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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npaschein既重生

夕言:

人隻要有生命,就會有夢想,正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期盼,所以才會活得如此快樂,如此單純,如此充滿了幹勁,可是為什麽,每一次,當我嚐試去夢想的時候,就會覺得痛不欲生,就會突然流下眼淚來……

周日的早晨。

暖暖的陽光柔柔地灑在了這一片香草園裏。

黎爸爸帶著破曉察看花草的生長情況,工人已經將新鮮的玫瑰全都搬上了車,準備送往訂貨的各個花店。

“最近看你都沒有什麽精神,是在為明年的升學考試擔心吧?”黎爸爸帶著自己的女兒從花叢中穿過,他發現了女兒的無精打采。

“爸爸也不求你考上多好的大學,隻要你努力了,你就是一個讓我驕傲的好女兒。”黎破曉跟在爸爸的身後。

“爸爸,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很久。”

她看著爸爸高大的背影,心中有一種暖暖的情緒在湧動著,“如果我們身邊的人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應不應該伸出援手呢?”

黎爸爸轉過頭來。

他看了看女兒清亮的眼睛,點頭,“你當然可以伸出援手去幫助你想幫助的人,可問題是,你真的有那樣的能力去幫助別人嗎?你真的可以持之以恒的做下去嗎?”

黎破曉靜靜地站住。

黎爸爸伸出手來輕拍了拍破曉的肩頭,“我知道你說的是俊夕。”

黎破曉抬起眼眸看著爸爸。

她點頭。

“我想幫助他,可是我……”

“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我們恐懼源於我們的無知!”

黎爸爸專注地審視著自己的女兒,他就像是一個最堅實的依靠,“你明明知道這種病並不是那麽容易就會傳染的,什麽碰一下就會傳染,又或者是什麽呼吸同樣的空氣就會傳染之類的話根本就是假的,你又到底在害怕什麽呢?”

“……”

“如果連一個身患重病的人都可以堅強地撐下去,那麽我們這些人卻為什麽要變得這樣膽小怯懦,我隻想讓你知道,當你決定去做的時候,你應該判定自己到底能夠做到多少,再決定自己該做什麽。”

黎破曉搖頭,“我不知道。”

“所以你要好好想。”

黎爸爸溫言笑著,伸出手指在破曉的額頭上輕輕地點了點,“上帝賜予我們大腦,不是讓我們擺在肩頭上當裝飾的,我相信,我的女兒,總可以做出最好的決定。”

黎破曉抬起頭來看著爸爸。

在清晨的陽光中,黎爸爸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是最溫柔寬厚的長者,他總能給你許許多多的力量,讓你相信,隻要努力,就會等到奇跡的到來。

溫室花房。

江俊夕正在調節著花房的溫度,一盆盆盆栽長勢都很良好,而在溫室中央的水池裏,藍蓮花也已經盛開,美麗的蓮瓣無風自搖。

一碗中藥放在了桌子上。

江俊夕將溫度調好,他走到桌前,端起那一碗藥習慣性的一飲而盡。

苦澀的湯藥彌漫在他的嘴裏,他深深地皺緊了眉頭,感覺到胸口一陣陣憋悶,仿佛是有什麽鯁在了喉間,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胸口疼得要命。

好像整個人突然跌入冰冷的海洋,止不住地咳嗽聲從江俊夕的口裏蔓延出來,他一麵艱難地大聲咳嗽著,一麵痛苦地彎下腰去,倒在了溫室的中央。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打碎了花房的寂靜,一聲接著一聲,江俊夕的身體抽搐成一團,頭深深地埋下去,右手用力地向前伸出,在無意識間探到了藍蓮花水池裏,攪起了一層層的波紋,他吃力地掙紮著……

“……爺爺……爺爺……”

蒼白的手指浸泡在水池裏,江俊夕身體蜷縮哆嗦,他微弱地念著,肺如針紮刀絞,麵空白的嚇人。

藍蓮花在水中無聲的搖曳……

他在呼救……

卻沒有人可以聽到他微弱單薄的聲音……

“俊夕——!”

溫室花房的門被猛地推開,被眼前一幕震驚的黎破曉驚慌地站在門口,“俊夕哥,你怎麽了?俊夕哥——!”

她想也不想就要上前去拉他。

但手指卻在伸出的一刹那間僵在了半空中,黎破曉睜大眼睛,因為太過緊張害怕,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江俊夕趴在地麵上掙紮著。

她忽然轉過頭,將花房的門完全推開,對著不遠處的爸爸和忙碌的江爺爺竭盡全力地大聲喊道:

“爸爸!江爺爺!快來啊!俊夕暈倒了!!”

“爸爸!”

“江爺爺!”

“快來啊!俊夕暈倒了!”

