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我回來,娶你過門

白色封皮上是兩個剛勁有力的大字,是她的名字。看信的夏初一定不知道,寫信的梁牧澤很想在封皮上在標注一句話:偷看信者死。

信封並沒有密封,夏初撐開信封倒出信紙。雖然已經知道這隻是一封再平常不過的告別信,可她心裏還是很糾結。梁牧澤仍舊沒有消息,他的生死依舊不明,就算這封不是,誰又知道那東西會不會忽然就被送到她手裏呢?

夏初: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回G市了,任務太急不能耽擱,隻好留封信道別。放心,我很好。夏副司令很“客氣”的請我喝杯茶,淺談一下過去和未來。我已經向夏副司令道歉,也表明我並不是要搶走他的寶貝女兒。雖然結果怎樣不可知,不過還好他絕對不會為難你。

夏初,不要為我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會平安回來,來接你回去。

你親口說過要打報告的,絕對不能反悔。

等我回來,娶你過門。

梁牧澤。

短短的幾行字組成的一封信,又讓夏初淚如雨下。樸實的字裏行間,透露著他的愛,他的寵,他的無奈和霸道,夏初仿佛看見了一個真實他站在眼前,一字一句的說,等我回來,娶你過門。

她不知道這封信有沒有被她家領導看過,不過猜也能猜出來,一定是先過了他的眼的。梁牧澤所謂的“客氣”,是怎麽客氣?“喝茶”又是什麽茶?過去和未來,是先翻舊賬再算總賬嗎?估計是怕被領導審閱,他才把話說的這麽隱晦,根本看不出什麽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受私刑。

南海上,在遊艇三點鍾方向幾十海裏處的一艘民用漁船,幾個漁民與往常一樣,撒著網,說著笑,全自動的打漁設備,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方便,可以不費力氣每日滿載而歸。

漁船背麵,梁牧澤蹲在漁船邊,接收著剛剛從水下潛艇的發來的信號,身上黝黑的潛水服還在不停的滴著水珠。

整裝待發的戰士們,個個興奮不已,眼中灼灼的光芒足以說明一切。這一天,對這些有三年前記憶的人來說,是何等的漫長,他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了。

“都準備好了嗎?”梁牧澤表情冰冷的沉著聲音問道。

“是。”戰士們異口同聲。

梁牧澤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一聲令下:“下水。”

漁船上的幾個“漁民”繼續說著不易聽懂的客家話,在興奮的攀比著什麽。有微小的入水聲傳來後,其中兩個漁民迅速機敏閃回船艙,在幾台計算機前坐下,向岸上指揮中心發出信號,接著黑客攻擊了遊艇操作關口,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劈裏啪啦的敲打著。

梁牧澤帶著人潛入水下,潛水前進速度有限,但是這樣靠近遊艇,是唯一不打草驚蛇的辦法。

陽光明媚下的海底,格外漂亮,微弱的光線照得四處藍色像是透明一般,美麗的群魚來來往往,遊的好不自在愜意。可是戰士們卻完全沒有心思欣賞,還要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偶爾威風遊過的鯊魚……

為了減輕水下行軍的負擔,他們隻在腰間挎著幾把鋒利的匕首,也就是說,他們到達遊艇的那一刻,沒有槍,隻有一把短短的匕首,如果不能得到接應的話,他們將會如何慘死,可想而知。

越來越接近遊艇,梁牧澤大概算了算時間,一揮手,眾人心領神會,分為三個小組,分散到三艘遊艇旁邊,隔著薄薄的水層,找準遊艇上巡邏保鏢的位置,趁著他們落單的時候,先用繩子從背後套住他,用猛力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把人拉進水中,利落的拔掉他們身上的配槍,用身上那把唯一的匕首,直刺心髒。

“什麽人?”

落水的動靜最終還是驚動了遊艇上巡邏的保鏢,聽到有人喊,戰士們迅速沉下水,將自己隱藏在水下。

發現有人摔下遊艇掉入海中,保鏢們連忙的跑到遊艇邊,可是隻看到一片碧藍。被血染成紅色的海水迅速被翻滾的波浪打散,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保鏢們掏出身上的配槍,舉槍指著水麵,警惕的看著水麵,不時低聲對著話筒說了些什麽。

潛入水下的戰士們快速在中間遊艇處集合,梁牧澤示意,這一步已經走不通了,他們必須在那些保鏢聲張之前消失。

他對大家使了個眼色,拿出身上的裝置發射了一個信號彈。這種最新研製的信號彈,可以在水中停保持10秒時間。信號彈發射後,流星般快速直線竄出水麵,直指天空。在空中綻放出一抹豔紅。

兩側遊艇的保鏢此時都集合在甲板上,防備的看著水麵和四周。忽然從水中竄一截什麽,速度快到他們還沒有辦法看清,就已經在空出炸成紅色,終於有人大喊:“不好!。”

可是下一秒之後,兩艘遊艇已經被炸得灰飛煙滅,一分鍾後,海麵上還有熊熊燃燒的烈火,被燒焦的屍體和炸成碎片的船身孤零的飄在海麵上,染紅的海麵久久不消散。

中間遊艇上的大佬們,被爆炸聲驚了一跳,保鏢們拎著槍先一步跑出艙外,眾人看見另兩艘隻剩下殘渣的遊艇,一瞬間害怕、驚慌,恐懼不堪。留在駕駛室的保鏢想啟動遊艇,卻發現,遊艇已經被鎖定鎖,沒有任何動力,不能啟動隻能停留在原地。

於老二啐了一口:“他媽的怎麽還不開船?”

一個保鏢驚慌的跑出來,低聲下氣的答道:“遊艇出了一點兒狀況,正在檢修,馬上搞定。”

於老二把槍抵在那人頭上,將他摁在遊艇圍欄上:“你他媽的想死是嗎?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喂鯊魚?”

保鏢不敢有絲毫反駁,更不敢掙紮,任憑於老二各種不堪入耳的怒罵。

“好,我今天就成全你。”於老二惡狠狠的拉住保鏢的衣服,拉到遊艇邊緣,保鏢絲毫不敢反抗,此時隻要於老二鬆手,保鏢就會馬上被丟人海中。

“放手老二,這都什麽時候了?”

老者一聲嗬斥,可是於老二絲毫不受威脅,麵目猙獰的大手一揮,保鏢瞬間墜入海中。

忽然有人墜海,藏在遊艇下的人被嚇了一跳,梁牧澤趕緊揮手,兩個戰士奮力的向墜海人遊去。那人看見水下有人,當然害怕,拚命的往上遊想浮出水麵,就在頭要探出來得一瞬間,被人抓住了腿,一用力拽回水裏,捆住手腳扔進海底。

站在最後麵的裴俞心裏盤算著現實和計劃的出入,他們還沒有上船,而兩艘遊艇卻已經爆炸,肯定是在偷襲過程中被發現了才不得不這麽做。如今,遊艇外站著這麽多人,手裏有槍,人多勢眾,他們如果貿然登船,隻能做活靶子被子彈射穿,這是絕對不行的。無論如何,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樣。

裴俞悄然後退,潛回船艙,踢開正中的長桌,打開隔板拎出一把步槍,裝好彈夾,做了深呼吸後,大義凜然的邁步衝出船艙。

噠、噠、噠,幾聲槍響後,數個保鏢應聲倒地,他們在倒下前看到裴俞拎著槍,皆是一臉的驚恐。保鏢的手還在胸前口袋,槍沒有拿出來就已經斃命。其他人聽見聲響迅速掏槍個個對準裴俞,裴俞靈活的躲起來,換上新彈夾,深深呼吸之後,探出半截身子對準保鏢們瘋狂掃射。

梁牧澤在水下聽見了槍聲,知道裴俞為了他們平安登船而引開了保鏢的注意,打了一個手勢之後,戰士們迅速上浮,露出水麵。梁牧澤帶著另外4個戰士率先攀著遊艇邊緣,利落而輕巧的登上甲板。

梁牧澤找到在艙外被隱藏很好的木製箱子,裏麵有早已準備好的槍支彈藥,前麵的槍聲不斷於耳,幾個人沒有絲毫猶豫的拎槍裝彈夾,隨即分散襲擊。

裴俞在那邊早已有些支撐不住。這些保鏢們都是境外雇傭兵,就是特種大隊的人過來一對一單挑,誰輸誰贏也不能妄自下定論。

子彈射穿了他的左臂,裴俞緊咬著牙關從襯衫下擺撕下一段,綁住受傷的手臂。而此時艙外傳來了激烈的亂槍聲音,裴俞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

戰士們陸續攀上遊艇,迅速加入戰圈,不多時,保鏢們死的死傷的傷。大佬們身上揣著防身的手槍,為各自保命,躲在保鏢身後。可隨著保鏢一個個倒下,他們也紛紛受傷,都是傷了手臂和腿,不能拿槍、也不能逃跑,卻不會死。

幾架直升機從四個方向飛來,盤旋在遊艇上方,飛機上的指揮員與陸地上待命的指揮中心聯係,數秒後,董誌剛的一聲令下,早已待命的各部隊戰士們奮勇出擊。

在南部多省盤踞多年、全國最大的超級犯罪團夥,徹底落網。

仍穿著黑色潛水衣的戰士們將受傷的大佬們捆綁起來,於老二被子彈射穿了大腿,此時歪坐在遊艇邊緣,身邊一灘血漬,手因為太過憤怒而顫顫發抖。

裴俞手扶著受傷的肩膀,緩緩走出船艙,站到梁牧澤身邊,擠出一抹慘白的笑容,可是眼睛中卻閃爍著愉悅的明亮。

梁牧澤冷冷的瞥他一眼:“我不會跟你說謝謝。”

