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她想念他,他雖有一身罪孽,

可他仍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1)

白芷整個人蜷縮在酒吧的沙發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酒吧從最開始的喧鬧慢慢地變安靜了,隻有舒緩的音樂,如春風般安撫著白芷的心。

外籍服務員發現了她,過來貼心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白芷迷茫了片刻,擦幹眼淚點了點頭,用英文道:“我想要回房。”

林鬱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白芷和攙著她的服務員,白芷指著房間號不住地點頭:“唔,就是這裏,到了……”

說完,她就朝林鬱撲了過去。

林鬱下意識地接住白芷,聽到服務員在旁邊道:“先生,麻煩照顧好您的女朋友。”

林鬱還來不及說什麽,白芷已經鉤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林鬱身上,呢喃道:“阿鬱,我好想你啊……”

林鬱有一瞬間的怔忡,跟服務員道過謝後,攬著白芷進了房。他關上門,蹙眉道:“怎麽喝了這麽……”

話未說完,帶著酒氣的紅唇就堵了上來,林鬱一時不備,直接被白芷壓在了門上。

她整個人貼了上來,像多情的藤蔓,將他纏得嚴嚴實實。

“白芷……”林鬱費了很大勁兒才將她拉開一點。

他眸色越發深了,沉沉地望著她,聲音裏帶著一絲克製的喘息:“你醉了。”

白芷醉眼蒙矓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林鬱,也不知有沒有聽懂林鬱的話,隻是近乎癡迷地看著他。

林鬱被她看得心跳加速,猛地移開目光。

“阿鬱……”白芷突然開了口,聲音卻似在蜜裏浸過,甜膩又纏人。

她的手緊緊摟著他的脖頸,不停重複著“阿鬱”兩個字。

白芷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清醒時,千言萬語在她的心裏,如今喝醉了,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她隻是想要纏著他,一絲一毫也不想跟他分開。

林鬱還沒來得及說話,白芷又踮起腳吻了上去,才碰到他的唇,身子突然一個旋轉,林鬱反客為主,將她壓在了門板上。

林鬱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眸子裏有火星跳躍,他的聲音有一絲嘶啞,似是在做最後的忍耐:“白芷,看清楚我是誰。”

此刻的白芷懵懂如孩童,她歪了歪頭,有些不解林鬱為什麽要問這麽傻的問題,但她還是老實地回答道:“你是林鬱啊……唔嗚……”

微涼的唇瓣堵住了她的聲音,隔絕了一切顧慮。

海浪的聲音由遠及近,身上的衣服慢慢落了一地,親密交纏的男女不知何時滾到了**,皎潔的月光灑進房間,似是在見證這動人的時刻。

“疼……”突然,白芷痛呼一聲,滿臉紅暈中浮現一絲痛苦神色。

林鬱猛地僵住,他死死盯著身下的女人,仿佛難以置信。

白芷淚眼汪汪地看著林鬱,臉上竟有一絲委屈:“阿鬱,你把我弄疼了……”

林鬱心中如有海浪翻滾,他俯下身,親吻她的眼角,溫柔得近乎虔誠。

白芷醒過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她還來不及起身,就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她竟然渾身**地躺在林鬱的懷裏!

她如遭雷轟。

下一秒,她迅速地從**跳了下來,一路撿起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地穿上,然後飛一般地逃離了作案現場,直接奔回對麵的套房。

七胖此刻正悠閑地躺在沙發上,一臉曖昧地看著她。

白芷沒心思理會七胖,看了眼窗外,發現港口已經到了,神色一喜:“船是不是要靠岸了?”

“嗯,外麵就是曼穀灣的林查班港口,我們馬上就可以下船了。”七胖點頭。

“把行李拿上,我們下船。”白芷奔回房間把行李箱拖了出來。

“拿行李箱做什麽?明天還要回來。”七胖納悶了。

“不回來了,回去我們坐飛機,我先走了,你快點跟上!”白芷小心翼翼地開了條門縫,見對麵的房門還緊閉著,連忙走了出去。

而此時的林鬱剛從睡夢中醒來,這些年他時常整夜整夜地失眠,已經好久沒睡過這樣安穩的覺,想起昨晚,林鬱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他伸了伸手,想要將身邊人攬進懷裏,卻發現一無所獲。

他驀地睜開眼,**空****的,哪裏還有白芷的身影?

白芷和七胖下了郵輪後,沒去坐郵輪安排的大巴車,自己叫了車直奔曼穀。

車上,當七胖第N次用曖昧的目光看向她時,白芷終於忍無可忍,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

“白姐,你把小白臉吃幹抹淨,就這樣逃之夭夭,不怕小白臉追上來?”七胖嘿嘿一笑,問道。

“你說誰把誰吃幹抹淨了?”白芷咬牙。

“好吧,是你被小白臉吃幹抹淨了……”

白芷正要揍他,七胖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麵鏡子,直接舉到了她麵前,然後白芷就看到了一個無比狼狽的女人——頭發蓬亂、雙眼浮腫,衣服領子還有一點未翻出來,而**在外的肌膚上,布滿了輕輕淺淺的紅痕。

怎麽看怎麽像是一個縱欲過度的女人……

白芷憋紅了臉,再也沒看七胖一眼,佯裝鎮定地從包裏拿出絲巾,將脖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回到韓市的當天,白芷剛坐上車,準備閉眼休息會兒。七胖在一旁玩手機,突然“喲嗬”一聲:“白姐,你上新聞了!”