她驚恐的喊聲傳遍了整個香草園。

黎破曉看著爸爸和江爺爺朝著這邊快速地跑過來,爸爸跑在了最前麵,很快就要到達了,她忙轉過身,飛奔到俊夕的身旁。

俊夕趴在藍蓮花池旁,撕心裂肺地咳嗽著。

“俊夕……俊夕……”

黎破曉雙手懸在半空中,她看著痛苦的江俊夕,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俊夕哥……我叫了人來了……你要堅持……你要堅持住啊……”

咳咳咳……

江俊夕冰冷的身體哆嗦著抽搐成一團,他整個人無力地趴在地上,呼吸更加困難,痛苦的仿佛就要死去一樣。

黎破曉眉頭一蹙。

她在那一瞬為自己下了決定,原本無措地懸在半空中的兩隻手迅速放下,她用自己的兩隻手按住了江俊夕的肩頭,將他翻轉過來,讓他可以暢通的呼吸。

然後。

她緊緊地攥住了他顫抖的雙手,他的肌膚冰涼,她的手卻是溫熱的,可以帶給他最多最多的溫暖。

“俊夕哥……加油啊,你一定可以挺住的——!”

江俊夕抽搐的身體微微地一震。

他無力在動彈,隻能艱難的呼吸著,麵色慘白,暗淡無光的眼瞳裏映出了女孩堅定緊張的麵容,她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的手,一直一直也沒有鬆開。

從此以後——

再也不會鬆開!

* *

常青市醫院。

在病房外麵的休息席區,黎爸爸轉頭看了看黎破曉,黎破曉的麵色緊張極了,她一直都這樣愁眉不展的為病房裏的江俊夕擔心著。

“俊夕不會有事的。”

黎爸爸安慰女兒,讓她稍微放鬆一些,“剛才楚醫生不是還說了,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發燒啊。”

黎破曉無聲地點頭。

病房的門推開了,破曉看到楚林訓帶著護士走了出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而楚林訓也已經看到了她。

他轉頭和周圍的護士說了幾句話,轉身朝著黎破曉的方向走過來,黎破曉始終看著楚林訓,等待著他說話。

她的心緊張地跳起來。

“江俊夕已經沒什麽事了。”

楚林訓將聽診頭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裏,看了一眼黎破曉和站在黎破曉身邊的黎爸爸,接著說道:

“江老先生說他要留下來陪俊夕,讓你們先回去。”

“我能去看看俊夕嗎?”黎破曉問楚林訓,她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會吵他,讓我看看他就可以了,看完他我就會乖乖的回去。”

楚林訓的目光停留在黎破曉的身上幾秒鍾。

黎破曉亦認真地看著他,小小的女孩,卻可以讓人感覺到一種溫暖的力量,她的目光清亮如清晨的兩泓泉水。

楚林訓淡淡道:“可以。”

黎破曉走進病房的時候,她看到了江爺爺守在了病床前,而江俊夕躺在病**輸液,他的麵色稍微好看一些了,江爺爺回頭看到了破曉,他有些吃驚,“破曉……”

當聽到爺爺的聲音時。

江俊夕輸液的手背無聲地動了動,躺在病**的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到了已經站在病床前的女孩。

仿佛有一束光芒刺入了俊夕的眼裏。

他的眼瞳微微地顫了顫,似乎將要有著什麽溫熱的東西將要溢出他的眼瞳,他躲避一般地,在病**別過身去,不再看她。

黎破曉無聲地黯了黯。

江爺爺有點尷尬地看著黎破曉,“破曉,你別介意,俊夕他是……”

“俊夕哥太過分了!”

黎破曉抽抽鼻子,她眨眨眼睛,將那抹黯然掩下,柔軟的笑意已經點亮了她的麵龐,“好歹也是我救了你呢,你就對我這樣不理不睬的,你總要對我笑一下算做回報啊。”

她的語氣輕鬆極了。

江爺爺怔了怔,看著黎破曉那可以驅散一切難過的笑臉,他竟也覺得緊張的情緒舒緩了很多,他推了推病**的俊夕。

“俊夕,有沒有聽到破曉的話,你確實應該感謝人家……”

江俊夕躺在病**沒有動。

他始終背對著江爺爺和黎破曉,沉默著一言不發。

“好吧,那你先休息。”

黎破曉大度地笑笑,轉向江爺爺,“江爺爺,那我先回去嘍,爸爸說明天他會開車來接你和俊夕的。”

“好。”江爺爺笑著點頭。

黎破曉走向了病房門。

在推開門的時候,她再度轉頭看了一眼背對著所有人躺在病**的江俊夕,他瘦弱的肩頭一動也不動,就像是一個固執的孩子。

江爺爺看著黎破曉離開。

他轉過頭看著躺在病**江俊夕,深深地歎了口氣,“俊夕,破曉很關心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呢?”