“我也不會跟你說謝謝。”裴俞說。雖然受傷,可氣息卻十分穩重。

已經恢複寧靜的海麵忽然傳來一聲槍響,裴俞悶哼一聲,隨之跪倒在地。那一槍射中了他的肚子。

梁牧澤皺眉,迅速舉槍對著準備繼續開槍的於老二連開兩槍。於老二的兩隻手分別被子彈射穿,他的慘叫聲回**在大海上空。

梁牧澤扶住中傷的裴俞,不讓他癱倒在地,語氣堅定的說:“你不會有事的。”

裴俞艱難的笑:“我知道,這裏不是心髒。”

一架飛機迅速壓低位置,打開艙門,戰士們圍過來準備抬起裴俞把他送上飛機。裴俞仍跪著,就在梁牧澤麵前,他用染滿血跡的手拉住梁牧澤,眼睛暗淡沒有了剛剛的光彩,語氣裏有著無盡的傷心:“三年前,對不起。”

梁牧澤眼睛裏浮起情緒,依然冷聲說:“我不會接受的,等你傷好我們算總賬。”

“好。”裴俞蒼白的笑,那是釋然的表情。

淩晨4:30。N市。

“我要走了二喵。我真的不能帶你,你在家要聽話,這樣才會有肉吃。”

二喵不吭聲,黑暗中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渴望的看著夏初,看的她非常非常舍不得。但是……

“我是偷跑,不能帶你,他們不會虧待你的,聽話。”夏初抱起二喵,狠狠的在懷裏摟了一會兒。

大院裏一片寂靜。昏暗的路燈撒著微弱的光芒,夏初打開房間的窗戶,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確定沒有人經過。做了一個深呼吸,輕輕攀上窗戶。夏初站在窗戶上,和二喵揮手再見。二喵很乖的不吵不叫,也不跟著,隻是端坐在地上,仰著小腦袋,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夏初,像是在說,“主人主人,你一定要回來接我。”

夏初依依不舍的關上窗戶,踩著窗欞,慢慢蹲下,右腳往下踩上空調的室外分機,俯下身小心翼翼撐著空調,雙腳蹬著牆壁吃力的慢慢下移。在軍校學的那點兒攀岩本事終於派上了用場,雖然已經非常的不熟練。

腳終於踩到了一樓窗戶的窗欞,鬆開手攀住空調的雙手,跳下窗欞輕輕的落地。夏初拍拍手站起來,對著窗戶喃喃自語道:“爸、媽,我知道你們舍不得我,但是不看見他完好無損的樣子,我如何也不能放心,請你們體諒,對不起。”夏初對著窗戶深深鞠躬。起身後,馬上警惕的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看到自己,她在淩晨微弱的光線中跑向大院的大門。

一路不停歇的跑出大院,門口放哨的戰士開門讓她出去。夏初匆匆穿過馬路,米穀坐在馬路對麵的出租車裏,開著窗戶對她揮手。

“怎麽這麽慢?”

夏初鑽進車裏,呼呼的大口喘著氣,“警衛都在,我我,我從後麵跳窗戶出來的。”

米穀轉而對司機師傅說:“麻煩去機場,謝謝。”

米穀這才回應夏初的話,吃驚不已:“跳窗戶?夏初,你可真豁的出去,就不怕再也回不來?”

夏初自信的說:“不可能,知道我這叫什麽嗎?”

米穀冷哼:“恃寵而驕!有恃無恐!”

夏初笑的燦爛,“答對了。賞你一塊巧克力。”說完,將剛剝開的費列羅塞進米穀嘴巴裏。

夏初一刻也不能再等,頭天晚上剛剛得知梁牧澤安全回來的消息,當時就和夏光遠商量要回G市,可是領導說什麽也不同意。任憑夏初怎麽說好話也不為所動。從頭到尾說的最多的就是:“不行,沒商量。”

迫於無奈,夏初隻能偷跑了,她打算看完梁牧澤,就回來認錯。

夏初和米穀一人捧著一杯熱可可,坐在候機室裏候機。她們兩個訂好了6點的機票飛G市,到機場時,離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夏初說:“你就這麽走行嗎?你媽好不容易盼到你可以休假。”

米穀喝了一口燙嘴的可可,“沒什麽不行啊,反正她已經習慣我常年不回家了。”

夏初歎氣:“其實,你沒必要跟我一起走的,你在家多陪陪阿姨和叔叔才對啊。”

米穀聳肩,盯著可可,半天不再說話。過了好久,夏初站起來,將兩個空杯子扔進垃圾桶。米穀憋了近一個星期,終於忍不住的問夏初,“裴俞,他到底怎麽了?”

裴俞。這個名字一直壓在夏初心裏。這兩天沒日沒夜的胡思亂想,甚至做夢夢到裴俞對著梁牧澤開槍,讓她從夢裏尖叫著驚醒。

夏初搖頭,“不知道,我不願意相信他是壞人,米穀。”

“會是壞人嗎?他笑的那麽好看,那麽溫暖,怎麽會是壞人?”米穀眼看著玻璃窗外陰沉無比的天空,喃喃的說道。

夏初沉溺在自己的想法裏,完全沒有注意到米穀此時是一副如何落寞的神情。

其實米穀對夏初有所隱瞞,她和裴俞,不單單隻是見過麵吃過飯而已。

當他給了她獨家之後,她衷心的感謝他,用獎金請他吃飯。到了約定那一天,她到裴氏大廈一樓的咖啡廳等他,然而左等右等,卻不見他來。終於,她忍不住撥了裴俞的電話,他接了,她也聽出了他說話間重重的鼻音。原來他病了,重感冒。

裴俞在電話裏笑著道歉:“恐怕不能赴約了,下次我請你,賠罪。”

“別這樣裴先生,本來也是我向你道謝的。”

裴俞嘶啞著聲音說:“那我們再約時間……”

米穀急著打斷他:“你吃藥了嗎?有沒有吃東西?”

米穀從前台那裏得知裴俞一直沒有離開公司,她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麽,便風風火火的離開裴氏大樓。再回來時,手裏拎著一個保溫飯盒,她與保安周旋許久,都沒有得到上樓的允許。無奈之下,她隻好再撥通裴俞的電話,這次很順利。

她乘電梯到大廈頂樓,順利通過門禁來到裴俞的辦公室前。門虛掩著,她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她便推門進去。辦公室沒有開燈,光線很暗,還來不及適應,辦公室突然亮起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她驚了一下,看到沙發前坐著的身影,她很快平靜下來,笑著走過去,禮貌的問:“抱歉裴先生,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裴俞蒼白的臉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不礙事,坐。”

米穀忐忑走過去,將保溫盒放在茶幾上,手指在盒子上停留片刻,從背包裏拿出紙袋,裏麵裝著她剛剛從藥房裏買的感冒藥,“吃點東西才能吃藥,空腹傷胃。”

裴俞看著她幫他拿藥、盛粥,又跑到茶水間倒了杯溫水給他,他看著她認真忙碌,不禁笑了。

米穀端著杯子坐下來,“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謝謝你。”他端起盛著白粥的小碗,眼前還擺著兩種爽口的小菜。

米穀說:“我在粥屋買的,我常去那家,味道做的很好,你嚐嚐看。”

“謝謝。”

那晚他喝了粥吃過藥後,她就離開了,雖然他們並沒有多聊,但是他沉靜溫和的樣子深深留在心裏。自從她工作後,認識和采訪過許多人,與人相處方麵也算有些經驗,裴俞,不像是壞人。

準備好早餐的蘭梓玉,上樓叫夏初起床,可是敲了半天都沒有動靜,推開門發現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沒有賴床不起的夏初,隻有一隻貓咪,伏在被子上慵懶的眯著眼睛。

蘭梓玉手裏拿著一張紙,慌慌張張的從二樓跑下來,嘴裏一直喊著:“壞了壞了,老夏,壞了啊!”

“什麽壞了?大清早的。”夏光遠坐在餐桌前,沒有回頭,繼續翻看著報紙。

“啪!”蘭梓玉把信拍在桌子上,“都是你,非摁著不讓她走,現在好了,偷偷跑了。”

夏光遠放下報紙,拿起信紙看了看,氣憤的扔在桌子上,“哼!”

蘭梓玉無神的坐回椅子,喃喃的說:“她現在翅膀硬了,會反抗,會離家出走,老夏,你說,她會不會不要我們了?”

“她敢!”

從機場出來,夏初說要先送米穀回家,自己再回特種大隊,可是米穀說什麽也不同意,非要跟著她一起去特種大隊。夏初拗不過她,隻能帶著她一起。可是夏初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米穀一定要去特種大隊?米穀這一路都神情恍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初忽然發現,自己對米穀的關心太少。這些天總是擔心梁牧澤,每每打電話、見麵總是三句話不離梁牧澤,完全沒有注意到米穀那種不自然的笑,和時而的若有所思。米穀在想什麽,在擔心什麽,作為米穀的好朋友,她竟然完全回答不上來。實在是,太過分了!

“對不起,米穀。”

米穀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茫然的問夏初:“為什麽道歉啊?”

夏初摟住米穀的肩膀,“這些天一直想著梁牧澤,完全把你晾在一邊,徹底忘了你也是因為危險才被送回來的,對不起,對你的關心太少了,我錯了。”

“傻瓜,說的什麽話。”米穀撲哧笑了出來,推著她的腦袋說:“梁牧澤執行任務,你擔心是應該的啊,沒工夫關注我也是人之常情,再說,我也沒事啊。”

夏初不信的問:“真的嗎?那你為什麽總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米穀摸著自己的臉,不自然的笑說:“我的表情看起來,很想哭嗎?”