七胖笑嘻嘻地把手機遞到了白芷麵前。

白芷瞥了眼手機,突然坐直了身體,把手機拿了過來,死死地盯著上麵的新聞——調香大師林鬱情迷黑幫老大前女友,郵輪共度**一夜。

下麵還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服務員把她送到林鬱門口、她掛在林鬱身上的照片,還有一張是她早上從林鬱房間狼狽出來的照片。

白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白姐,這個記者膽子不小,敢偷拍你,我回去就給他點顏色看看!”七胖看了眼新聞上的記者名字,扯了扯嘴角。

白芷沉默了會兒,有些心累地擺了擺手:“算了,照片已經流出去了,就這樣吧。”

既然白芷不追究,七胖也就作罷了。過了會兒,手機振動了下,他拿出手機一看,頓時大笑:“白姐,塵哥幫你出手了!”

白芷一驚,連忙看了過去,是阿成發來的照片,照片裏是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年輕男人,而他的相機摔了一地。

“別打死了。”白芷扯了扯唇,雲淡風輕地道。

“放心,阿成有分寸。”

白芷這才暗暗鬆了口氣,這個記者偷拍她固然可恨,可他若是因為她丟了小命,那她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她轉頭看向窗外,回到韓市,就意味著她又回到了貓鼠遊戲的旋渦中,她應該是沈剛手中的最後一個臥底了,曾經的戰友,都一個個折損了。

什麽時候會輪到她呢?白芷默默地閉上了眼。

2)

這日,白芷回了蒙洛斯,向秦三爺匯報了下郵輪的情況,秦三爺似是心情很好,讓她一起陪著吃晚飯。

“小芷,你和林鬱的事,我聽說了,你們郎才女貌,的確是絕配,秦叔在這裏先恭喜你們。”正事聊完後,秦三爺笑著道。

白芷正想否認,秦三爺繼續道:“與林家合作的事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出馬,一定能事半功倍。”

白芷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她正想說些什麽,秦三爺又道:“這事如果成了,泰國這條線,以後便都交給你了。”

白芷一愣,她一直都知道秦三爺有毒品來源,隻是他們一直沒能查到源頭,如果能掌握泰國這條線,那麽……

白芷此時真覺得受寵若驚,連連道:“秦叔放心,郵輪的合作,我一定盡力。”

秦三爺笑了:“你的能力,我一直都是信的。”

用完餐後,白芷去了蜉蝣。

她的心情其實有些沉重,她不願把林鬱扯進來,可又必須要得到泰國那條線的掌控權。

自從江肖塵歸來後,這個漩渦的風浪更大了,青雲會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首先是青雲會老大封二爺因病宣布退位,由江肖塵接任。

青雲會經曆了一輪大換血,原先跟江肖塵不親近的人基本被邊緣化。

江肖塵假死一次,不僅揪出了警方的兩個臥底,還將青雲會重整了一次,使其在韓市的勢力越發龐大。

而秦三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也更加激進了,這次對於林家的郵輪合作權,他分明是勢在必得。

白芷心事重重地進了酒吧,正準備拿瓶酒喝,七胖已經迅速地湊到眼前,道:“白姐,小白臉等你很久了!”

白芷猛地抬頭,就見吧台上,林鬱手裏拿著一個酒杯,正安靜地看著她。

白芷下意識地想要逃避,但又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她沉默了會兒,走了上去,道:“林鬱,我們談談吧。”

兩人走出酒吧,這條街都是酒吧,鬧得很,白芷領著林鬱走到一條僻靜的巷子裏。

“林鬱,我記得你在郵輪上跟我說過,離開郵輪,我們就再無瓜葛。”白芷深吸了口氣,抬頭直視林鬱,慢慢道。

林鬱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他這個樣子像極了年少的時候,永遠安靜又溫和。

白芷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實在是無恥至極,可她又必須要說:“所以那晚的事你忘了吧,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白芷,”林鬱突然開口,“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是……真心的。”

真心想與她再無瓜葛。

“是你招惹了我……”

“那天是我喝多了……”白芷有些無地自容。

林鬱突然低頭笑了一聲,他朝白芷走了一步,抬起頭盯著她的眼睛:“一句喝多了,就想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白芷咬了咬唇。

“第二天你沒吃過藥吧?”

