“隨便。”夏初忽然退開椅子站起來,轉身出了餐廳,恨不得快點離開似得,“蹬、蹬”跑上樓。

夏光遠一頭霧水,拿著信封的手還滯留在半空中,茫然的問蘭梓玉:“她怎麽回事?”

蘭梓玉“啪”一聲把筷子扔在餐桌上,怒氣衝衝,聲音中卻夾雜著哭腔的說:“你一直都不喜歡牧澤,每每提起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一樣,現在開心了?滿意了?還問夏初怎麽回事,我看你才是有事兒,把這種東西拿出來還能如此麵不改色嗎?”

夏光遠厲聲嗬斥道:“你那是什麽話?這東西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你說怎麽了?明知道女兒一直擔心著梁牧澤,一直都沒有消息,你一回來就數落梁牧澤的不是,還拿出一封信,還是……還是白色信封,你……”蘭梓玉說不下去,捂著嘴巴半天不吭聲。

夏光遠拿著信看了看,忽然拍著桌子站起來,在客廳暴走,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樣,“蘭梓玉,你想什麽呢?一封信而已,淨想些不吉利的!那東西能落我手裏嗎?你知不知道,隻有回不來的時候才能拿到那東西?”

“當然不是!”夏光遠有些氣急敗壞的喊。

“那你不早說?趕緊去看看夏初,她肯定也多想了。真是的,也不說清楚。”蘭梓玉急急忙忙站起來,擦掉眼角的淚水,小跑著出了餐廳上樓。

夏光遠也跟著上樓,出氣似得把木質地板踩得“鏗鏗”作響,仍不忘數落:“是你們胡思亂想,好好的想什麽不好,什麽不吉利惦記什麽,夏初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蘭梓玉轉身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我知道什麽,我又沒見過,什麽都不知道。”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來到夏初門前,門緊鎖著,蘭梓玉趴在門上聽裏麵的動靜,卻被夏光遠一把拉開,低聲訓斥她,“聽什麽聽?一點兒都不光明磊落。”

“你磊落,你來。”蘭梓玉讓了位置給他,自己閃到一邊。

夏光遠站在門前,幾次舉手欲敲門,卻總是到最後又放下。

“敲啊領導,”蘭梓玉雙手環胸,催促道,“不敢啊?”

“胡扯!”夏光遠低吼著。

夏光遠輕輕敲門,沒有人應,手勁變得更用力的敲,卻還是無人應。

“夏初啊,你在嗎?”夏光遠小心翼翼試探的問。卻被蘭梓玉狠狠推一把,能不在嗎?問得什麽話!

蘭梓玉敲敲門道:“初初,你把門打開。”

他們兩個人豎著耳朵小心聽著,依然聽不到任何動靜。

不給領導麵子,領導的脾氣馬上就上來,“聽見沒有?讓你開門!”

“你起開,”蘭梓玉推開夏光遠,隔著門喊話道:“初初啊,你爸剛剛沒說清楚,那信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蘭梓玉詢問似得看看夏光遠。

夏光遠立馬心領神會的連忙接話道:“是他走之前留,走得急沒時間跟你說,就留了一封信。”

蘭梓玉忙附和:“對對對,別胡思亂想啊,初初?”

可是房間裏還是沒動靜,蘭梓玉歎氣,瞪著夏光遠,用口型指責:“都怪你。”

首長無辜:“怪我什麽?”

“牧澤走時留得信你怎麽現在才拿出來?拿出來也不說清楚,竟讓她誤會,現在好了,你滿意了?”

“我滿什麽意,那是我閨女,我能不心疼自己的閨女嗎?你再這麽不講理,當心我關你禁閉,”可是話鋒一轉,夏光遠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隔著門好聲好氣的說:“初初,怨我怨我,沒說清楚,這兩天我也忙,把信給忘了,我這不也剛出差回來嗎?”

忽然,從房間裏傳出嚎啕的哭聲,把蘭梓玉嚇壞了,手忙腳亂的敲門。還好阿姨聽見了動靜,拿了一串鑰匙過來,把門打開,蘭梓玉和夏光遠爭著擠進去,就看見夏初盤腿坐在床邊,哭的撕心裂肺,跟走失的孩子一樣。

夏光遠站在一旁,雖然心疼,可還是厲聲阻止說:“別哭了,他去執行任務,你就坐這哭,這算什麽?”

“怨你怨你都怨你……”夏初一邊哇哇大哭,還一邊埋怨自己的老爹。

夏光遠被夏初哭喊聲亂了心緒,剛剛還是嚴厲的嗬斥馬上就轉換成了安慰夏初的自責,“怨我怨我,都怨我。”

夏初抹著眼淚,嗚咽的說:“我、我們剛、下飛機,你就派人來抓他,下馬威,用那、那麽足,現在在還怪我不不吉利了?他要是走了,不正合你、意嗎?!”

夏光遠嗬斥道:“胡說八道!”

