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要刀幹什麽
七天的水陸道場做完，蘇木被葬在了城外敬亭山的半腰處，視野很是開闊能看到半個武定縣城，蘇臻又花了五兩銀子在保壽寺替蘇木點了盞長明燈。
一場喪事零零碎碎下來便花了六十多兩的銀子，摸了摸包袱裏剩下的三十幾兩銀子，蘇臻內心惆悵不已。牛家的那一百兩銀子，她拿什麽還呢？
進了城門姚大同蘇臻告辭：“阿臻，我幾天沒去衙門了，今天得去看看，你也回家去，有什麽事上衙門來找我。”
“叔，謝謝您了。”蘇臻向姚大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姚大急忙伸手去扶蘇臻，一迭聲的說道：“阿臻，你快別這樣，你這樣叔臊得慌，叔……”
“蘇臻姐，不好了，你娘要把小輅賣掉，你快回去看看吧。”
駱小川像頭發怒的牛犢子一般衝了過來。
若不是溫嶠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將他攔下，怕是一頭能將蘇臻撞飛出去。
蘇臻和姚大齊齊變了臉色，兩人交換了個目光，姚大上前抓了駱小川的胳膊，沉了眉眼問道：“小川，你說什麽？你蘇嬸她……”
“她……”駱小川咽了咽幹得如同刀刮過的喉嚨，漲紅了臉艱難地說道：“那個壞女人，她要把蘇輅賣掉，這會兒買主已經在徐嬸家了。小橋和她們打了起來，我娘讓我快些來找蘇臻姐，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蘇臻拔腳便跑。
姚大鬆開駱小川，急急跟在了蘇臻身後。
溫嶠原本也想跟著跑，但下一刻，步子一頓，凝目看了駱小川問道：“小川，你陸離哥哥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駱小川說道：“昨天夜裏回來的。”
溫嶠頓時長籲了口氣，這才對駱小川說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花枝巷，才走了一半的路，蘇臻便走不進去了。
“這蘇捕頭也不知道作了孽，會娶了這樣一個女的進門，之前一百兩銀子把親閨女賣給牛家作妾，現在，又把蘇捕頭唯一的男丁也要賣掉……這女人，怎麽就能那麽狠心呢？”
四周的人群嗡嗡地議論不休。
“哎喲，你現在知道說這女人心狠了？當初蘇捕頭娶她的時候，你可羨慕得不要不要的，說什麽秦氏都能給蘇捕頭當閨女了，也不知道蘇捕頭哪世修來的福，娶了這麽個年輕小媳婦……”
話要多難聽便有多難聽。
蘇臻一張臉黑成了鍋底，正欲出聲，讓圍著的人群讓開條路時，唐小橋的聲音隔著人群驟然響起。
“這天底下還有你這樣黑心爛肝的女人？旁人生兒生女是用來疼用來愛的，便隻有你這個女人，生兒生女就是為了拿來賣的！你這麽愛錢，這麽愛賣，怎麽不把自己賣去蒔花館！”
“唐小橋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的兒子、女兒，別說是賣了他們，我就是打死他們，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趕緊把小輅還給我，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秦氏怒聲吼道。
魯牛氏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哎，我說小橋娘，這可真是你的不是了，小橋是個孩子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秦妹妹賣的是自己的兒女，你們是她什麽人，憑什麽攔著她不同意？”
徐氏是個嘴拙的，並不擅長與人對罵，聽了魯牛氏的話雖然氣得胸脯子一起一伏的，可半天也找不出句合適的罵人的話，倒是唐小橋張嘴著對牛魯氏便一口啐了過去。
“我呸！”唐小橋指著魯牛氏，罵道：“牛大翠，你可閉上你那張臭嘴吧！你給自己積點德吧！先頭慫恿著秦秋容賣女兒做妾，這會兒又慫恿著她賣兒子，你可真是缺德缺到家了！當心蘇大叔他半夜站你床頭來算帳。”
蘇木的頭七才剛過，民間有頭七回魂的說法。
蘇臻的話聲才落下，魯牛氏霎時間變了臉色，她瞪著唐小橋，怒聲道：“唐小橋，就你會做好人是不是？你能耐，你替人還了那一百兩銀子啊！你沒那麽能耐在這充什麽大尾巴狼！”
“我……”
“一百兩銀子，你交到誰手裏，問誰要便是，小橋沒拿你一個銅子兒，她憑什麽還你的銀子？”
清泠泠的聲音響起。
魯牛氏臉上神色一僵，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過來。
人群自動往兩邊退了退，露出條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
蘇臻捧著蘇木的牌位站在門檻外，一對漆黑如琉璃的眸子，冷冰冰地朝魯牛氏看了過來。也不知道是被蘇臻手裏蘇木的牌位嚇到，還是不堪蘇臻冷得如同冰碴子的目光，魯牛氏頭皮一麻的同時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蘇臻姐！”唐小橋看到蘇臻，霎時紅了眼眶，她跑了過來，站在蘇臻跟前，泣聲說道：“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小輅就要被她們搶走了。”
“小橋，謝謝你。”蘇臻啞著嗓子對唐小橋說道。
謝謝你替我護住了蘇輅。
便在這時，屋子裏響起了蘇輅的哭聲。
唐小橋焦急地朝蘇臻看過來，“蘇臻姐，小輅他肯定是餓了。”
“你去喂他吃點米湯，或者抱了他去駱晚家，讓張嬸喂幾口奶。”蘇臻說道。
唐小橋點頭，轉身便往屋裏走。
秦氏卻突然瘋了一般，衝了過來，扯住唐小橋後用力地將她朝院牆上推去。
“小橋！”
徐氏擔心女兒，顧不得再守住門口，拔腳朝唐小橋跑了過去。
秦氏抓著這個機會跑進徐氏的屋子，將哇哇大哭的蘇輅抱了出來，然後拔腳朝魯牛氏走了過去，“姐姐，小輅就交給你了，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話。”
“哎，你放心，小輅去享福的，比跟著你強了百倍不止。”魯牛氏說道。
秦氏點了點頭，將蘇輅遞給了魯牛氏。
“蘇臻姐……”
唐小橋一臉絕望的朝蘇臻看了過來。
蘇臻將蘇木的牌位放在地上，然後抬頭對唐小橋說道：“小橋，去拿把菜刀或者柴刀給我。”
唐小橋怔怔看了蘇臻，“蘇臻姐，你要刀幹什麽？”
蘇臻垂了眉眼，臉上綻起抹似笑非笑，舉起一雙白皙纖細的手，冷冷說了兩個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