意識到林鬱的意思,白芷瞬間白了臉。

林鬱的目光落到她的腹部:“也許……這裏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白芷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心裏一陣陣地害怕,她不能有孩子,她沒法保護他。

白芷的反應讓林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又逼近一步,將白芷逼到牆沿,他抓住她的手:“白芷,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不會生下來。”白芷驀地冷靜下來,強迫自己一字一句地道。

“你敢!”林鬱的怒氣頓時湧上眉梢,音量不由得提高了些。

白芷咬著唇不吭聲,眼中隱有水光。

林鬱卻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的氣勢都弱了下來:“白芷,你是不是覺得,我活該被你玩弄?”

白芷的鼻子驀地一酸。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心,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踐踏?”林鬱繼續問道。

他的聲音裏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傷,白芷幾乎要繳械投降,卻還是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低著頭不吭聲。

隻有她自己,能聽到自己心底的呐喊聲:不是的,不是的,自己怎麽會玩弄他?怎麽會踐踏他的心?那是自己心底深處珍而重之的東西,自己隻是……隻是沒有資格擁有……

白芷深深地吸了口氣,絕情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該來找我。”

白芷話音剛落,林鬱的心裏就騰起一股怒氣,他氣得想要發火,最後還是生生地忍了下來,反而露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微笑:“白芷,你知道嗎?你沒有資格做決定,被虧欠的人是我,隻有我才有資格決定我們的未來。”

說完,他就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吻得粗暴,像是要把心裏受到的傷一寸寸還給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白芷的背靠著牆滑到地上,她有些脫力地蹲著,隻覺得腦子一片混亂。

過了會兒,她突然抬手狠狠掐了自己的臉蛋一把,讓你酒後亂性!讓你去招惹林鬱!

白芷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臉菜色地回了酒吧。

七胖又湊了上來,很沒有眼力見兒地道:“白姐,塵哥等你很久了!”

“……不見!”白芷氣呼呼地應了一聲。

“幾日不見,本事又見長了?”白芷剛說完,江肖塵就出現在她麵前,涼涼地問道。

白芷一見到江肖塵,腦子裏就想起那兩個臥底的死,心中湧過一陣恨意,但她卻不敢表現出來,隻是有些疲憊地問道:“不敢……找我什麽事?”

江肖塵盯著她看了會兒,從懷裏掏出一把槍,扔到她手上:“新得的,給你玩玩!”

白芷看著那把槍,那是最新出的型號,國內的黑市都還買不到,他這麽明晃晃地把槍扔給她,也太明目張膽了!

你走私你別捎上我啊?!

白芷恨恨地把槍收了起來。

江肖塵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愉悅地挑了挑唇:“什麽時候不想給秦叔做事了,就回來,跟著我,可比跟著他強多了!”

江肖塵說著,就帶著手下大步離開了。

江肖塵一走,七胖就一臉垂涎地看著她。

白芷拽住七胖的衣領,粗暴地把他拉到吧台後,這才把槍扔給他:“拿走!小心點,別給我惹事!”

“知道知道。”七胖捧著槍,一臉興奮。

白芷拿著瓶酒進了酒吧的休息室,剛開了瓶蓋,驀地想起林鬱的話,不由自主地把酒瓶放下。

她躺到**,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如果她真的有了林鬱的孩子,她真的能狠下心嗎?

而此時此刻,林鬱卻坐在一個透明的陽光房裏發呆。

他的麵前是大片大片的花苗,種著不同品種的花,反季節的花都在溫室裏養著,當季的花則種在外麵。

雖然是晚上,但因為設計了夜燈,仍有一種別樣的美。

這是他回國之後,一株一株親手種下的。

這片地,曾經是學校邊上的荒地,年少的白芷為他種下十九種花苗,那些花苗也長在了他的心裏。

後來他遠赴巴黎,心中恨她入骨,午夜夢回卻仍會想起那片花苗,所以他讓人買下那片地。

如今,這裏種下了更多品種的花,來日會變成韓市最美的花海。

這是他想要贈予她的禮物。

他曾經嚐試徹底將她拋諸腦後,所以才一個人踏上了漫長的郵輪之旅,卻沒想到,他們意外糾纏得更深了。

發現她逃之夭夭,他是生氣的,可再生氣,也擋不住心中的愉悅。

因為,她與江肖塵,原來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可她又跟他說,她不會生下他的孩子。

他對她恨了又恨,愛了又愛,如今卻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害怕這片花海會成為他心底的夢,永遠成不了現實。

但無論如何,他不會放手。

3)

第二天,白芷在家裏休息,她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看到林鬱的時候,她歎了口氣,他簡直無處不在。

她正想換台,卻突然聽到有記者提問:“林先生,請問你和白小姐是什麽關係?”

“你知道她曾經是青雲會老大的女人嗎?”