夏初點頭:“你看,你連笑都特別假。”

“哈哈,哈哈,你想多啦,哈哈……”

夏初:“現在更假,米穀,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米穀收起笑,搖頭道:“沒什麽。”

“是裴俞嗎?”

“不是。”米穀快速而有些慌張的否認。

夏初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米穀,似是要看穿她的心一樣,盯得她越來越別扭,隻得說:“好啦好啦,我隻是覺得,裴俞不像壞人,即便他真的有問題,我想他也應該有苦衷的吧。”

夏初拉著米穀的手,緊緊的握著,她們想的是一樣的。但是沒有人給她們答案,隻能自己亂猜,猜來猜去不敢確定,卻又怕是真的。

出租車將她們送到山下。付了車費後,夏初對米穀調皮的笑笑說:“米穀同學,很久不爬山了吧。”

米穀指著彎彎曲曲的盤山路,一臉的不敢相信,“你可不要告訴我,剩下的路要走上去?”

夏初攤手,“很抱歉,你又猜對了。”

“不要吧。”米穀憂愁的大喊。走上去,大概會走成傻子的吧。

“走啦走啦,是你自己要來的,就當鍛煉身體好了。”夏初壞心眼的沒有告訴米穀,這裏經常有巡邏車出現,巡邏車會把她們帶回大隊。

果然,走了沒多長時間,就有一輛敞篷越野由遠及近,待車上抹著油彩扛著搶的戰士看清來人是誰後,趕緊敬禮說:“夏軍醫,您回來了,上車吧,中隊長昨天剛剛回來。”

“謝謝。”夏初笑著點頭,拉著米穀一起上車。

車子啟動,顛簸著前行,米穀一顛一顛的說:“你早就知道吧?故意不說。”

夏初對著米穀拋了個媚眼,而後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戰士,“這次沒有人受傷吧?”

“嗯也有,不過都不嚴重,都是輕傷,不礙事。”

“哦哦,還好,嗬嗬。”

“夏軍醫放心,中隊長沒傷,皮外傷都沒有,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夏初特別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繼續問:“對了,任務結束了,現在能說到底是什麽任務了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中隊長和其他執行任務的兄弟們這會兒還沒放出來,估計要到明天了。”

夏初無力:“又關?”

米穀聽得糊裏糊塗的,拉拉夏初的袖子,“關什麽?”

“他們執行完任務回來,都要關個一兩天,美其名曰是怕他們殺紅眼闖禍,其實都是特種軍人了,誰還沒個自控能力?要我說,這關人的規矩就是多此一舉。”

米穀壞笑著說:“行啊夏初,這中隊長夫人還沒有走馬上任呢,到開始抱怨特種大隊的規章準則了,夠氣魄。”

前麵兩個戰士在偷笑,被夏初清楚的聽到。夏初佯怒推米穀,“嚴肅,這是嚴肅的地方。”

米穀繼續壞笑,並且說:“我沒有不嚴肅啊。”

夏初和米穀到了特種大隊,正好趕上梁牧澤禁閉結束。夏初站在門外,看見梁牧澤從禁閉室大搖大擺的出來,濃烈的陽光下懶懶眯起眼睛,頭發亂亂的,迷彩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勁瘦有力的小臂,衣領隨意敞開著,性感鎖骨若隱若現,腳上的軍靴連鞋帶都沒有係好,嘴裏叼著一根點燃的煙卷,一副痞痞的樣子,可是卻帥的驚心動魄。夏初的心,一下子跳漏了好幾拍。

他身邊還走著一個人,一直在說話,梁牧澤低著頭聽著。那人說的正興奮,一抬頭看見不遠處的夏初,愣愣的拉住梁牧澤,指著前方說:“那不是,夏初?”

梁牧澤似是不相信,慢悠悠的抬頭,眯著眼睛看著前方,好半天臉上才綻放出一抹難以遮蓋的笑容。笑容是那麽的燦爛,夏初覺得自己的眼睛幾乎要被灼傷一般。

梁牧澤扔了煙頭,邁著大步走向夏初。她的眼淚在他的一步一步中,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滑落不止。幾乎以為,他已經不在了;幾乎認為,再也見不到他了。知道他平安無事的瞬間,她那顆如被一隻手緊緊扼住早已失去正常律動的心髒,終於恢複像往常。迫不及待的想看見他,想親眼確認他沒有傷,沒有流血。

看著那個身影越來越近,夏初想說些什麽,可是張張嘴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一片陰影壓過來,他就那樣,毫無顧忌的,在特種大隊的大院裏,緊緊的抱住了她,霸道的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胸膛。

夏初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努力笑起來說:“你回來了,太好了。”

梁牧澤在她耳邊沉聲道:“我答應過你,絕對不會食言。”

夏初淚如雨下,說不出話,隻能不住的點頭。

米穀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腳隨意的踢著小石子,嬉笑的看著“久別重逢”的言情戲碼,順便看看周圍戰士們那種興奮的神情。第一次進特種部隊,感覺,還真和想象的不太一樣。想象中,這裏應該是不苟言笑,每個人都應該是神情木然,整個大隊像是被一片烏雲遮蓋,到處陰鬱,甚至會很血腥。

“怎麽回事?”

忽然一聲打雷似的喊聲,嚇得米穀一個激靈,回頭就看見一人黑著臉站在不遠處,雙手掐著腰,穿著常服,肩膀上是四顆星,看起來就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梁牧澤有些不甘願的鬆開夏初。董誌剛還站在遠處不動,繼續罵道:“你趕緊給我滾,別在這丟人現眼,一回來就不消停。”

這可正合了梁牧澤的心意,拉起夏初就走。夏初則有些茫然,大隊長居然沒有衝過來把他倆搗騰散夥?

夏初疑惑的問:“大隊長怎麽不找你麻煩?”

梁牧澤不無得意的說:“你爸那關都過了,他還能說什麽?”

“對了,我爸都跟你說什麽了?私刑了嗎?動手了嗎?”夏初越問越激動,恨不得跳起來。

梁牧澤有些支吾:“還好,比較,嗯,客氣。”

“夏初,你不要我了嗎?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嗎?”

米穀的聲音,幽怨的傳進夏初的耳朵。她太激動,幾乎把米穀給忘了。夏初趕緊鬆開梁牧澤的手跑到米穀身邊,一臉抱歉,拉著米穀不停懺悔:“我錯了,真的錯了親愛的。”

“喂,你喊她什麽?”一句“親愛的”徹底戳中了梁牧澤的死穴,都沒有這麽親熱的喊過他,居然可以叫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親愛的?

米穀攬著夏初的肩膀,仰著脖子挑釁的說:“怎樣?不樂意啊?”

夏初扯扯米穀的袖子,輕聲說:“行了行了,先回去再說。”

梁牧澤用那種特別不善的眼光,惡毒的瞪著米穀。說實話米穀心裏有點兒顫,但是有夏初在身邊,她也不怕他什麽!

回到夏初的小房子,米穀放下行李鑽進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正聽見他們兩個在客廳的對話。

夏初問:“現在能說嗎?”

梁牧澤說:“他不是壞人。”

“真的?我就知道。”夏初的聲音裏透著絲絲喜悅,米穀吊著的心也終於放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梁牧澤繼續說:“他受傷了,目前在醫院。”

米穀忽然焦急的衝出來,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什麽?裴俞受傷了嗎?嚴不嚴重?有沒有危險?在醫院嗎?哪家醫院?”

梁牧澤和夏初都被米穀突如其來的作為給搞懵了,驚呆的看著她氣喘籲籲的模樣。

米穀臉上有些掛不住,可是仍讓自己很鎮定沒有落荒而逃,清清嗓子解釋說:“不是,朋友嘛,關心一下,嗯,關心一下。”

梁牧澤眼裏閃過一絲邪氣,她們兩個都還來不及看清他表情的變化,便聽見他平靜無波瀾的聲音說道:“裴俞,死了。”

夏初愣了好一會兒,不確定的問:“誰……死了?”夏初秀氣的眉蹙在一起,肯定是自己聽錯了,他明明說裴俞受傷了,怎麽這會兒又死了?

“裴俞。”梁牧澤重複,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夏初還是不相信,又小心翼翼試探的問:“死了?”

梁牧澤點頭:“對,死了。”

“開什麽玩笑?”米穀沒有夏初那麽好脾氣,聽不下去就開始炸毛,掐著腰大聲喊著,“你明明說他受傷在醫院,騙鬼啊!”

梁牧澤瞥米穀一眼,看向夏初,非常認真地說:“記住我說的話,裴俞死了,在醫院的不是裴俞,而是簡辛闕。記住!”

夏初徹底傻了,喃喃的重複“簡辛闕……又是誰?”

梁牧澤著重的說重複:“你認識的裴俞已經死了,協助警方鏟平罪犯,卻在最後不幸身亡,有人問起就這麽說,跟自己也是,要永遠記住,裴俞死了!”

夏初愣愣的點頭,她大概明白了,裴俞是臥底,任務完成,要開始新的人生,過去的一切必須要掩埋。不對,不是裴俞,是簡辛闕。簡辛闕!