江俊夕默然不言,他轉過頭來,仰頭看著天花板。

“若不是黎家,我們就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江爺爺望著躺在病**的固執俊夕,“我本來以為破曉知道你的病之後,會遠遠地躲開你,可是她非但沒有離開我們,還這樣熱心的照顧你,要不是她最先發現你暈倒了……”

江爺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失聲叫道:“俊夕……”

江俊夕哭了。

他緊緊地閉著眼睛,眼淚瘋狂地從他的眼縫裏滾落,就像是一場突然而至的大雨,他咬住嘴唇,卻控製不住那些滾燙的眼淚。

江爺爺手足無措,他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俊夕,怎麽了?是不是身體痛?哪裏痛?我去叫醫生——”

“……不……”

江俊夕拚命地搖頭,表示自己不痛,然而他還是在流淚,滾燙的眼淚從他的臉上縱橫而下,江爺爺似乎明白了什麽,蒼老的臉上出現了頹然的顏色。

“俊夕……”

“爺爺……你告訴我……”

江俊夕閉緊眼睛仰麵躺在病**,他哭得渾身抽搐,泣不成聲,“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而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是我……要承受著這樣殘酷的命運?為什麽……我要得這種病……為什麽……是我……”

江爺爺無法回答。

他握住了江俊夕冰冷的手,眼淚一顆顆落下,“俊夕……”

顫抖的雙肩暴露了他的痛苦,江俊夕悲傷滾燙的眼淚如決了堤的洪水,瘋狂地湧下了蒼白的麵孔,浸透了他頭發下潔白的枕套……

不知道為什麽哭?

卻總是想要流眼淚,因為每次看到她的時候,看到她的燦爛,就會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悲慘,自己一無所有的未來……

黎破曉沒有回家。

她徑自走到了楚林訓的辦公室,在敲門得到允許之後,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正在電腦屏幕前記錄著什麽的楚林訓在抬頭看到黎破曉的時候,稍微怔了一下,他把自己的目光又調回了電腦屏幕上,手指在鍵盤上迅速地敲過。

“你有什麽事嗎?”

“還是為了俊夕哥,我想知道……”

黎破曉走到辦公桌前,看著楚林訓,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我看到他有多痛苦了,難道真的沒有希望治好這種病?”

楚林訓的手指頓在了鍵盤上,他平靜地看著黎破曉,平靜地說道:“黎破曉,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

黎破曉眼眸黯然,“可是,是艾滋病……”

“那些在今天被稱為是絕症的病,也許在明天,就會找到治愈的辦法,更甚至也許就在下一秒,我們就可以讓麵臨死亡的人獲得重生的機會,如果我們的心裏有著這樣堅定的信念和想法!那麽……”

楚林訓定定地看著黎破曉的眼睛,“我們有什麽理由要放棄希望?!”

黎破曉的身體陡然一震。

“我想你已經查閱了很多這方麵的資料。”

楚林訓起身,從黎破曉的身邊走過,將手邊的一份文件放在了對麵的書架上,他的目光凝注在書架上那一排排關於艾滋病研究方麵的著作。

他淡聲說道:

“你也一定知道,有多少專家學者都在為了攻克艾滋病這個‘世紀絕症’而努力,有多少艾滋病人還在堅強地抗爭,隻要我們這種對生命的熱愛還在,我們就留存著希望,而正是這樣的希望,支撐著我們這些醫生還有那些和俊夕一樣的患者,一步步地走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

黎破曉轉過頭看著楚林訓,她的眼裏已經盈滿了眼淚,“如果堅持下去,就一定會看到希望嗎?”

“我始終都這樣相信,隻要堅持就會等到奇跡。”

楚林訓將書架上一條長長的紅絲帶取下來,紅色的絲帶從他的手指間垂落,他深邃的眼眸裏有著溫和的堅定。

“紅色是代表著充滿熱情的生命,那些和俊夕患著同一種病症的人,即便他們麵對的是枯竭的未來,可是在他們的骨子裏,同樣有著對生命的渴盼和熱情,如果是你,你可以漠視這種渴盼和熱情,而輕言放棄嗎?!”

黎破曉的目光停留在楚林訓手中的紅絲帶上。

那樣鮮豔的紅色,就像燃燒的火焰,總可以讓人心充滿了希望和溫暖,即便是麵對著慘淡的未來,也要堅強地抗爭下去。

所以生命,才會變得更加有意義。

“對不起……”

黎破曉心中一慟,淚水從她的眼眸裏滾落下來,她忽然在淚水迷蒙間微微地笑起來,她在哽咽中微笑起來,澄澈的笑容沾染了滾燙的淚水。

“對不起,請原諒我所說出來的放棄,請原諒我……對不起……楚醫師。”

從楚林訓的辦公室走出來,黎破曉在醫院後麵的花園裏默默地將眼淚擦幹,她在長長的休息椅前坐下來,下午暖暖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破曉的目光凝注在江俊夕病房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

她臉上的淚痕已幹,有小小的蝴蝶在破曉的眼前飛過。

“姐姐……”

在她的身邊,忽然響起一個女孩子溫柔含笑的呼喚聲,黎破曉轉過頭去,她看到了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女孩站在了她的麵前。

“這個給你。”小女孩將一本厚厚的書籍遞給黎破曉。

黎破曉微微吃驚,她低頭看著被女孩塞到自己手裏的書,上麵的字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裏。

“《聖經》?”