“林先生,白小姐有黑道背景,因為你們的關係,今早林氏的股價跌了5個百分點,請問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林先生……”

記者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似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的手一頓,慢慢把遙控器放下。原來,她這麽糟糕,與她扯上關係,還會影響林氏的股價……

從畫麵上看,林鬱剛從機場出來,應該是他剛從曼穀回國的時候,各路記者把他圍得水泄不通。

不是巨星,勝似巨星。

世界級的調香大師,韓市首富之子,同時擁有這兩個身份的他不得不麵對此起彼伏的鎂光燈。

林鬱被迫站住,不過臉上卻並無惱怒之色。

隻見他突然停下腳步,對著鏡頭道:“第一個問題,她是我的繆斯。”

不等記者發問,他就繼續道:“第二個問題,不管她的過去如何,她都是我永遠的繆斯。”

現場頓時爆出一陣喧嘩聲。

林鬱卻充耳不聞,麵色鎮定:“第三個問題,林氏股價就算跌停,也跟她無關。最後,有個好消息,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預訂我的新香水了。”

最後一句話說完,現場的喧嘩聲頓時變成歡呼聲,畢竟林鬱最受人矚目的還是他的香水,而這顯然會成為時尚界的第一手消息。

馬上就有記者順著他的話題問道:“新香水命名了嗎?”

“‘LOVE’。”林鬱的目光透過鏡頭,直達白芷的心底。

LOVE——最簡單的單詞,最直白的含義,是所有英文單詞裏,最讓人心動的告白。

她的心突然一悸。

“請問這個名字跟白小姐有關嗎?”馬上有人聯想到林鬱對第一個問題的答案,興奮地問道。

林鬱卻沒有回答他,目光看向了另一個記者。

她問:“新香水什麽時候發布?”

林鬱沉默了會兒,嘴角突然揚了起來,道:“12月25日。”

“聖誕節?!真是個好日子!”記者們紛紛道。

林鬱隻是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而電視機前的白芷,卻突然淚如雨下。

那是他第一次走向她的日子,那一天,暴雨傾盆,他為她撐起了傘。

那時的他還不是一個會討好女生的人,就連送她生日禮物,都那樣安靜靦腆。

可唯有一個日子,是不一樣的。

那就是12月25日。

於別人來說,是聖誕節;於她而言,卻是傷心日。

十六歲的她,連母親的家門都沒踏入,就被趕了出來。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拋棄了。

她渴望的愛,給她劃下了一道深重的傷口,那傷口血流不止,即便是時間也不能讓它平複。

可是,林鬱用他的方式,為她止了血。

那時已是高三,課業繁重,同學們都在教室裏埋頭自習。

白芷雖然盯著桌上的書本,心思卻早已跑遠了,看了眼霍璿的位置,那裏空****的,聽說她請假回去給媽媽過生日了。

還是徐欣親自來接她的。

那時她就站在霍璿邊上,可徐欣卻仿佛沒看到她,溫柔地牽過霍璿的手,滿臉笑容地回家了。

白芷的臉色蒼白得厲害,她隻覺得傷口的血流得更洶湧了,痛得她不能呼吸。

可她還是看著徐欣的背影,期待徐欣能回頭看她一眼,可徐欣沒有回頭,霍璿卻回頭了。

年少的霍璿盛氣淩人地朝她笑了笑。

她握緊自己的拳頭,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不要羨慕、不要嫉妒、不要傷心……

因為……沒有用。

課間鈴聲響了,她還是對著書本發呆,有人突然發出一聲興奮的驚呼聲:“啊!下雪了!”

她猛地抬起頭,朝窗外看過去。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她眼前落下,大片大片的,美得像是夢境。

她最喜歡的就是下雪天,早在一個星期前,她就默默地祈禱聖誕節能夠下雪,這樣,她就不會記得徐欣帶給她的傷心。

她很懂得欣賞每一個下雪的時刻,她會開開心心地看著每一片雪花飄落。

可一周以來都是晴天,天氣甚至還有些許回暖,絲毫沒有下雪的跡象。

她沒想到,她最期待的時刻,來得這樣出其不意。

她的眉眼很快染上笑意,仿佛得到了最好的聖誕禮物。

“哎,怎麽隻有白芷的窗前有雪花?”突然有人狐疑地問道。

“對啊!這雪怎麽隻下一個角落?”馬上有同學附和,驚訝之情不言而喻。

白芷一驚,看向其他窗口,幹幹淨淨的,一片雪花也沒有,可自己的窗前,確實飄著紛揚的雪花。

她愣了愣,突然站起來跑出了教室。

教學樓隻有三層樓,他們的教室在三樓,頂上隻有一個天台,她飛快地衝到了天台上,然後就呆立在當場。

隻見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男生背對著她倚在欄杆上,他的手裏抱著一個笨重的類似高壓水槍的機器,紛揚的雪花正從那個機器裏噴湧出來,如煙火般炫目。

那是高壓噴雪槍,是一種造雪機,可以造出真正的雪。

興許是噴雪槍太重,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可白芷卻感動得熱淚盈眶。

“阿鬱……”她哽咽著喊了一聲。

林鬱倏地轉頭,看到她眼眶微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

少年的笑容溫暖明亮,照亮了他身後飛揚的雪花。

白芷突然笑了起來,眼中淚花化為七彩流光,她跑過去,翹了翹唇:“誰讓你這麽傻,隻往我那個窗戶噴雪?”