梁牧澤看著米穀,“還有你,我的話一字不落的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米穀仍然無法消化,隻能愣愣的點頭。

梁牧澤看了看時間,“你們先休息,我還有點兒事情,待會兒我會讓人把午飯送回來,下午帶你們去醫院。”

“看裴……簡辛闕嗎?”米穀一激動,張嘴就想喊裴俞的名字,結果被梁牧澤一個眼神兒給嚇了回來,趕緊改口。

梁牧澤起身:“最好在心裏默念一千遍,我走了。”

梁牧澤離開,留下兩個滿腦子漿糊的女人,夏初還好,畢竟在軍校待了7年,這中間的彎彎道道她能繞的明白,米穀就不行了,她想不通“裴俞”為什麽死了?想不通“裴俞”為什麽要協助破案?他究竟是臥底,還是背叛組織浪子回頭?

米穀問:“裴俞哦不是,簡辛闕他是?”

“臥底。”夏初喃喃的回答。

米穀:“那就是說,他是潛伏在內部的警察?”

夏初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米穀:“他的真名是裴俞,還是簡辛闕?”

夏初忽然很認真的看著米穀,聲音嚴肅的說:“不管真名是裴俞還是簡辛闕,他現在的真名就是簡辛闕,確鑿無疑。就像梁牧澤說的,在心裏默念一千遍,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知道嗎?”

米穀忙不迭點頭:“知道了。”

夏初握住她的手,聲音沉沉的說:“這是救他,也是救你。明白嗎?”

米穀腦子打結,先搖搖頭,隨即又點頭,狠狠的點頭,舔了舔幹澀的唇:“明白了。”

米穀傻愣愣的癱坐在沙發上,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一直擔心他會不會死掉,猜想他到底是不是壞人,想了無數種可能性。無疑,臥底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結果,好到直到現在她還有點兒不敢相信。

一直以來,裴俞都是高高在上的,第一次在夜總會偶遇,她後悔自己沒有攔住他,他終於肯接受采訪,也是因為夏初的麵子。她從沒想過能和他有特別的接觸,直到那天在夏初家門外,他落寞的神情讓米穀念念不忘。接下來的幾次見麵,裴俞一次比一次神色疲憊,眉頭緊蹙,卻又會笑的很好看,聲音溫潤、紳士款款。

那次,他給了她獨家之後,她衷心的感謝他,打算用獎金請他吃飯。到了約定那一天,她到裴氏大廈一樓的咖啡廳等他,然而左等右等,卻不見他來。

終於,她忍不住撥了裴俞的電話,他接了,她也聽出了他說話間重重的鼻音。原來他病了,重感冒。

裴俞在電話裏笑著道歉:“恐怕不能赴約了,下次我請你,賠罪。”

米穀不自在的說:“別這樣裴先生,本來也是我向你道謝的。”

裴俞嘶啞著聲音說:“那我們再約時間……”

米穀卻急著打斷他:“你吃藥了嗎?有沒有吃東西?”

米穀從大廈前台那裏得知裴俞一直沒有離開公司,她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麽,便風風火火的離開裴氏大樓。再回來時,手裏拎著一個保溫飯盒,她與保安周旋許久,都沒有得到上樓的允許。無奈之下,她隻好再撥通裴俞的電話,這次很順利。

她乘電梯到大廈頂樓,順利通過門禁來到裴俞的辦公室前。門虛掩著,她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她便推門進去。辦公室沒有開燈,光線很暗,還來不及適應,辦公室突然亮起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其實米穀一直不明白,他隻是一個商人,傳說家室很有背景,好像也沒必要身邊總是跟著黑衣保鏢吧?起初米穀也沒發現,因為他們並沒有圍在裴俞身邊。可是相處時間長了,還是不難發現,總有一行人出沒在周圍,默默打理裴俞的一切。

最後一次見裴俞,他安排了司機送她回家,卻奇怪的叮囑她關好門窗,不要隨便開門。雖然不解,可仍是點頭答應,心裏小心翼翼的築起防線,回到家之後認真確定每扇窗戶緊閉,房門緊鎖。結果,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她就被拉到機場,遣送回N市。

“米穀?稻米穀子?”

好半天後,米穀才有反應:“啊?幹嘛?”

夏初坐到米穀旁邊,“你又幹嘛?叫了半天都不理我,想什麽?”

“沒想什麽。”米穀低著頭,沉著聲音說。

“你是不是喜歡裴俞?”夏初篤定的問。

米穀搖搖頭。喜歡嗎?不算吧。隻是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溫暖,可是有時卻又落寞的讓人心疼。不知道夏初看到這樣的裴俞了嗎?如果看到,是不是會愛上他?

夏初摟住米穀,輕撫她的背脊,歎氣說:“休息一會兒吧,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下午還要去看裴俞。”

米穀翻翻眼皮說:“是簡辛闕,大小姐。”

“掌嘴。”夏初自己拍著嘴巴,“簡辛闕,嗯簡辛闕。”

米穀站起來,深呼吸一下,扭扭腰動動脖子,一夜沒睡好,又趕飛機,的確挺累的。這時她才想起來要參觀房間構造,“你這隻有一個臥室。”

“嗯,臨時分的,一居足夠了,二喵又不占地方。”

夏初趕緊雙手護胸,臉頰緋紅,嘴上強撐著說:“他自己有房子,幹嘛住我這兒?”可這話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太沒底氣。

米穀挑眉:“是嗎?”

夏初忙點頭:“是啊是啊。”

“那我待會兒可要好好氣氣他,他的夏初,被老娘我睡了,哈哈哈哈。”米穀掐著腰仰天長笑。

夏初倒在沙發上,悶頭不起來。真是沒臉見人了!

梁牧澤安排好工作,請了假,載著夏初和米穀到G軍區醫院。夏初離開這裏快要一個月了,居然一點兒都不想念。特種大隊沒有勾心鬥角,都是爽朗之人,直來直去不會藏著掖著,更不會給人穿小鞋。那種幹淨愜意的氛圍讓她一點也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不是說這裏烏煙瘴氣,隻是很不喜歡。

簡辛闕被安排到了高幹病房,醫護人員不知道他是怎麽受傷的,也不會去問這樣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隻是按照上級的命令救活他,讓他完全康複。

走到走廊的盡頭,梁牧澤站定腳步,頭微低看著夏初。

“怎麽了?進去啊。”夏初催促道。

梁牧澤將手裏的果籃遞給夏初,“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我自己嗎?”夏初吃驚,“你呢?米穀呢?”

“我們在外麵等你,去吧。”梁牧澤麵無表情的說。

“喂,”夏初有些氣惱,皺著鼻子說:“你可真放心啊梁中隊。”

梁牧澤歎氣,“做人要厚道,人都傷了,就別傷口上再撒鹽了,虧你還是醫生,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說完,一彎腰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

夏初睜大眼睛,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梁牧澤居然還能悠閑的點起一根煙,悠然的吞雲吐霧。

“醫院禁止抽煙,中隊長同誌。”夏初伸手奪走他嘴裏的煙卷,摁滅扔進垃圾箱,推門進入病房。

病房內一片白色,半躺在病**的人聽見門聲便抬頭,他的臉蒼白如紙,和房間主色調一模一樣。

“夏初,你來了。”看見夏初,簡辛闕很開心的扯出一抹笑容,合上手中的書放到一邊,指指床邊的椅子說:“過來坐。”

“你別亂動,會扯到傷口。”夏初走近,把果籃放在小桌上。

“謝謝”簡辛闕笑。

夏初猶豫著開口:“我……”

“夏初,”簡辛闕打斷她的話,抬起頭眼光灼灼的看著她,“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啊是嗎?沒聽你提過。”夏初尷尬的笑著。在心裏,其實並不是沒有過這種想法。他帶著她去紅楓街,送她馬蹄蓮,買老字號的豆花。當她說自己鼻敏感時,他臉上刹那閃過的神情並不是失望那麽簡單,那是一種複雜的傷痛,仿佛被戳破的幻想,將血淋淋的真相擺在麵前,他難以接受。

“她喜歡紅楓,喜歡馬蹄蓮和豆花?”

簡辛闕低頭,笑的悲愴,聲音澀澀:“我知道你不是她,她不會回來的。三年前,我做了一個自以為是的決定,萬萬沒想到竟然把她卷了進來。”

夏初輕咬了呀唇,“抱歉,可能我讓你想起了傷心往事。”

簡辛闕搖頭,笑著看向夏初:“我要謝謝你,還要向你道歉。”

謝她,讓他再次清楚的意識到,不管他如何努力,夢裏的人都不會再回來。

道歉,是不該把無辜的的她卷進這場風波。他已經犯過這樣的錯誤,這次拚盡性命,他也保她安全。還好,她身邊還有梁牧澤。

隨著日子臨近,可是偏偏在這時他遇到了夏初,那張夜夜出現在他夢境的臉龐,他以為永遠不會再出現的臉龐,竟然完好的出現在眼前。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步伐,走近她,卻發現其實她們隻是長得有些相像而已,她們之間的不同那麽明顯。她不是她。

可是,他卻無法克製自己的心,哪怕隻是相像,他也想多看到她,多和她相處。他帶她去看紅楓,送她白色馬蹄蓮,用熟悉的一切去對待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證明她不是她,而他還是忍不住想接近她。

他不想把危險帶給她,卻已經無形中,將她引入風暴圈。

梁牧澤嘴裏叼著一根沒點著的煙,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垂著肩膀,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白色的牆壁。米穀就坐旁邊,輕推他一下說:“給我一根煙。”

梁牧澤掏出一整包扔給她,米穀也學著他的模樣,叼著煙,盯著前方。

“夏初進去,你放心嗎?”

“不放心。”梁牧澤噙著煙卷,有些口齒不清,口氣卻惡狠狠的,眼睛睜得碩大。

米穀忍著笑意說:“她是偷跑出來的。”

“夏初?”梁牧澤皺著眉頭回頭看米穀,“她爸不讓她出來是嗎?”