“嗯。”小女孩指了指遠處的方向,“是那位醫生叔叔讓我交給你的。”

黎破曉循著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她的眸光微微一顫。

不遠處。

一身雪白醫師服的楚林訓正低頭與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病人說著什麽,那位病人似乎有些交流困難,楚林訓卻始終耐心地聽他說下去,完全沒有往日的淡漠樣子。

黎破曉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厚厚的《聖經》。

她低頭翻開了《聖經》,發現書籍裏麵有一頁深深的折起,似乎是書的主人刻意要記得那一頁而做的標記。

黎破曉展開了那頁折頁,紅色的絲帶被壓在了那一頁上,它被疊得平平整整,就好像是被人細心安放好的希望。

破曉將紅絲帶握在了手裏。

下午溫暖的陽光灑在那一頁上。

黎破曉的目光澄淨,她的視線停留在那一頁最醒目的幾個字跡上,胸口忽然湧動起一陣奇異的情緒。

她輕輕地念出《聖經》上那一句。

“耶穌伸手摸他,耶穌可以遠遠的就醫治他,但卻親自走到他身邊,去摸他,然後醫治他。耶穌,對他的寬容和理解,是一種真正的愛與關懷……”

樹蔭下。

護士已經將坐在輪椅上的病人推走,楚林訓微笑著目送那位病人遠去,然後,他慢慢地轉過了身。

他的視線投注在了坐在白色休息椅上的女孩身上。

細碎的光芒籠罩著黎破曉。

她長久地看著手中的《聖經》,專注地出了神,就好像是領受了上帝指示的純白色天使,可以將所有的福音傳遞給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楚林訓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將兩隻手慢慢地插到了醫師服的大口袋裏,背對著黎破曉轉過身,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 ****

“聽說了嗎?簡雨涵好像還是不理你哥哥呢。”

“怎麽了?”

“江俊夕都那樣對待她了,她還是喜歡江俊夕,你說這女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你哥哥黎風也太沒有麵子了。”

跑道上。

黎破曉和樂晴一圈圈地慢跑著,體育老師正在不遠處教那些百米衝刺選手技巧,樂晴就開始嘴巴不停地聊天了。

“不要說話了。”

黎破曉一邊慢跑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會岔氣的,等會難受小心你家占亭心疼。”

“啊!討厭,破曉,你又開始笑我。”

就在破曉被刺激的大叫時,身穿白色運動服的黎破曉已經從跑到她的前麵去了,再有三圈,她們就可以結束今天的訓練了。

“累死我了。”

在跑完最後三圈後,樂晴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用力地呼吸,“我最討厭跑步了。”

“快起來。”

破曉站在原地做著小幅度的活動,時不時地會有百米衝刺選手風一般地在她的眼前跑過,她拉了拉身後的樂晴。

“跑完步就躺下不好啊,起來啦,不然一會體育老師會罵你的。”

“不要,我現在肚子很痛。”

“誰讓你剛才跑步的時候沒完沒了地說話。”破曉無奈地搖頭,她的手指向了遠處的跑道,“再不起來的話,就看不到你們家占亭的百米衝刺了哦。”

“什麽?!”

原本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的樂晴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衝到了破曉的身邊,“在哪裏?在哪裏百米衝刺?”

“在那裏!”

砰——

隨著發令槍的一聲,起跑線上的幾個男生瞬間猶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來,那強烈的爆發力讓在跑道周圍圍觀的學生發出了震天的喝彩聲。

“加油!加油!……”

“占亭,加油——!!”

站在黎破曉身邊的樂晴發出了最大的聲音,渾然沒有剛才疲累的樣子,黎破曉都不禁被她逗笑。

百米選手迅速衝刺到終點!

結果不言而喻,李占亭是第一名!

樂晴早已經歡笑著衝過去,與剛剛跑到終點的李占亭用力地一擊掌,兩張麵孔上都洋溢著充滿了青春活力的笑容。

另外一邊。

黎風活力充沛地站在跑道邊,正在為參加的接力賽的簡雨涵呐喊加油。

明天就是全校運動會了,所以現在,這個幾乎集中了常青學園所有學生的操場比往日更加的喧鬧。

黎破曉的目光轉向了遠遠的圖書館大樓。

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地揚起,她從運動服的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號碼布,然後慢慢地攥到了自己的手心裏。

靜寂的圖書室。

江俊夕依然站在相同的位置,看著窗外操場上的情景,看著那些可以自由自在飛奔的身影,他微微地抿緊嘴唇,眼裏出現了黯然的失落。

“啊!果然還在這裏!”