“給我,我來!”白芷說著,就要把噴雪槍拿過來,可她一拿起來才發現噴雪槍沉得很,她的手被壓得往下一沉。

“我幫你吧。”林鬱笑得溫柔,他站到白芷身後,幫她一起將噴雪槍抱起來。

“噢……下雪咯!”白芷在天台上興奮地大喊一聲,然後抱著噴雪槍沿著欄杆跑了起來。

而林鬱跟在她身後,跟著她跑了一圈又一圈,笑聲清亮。

到後來,整棟教學樓的人都看到了飛揚而下的雪花,驚喜的歡呼聲從一個教室傳到另一個教室,此起彼伏,宛如看到了聖誕老人送來的禮物。

白芷和林鬱累得氣喘籲籲,他們在天台上席地而坐,噙著笑看著噴雪槍裏的雪花往天空中飛揚。

這是一場為她而下的雪。

這個認知讓她整顆心都暖了起來,曾經血流不止的傷口,在那一刻,終於止了血,並迅速地開始結痂。

很久之後,林鬱側頭看她,眉眼溫柔,他抬起手,緩緩指向她的心口,道:“阿芷,你知道嗎?總有一天,會有人贈予你愛,贈予你複原的能力,讓你不再害怕任何傷害。”

“嗯,我知道。”她笑得溫柔而知足。

那個人,已經出現了。

時隔多年,他在電視裏,告訴全世界,他要在12月25日發布一款名為“愛”的香水。

可她的心告訴她,那是他贈予她的愛。

4)

白芷驀地起身,飛快地衝出門去。

隔壁的門開著,搬著家具的工人一撥撥地進出,白芷避著那些家具,小心又迅速地往樓下衝去。

臨到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穿著一件白襯衣,幹淨又好看,像極了她年少時最熟悉的那個人。

她先是愣了愣,隨即眸光一亮,倏地朝他跑了過去。

她像一把跳躍的火焰,不顧一切地飛撲到他的懷裏,不等他反應,就捧住他的臉狠狠地吻上他的薄唇。

她怎麽可以拒絕他?

她怎麽可以做那個在他心上劃下傷口的人?

假如有朝一日他們要共赴黃泉,至少,他不會帶著滿心傷痕離開,不是嗎?

白芷這樣想著,眼淚就順著臉頰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林鬱被白芷吻得猝不及防,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感受到她無聲的淚。

“對不起,我錯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移開唇,在他耳邊哭邊道。

林鬱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她繼續道:“我愛你!林鬱!我愛你!”

林鬱的手猛地箍緊白芷的腰,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半晌,他回道:“我也愛你。”

兩人擁抱許久,才發現周圍不時有人拿曖昧的目光瞄向他們。

白芷也不在意,仍然偎在林鬱的懷裏,有一種失而複得的忐忑感。

“林先生,東西都放好了。”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嗓音,白芷驀地回頭,發現他是剛剛搬家具的師傅。

“好,謝謝。”林鬱回了一聲。

白芷想到什麽,驚道:“你、你搬到了我隔壁?”

“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林鬱笑道。

白芷是真被驚到了,她眨了眨眼:“萬一我為了躲你不回家,你是不是還準備去蒙洛斯和蜉蝣堵我?”

林鬱親了親她的額頭,道:“我說過我們的未來由我決定,所以……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白芷的鼻子一酸,險些又落下淚來。

她蹭了蹭他的襯衣,又忍不住笑了:“那麽,我現在要上樓換鞋子,你要跟我一起嗎?”

林鬱這才低頭,目光落到她的鞋子上,發現她竟然穿了一隻涼拖、一隻高跟鞋,他微微蹙眉:“你怎麽穿成這樣下樓?”

“等不及想見你,沒注意……”

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

林鬱的眉眼頓時溫柔如春水,他將白芷打橫抱起,大步上了樓。

到了玄關處,林鬱把白芷放下。

白芷隨便換上一雙鞋,便拉著林鬱要去隔壁的房子看看。

房子已經重新裝修過,風格是林鬱一貫喜歡的現代簡約風。

她剛參觀了一遍,家政阿姨已經過來準備打掃衛生了。

“看來我要去你那兒暫避了,正好中午了,如果你的冰箱裏有菜,我想我可以為你做一頓午飯。”林鬱笑道。

“有有有!當然有!”白芷一聽,連連道,此時此刻,她非常慶幸自己昨晚心血**去了趟超市。

林鬱熟門熟路地去了廚房,白芷不知不覺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裏麵若桃花的自己,眉眼裏的歡喜遮也遮不住。

她垂了垂眸,有些許憂慮浮上心頭,可未來的憂慮始終敵不過此刻的歡喜。

她想,她真是瘋了,竟然這樣不管不顧地去擁抱他。

而他大概早就被她逼瘋了吧?