“是啊,但是她思君心切,怕被被叔叔阿姨發現,淩晨4點多從二樓房間翻窗戶出來的,別說,她伸身手還真不賴,換成我,肯定沒這個魄力。”

梁牧澤低下頭,米穀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笑。反正如果是她,她男人偷偷翻窗戶跑出來追尋千裏與她相會,她會幸福的飛天的。

病房門忽然打開,梁牧澤變臉似的收起笑容,木著一張臉看向門口。

夏初說:“他讓你進去。”

梁牧澤眨了眨眼睛,又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跟著夏初進病房。他那大塊頭往床邊一杵,夏初就明顯的感覺到,本來氣壓就不高的房間,更是低的讓人喘不過氣。

他表情冷冷的,簡辛闕也是一樣麵無表情。

那天在遊艇上,梁牧澤說要算總賬。可其實彼此心裏都明白,這是一筆永遠也算不清的賬,牽扯的人、事、物,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也不是一句“對不起”能了結的。

梁牧澤說:“我可以理解你當時的行為,但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簡辛闕蒼白的笑,回過頭看著窗外,一字一句緩緩說:“你以為我能原諒我自己嗎?三年前帶走的不止是生死兄弟,更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再擁有的摯愛。”

夏初聽著他這番話,心裏覺得悶悶的,而旁邊的梁牧澤卻是一頭霧水,他看看簡辛闕,又看向夏初。夏初對他輕輕搖頭,梁牧澤識相的沒有說什麽。

簡辛闕收回目光,看向他們,臉上已無絕望的痛處,換上一副無懈可擊的笑容,“如果見到米穀,麻煩幫我向她道歉,我很抱歉把她也牽扯進來。”

夏初說:“她就在外麵,不如你跟她講吧。”

米穀倒是有些意外簡辛闕會見她,愣怔怔的走進病房,夏初和梁牧澤坐在門口等她。

梁牧澤仍然不理解簡辛闕所說的那番話,夏初仿佛猜到了,握住他的手,把簡辛闕講給她的故事,告訴他。

“他竟然把你當替身,真是!”梁牧澤聽到最後,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說。

夏初皺眉推他肩膀,“什麽嗎?你很想他和你爭嗎?”

“你的心都在我這裏,爭就爭咯。”他很自信的聳聳肩膀,夏初氣極手握粉拳捶他胸膛,他順勢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從醫院出來,拐了彎送米穀回家,梁牧澤載著夏初朝出城的方向駛去。

和簡辛闕見過麵,夏初心中了卻了一樁心事,如今她希望他能盡快走出過去的陰影,重新麵對新生活,不要再被痛苦的過去束縛住心靈,他的人生太壓抑了,壓抑到讓人心驚。同時失去戰友和最愛的人,給他帶來的肯定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隻是,夏初依然很好奇。她歪頭看向認真開車的梁牧澤,目光深深,“梁牧澤,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不行。”梁牧澤很豪爽的拒絕,不容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我知道,這是機密,不能說,那……”夏初眼珠子一轉,退而求其次,“我來說,你來聽,這應該不算泄露機密吧?說錯了你就配合著搖搖頭,我保證,不往深處糾結,不問問題。”

梁牧澤不說話,夏初理所當然的認為他默認同意,清了清嗓子,“裴俞是臥底,那簡辛闕和裴家有沒有關係?”

“說了不問問題。”

“哦,不問。裴俞做了臥底,三年前有一次剿滅行動,”夏初察言觀色的看著梁牧澤,發現他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於是繼續說:“結果不小心敗露,裴俞知道卻沒有通知你們。”

簡辛闕告訴她,三年前他做了一個自以為是的決定,是不是為了不讓養了多年的大魚脫鉤,為了顧全大局而舍棄了自己的戰友?而戰友的犧牲,又讓他在心裏承受多大的自責與痛苦?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他最深愛的人也被牽扯進來。

是這樣嗎?

梁牧澤看著沉思狀的夏初,她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卻沒有往下說,他也不想再去想那些慘烈。大概這就是他和裴俞之間的區別,他寧可和戰友一起死在戰場上,卻沒有辦法像裴俞一樣冷靜的做選擇。隻是,他不得不承認,裴俞的選擇的確是對的。所以,他隻能做衝鋒陷陣的人,永遠做不了敵後真正的英雄。

梁牧澤和夏初沒有回大隊,趁著夜幕降臨的時候,將車子開到了老太太那兒。夏初以為,他會告訴老太太,壞人被繩之以法,他的兒子可以在天堂瞑目,可是他沒有。也許,對他們來說,報仇是目的,但是忘記才是真正的解脫。

他們說話語速很快,夏初隻能磕磕巴巴的聽個大概意思,好像是聽見梁牧澤說,他要休假。他可以休假嗎?

晚飯很樸素,夏初和梁牧澤卻吃得很香,走的時候還帶了不少老太太剛做好的糯米發糕,熱氣騰騰,聞著倍兒香甜。

回去的路上,夏初實在是忍不住,捧著發糕吃個不停,梁牧澤看不下去,說她是從三年自然災害活過來的。夏初白他一眼,說:“命沒那麽長。對了,你剛剛說要休假?真的嗎?”

“可能吧。”他是這麽回答的。

夏初說:“就是還沒批嘍?”

“嗯。”

“哼,”夏初冷笑,“完了,肯定批不了。”

梁牧澤卻笑得意味深長,“是嗎?我覺得,倒是可以批,百分之百批。”

“梁中隊,您老還不是四顆星星,還不是大隊長,您頭上還有主任,還有副大隊長和副政委,你說批就批?”

梁牧澤忽然轉頭看他,“打賭嗎夏初?”

賭?夏初搖頭。當然不賭,這有什麽可賭的,休不休也跟她沒多大關係。再說,萬一真的批了呢?

“你說,我是休年假比較容易批,還是婚假?”

夏初正張大嘴巴啃發糕,就被他那一句話給定的死死的,眨著眼睛看了半天,最終隻能愣愣的問:“你說什麽?”

“休假。”

夏初問:“休什麽假?”

“婚假吧,這個比較容易批準,明天你回趟醫院,讓你們領導給你蓋一章,咱倆回到N市就把結婚報告往你爸麵前一放,怎麽樣?”

夏初咬著牙根問:“是不是覺得,死得不夠快?”

梁牧澤讚同的點頭,“嗯,是不爽快。”

夏初吞了吞口水,默默低下頭,安靜地啃著手裏的發糕。梁牧澤怕她撐壞了,一把把發糕奪了回去,三兩口吞進自己肚子裏,嘴巴鼓鼓囊囊,說話都不清不楚,“明天一早,你回辦公室打報告,我去批假,完事兒先回N市看你父母,再回京城看我家人。”

梁牧澤差點兒被噎著,一使勁兒手狠拍在方向盤上,大吼道:“我的話聽見了嗎?你怎麽抓不到重點。”

重點?哦!她問:“為什麽要結婚?”

“我要對你負責!”

“那,緩緩不成嗎?”我剛從家裏偷偷翻窗戶跑出來,這兩天連電話都不敢接,短信也不敢細看,還結婚?真的嫌命長了?

梁牧澤絲毫不退讓:“不成。你都從家裏跑出來投奔我了,我必須給你一名分。”

夏初聽著聽著就笑了,心裏甜的跟蜜罐一樣,“梁牧澤,你真爺們兒!”

梁牧澤挑眉,心裏美翻了,摸摸鼻子,繼續不動聲色的開車。

夏初扭捏開口:“那你,能不能把我那份兒也挨了?”

“挨什麽?”

“打。”

“哦。”

回到部隊,天色已經很晚了,夏初早就撐不住困意,歪在座位上沉沉的睡過去。梁牧澤停好車子,看著她的臉龐在皎潔的月光下愈發的白皙,喉頭澀澀發幹。輕輕撩起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輕喚了一聲夏初。

那閨女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挪挪屁股,把頭歪在另一半繼續睡。露出一截白白的脖頸,梁牧澤渾身發緊。伸手把她的臉扳過來對著自己,她的嘴唇在他手的力量下,微微張開,挑逗一樣對著他。梁牧澤舔舔幹澀的嘴唇,下身噴張讓他急需一些慰藉,於是低頭啃咬著她粉嫩的唇,汲取著隻屬於她的香甜。這個味道,他想了好久好久,似是已經有一個世紀那麽久遠。

“嗯……”

夏初在半醒半夢,一陣呻吟溢出喉嚨,不用睜開眼睛,即使是迷迷糊糊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她也知道,這是她的夢中人,是良人。

梁牧澤的吻越來越深,忽然半站起來長腿一邁,穿過他們之間的阻隔,壓在她身上,狠狠的摟緊她,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至細微,連空氣也無法穿過。

夏初在他身下扭動著腰肢,梁牧澤知道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但是車裏斷然不是解決的地方。剛剛放開她,夏初馬上皺起眉頭,仍是閉著眼睛,嘴巴因為吻得太過用力而有些紅腫,攬著他脖子的手臂始終緊緊環著。

“回家,夏初,我們回家。”

“嗯。”夏初聲音軟綿綿的,像是一潭水一樣柔軟。天知道,梁牧澤要有多大的耐力才能忍住不在這裏就要了她,他想她想的幾乎要發瘋。

把夏初半抱半扶的拉出車子,一腳踹上車門,幾乎是拎著她上的樓,夏初像軟體動物一樣攀在他身上,她的身體總是有意無意的蹭著他的堅挺,更是把他撩撥的欲火難忍,拿著鑰匙開門的手都是哆嗦的,隱忍中早已是滿頭大汗。