女孩子清亮的聲音從俊夕的身後傳來,江俊夕轉過頭去,他看到穿著白色運動服的黎破曉笑眯眯地從門邊走過來。

“我就知道,這個時候你一定會在這裏的。”

江俊夕看了看她,目光寧靜,“不然我還能去什麽地方?”

“去操場上為我加油啊!”

黎破曉飛快地回答,她走到他的麵前,和他一樣看著窗外的景況,“你看,每一個人在起跑的時候,都會有人在為他拚命的加油呢。”

江俊夕稍微從她的身邊離開一些,他望著窗外,不說話。

“哥哥在為簡雨涵加油,樂晴在為李占亭加油,還有很多男孩子都在為他們喜歡的女孩子加油,他們看上去都那麽開心。”

黎破曉的手指在透明的窗戶上輕輕地劃過,她唇角的笑容柔軟極了,“可是都沒有人替我加油,就連黎風那個重色輕妹的哥哥,都懶得看我一眼。”

“……”

“俊夕哥替我加油吧。”黎破曉轉頭看著沉默的江俊夕,眼眸明亮,“我明天要跑女子三千米哦,俊夕哥能不能站在跑道上替我加油?”

江俊夕別過目光,“我不……”

“不要拒絕我啦。”

黎破曉帶點耍賴地笑笑,“為了讓你幫我加油,我還專門做了這個呢。”

她很是驕傲地從口袋裏拿出了小小的號碼布,在江俊夕的麵前,猶如一麵勝利的旗幟般用力地展開。

“看——”

江俊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過去。

潔白的號碼布上,在那個漂亮的號碼“一”的周圍,還另外幾個用黑色的水筆認認真真地寫上去的拚音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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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夕微怔。

淡淡的霞光透過透明的玻璃,溫柔地籠罩著在窗邊站立的兩個身影。

“我聽樂晴說,這樣子把兩個人的名字寫上去,就好像是兩個人在一起努力一樣,我們就會不知不覺地充滿了信心和幹勁。”

黎破曉很欣賞地看著號碼布上的幾個拚音縮寫,“我和俊夕哥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把俊夕哥名字的縮寫寫上去,這樣就好像是俊夕哥跟我在一起奔跑一樣。”

江俊夕垂眸,“你用不著這樣做。”

“我想這樣做,我想和俊夕你一起努力。”

黎破曉將號碼布握在手裏,意氣風發,“當我在努力的時候,俊夕哥要記得一直看著我,如果你能站在跑道上去,幫我喊一聲加油,我就一定會跑一個第一名給你看呢。”

她滿懷期盼地對他笑著。

“我才不會那樣做!”江俊夕低聲說著,他轉過頭拎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書包,轉身朝著圖書館的門口走去。

“要回去了嗎?”

黎破曉跟在他的身後,仍舊是一臉燦爛的笑容,“正好我的訓練也結束了,我跟俊夕哥一起回去吧。”

江俊夕停下腳步。

他轉頭看著黎破曉毫無瑕疵的明快笑容,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並沒有說出什麽,徑直轉頭走了出去。

自行車存放處。

當江俊夕推出自行車時,黎破曉已經推著自己的自行車在存放處的外麵等著他了,她嘩嘩地按響了車子的響鈴,悅耳的聲音不絕於耳。

“快點啦,你太慢了。”

黎破曉將書包放在了車筐裏,對著他擺擺手,“黎風那家夥眼睛裏隻有簡雨涵了,我們一起回家。”

江俊夕推車朝前走。

黎破曉跟在他的身後,他們兩個人從喧鬧的操場邊上走過,黎破曉轉頭看著在操場上奔跑的同學,笑著看前麵的江俊夕。

“對了,俊夕哥有沒有想要參加的體育項目啊?”

江俊夕眉頭輕蹙,“開什麽玩笑,我是不可能站在跑道上的。”

“不要說這樣泄氣的話,讓你參加運動會又不是一定要讓你跑。”

黎破曉若無其事地說著,“就算是那些運動會的誌願者啊,裁判啊,甚至是幫助清理跑道的同學,就算是沒有成為選手,他們也在為自己喜歡的運動項目努力,這樣不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嘛。”

在他的身後,黎破曉滿臉笑容,滔滔不絕地說著。

江俊夕推著自行車朝前走,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向了一個個從他身邊跑過的萬米長跑選手,選手們臉上有著細細的汗珠,卻還在步伐穩健,氣息平穩地前進著。

就算是麵對著一萬米那樣長的距離。

他們也可以咬緊牙關,堅持到最後一刻,隻要跑到就是勝利。

“俊夕哥想要參加萬米長跑嗎?”