也好,就讓他們一起瘋魔吧。

突然,門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白芷有些納悶地從貓眼上看了一眼,臉色瞬間白了白。

她沉默片刻,打開了門,門外是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四十幾歲的年紀,看著卻隻有三十多歲,仍然美麗動人。

喉嚨裏的那一聲“媽”始終沒能叫出來,白芷看著徐欣,麵色發白,已然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除了為霍璿出頭,徐欣還有什麽理由來這裏呢?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徐欣率先開口,聲音溫和,卻並沒什麽感情。

“不方便,霍夫人有什麽想說的,直接說吧。”白芷不想讓林鬱看到這一幕,自己走出門口,關上了門。

“小璿這幾天心情不好,天天以淚洗麵。”徐欣見白芷直接將門關上,微微蹙了蹙眉,然而還是把要說的說了出來,“你應該知道原因。”

“她心情好不好,關我什麽事?”白芷內心發苦,麵色卻隻是冷笑。

“你不讓我進門,裏麵怕是有人吧?我不管你跟誰廝混,也不管你怎麽墮落,無論如何都不該搶你妹妹的心上人。”徐欣板了板臉,道。

白芷不怒反笑:“我妹妹?誰是我妹妹?我連父母都沒有,我哪兒來的妹妹?”

徐欣被她堵得一窒,臉色越發難看:“霍家和林家遲早是要結親的,林鬱那孩子向來善良,你不要帶壞了他。”

白芷這回是連笑也笑不出來了,她的母親竟然會害怕她帶壞林鬱,自己在徐欣心裏,究竟是有多不堪?

可她卻不想解釋,索性笑得嫵媚,坐實徐欣心目中那放縱墮落的自己:“我就是帶壞他又怎樣?女人不壞,男人不愛,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心甘情願與我糾纏呢?”

徐欣見白芷這副模樣,心裏湧現出一抹莫名的憤怒,她忽地揚起手,眼看就要揮到白芷臉上,最後卻生生地停了下來,隻恨恨地看著白芷:“你與小璿真是差太多!”

白芷聽了,仍然笑:“所以她是你的女兒,我不是。”

徐欣氣白了臉,咬著牙道:“如果阿鬱知道你這幾年都在哪裏鬼混,你以為他還會對你多一分憐惜?如果他看到你現在房裏藏著的人,他還會願意跟你糾纏?”

突然,房門被打開,裏麵傳來林鬱的聲音:“我會。”

溫柔,卻又堅定。

徐欣沒想到裏麵的人竟然會是林鬱,一時愣住。

林鬱將白芷攬入自己的懷裏,目光直視著徐欣,道:“徐姨,阿芷的過去我一清二楚,如果你擔心我會因此對她始亂終棄,大可不必。”

徐欣搖頭:“你爸不會同意的。”

林鬱笑了笑:“我想他會更希望看到我幸福。”

徐欣沉默了會兒,問道:“那小璿呢?這麽多年,她對你……你知道她性子倔,除了你,怕是……”

“徐姨,”林鬱突然打斷徐欣的話,聲音緩慢卻堅定,“這輩子我隻想對阿芷負責。”

徐欣深深地看了眼林鬱,又看了眼麵色平靜的白芷,突然就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歎了口氣,對著白芷道:“你好自為之。”

5)

白芷看著徐欣的背影,隻覺得心裏的某一處生出一抹悶悶的鈍痛。

她和徐欣,大概是這世上最生疏的母女了。

白芷始終記得以前開家長會時,徐欣溫柔地陪伴在霍璿身邊,而她甚至不能開口叫徐欣一聲媽媽。

有一回她放學回家,看到徐欣在樓下等她,她忍著心中的雀躍,跑上前叫了一聲:“媽。”

結果,回應她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連小璿也敢欺負?”那個時候,徐欣顫著聲怒氣衝衝地質問她。

她被打蒙了,旋即想起下午打排球時,發球發得狠了,不小心砸到了霍璿的臉上,她雖然霸道慣了,但是對自己做的事還是敢作敢當的,所以二話不說就跟霍璿道歉了。

那時,霍璿狠狠地瞪著她:“道歉就免了,隻要讓我砸回去就好。”

她想確實是她砸到了霍璿,便答應了。

沒想到霍璿當真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排球直直地砸向她的額頭,把她砸得頭昏眼花,額頭烏青一片,隻是被劉海遮住了,所以並沒有人看出來。

她本來以為這事就這麽了結了,卻沒想到霍璿回頭就跟徐欣添油加醋地告了狀。

“我沒欺負她。”那時她忍著眼淚倔強地回應。

哪知徐欣對她更是失望,隻恨恨道:“以後小璿要是再受一點傷,你就再也別叫我媽了!”