“嗯,痛……”後麵的話已經完全融化在他的嘴裏,那股子氣勢似是要把她吞沒一樣,不給她任何退路,隻能順著他,與他歡愉。

梁牧澤焦急的撕扯著她的衣服,灼熱的大手覆上她溫熱皮膚,推高她的高挺。他忍著,不敢貿然進入,知道她會很痛。嘴唇一路向下含住她胸前的玉珠,夏初渾身戰栗,手指幾乎要插進他的背部的肉中一樣。

一連串似是拒絕又似是求歡的呻吟,夏初已經完全顧不得自己是不是足夠矜持,她隻想愛他。

梁牧澤抽出濕潤的手指,抱起她,讓她白嫩的雙腿纏在他身上,一個力挺進入她。夏初緊緊蹙眉,開始狠狠推開與他的距離,那瞬間的幹澀痛楚,讓她隻想逃。

“夏初,夏初……”梁牧澤吻她的唇,輕喚她的名字。慢慢推進,待她完全適應之後開始加快力度和速度。

夏初被衝撞的連名字都喊不出來,眼淚飛濺,緊緊抱住他刺手的頭。

夏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背下的溫軟和他灼熱如銅鐵一般的胸膛,讓她感覺如上天入地般……

他含住她的耳垂,“我愛你。”

夏初聽見他的表白,哭著點頭,這輩子,陪他一起。

梁牧澤忍了多天的欲望,似是要在這一天統統討回來一樣,把夏初折騰了半死,又哭又鬧的,跟中邪一樣,梁牧澤沒了章法,隻能安慰著哄著,才讓她勉強入睡。

夏初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在梁牧澤早起出操後,幾乎在**每個位置滾了個遍。很困,很累,可是沒有了他的懷抱,覺得怎麽躺都不舒服。

梁牧澤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被子隻蓋著她下身,曲線優美的美背曝露在空氣中、腦袋拱在枕頭下、斜趴在**。梁牧澤放下手中的早餐,把被子拉好蓋住她光潔的後背,要很難很難,才把欲望忍回去。拉開壓在她頭上的枕頭,被子裹住把她抱在自己懷裏,輕啄她的粉唇,“懶蟲,起床了。”

“嗯?”夏初半睜著眼睛,“幾點了?”

“9點。”

“這麽晚了!”夏初清醒,看清他的臉,捶他胸膛:“都賴你。”

夏初撐著他的腿想坐起來,結果又被他摁回懷裏,“賴誰?”

“我。”夏初馬上改口,免得再被他“迫害”。

梁牧澤笑的很好看,眉心舒展著。他還有長長密密的睫毛,嘴角挑起,慢慢靠近夏初的臉。直到吻上那瞬間,夏初才恍悟,又被色誘!

強拉著她吃了點東西,然後分頭行動。夏初去他的辦公室打結婚報告,梁牧澤拿著他那份“堅韌不拔”的結婚報告,邁向大隊長辦公室。

“噔、噔、噔。”

得到應允後,梁牧澤推門而入,董大隊長正坐在辦公桌後翻看著什麽,抬頭看了梁牧澤一眼,又繼續看手中的東西,眉飛色舞的樣子。

董大隊長的兒子虎子這幾天在大隊,今年10歲,最崇拜的就是梁牧澤,看見梁牧澤進來甭提多開心了。蹦跳著跑到梁牧澤身邊,特激動的拉著他說:“梁叔叔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教我射擊,我肌肉很發達,能拎的起步槍。”說著舉起肉呼呼的小胳膊,撩開袖子讓他看自己身上的肌肉。

梁牧澤捏了兩下,軟軟的肉呼呼的,但還是點頭,“成,回頭去帶你去射擊場。”

虎子激動的連連點頭,“好好,就這麽說定了,不許反悔。”

“當然不反悔。不過,虎子,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虎子聽見他最崇拜的偶像要找他幫忙,覺得特別自豪,比摔跤第一、長跑冠軍的名譽更帶勁。

梁牧澤看看董誌剛,確定他的注意力沒有在他們身上,對虎子耳語了一番,“記住了嗎?”

虎子高興的說:“記住了。”

“好小子,不錯。”梁牧澤心裏也美,想到馬上可以娶夏初進門,心情喜悅極了,給多少軍功章都不換。

倆人說的正起勁,董大隊長瞥了梁牧澤一眼,問道:“怎麽了?”

梁牧澤立刻站直,“批假。”

董誌剛眯眼問:“你要休假?”

“是。”

董誌剛粗略想了想,梁牧澤是有段日子沒有休假,每年都是剛休假兩天就被緊急任務給召回來,於是問:“申請寫了嗎?”

“寫了。”

“拿過來。”董誌剛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他的刻章和印泥。

梁牧澤對著虎子使了眼色,那小子特別激靈的跑到董誌剛麵前,跟牛皮糖似的黏住他,東拉西扯說了一大堆,還把剛剛那份老師評語拿起來,和自己老爸好一番商討。

梁牧澤自然趁著這個絕好的機會,拿起印章,手起章落,“啪啪”兩下,搞定!

董誌剛聽見動靜趕緊回頭,發現梁牧澤正拿著兩張紙吹著,高聲斥責說:“我還沒看呢你就蓋章,還有沒有紀律了?”

“看吧。”梁牧澤把紙放平在桌子上,用手按著,生怕董誌剛一激動再搶回去。

董誌剛粗略的掃著申請,看見婚假兩個字的時候,就炸毛了。

“誰讓你請婚假的?”

為了安全,梁牧澤一步跳開,在離董誌剛比較遠的地方站定,理直氣壯的說:“也沒說不讓,我有對象,家長也見了,報告也有,章也蓋了,憑什麽不讓結婚?”

董誌剛氣的瞪眼睛,“結婚報告呢?我批了嗎?”

“蓋章了。”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告訴你小子,別打算糊弄我。”

“剛蓋的。”說完,對著董誌剛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認真地說:“謝謝大隊長多年來的栽培,回頭我給你帶兩瓶茅台。我走了。”

梁牧澤跑了,董誌剛就把矛頭指向自己兒子,掐著腰特別嚴厲的說:“坦白交代,董虎子同學。”

“梁叔叔說教我射擊,還說要我幫個忙,轉移你得注意力,梁叔叔輕易不求人,我真的無法拒絕。”

董誌剛那叫一個生氣啊,被自己兒子擺了一刀!行吧,他認了,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吃苦受罪都是他梁牧澤的事兒了,跟他也沒關係。

手指頭戳著兒子的腦袋說:“打今天起,梁牧澤是你哥哥,不是叔叔,記住了嗎?”

虎子懵了,剛剛還說叔叔,怎麽幾分鍾之後就變哥哥了?

“他老婆管我叫叔叔,那梁牧澤管我叫什麽?”

“叔叔。”

“對了,他管我叫叔叔,那你管他叫什麽?記住了,別人都是叔叔,就他一人,是哥,明白了?”

虎子明白了,歡歡喜喜的答應:“是,大隊長同誌。”

“嗯,好,”董誌剛大笑,攬著兒子的脖子說:“走,射擊場,他不教你,你老爹我親自傳授。”

虎子高興極了,蹦跳著跑開,並且高聲歡呼:“哦哦,老爸萬歲。”

在飛機上,夏初就很忐忑。從機場出來坐上出租車,夏初已經不僅僅是忐忑,而是緊張。

一路非常順暢,連紅燈都很少趕上,夏初感覺轉瞬間就從機場到了家門口。從出租車下來,夏初覺得自己有一種赴刑場般的悲壯,一步一步特別沉重。

手插口袋模樣悠閑的梁牧澤,看著她這個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麽跟踢正步似的?”

夏初瞥他一眼,不理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夏初深呼一口氣推開大門,院裏沒人,倒是二喵,端坐在台階上。夏初看見二喵正高興,可它一轉臉兒就往屋子裏躥,跟不認識她一樣。

夏初憤憤的想,看來,這二喵已經被收買了!

已經接近中午時分,客廳裏夏光遠正在看書,二喵在他腳邊打轉。夏光遠瞥了一眼進門的兩個人,不動聲色。

夏初放下東西走到夏光遠旁邊,似討好似撒嬌的喊了一聲:“爸。”

夏光遠眼皮未抬:“嗯。”

“今天沒上班?”

夏光遠把書翻過一頁,仍是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今天我媽做飯啊?”夏初看了一圈沒有蘭梓玉的身影,繼續沒話找話緩和一下氣氛。

“嗯。”

又嗯!

夏初哭喪著臉扭頭看梁牧澤,他背著手站在客廳中央,抿著嘴角安慰的對她點點頭,夏初忽然覺得特別委屈。

“牧澤來了。”蘭梓玉從廚房出來,首先看到的就是高大的梁牧澤,她一直挺喜歡梁牧澤的,可是因為夏初偷跑,她現在看見梁牧澤心裏也多少有點兒別扭,畢竟養了20多年的寶貝女兒,為了去見他居然半夜翻窗戶跑了!

“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飯,老夏別看了,沒看見牧澤來了嗎?洗手吃飯。”

“嗯。”夏光遠悶哼一聲,把書頁折了一角放下,摘了眼鏡仰著頭看看夏初,“你,去吃飯。”

夏初笑,我吃飯,那他呢?想問,但是不敢。不過知女莫若父,夏光遠站起來很和藹的對著夏初“假笑”,拉著她進餐廳,完全視梁牧澤為空氣。

梁牧澤就跟站軍姿一樣,杵在客廳中央,隻是沒有軍姿那麽嚴肅而已,百無聊賴的看著客廳的裝飾,偶爾低頭逗逗貓。他看見了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站在後麵的夏初穿著學員軍裝,紮著馬尾,五官比現在青澀,但同樣的美麗。

二喵用粉粉的小舌頭舔舔嘴巴,“喵嗚”之後,也舍他而去,扭著屁股走向餐桌。在二喵單純的世界裏,飯比較重要。

夏初對著滿桌子菜驚歎:“哇媽,阿姨今天做了好多菜啊!是吧爸?”