黎破曉眼尖地看到江俊夕臉上的神情,她不僅咂舌,“好高遠的想法呢,我跑女子三千米就會累個半死。”

江俊夕掉過頭去,他騎上了自行車朝著校門馳去,“我不想參加。”

“等等我啊。”

黎破曉看著江俊夕突然遠遠地從自己的身邊離開,她也趕忙騎上自己的腳踏車去追他,用力地踩幾下,悅耳的鈴聲灑滿一路。

“俊夕哥,等等我啦。”

黎家的香草園位於常青市郊。

燦爛的夕陽柔柔地灑滿整條長長的山路,柏油路麵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一陣陣混雜著植物香氣的山風吹過。

江俊夕騎著自行車在山風中行過,而在他的身後,黎破曉急急忙忙地追趕他,烏黑的長發隨風飛揚。

他都沒有一點等她的打算呢。

黎破曉嘴角一撇,腳下發力,快速地蹬著自行車,屏住一口氣追上江俊夕,在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得意地大笑。

“哈哈,追上了!”

江俊夕抬起頭來看著從自己身邊擦過的黎破曉。

她得意地在自己前麵笑著,烏黑的長發隨風揚起,明亮的笑容灑滿一路。

他一言不發地低下頭。

於是在黎破曉得意還沒有十秒鍾的時候,江俊夕已經騎著自行車從她的眼前超過,而且還是一聲不吭地將她拉出了好遠。

太可恨了!

黎破曉咬牙,這根本就是沉默的挑戰嗎?!她深吸一口氣,再度快速地蹬開了自行車,朝著江俊夕的背影追了上去。

於是。

在夕陽滿天,飄著金黃色落葉的山路上,有兩個騎著自行車的身影在相互追趕著,女孩子總是嘻嘻哈哈地笑著越來越開心,而少年在一言不發超越她的時候,緊鎖的眉宇竟然開始不知不覺地打開,變得輕鬆一些,再輕鬆一些……

“江俊夕你敢這樣嗎?”

黎破曉騎著自行車再次與江俊夕並排的時候,她忽然鬆開一隻手,單手抓著車把,孩子氣一般地朝他炫耀著。

江俊夕掃了她一眼,她一隻手在空中招搖著,看到江俊夕在看自己了,她更加的得意興奮起來,竟然連另外一隻手也打開了……

“我還可以這樣哦。”

兩隻手都張開的黎破曉像一隻飛鳥一樣朝前飛馳著,超越了江俊夕,江俊夕被她打開兩隻手的動作嚇了一跳,脫口而出。

“小心別摔倒。”

“什麽?江俊夕你說什麽?”黎破曉聽到了江俊夕說話,卻沒有聽清他在說些什麽,她情不自禁地回眸看他,卻忘了保持身體的平衡。

自行車頭忽然轉向!

黎破曉身體一個趔趄,她驚叫一聲,忙伸出手去抓車把,但是已經控製不住自行車的大幅度側歪。

嘭——

“啊——!”

一聲慘叫,自行車摔在路邊。

江俊夕眉頭皺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不忍睹的神色,他一腳停地撐住自行車,轉過目光看向了黎破曉跌入的山路旁邊小溝。

黎破曉滿身泥土地從草叢裏探出頭來。

她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幹幹淨淨的江俊夕,狼狽地吐出嘴裏的草葉,右腿傳來一陣陣疼痛,她稍微停了一下才敢動彈。

“你沒受傷吧?”江俊夕小心地審視她。

黎破曉搖頭,“受傷倒是沒有啦。”

“那你起來啊。”

“就不起來。”

她滿腹怨念地坐在草溝裏,滿腹怨念地看著江俊夕,臉上露出了很是不爽的神色,“你剛才對我說什麽了?”

江俊夕看著她倒在草叢裏的樣子,就好像是一隻跌入水坑裏的小鹿,他的唇角慢慢地上揚起一個柔軟的弧度。

“我說,小心別摔倒。”

回家的時候稍微有點晚。

黎破曉一進門,就與因為坐公交車所以早就已經到家的黎風打了個照麵,抓著籃球正準備出去練習的黎風看著黎破曉狼狽不堪的樣子大驚失色。

“黎破曉,你去搶人家了?!”

“黎風!”

黎破曉甩起自己的書包狠狠地砸向黎風的頭,“你見過強盜有我這麽狼狽的嗎?!要搶也是別人搶我好不好?”

“哪個強盜那麽衰?!搶你的東西跟搶警察局有什麽區別!”

“你給我住口!”

