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也不是講究的時候
葛素帶著蘇臻下山，走的仍舊是那條來時的青石小徑。
群山覆雪，蒼茫的暮色像道黑色的布簾，自遠處垂下慢慢將萬物遮掩去。
夜幕下的永昌寺很安靜，褪去白日的喧囂和繁華，此刻很是寧靜安然，潺潺溪水為這份寧靜安然添了些許的野趣，不知不覺間讓人跟著沉澱下來。
葛素帶著蘇臻熟門熟路地朝廚房走去，本來是不需要經過大雄寶殿的，但因為廚房建在一個小池子的邊上，這會兒小池子周遭積了雪又結了層薄冰，葛素便決定走繞遠點，從大雄寶殿後麵的那條路繞過去。
“早知道就不帶你一起來。”葛素一邊走著，一邊抱怨道，“這要是我自己一個人，我剛才就從那邊過去了，也用不著繞這麽遠路。”
蘇臻心裏默默回了一句，[嗯，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不過，嘴裏說出的卻是，“真抱歉，我給你添麻煩了。”
“知道就好。”葛素哼聲道。
蘇臻在葛素看不見的角落，翻了個白眼，又撇了撇嘴角，輕輕地“呿”了一聲。
不想……
“你呿什麽?”
頭頂突然響起葛素斥問的聲音。
“啊？”蘇臻故裝不解的看著葛素，“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什麽呿不呿的？”
“耍賴是不是？我剛剛明明聽見……”
葛素的話聲突地嘎然而止，蘇臻詫異地抬頭看去，下一刻，卻被葛素驀然一把攥住了手，眼前一花，就被帶到了角落裏。
“怎麽了？”蘇臻輕聲問道。
葛素搖頭，示意蘇臻別出聲，然後他自己探了半個腦袋出去。
蘇臻想了想，也跟著探了半個腦袋出去。
昏黃的燭光從大雄寶殿內傾泄而出，照在兩道並肩而立的身影上，男子一襲重紫華衣幾欲和夜色融於一體，男子身邊則站著個身形窈窕的女子，一身白衣如雪，漆黑如瀑的長發僅用一條白色緞帶在腦後輕輕束住，看不見麵容，但僅僅這樣一個背影，便給人一種仰之彌高的感覺。
這樣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是金童玉女的實體版！
“是……”
蘇臻一個“是”字才出口，葛素一隻手迅如閃電捂住了她的嘴，壓著聲音對蘇臻道：“你想死，別連累我。”
蘇臻瞪大眼，至於嗎？不就是撞破奸情嗎！
葛素將蘇臻不以為然的神色看在眼裏，狠狠瞪了她一眼，“不信，我把你扔出去試試？”
蘇臻挑了挑眉梢，一副你敢扔我出去，我就敢把你供出來的樣子。
葛素皺了皺鼻子，“你別出聲，等他們走了，我們再走。”
蘇臻：“……”
[你確定，你不是想聽牆角？]
葛素鬆開捂在蘇臻嘴上的手，然後抓著她的手往後退了退，整個人像片雪花似地貼在牆上，腦袋卻伸得長長的，耳朵也豎得尖尖的。
蘇臻趁著葛素不注意，也悄悄地往外探了半個腦袋。
“既然沒有什麽事，那我便回去了。”
聲音清麗婉約，語氣中有著不自知的熟悉和親昵。
蘇臻不由得朝葛素看去，以目光相詢，[他們認識？]
葛素不語，隻是眉頭卻微微地擰了擰。
那邊廂，夏候洐點頭道：“我送你。”
話聲落，兩人並肩走了過來。
蘇臻嚇得像見鬼了一般，忙不迭地縮了腦袋，半個身子躲在了葛素的身後，眼睛卻是拚命斜著朝正走來的兩人看去。
葛素同樣嚇得不輕，正想著拔腳開溜，卻被蘇臻站在背後死死的抵著了，想動不敢動，不動又想動，正糾結得厲害，夏候洐卻已經陪著女子迎麵走了過來。這會兒，恨不得雪地裏刨個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嚓，嚓”的雪聲響起。
白色衣角翻飛猶如曇花一現，蘇臻正待順著衣角往上看時，落後半步的夏候洐突然上前半步，站在女子的身側，將容貌盡數掩去。
這……蘇臻頓時傻眼，這也行的啊？！
自此，夏候洐便一直和女子保持著同一水平線，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
蘇臻鬱卒的歎了口氣。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葛素拍著“砰砰”亂跳的胸口，對蘇臻說道：“嚇死我了，快走，趕緊走。”
話落，不由分說的扯著蘇臻便急急往前走。
“你不用嚇成這樣的吧？”蘇臻完全不能理解葛素的恐懼，“你都說了，你家大人不是公公，既然不是公公，那和個姑娘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有什麽要緊的？”
葛素瞪了蘇臻一眼，“你懂什麽？不懂，別亂說。總之，你記住了，剛才的事跟誰也不能說起，要是敢亂說，小爺我拔了你的舌頭！”
“不亂說，肯定不亂說！”
葛素給了蘇臻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目光。
又往前走了一刻鍾的樣子，兩人在停在一處黑漆月洞門前，就著夜色，蘇臻發現月洞門的正上方懸了塊牌扁，扁上寫著“香積廚”三個大字。與此同時，耳邊響起葛素的聲音。
“到了，就是這裏。”
話落，葛素上前推開黑漆月洞門，率先朝前走去。
蘇臻左右看了看，眼見周遭靜悄悄，當下跟在葛素身後走了進去。
廚房很大，隻可惜吃食除了幾個硬得爆皮的饅頭和幾碟子醬菜外，再沒有其它的。
蘇臻拿起一個比石頭還硬的饅頭，抬頭看了葛素，“這就永昌寺很出名的素齋？”
“自然不是。”葛素說道，“他們家出名的可多了，有素燒雞，素火腿，素烤鴨，翡翠球，羅漢齋，佛手筍……好多，好多，好吃的。”
蘇臻點了點頭，然後扒了扒廚門，又掀了掀案桌，然後，轉身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葛素，“也不用什麽素燒雞，素火腿，羅漢齋，翡翠球了，我就想吃點熱乎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葛素對上蘇臻看來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嗯，我也是這意思。這也不是講究的時候！”
“什麽意思？”蘇臻看著葛素問道。
葛素發現，他真就沒見過這麽沒眼力見的，當下雙手叉腰吼道：“什麽，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指望小爺我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