夏光遠夾了一塊兒清蒸三文魚放進夏初的碗裏,“那就多吃點兒。”

“這麽多哪兒吃的完?你說呢媽?”

蘭梓玉扭頭看看客廳的梁牧澤,也覺得這孩子挺不容易的,剛張嘴想幫忙勸勸,就被夏光遠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吃飯別說話,當心噎著。”

不得不說,二喵是隻很仗義的貓咪,一路走著一路踢著自己的小飯盆,一直到梁牧澤麵前,端坐好仰著腦袋看著他。梁牧澤心裏一軟,蹲下來看著二喵。倆人對了一會兒眼,也不知道二喵到底想幹什麽。

二喵:“喵喵。”

梁牧澤:“……”

二喵:“喵喵。”

梁牧澤:“……”

梁牧澤剛把手伸出去,就被二喵不算鋒利的小爪子撓了一下,把飯盆護進自己懷裏。敢情,這貓姑娘是來氣他的。

梁牧澤無奈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拿出一直震動的電話,屏幕上是幾乎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的名字。

梁牧澤摁了接通鍵,把電話放在耳邊。“嗯。”

夏初在餐廳特別關注梁牧澤的一舉一動,看見他拿出電話,放在耳邊,來來回回隻有一個字,“嗯”。隻是聲調有升有降而已。

怎麽今天大家都被“嗯字體”附身了嗎?

夏光遠吃飯一向很快。飯後,蘭梓玉伺候他吃了降壓藥,時間剛剛好,秘書上門了。

“等我一下。”夏光遠吩咐,轉身回臥房。

“是。”秘書恭敬的回答。

秘書自然是看見了梁牧澤,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之前已經見過麵,可以算認識,而且梁牧澤的大名,他早有耳聞。若換成別人,肯定會因為女兒找到一個好歸宿激動的感謝天地,可是偏偏夏副司令不是別人。

夏光遠換了身軍裝出來,看看還在埋頭吃飯的夏初,心裏清楚的知道隻要他一走,她肯定叛變,但是沒辦法,誰讓她是他閨女,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降他的。

“嗯嗯,您先忙,晚上回來再陪您說話。”夏初猛點頭,樣子恨不得夏光遠趕緊走一樣。

剛看見門口的車影消失,夏初蹭就跳起來,跑到梁牧澤麵前拉著他就往餐桌走,保姆阿姨已經盛好了一碗米飯放在夏初旁邊的位置。

蘭梓玉對著梁牧澤溫柔的笑,“別在意啊牧澤,你夏叔叔就是脾氣有點兒大,沒有惡意,別往心裏去,趕緊吃飯吧,肯定餓了吧。”

“謝謝阿姨。”

“你慢慢吃,不急啊。”說完,也站起來走出餐廳。

餐廳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梁牧澤也不含蓄什麽,埋頭吃飯,他飯量可大著呢,吃飯速度也特別快,夏初總說,看見他吃飯總覺得這飯特別好吃,可是真吃起來也沒覺得哪兒好。

夏初把自己的碗往裏推推,趴在桌子上,下巴枕著手臂,側著腦袋看著梁牧澤狼吞虎咽的吃飯,覺得特幸福。

“我爸就那脾氣。”夏初說。

“知道。”

“知道?對了,”夏初把臉又貼近一份,眼裏閃爍著無盡的好奇,“上次,我爸跟你‘喝茶’,都說什麽?”

“沒什麽。”

“說來聽聽,我又不告訴別人。”

梁牧澤搖頭。他才不會告訴夏初,自己在軍區訓練場上被夏副司令摔了N個過肩摔,又不能反抗,又不能用巧勁兒化解,身上青紫了好多地方。

夏初撇撇嘴說:“小氣,小心眼兒。”

“魚不錯,你吃嗎?”

夏初鄙視他,沒好氣的說:”吃過了。”

他的嘴跟上了鎖一樣,特別緊,隻要他不想說,怎麽威逼利誘也不會說一個字兒,不過沒有試過色誘什麽的,回頭試試,沒準兒就把話給套出來了呢。

“剛誰給你打電話了?”

“我爸。”

夏初倒抽氣。從沒聽梁牧澤提起過他的家人,倒是多次聽自己老媽說過梁牧澤的媽媽木敏,她們是老朋友,但是因為不在一座城市,平時聯係很少。好像還說她小時候其實見過木敏,可是那麽久遠的記憶,她沒有一丁點兒印象。

梁牧澤對她回眸一笑,帶著一股子邪氣,夏初心裏暗呼不好,梁牧澤接著就說:“他們說要過來,現在。”

“現在?”夏初驚得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

“打電話的時候在機場。”

“機……場?”夏初真的是欲哭無淚,這邊夏光遠還沒解決,再來兩個,那豈不是要把她逼瘋了?會不會打起來什麽的?再說,她還沒準備好見他的父母,雖然這是早晚的事兒,可是她心裏真的沒有一點兒準備,畢竟這是終身大事,第一次見麵一定要有好印象才行的。

“放心,隻要是你,醜八怪他們也不會反對。”梁牧澤特別鎮定,繼續吃飯,完全不受影響。

“嗯。”夏初愣愣的點頭,半天才反應過來,夏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呼呼的說:“我醜嗎?”

聽到這個,夏初又緊張起來,“怎麽辦怎麽辦?梁牧澤,萬一你爸媽不喜歡我怎麽辦?萬一像我爸反對你一樣反對我,怎麽辦?

“那就頂多不給你飯吃唄。”

“那我是不是要和我爸媽說一聲?你說,我如果把這事兒告訴我爸,他會不會像對你一樣對我?”

“我待會兒和阿姨說,至於你爸,為了安全,咱倆還是別出聲了。”

梁牧澤的父母親自從京城奔赴N市,到了機場才打電話通知自己兒子,還說,為了表達誠意,他要親自給夏副司令打電話,絕對絕對不能讓這門絕好的親事泡湯。

夏初一整個下午都坐立不安。在房間來來回回的轉悠,梁牧澤坐在書桌前翻看著她小時候的照片,她也顧不上阻攔,也沒工夫覺得丟人,忐忑的想著如何麵對接下來的事情。

“啪。”夏初忽然狠狠闔上相冊,居高臨下的看著梁牧澤,“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你爸媽萬一不喜歡我呢?倆爸萬一話不投機說崩了呢?萬一……萬一呢?”

梁牧澤把她拉進懷裏抱住,蹭著她的脖子,呼著熱氣道:“萬一,那就私奔唄。”

夏初脖子癢癢的,笑著躲閃著,硬把推開他,“誰跟你私奔,想的美。”

“沒有萬一,夏初,相信我。”梁牧澤堅定的在她耳邊說。

奇怪的是,夏初像是著了魔,這樣再平常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就能讓她忐忑不定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相信他,堅信他的話,沒有萬一。再說,事在人為。

雙方家長通了話,夏光遠雖然口氣不好,但仍是客客氣氣的和未來親家說了許多。蘭梓玉盛情邀請他們回家吃晚飯,梁家二老不好推辭,欣然接受。

夏初被告知未來公公婆婆要回家吃飯,剛壓下去的糾結勁兒又雨後春筍般紛紛冒出來。拉著梁牧澤說:“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會做飯,你媽媽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我媽也不會做飯。”

夏初不相信,逃脫他的懷抱直奔下樓,纏著阿姨非要學做幾道拿得出手的菜。總不能一大桌子菜,沒一個出自她的手吧?那也太……不賢惠了。

梁牧澤坐在夏初房間的地板上,地上攤了一堆一堆的書、本子、卷子、相冊,全是她這麽多年舍不得扔攢下來的,全讓他給看了,他看的還挺歡樂。夏初隔一會兒就會係著圍裙跑到樓上往他嘴裏塞東西,然後滿眼期待的問好不好吃。

梁牧澤總是鼓囊嘴巴點頭,夏初眼睛笑的彎彎,特幸福跑開。

夏初的照片中幾乎都是穿裙子拍的,各種顏色,各種圖案花色,對著鏡頭眯著眼笑,梁牧澤幾乎要醉進這抹笑容裏。為什麽他們沒有更早的認識?如果早點兒認識,早一點兒參與她的人生,這輩子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擁有她,那將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梁牧澤把幾摞漫畫書統統搬出來,什麽美少女小丸子灌籃高手,書角幾乎被翻爛。忽然一張照片兒從夾縫中掉出來,正麵扣在地上。梁牧澤撿起照片,眉頭緊皺的看著。

照片中,女子側著臉,腦後紮著馬尾,穿的,嗯,很少。裹胸、短褲、高跟鞋,旁邊是跟直杆子。因為鏡頭有些遠,拍到也很模糊,實在分辨不出女子是誰。但是除了夏初,誰的照片會在她的櫃子裏出現?米穀嗎?

就在這時,夏初又一次推門而入,筷子上夾了一小塊兒獅子頭,直接塞進梁牧澤嘴巴,殷切望著他:“好吃嗎?”

梁牧澤咀嚼著,沒有回答,而是把手中的照片杵到夏初眼前,“這是誰?”

“啊?”夏初的笑一分一分僵在臉上。

看著她幾近僵硬的樣子,梁牧澤就知道,這是她無疑。讓他分外生氣的是,她居然穿……這麽少……比那次在電梯外看到的,還要少!