就在黎破曉與討厭哥哥說來說去夾纏不清的時候,黎媽媽的驚呼聲已經從廚房的方向傳了過來。

“破曉,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黎風,是不是你?!”

“媽,你兒子也有自尊心的啊!”

江俊夕將自行車停在了庭院的角落。

他清晰地聽到了黎家住宅裏傳來的聲音,他不自禁地朝著黎家的大房子看去,眼裏浮現出一抹微微複雜的光芒。

“俊夕……”

江爺爺站在了不遠處,他朝著江俊夕招了招手,“快來吃飯了。”

江俊夕拿起自己的書包,轉向了江爺爺的方向,他走了幾步,又再度轉過頭來,看著那棟被燦爛晚霞籠罩的房子。

那是她的家,看上去那樣溫暖。

***** ****

第二天。

在山間的小路上,晨光沐浴中,江俊夕再一次被黎破曉盯上,他在前麵騎著自行車,稍稍一回頭,就可以看到跟在他身後的黎破曉。

這一次,黎破曉乖乖地騎著車跟在他的身後,沒有玩任何“特技遊戲”。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頭。

她一看到他回頭,就歪著頭衝著他燦爛地笑,那一抹笑容讓他的心裏湧起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他轉過頭,繼續騎著自己的車,再也不說什麽了。

這一天。

常青高中萬眾期待的運動會終於開幕。

激動人心的音樂在整個校園上空回**著,發令槍不時地響起,拉拉隊的歡笑呐喊聲不絕於耳,跑道上,充滿青春活力的男孩女孩如風一般奔跑著。

黎破曉站在三千米跑道的起跑線上。

身穿雪白的運動服,烏黑的長發已經高高的束起,她一麵踮著腳活動著,一麵看著跑道周圍為自己加油的人。

一張張笑臉,一聲聲呐喊。

卻偏偏沒有江俊夕。

黎破曉仰起頭,她看向了圖書館的方向,目光安靜平和,她知道江俊夕一定獨自一人站在那扇窗前,她總可以讓他從那裏走出來。

“準備——!”

裁判員高高舉起了發令槍,黎破曉深吸一口氣,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耳邊已經響起了樂晴的加油聲。

砰——

發令槍發射!

長發隨風揚起,黎破曉在起身的瞬間衝出了起跑線!

江俊夕站在圖書室的窗前。

圖書室內靜悄悄的,他靠在透明的窗戶上,默然地看著那個在操場上奔跑的女孩子,他看著她,看著她在跑道上一圈圈地跑過。

看著她慢慢地超越對手……

看著她最終跑到了第一名的位置,她跑到了終點,卻沒有一點歡呼的樣子,隻是慢慢地彎下腰去,用手按了按右腿膝蓋。

江俊夕微微疑惑地揚起眉頭,他的手指無聲地按在了窗戶上。

心裏閃過一絲沉黯的疼痛。

她的活力與燦爛,竟讓他開始不自禁地嫉妒,讓他突然意識到,他和她有著多麽可怕的差別……

跑道上。

黎破曉拿到了第一名的小旗子,她直起身來看向了圖書館大樓的方向,眉宇間都是驕傲自信的笑容,她揚起手朝著那扇窗用力地揮舞著手裏的旗子。

“你在做什麽啊?”

趕過來的樂晴奇怪地看著黎破曉這樣奇異的舉動,她拉起了破曉的手,“跑了第一名把你給樂傻了啊?快點去報成績啊。”

圖書館的圖書室內。

江俊夕忽然看到黎破曉舉著第一名的旗子朝著這邊跑來,在他發怔之間,她已經跑進了圖書館的大樓。

江俊夕心一顫,他慌忙地轉過身背對窗戶,再從自己身邊的書車上慌手慌腳地挑出一本書來看,裝作自己正在認真地閱讀。

很快地,他就聽到了樓道裏傳來她的跑步聲,轉瞬之間,她就已經跑進了隻有他的圖書室,站到了他的麵前。

“第一名!”

黎破曉驕傲的舉起手中的旗子,笑容直通到她的眼底,“我說過,隻要俊夕哥為我加油,我就一定可以跑第一名!”

“我沒有給你加油。”江俊夕矢口否認。

“你有!”

黎破曉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號碼布上點了點,笑容透出十分足的活力,“我把你的名字寫在這裏了,俊夕哥就是在和我一起努力。”

“可以了!別再說了!”

江俊夕難以自持地打斷她的話,他扔掉手中的書,用力地轉過頭來,沉寂的眼眸裏竟然沒有一絲光亮。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你到底想要向我證明什麽?”

