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餓了
銀子雖好，可和性命比起來，又算什麽？
蘇臻很識時務。
夏候洐卻是目光微微一凝，但也隻是刹那時間，他重新看向蘇臻，說道：“你要的粘土已經到了，什麽時候可以開始？”
蘇臻才要開口，肚子卻突然咕嚕咕嚕一陣響，蘇臻下意識地便伸手捂住了肚子，頭本來就低，這會兒越發低得就快貼著胸了。
“那個……”蘇臻垂在身側的兩隻手，鬆了緊，緊了鬆，半響，悶聲問道：“能不能給點吃的？”
夏候洐眼角餘光撩了眼窘困異常的蘇臻，揚聲對屋外站立的廠衛吩咐道：“去弄份吃食來。”
“是，大人。”
廠衛應聲退下去。
蘇臻有刹那的錯愕，漆黑的眸子不可控製地瞪得溜圓，偷偷拿眼去覷夏候洐，不想，夏候洐這會兒也正朝她看來。
目光相撞的刹那，蘇臻見鬼似的忙不迭地低下頭。
夏候洐眉梢輕挑，眼底幽芒急閃。
他一直知道，她是個很會見機行事的人，就像，前一刻她敢跟葛素談銀子，麵對他的質疑，卻同樣可以幹脆利落地放棄。
十二歲的小姑娘，能有這樣一份能力，還真是難為了她！
“把活幹好，五十兩銀子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你。”
扔下這麽句話，夏候洐轉身大步離開。
五十兩銀子！
蘇臻還想著，了不起也就是十幾二十兩銀子，想不到這人出手卻是這樣大方。醒過神的蘇臻下意識的便想追上前道謝，隻是，夏候洐早已經不見了身影。
衝著這五十兩銀子，蘇臻決定拿出一身本事，一定要把自己的名聲在廠衛打響，這樣以後再有類似的案子，他們肯定還會來找自己，到時候就又是一筆五十兩銀子！
叫蘇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名聲確實打響了，隻可惜，來找她的不是廠衛，不是夏候洐，而是同樣臭名昭著的錦衣衛，當然那是後話。
現在的蘇臻將廠衛送來的一海碗麵吃得連口湯都不剩後，稍作休息便開始忙活起來。
每一個生命，都該有始有終，完整地離開這個世界，是對每個生命最後的尊重。
蘇臻洗幹淨雙手，點燃香爐裏的三柱香後，對著死者默哀了大約三分鍾的樣子，這才移開香爐，開始操作起來。
山腰黃牆黛瓦的禪房裏，一覺睡醒的葛素翻了個身坐起，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起身推開門正打算出去找點吃的，不想，卻和從正屋走出來的夏候洐撞了個正著。
“爺！”
夏候洐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抬腳走了出去。
葛素下意識的跟上前，“爺，你去哪裏？”
夏候洐步子一頓，淡淡道：“我出去走走，你忙你的去。”
葛素還待再說，夏候洐卻已經顧自朝前走去。
眼見夏候洐走在下山的路上，葛素不由一臉狐疑的對正抱著一堆書從正屋出來的大樹說道：“爺，他怎麽下山了？”
大樹卻像是沒看到他這個人一樣，抱著書就走。
“大樹，大樹……”葛素追在大樹身後，“爺，他怎麽下山了啊？”
大樹仍舊沒搭理葛素，繼續往前走著。
他手裏抱的這些書，都是他從山下的藏經閣借來的，原想著自家世子怎麽也得十天半月看完，不想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便都看完了。
“大樹，我問你話呢，爺，他怎麽下山了？”葛素追在大樹身後喋喋不休的問道。
大樹不厭其煩，抬頭看了眼漸沉的天色，對葛素問道：“你下去看看那姓蘇的小丫頭？”
葛素步子一頓，是了，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大樹趁著這功夫，加快腳下的步伐，等葛素回過神來，大樹已經走出半裏多地。
葛素哼了哼，也跟著轉身離開。
蘇臻看著手下已經有了個隱約輪廓的人臉，搓了搓凍得冰冷的雙手，正準備繼續幹活時，肚子一陣嘰嚕的亂叫。
呃，這麽快就又餓了？
這地底下不論白天黑夜都是靠著外麵的火把照亮，她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什麽時辰，但肚子餓了就得吃餓，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不是？
這麽一想，蘇臻起身走了出去。
“那個……”對著門口雕塑似的廠衛，蘇臻說道：“我餓了。”
廠衛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蘇臻追了出去，對站在原地目光冰冷朝她看來的廠衛說道：“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廠衛淡漠沒有表情的臉上綻起抹隱約似嘲諷的笑，正欲開口，不想葛素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你活幹好了？”
話聲落，葛素精瘦頎長的身影從台階上走了下來。
“大人。”廠衛拱手行禮。
葛素擺手免了廠衛的禮，廠衛站直退到一邊的角落裏。
蘇臻看了眼葛素身後的青石台階，她一直以為她所在的這一層已經是最頂層了，不想便在她的上麵還有一層。
葛素見她抬頭朝他身後看去，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問道：“你看什麽？”
蘇臻搖頭，“沒什麽，我餓了，而且長時間的在這地底下呆著，我感覺頭有點發暈，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葛素沒有理會蘇臻的話，他看了蘇臻一眼，拔腳朝她身後走去。
之前被砸得就差成一張紙的腦袋已經有了點形狀，隻是麵目還是模糊一塊，很難辨認。不過，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然，葛素肯定是不會如實說的，他回頭看向蘇臻，問道：“還要多久？”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蘇臻不答反問道。
“戍時整吧。”葛素說道。
戍時整？
蘇臻在心裏飛快地換算了一下，很快得出，不算昨天晚上的時間，她在這地牢已經呆了小一天的時間，這會兒應該是晚上八點。
嗬！
蘇臻氣極而笑，她要是記錯，她今天一天就隻吃了一碗麵吧？
這是想餓死她，是吧？
蘇臻正想著怎麽替自己找回個公道，不想，葛素卻突然道：“你剛說你餓了是吧？正好，我也沒吃，走吧，我帶你下山吃素齋去。我和你說，這大昌寺的素齋在京城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