夏初哪兒聽得進去,她現在覺得特別委屈,心裏一直擔心梁牧澤,生怕他出一點兒狀況,她爹可倒好,前一句埋怨梁牧澤如何如何不好,隨後就拿出一個白信封,問是什麽也不說,她理所當然的想多、想歪了。她那會兒幾乎要絕望,覺得天要塌了一樣,卻怎麽也哭不出來,心如刀絞一般,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如果梁牧澤真的……她也活不下去了。

蘭梓玉給夏初擦眼淚,看著女兒哭泣,自己也跟著流眼淚,心疼的輕聲安慰,不讓她多想,要往好地方想,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蘭梓玉說:“你爸缺根筋,別跟他一樣。”

“誰……”夏光遠剛想反駁,蘭梓玉一個怒目扔過來,那一句話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蘭梓玉說:“待會兒就讓你爸打電話,問問情況怎麽樣,我們心裏也好有個底,你也能放心,好不好?”

夏初手指纏在一起,因為剛剛哭的勁兒太大,這會兒氣兒還不順,整個人一抽一抽的抖著。

二喵踮著腳丫,在門口探頭看了一會兒,接著高傲優雅的踱到夏光遠腳邊,軟綿綿的叫:“喵喵。”

聞聲低頭的夏光遠,看見二喵眉頭緊緊皺著,條件反射一樣踢開二喵,“這這從哪兒跑出來的?誰弄的?”

“我的。”夏初鼻音很重,聲音沙啞,從**下來抱起二喵,“你要是不喜歡二喵,我和它走就是了。”

“誰說我不喜歡?”夏光遠瞪著眼睛,不自然的清清嗓子,“我去打電話。”

遼闊的南海海麵上,三艘遊艇前後不一的靜靜飄**在海麵上。遊艇外不時有身著黑衣帶著墨鏡身材高大的人來回走著看著,他們都戴著耳機,表情生硬冰冷,卻機敏無比,時時刻刻注意著風吹草動。

幾架飛機從東方而來,在遊艇上方盤旋。直升機壓低位置,拉近飛機與遊艇之間的距離,艙門打開,被風吹亂了發型和西服的外國人,眯著眼睛,在黑衣人的幫助下成功登上了遊艇。

甲板上早已有多人迎風等候,來人和他們紛紛擁抱寒暄,繼而陸續進入船艙。

中間大型遊艇的船艙中,一席人西裝革履,雖然沒有拔劍張弩,表麵上維持著平和,私下卻暗潮湧動。角落裏坐著一人,剪裁得當的銀灰色西裝裹出挺拔的身軀,微微低著頭,額前劉海遮住眼,沒有人能看清他此時是怎樣的表情。他從上船開始,就幾乎沒有說過話。

“你去哪兒?”忽然有人喊住他,口氣聽起來非常不善。

裴俞側身,聲音淡淡道:“透氣。”

於老二看著裴俞走出船艙,麵目有些猙獰的大聲喊著,生怕裴俞聽不見一樣,“你們看他什麽態度?這是沒當老大呢,如果做了老大,你們和我還有活路嗎?”

“現在說誰做老大,還不是時候吧?”他對麵坐著的中年男人,輕吹著茶葉末子,“老大隻是躺在病**,可還沒有離世,老二,你不要太囂張。”

於老二冷哼:“別搬老大出來嚇我,你什麽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於老二,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趙老三和於老二兩人不對盤不是一天兩天了,而近期老大臥床,他們更是誓死要爭個魚死網破。趙老三聽了於老二的話,“砰”的摔了杯子,激動的站起來。他的人迅速移動到他身後,手無聲的伸入口袋。

於老二也生氣的拍著桌子站起來:“說就說!有膽子你就給我聽好了。”

其他人看著他們拔劍相向的樣子,都各喝各的茶,一副等看好戲的樣子,完全沒有拉架的想法,在他們看來,死一個少一個,世界更和平。

在場唯一的老外,聽著身後的翻譯逐字翻譯,美滋滋的品著中國的高山貢茶,對於他們大動肝火的場麵完全不在意,反正他要的是繼續合作,誰做老大和他無關。

“幹什麽?”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中氣十足的拍桌子,惱怒的瞪著挑事的兩人,“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都忘了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艘遊艇了?外麵風聲那麽緊,還有心情爭這個?再說,還有Carl先生在場,丟不丟人?都給我坐下。”

氣焰很重的兩個人,雖然是惡目相向,可仍是有所忌憚的坐下,不再說什麽。

老者笑容可掬的對所謂的Carl先生說:“實在不好意思Carl先生,讓您看笑話了,請不要介意。”

被喚作Carl的男子微笑著,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沒有關係,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老者忙不迭點頭:“OKOK。”

裴俞迎風站在遊艇邊緣,看著湛藍的海麵不時翻滾著小波瀾,默默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出煙圈,眯起眼睛看著遠處藍天碧水相接的那種純淨,心中煩亂,這種日子,他實在是厭煩透了。

裴俞輕輕抬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黑衣人走近,恭恭敬敬的對他鞠躬,“裴先生。”

裴俞吩咐說:“煙沒了,你進去幫我再拿一包。”

“是。”

看著黑衣人離開,裴俞先是四處看看,確定另兩艘遊艇沒有在同一條平行線上,沒有保鏢關注著,他臉上溫和的表情馬上收起來,眼神凜冽的看著水麵,將手中的煙盒彈向海麵,隨即向同一方向扔出火機,火機和煙盒在海麵上相遇並發生了輕微的爆炸,不等看清楚,就被一個浪花打入海中。然而在平靜的海麵下,火焰拖著長尾沉入海底,留下一道明亮的光。

“裴先生,煙。”

“謝謝。”裴俞笑笑,點了一根煙。此時和幾分鍾前,又是另一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