徐欣說完就走了,隻留下白芷一人,她穿著單薄的校服,臉上火辣辣地疼。

她摸了摸臉,又摸了摸額頭,恍恍惚惚地明白,有些人是注定沒有血脈親情的。

她最終一滴淚也沒有掉,轉頭就上了樓。

可是那天晚上,她卻可恥地想念起了那個人人喊打的殺人犯父親。

她想念他,他雖有一身罪孽,可他仍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他從前也並不經常回家,可他每次回家,都會第一時間對她張開臂彎,笑吟吟道:“乖女兒,來給爸爸抱抱。”

然後,他會把她舉到頭頂,帶著她歡樂地轉一圈。

白芷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林鬱擁在懷裏,他身上的溫暖透過薄薄的衣服傳到她的身上,讓她的心一點點回溫。

“我沒事。”白芷露出一個微笑。

她早已學會不去傷心。

“我知道。”頓了頓,他繼續道,“是我想要溫暖你。”

“你一直都有溫暖我。”白芷抬手環住林鬱的腰,笑容裏添了抹暖意。

他一直都是她的光,是皎潔明亮的白月光,也是溫暖熾熱的陽光。

一整天,兩人都窩在家裏沒出門,像一對老夫老妻一般,看看電視、喝喝茶、聊聊生活的瑣事。

“對了,你為什麽說我是你的繆斯?”白芷驀地想起林鬱給記者的回答,有些疑惑地問道。

“因為這款新香水我陸陸續續調試了半年,一直覺得少了點什麽,直到那天你來找我……”林鬱說著,麵色突然有些泛紅,他定了定神,繼續道,“我才發現少了什麽味道。”

“什麽?”

林鬱的唇貼近她的耳畔,隻聽他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溫柔又性感:“女人動情時的眼淚。”

對林鬱來說,一款香水,可以調出人生百態,千秋味道。

那是他所追求的,也是他的香水之所以會如此受歡迎的原因。

但他調了這麽多款香水,從未有一款香水是以愛情命名的,其實那才是人最美妙的情感,不隻是他的粉絲,包括他的合作夥伴,都希望他能出一款以愛為名的香水。

可他調不出來。

直到重新遇到白芷,直到他打開心房,原先被阻塞的靈感,突然便如煙花般綻開。

原來愛情,是甘願撲火的飛蛾、是暗夜裏盛開的鮮花、是他午夜夢回時的恨而不能、是她動情時流下的眼淚。

白芷的臉陡然一紅,她瞥了他一眼:“那你準備拿什麽來感謝你的繆斯?”

“謹以我的餘生。”林鬱親了親白芷的額頭,溫柔道。

“阿鬱,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會成為調香師?”過了會兒,白芷突然開口道。

林鬱一怔,腦子裏恍惚想起初到巴黎的時候,他的嗅覺不知為什麽突然敏感了百倍,這讓他在巴黎寸步難行,因為他難以忍受任何人的味道。

那段時間,他幾乎天天把自己關在公寓裏不見人,因為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隻能靠回味她的味道來緩解自己的狀況。

有一天夜裏,他嚴重失眠,打開電視,正好看到一檔香水節目,有調香師在介紹香水調製方法,那時他突然就想,如果他隻能接受她的味道,為什麽不自己去試著調出來呢?

全世界都以為他的第一款香水是“Dream”,其實並不是,他調出的第一款香水,並沒有名字,但他知道,它代表了一個女人。

誰也不知道,他曾調出過他在這世上最喜歡的味道,他永遠也不會拿出來與人共享,所以連配方也不曾留下。

也就是在調試香水的過程中,他發現白芷對他的影響終於逐漸減弱,他的嗅覺漸漸恢複正常,他可以正常地和人交往。

而當初那瓶香水,在一次酒醉之後,被他不小心摔碎,從此隻塵封在他的記憶裏。

好在如今,他已經不需要靠一瓶香水來思念她,她已經伴在他左右。

他當然不會告訴白芷那段痛苦的往事,他隻是將她擁進懷裏,深深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輕聲道:“因為我想你。”

這天晚上,白芷在蒙洛斯賭場招待VIP貴客,秦三爺突然派人把她叫了過去。

她有些狐疑地上了頂樓的包廂,一開門,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那人麵孔硬朗,眼睛深邃,脖子上掛著一塊長方形的金牌子,笑起來的樣子,爽朗又帶著絲捉摸不透的危險。

白芷眸光一閃,心裏頓時湧起一陣厭惡,臉上卻露出一個微笑:“金先生,好久不見。”