“這……不是,獅子頭好吃嗎?嗬嗬。”夏初扯著比哭還難看的笑,不知道真心到底是想哭還是笑?

梁牧澤臉冷的能讓空氣結冰,“好笑嗎?”

夏初收起笑,木著臉搖頭,“那個……樓下還有事兒,我……我先下去,你,嗯慢慢……啊……”

驚叫聲中,夏初已經被梁牧澤拉到跟前,一翻身把她壓在地板上。

“你要幹什麽?”夏初掙紮,聲音很小,害怕會驚動家人。

“你最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梁牧澤從牙縫裏狠狠吐出幾個字。

“我……”夏初真不知道要怎麽說。莫非說這是跳鋼管的時候被人拍到的嗎?那是自尋死路!

夏初環住他的脖子,起身吻他。她的吻技很差勁,卻讓他迷得神魂顛倒,忘記要“興師問罪”。

忽然樓下有人喊夏初,夏初想應,可是剛剛離開半分,又被他拉回來,她想推開身上壓著的人,可是跟石頭一樣沉得根本推不動。

這下下去的後果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現在的確不是時候。非常不舍的與她分開,舌頭還分外留戀的舔了一圈她的唇,才肯放開她。夏初趕緊坐起來揉揉嘴巴,整理好衣服,慌忙應了一聲,匆匆起身走出房間。

梁牧澤拿起那張照片,又看了看,神色仍是不怎麽好,最後把照片塞進自己口袋。

梁牧澤的父母載了滿滿一後備箱的禮品趕到,木敏一進門就拉著夏初,一口一個初初的叫著,看著不像是未過門兒的媳婦兒,倒像是失散多年的親閨女。

夏光遠還沒有回來,他們就坐在客廳說話,木敏從進門開始手就沒有鬆開夏初的。說一直想去看夏初,但是總沒時間;說上次見麵的時候夏初隻有兩三歲,粉嫩粉嫩的,轉眼間都長成大姑娘了,還是要嫁進他們梁家的姑娘。那幸福勁兒,蘭梓玉看著都眼紅,養了這麽多年的心肝寶貝,就這麽被撬走了,她心裏不怎麽是滋味。

會議結束,夏光遠趕緊趕了回來。雖然嫁女兒是不樂意的,但畢竟來者是客,不能怠慢人家。他的臉色自然是更臭,說話聲音都低了好幾個八度。夏初在心裏還真捏了把冷汗,真怕夏光遠一個急脾氣上來,摔桌子罵人什麽的。

兩位父親自然也認識,可是一個從商一個從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如果不是因為兒女,大概這輩子也沒什麽機會坐一起吃飯喝酒。

人齊了入席,蘭梓玉的臉色越來越差,和夏光遠坐在一起,真是兩個黑麵煞神,夏初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知道父母是因為舍不得她,她又何嚐舍得呢?這麽一想,她也有點兒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淚。

兩位母親多年不見,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好不容易見上一麵,老朋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一句話也插不上的夏初,硬是被放在她們中間,聽她們憶苦思甜說著年輕時候的故事,憶舊人,情到深處甚至還流下眼淚。兩位老爸呢,坐在主位,碰杯幹杯,酒精催化下麵頰紅彤彤的,酒壺空了又續,續了又空,喝空了好幾壺。

本來,夏光遠從進家門臉色就很不好,梁父拉著他說了好多,但是從頭到尾沒有提起梁牧澤,更沒有提夏初和梁牧澤的事情。沒有時局,沒有政治,隻說當年。當年的事情,讓兩位父親產生了共鳴。這一來二去的溝通,讓夏光遠心裏的那點兒不樂意慢慢消散,兩個人碰杯喝酒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

長輩們越發相談甚歡,夏初和梁牧澤漸漸被他們遺忘,長輩們的話他們插不上嘴,當著長輩的麵兒想做什麽都很拘謹,無聊的夏初隻能抱著二喵逗樂。

梁牧澤忽然從餐桌下握住夏初的手,傾身湊近她,低聲道:“想出去嗎?”

夏初問:“現在?”

“嗯。”梁牧澤點頭。

夏初抬眸看了看四位長輩,壓低聲音道:“爹媽在這,咱倆溜號,合適嗎?”

梁牧澤輕笑,握住她的手忽然起身。喋喋不休的長輩們齊齊看過來,夏初臉一紅,來不及說話,人就被梁牧澤拽出客廳。

走出大門的夏初還能聽到夏光遠夾著火氣的聲音,再看梁牧澤,忍不住笑了起來。

夏初和梁牧澤並肩走在大院的小道上,3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夏初緊了緊衣襟。梁牧澤把外套脫了披她身上,把她裹在對她來說過分寬大的皮夾克裏。

夏初搖頭,他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隻有大概輪廓,如箭一般的眉毛,硬挺的鼻子,有棱角的下巴,皮膚是古銅小麥色,隻穿了一件無領毛衣,鎖骨若隱若現。他的手碰到她的下巴和脖子,溫熱傳遍全身,冷意瞬間消散。

夏初忍不住的讚歎:“梁牧澤,你真好看。”其實,她更想說,梁牧澤你真性感!

可是梁中隊完全不領情,話語似是從他喉嚨裏直接蹦出來的,異常低沉,“別給我送糖衣炮彈,照片的事兒我記著呢。”

夏初一愣,隨即撒起嬌來:“人家是實話實說嘛!”

梁牧澤挑眉,似笑非笑,“是嗎?”

“嗯嗯。”夏初點頭,笑意濃濃,眼裏閃著碎碎的光彩。

梁牧澤抿了抿唇,片刻後壓低身子,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說:“別在這裏勾引我夏初,你會後悔的。”

他說話時滾燙的熱氣撲在側臉,燙紅了耳朵和臉頰,夏初手軟的將他推開,低著頭快步走開,可是卻被梁牧澤一把拉進懷裏。

夏初急著掙脫,這可是她生活了20年的院子,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萬一被誰看見影響多不好,再讓夏光遠知道,她又得倒黴了。

梁牧澤緊箍著像毛毛蟲一樣不安分的夏初,似警告道:“別亂動。”

夏初紅著臉,聲音糯糯道:“那、那你先把我放開。”

梁牧澤講條件:“親我一下,我就放開你。”

夏初眼珠子不停左右看著,差點急哭:“梁牧澤,你別鬧了。”

梁牧澤繼續說:“親我一下。”

梁牧澤很多時候是不要臉的,商量根本行不通。夏初閉著眼睛咬了咬牙:“就一下。”

“嗯。”

夏初扭著脖子四處看了看,確定無人靠近,便踮起腳尖輕輕碰到他的唇。可是,夏初失算了!

梁牧澤很到位的貫徹了在女朋友麵前給臉也不要的方針,在夏初碰到他時,他準準咬住嬌軟的唇,箍著她的手臂更緊了幾分。夏初氣鼓鼓的瞪著他,然而她分明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得逞的神采。

一吻終了,梁牧澤舌頭炫耀般沿著她的唇線舔了一圈,才肯放開她。

夏初手又羞又惱,手背捂著有些紅腫的唇,頭也不回的大步走開。梁牧澤笑著看她氣呼呼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更濃。

梁牧澤幾步便追上夏初,握住她的手,緊緊的。

他們沒有目的的在街上走著,順著人群,不知不覺便到了秦淮河畔。畫舫裏有人在唱歌,一曲琵琶秦淮景。

這裏沒有繁華霓虹,處處透露著江南小鎮的風情。他們挽手而立,誰也沒有說話。夏初頭倚在梁牧澤肩膀上,燈火映在他們的眼睛裏,如碎鑽般晶晶瑩瑩,閃閃發光。

在老街的盡頭,一位老太太擺了小攤賣小飾品,被吸引的夏初忍不住蹲下看看。用細細紅線編成的手鏈放在最中間,沒有花式,沒有額外點綴,隻是將兩個鏈子是編在一起的。

夏初拿起鏈子看了好長時間,想弄清楚鏈子是怎麽編在一起的,梁牧澤直接付錢,拉著她的手穿進手環,接著把自己的左手也塞進去。

梁牧澤拉著她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對這個同心手環的設計非常滿意,笑意濃濃的拉著她走向擁擠的人群。

雖然夏初和梁牧澤在父母見麵這一天溜出去玩耍,讓四位長輩頗有微詞,尤其是夏光遠和蘭梓玉,但是他們的婚姻大事也不會因此再起變化。

因為梁牧澤假期有限,所以婚禮也舉行的非常倉促。其實夏初原本不想舉行婚禮的,隻要他們兩情相悅,婚禮不過是個無聊又費神的形式而已。但是兩家都不是小門小戶,異口同聲婚禮必須辦。

夏初和梁牧澤的婚禮在N市和京城舉行了兩次,梁家少爺娶媳婦,怎麽也要轟動京城,況且梁父是財大氣粗,恨不得鬧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要娶兒媳婦。

時間很短,行程安排很緊湊。京城的婚禮結束,他們又馬不停蹄的趕回N市,接茬辦婚禮。仿佛是為了較勁一樣,之前婚禮有什麽,夏光遠統統都要升級版,用他的話說,砸鍋賣鐵也要讓閨女風光出嫁。

婚禮耗掉了梁牧澤所有的假期,沒有時間陪夏初度蜜月。他們倆都是軍人,不能出國,夏初早已認清事實並且退而求其次,想著找個古香古色的小鎮住幾天也是不錯的。可惜,那隻是她的夢想。

不過,梁牧澤答應夏初,所有她想要去的地方,這一輩子他會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