黎破曉怔住。

她目光澄亮地望著江俊夕,在長方形的大窗前,江俊夕瘦弱的身體仿佛是虛無的,籠著一層淡淡的陽光。

“對不起……”

江俊夕深吸一口氣,他順著牆壁慢慢地坐下,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眸裏出現了孩子般的孤寂和無奈,他低聲說道:

“你隻是在時時刻刻地告訴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沒有辦法做到的,你時時刻刻地提醒我,我有多麽的脆弱,多麽的無奈,多麽的可悲……”

黎破曉手裏的旗幟慢慢地垂下去。

“黎破曉……”

江俊夕坐在地板上,抬起頭來看了黎破曉一眼,他的目光透出淡淡的哀戚,“對於像我這樣的一個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呢?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一直都在躲避你,難道你不知道你已經太過幸福和快樂,讓我這樣的人變得更像個傻子,更加悲慘和可憐……”

“……”黎破曉默默地望著他,“你真的隻是這樣想的嗎?”

“難道我還可以有第二種想法嗎?”江俊夕瞳孔無聲縮緊,透出一抹淒涼,“像我這樣一個沒有未來沒有希望的人麵前,像我這樣一個有可能隨時都會死去的人,我還能怎麽想?”

黎破曉沉默。

良久。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在他的麵前坐下來,她坐在他的眼前,然後筆直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眸裏透出一抹澄淨的光芒。

“江俊夕,其實我一直都想對你說,我最近看了一本書,一本很好看的書。”

她靜靜地說著。

江俊夕無聲地抬眸,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而她的樣子,卻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隻要他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那是一本《聖經》,聖經裏有一段話,說耶穌會伸手去摸誰也不敢碰觸的病人,耶穌可以遠遠的就醫治他,但卻親自走到他身邊,去摸他,然後醫治他。耶穌對他的寬容和理解,是一種真正的愛與關懷……”

安靜的圖書室內。

黎破曉將手中鮮紅的小旗幟展開,旗幟上那勝利的名次鮮豔奪目,她靜靜地凝望著那一抹鮮紅,微微一笑,笑容透出一抹溫暖。

“我知道,也許就算是了解艾滋病並不是那麽容易就傳染的,但是,我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克服我心裏的這種恐懼,我不知道我這樣說會不會傷害你,可是,我更想幫助你,我想讓你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你沒有辦法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很想幫我。”

江俊夕別過頭去,看著窗外玻璃上閃爍的陽光,“可是,我沒有想要做的事情!其實像我這樣的人,還會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呢?!”

“真的沒有想做的事情嗎?如果就是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就放棄一切眼前一切可能得到的希望,這不是太傻了嗎?也許一個人的力量隻能忍受痛苦,但兩個人的力量,說不定就可以與這種痛苦抗爭……”

黎破曉輕輕地咬住嘴唇又鬆開,她從地板上站起來,凝視著固執的江俊夕,“隻要我們活著,就沒有可能認輸,隻要可以看到終點,隻要還有一線希望,那麽就算是……就算是膝蓋受傷,就算是每跑一步都會很痛,就算是這樣……隻要我還有力氣,我都會堅持下去!我要做給你看!”

江俊夕輕輕地看她。

他的目光透出一抹無法碰觸的意味,然而,你卻總可以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他的心,那顆屬於一個孤寂孩子的心。

“黎破曉,你為什麽總要來找我?”

黎破曉微微一笑。

她從自己的衣袋裏拿出那個她幾乎從不離身的木雕小人,“我複明的時候,第一眼就是要看到這個俊夕哥送我的木雕,因為這個木雕是俊夕哥小時候的樣子,在美國的時候,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俊夕哥。”

江俊夕的目光凝注在她手中的木雕上,她真心地珍惜著屬於他的肖像木雕,正如他同樣真心地保護著那個屬於她的肖像木雕。

他的眼底,閃爍著一絲滾燙。

“你曾經幫助過失明的我,這麽多年來,我都永遠記得你因為我看不見夕陽而教我聆聽夕陽的那一幕,你曾讓我擁有那麽多的勇氣和堅持,那麽現在,我就不能讓你一個人承受痛苦的事情。”

黎破曉微笑,她筆直地凝望著他,“《聖經》裏麵說,在希臘文中,syn意即同在,paschein意即受苦或體驗,synpaschein,就是與他一同忍受痛苦,就是一同體驗他的苦痛,一同去忍受這世間不公平的一切。”

他的視線停留在了黎破曉的麵孔上,在那麽短短的幾秒間,黎破曉眉宇間的那份堅定和溫暖讓他默然動容。

她眸光如水般安靜,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不管江俊夕你怎麽想,可是在我的心裏,我相信,synpaschein就是重生!”

曉語:

也許,這個世上總有很多的事情並不能如我們所願,所以我們才要學會麵對,學會頑強,雖然努力的過程,很辛苦,也很難過,但是,一個人隻能忍受痛苦,而兩個人卻可以挑戰痛苦,但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不會放開你的手,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