金榮是泰國人,三十多歲,已經經手毒品生意很多年,三年前白芷曾經去泰國跟金榮見過麵,當時她代表江肖塵,和金榮定下了一筆毒品交易。

那筆交易一開始進行得很順利,但是臨走時卻被金榮的死對頭擺了一道,同伴死了好幾個,她和七胖也是九死一生,差點沒能回來。

不過她也算因禍得福,就此得到江肖塵的賞識。

後來金榮和江肖塵不知因什麽原因鬧翻了,兩人沒再合作,她也就沒再見到過他。

此刻他突然出現在蒙洛斯,隻怕沒什麽好事。

秦三爺坐在一旁抽著雪茄,笑著對白芷道:“小芷,金先生是我的貴客,你們是故人,金先生遠道而來,你可要幫我好好招待他。”

“秦叔的貴客,當然也是白芷的貴客。”白芷的笑容無懈可擊。

“白小姐還是和我印象中一樣漂亮,不知白小姐的賭技是否也還跟當年一樣?”金榮看著白芷,眸子裏露出一絲奇異的光。

白芷的目光落到秦三爺身上,秦三爺仍然笑:“金先生想要跟你切磋技藝,你隻管陪著。”

白芷這才坦然地迎向金榮的目光,笑道:“金先生想要玩什麽?白芷一定奉陪到底。”

“好!”金榮拍了拍手,“若是我贏了,今晚白小姐便陪我喝一杯,怎樣?”

“若是我贏了呢?”白芷挑眉。

“那我就陪白小姐喝一杯。”金榮大笑。

“……”白芷雖然無語,但也隻能應了。秦三爺如此看重此人,隻怕兩人之間會有筆大交易。

秦三爺朝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馬上就準備好一切,並召了個美女荷官上來。

兩人玩的是色子遊戲,即押大小,這是一個運氣比技巧關鍵的遊戲。

白芷看向坐得吊兒郎當的金榮,笑道:“金先生先請。”

金榮挑眉笑了笑,隨手把籌碼推到了寫著“大”字的圓圈裏。

荷官觸動色子盅的機關,很快結果揭曉:14,大。

白芷輸了。

可她這次輸得毫無負擔,畢竟不管輸贏,賭注是一樣的。

金榮顯然很高興,站起身道:“白小姐,看來你要陪我喝一杯了。”

“榮幸之至。”

白芷帶著金榮到了蜉蝣,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勁歌熱舞,嗨翻全場。

兩人尋了個卡座坐下,白芷叫服務生端了兩杯雞尾酒,和金榮碰了碰杯,仰頭一飲而盡。

金榮見了,臉上笑意更明顯,湊近白芷耳邊道:“白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明豔照人。”

酒吧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金榮灼熱的呼吸噴薄在白芷耳側,讓白芷泛起一絲惡心感,但她仍然笑著道:“多謝金先生誇獎。”

兩人喝了幾杯後,金榮便借著醉意大膽地攬住了白芷的肩膀,眸子裏流露出一絲熱切:“三年前第一次見到白小姐,金某便被你吸引了,可惜江肖塵把你看得緊……”

江肖塵徑直走到白芷和金榮麵前,對著金榮似笑非笑:“金先生遠道而來,怎麽沒來找江某?”

金榮的麵色微微一變,搭在白芷肩膀上的手倏地收了回來,他訕訕地笑了笑:“本來還想過幾日再找江先生敘舊,沒想到江先生先來了。”

“是嗎?”江肖塵扯了扯唇,他的目光掃向白芷,白芷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眼,“我倒是想早點和金先生敘舊,知道金先生來韓市,我還特意請了金太太一起來玩呢。”

江肖塵話音剛落,金榮的臉色立馬大變。

江肖塵揚唇,此人有野心,也很謹慎,最大的弱點是女人,尤其是像白芷這樣,聰明又嫵媚的女人,但他雖然在外麵風流,卻始終瞞著家裏的糟糠妻,最怕正牌老婆找上門。

所以這會兒一聽說老婆來了,金榮立馬嚇得跳了起來:“她人呢?”

“正在金先生的VIP套房等著呢。”江肖塵說著,站了起來,拍了拍金榮的肩膀,“春宵苦短,可別辜負江某的一片好心。”

金榮氣得咬牙,轉頭瞪了江肖塵一眼,急急離去。

白芷安靜地坐在卡座上,看著江肖塵不費吹灰之力搞定金榮,莫名心塞。她剛剛套話套了半天,愣是沒套出一句有用的信息,結果江肖塵輕易便捏住了對方的七寸。

“壞了你的好事,沒生氣吧?”江肖塵大步一跨,挨著白芷坐下,伸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狀似親昵地問道。

白芷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蹙眉道:“別動手動腳。”

“怎麽?金榮能放?我倒不能放?”江肖塵的眸光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你……”白芷瞪了江肖塵一眼。

見白芷氣呼呼的樣子,江肖塵又恢複了原先的神情,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他伸手摸了摸白芷的頭,似笑非笑:“離金榮遠點,他對你可是不懷好意。”

“我記得當初我去泰國的時候,你讓我不計代價也要把事情搞定,其實你當時是想把我送到他的**吧?”白芷突然笑了,眼中卻沒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