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敢在本王這兒拿人

大夢三生,哭笑不得。

誰都有孤注一擲的時候,隻是輸贏難料,就好比坐在篝火堆旁的這人,不管什麽時候,都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不怒自威之色。無論往哪兒一站,都自帶拒人千裏的氣勢!

“娘?”沈郅低低的喊了一聲。

沈木兮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走了神,不由的神情一滯,“什、什麽?”

“娘,你有心事?”沈郅問。

沈木兮搖頭,她能有什麽心事,唯一的心事便是對麵的這個男人。當然,這是她不能說的秘密,腰間似乎還殘留著屬於他的餘溫,耳脖子有些發燙,她努力平息內心波瀾,徐徐站起身來,“郅兒,早點休息。”

“娘?”沈郅嘴裏嚼著兔子腿,眉心微微皺起,看著母親黯然離去的背影,回頭又看著薄雲岫,難道是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可娘不開口,他自不能多問。

氣氛因為沈木兮的離去而變得尷尬,春秀倒是吃得多,離東都還遠著呢,她得多吃點。沈大夫和沈郅手無縛雞之力,她得吃飽了才有力氣保護他們母子。

營帳雖好,可終是睡得不踏實,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沈木兮頂著一對黑眼圈,整個人都是精神懨懨的,東西也吃得少,好似沒什麽胃口,不知道是身子不適還是心裏不適。

第二日傍晚到了臨城,一慣不喜歡張揚的薄雲岫竟然入了城。

府尹舉全城官員相迎,不過薄雲岫隻是住館驛,連接風宴都免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吵吵嚷嚷的事兒,何況他還有事要辦,沒工夫應付這些人,直接讓黍離打發了。

館驛安靜下來,四處都是離王府的人把守,沈木兮等三人被安排在他的院子旁邊,緊挨著住一宿。這是整個館驛最舒服的兩個院子,想來沈木兮今晚終於能好好的睡上一覺。

飯菜是廚房派專人送過來的,離王吩咐,府尹那頭自然是巴巴的送,恨不能山珍海味都給擺上,奈何桌案太小,擱不下。

春秀吃得滿嘴流油,“真是太好吃了,我都快吃撐了!”

“姑姑你慢點吃,小心噎著!”沈郅取了帕子,小心的擦著春秀的唇瓣,“郅兒吃不了太多,都留給你!”

春秀吃吃的笑,“姑姑丟人了!”

沈郅搖頭,“是自家人!”

“春秀,你慢點。”沈木兮笑了笑,麵上滿是倦怠之色,“到了東都,還有更好吃的,你想吃什麽,我就給你買給你做。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兒又得趕路了!”

“欸!”春秀老實的點頭,她就是好吃,沒別的毛病。若非如此,怎得來這一身的肉?不過吃飽了力氣大,若是硬碰硬,尋常男子還真的奈何不得她!

外頭有些吵鬧聲,也不知是怎麽了。

“你們別動,我看看!”沈木兮起身,留春秀和沈郅在房內,自己走這到屋簷下站著,好像是來了什麽人。今兒的館驛,真夠熱鬧,瞧著院門外經過的那些人,衣著不俗,非富即貴。

回到屋內,沈木兮道,“晚上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別瞎嚷嚷。”

春秀不明白,“怎麽了?”

“外頭來人了,看著……”

“沈大夫!”黍離在外頭喊。

沈木兮皺眉,重新走到門口,“有事?”

“今兒館驛裏還住了寧侯府的人,王爺吩咐,請沈大夫小心。”黍離躬身,神色微恙,“寧侯府的世子爺素好嬌娥,是以……”

這話到這兒也就不必繼續往下說了,沈木兮點頭表示明白。

“沈大夫若有什麽事,可招呼一身,這院子內外都是離王府的人,必定隨叫隨到!”黍離這話剛說完,就聽到了院門外的動靜。

是寧侯府的世子爺——孫道賢,流裏流氣的聲音,“喲,離王殿下是帶著側妃出門?嘖嘖嘖,真是情深義重,讓人羨慕嫉妒恨呢!”

說話間,便有推搡之聲響起,伴隨著冷聲訓斥,“滾開,瞎了眼的東西,沒看到這是寧侯府世子?”

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沈木兮看到了那個趾高氣揚的紈絝子弟,衣著華麗無比,好一副穿紅披綠的無賴模樣。說起這個寧侯府,倒也是頗有來曆,開國功臣,世襲侯爵,當年前太子逼宮,寧侯府為平叛出了一份力,以至於當今聖上登基之後,又是犒賞又是封地。

因為老侯爺膝下就孫道賢這麽一個兒子,所以皇帝登基時還給了一道恩旨,無論孫道賢犯什麽事,哪怕是殺人重罪,也可特別保其一命。有了這道免死令,孫道賢便開始了橫行無忌的生活,走哪都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除了皇帝,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東都的老百姓暗地裏都叫他——孫不賢,這般欺男霸女,委實跟賢德沾不上邊!

孫道賢生得人模狗樣,但做起事兒來卻非如此,即便知道這院子裏住的離王府的人,還是大咧咧的進來了,“聽說魏側妃貌美如花,容顏絕世,本世子還真想好好瞧一瞧。”

魏仙兒貌美如花,東都人人皆知,奈何這位側妃慣來深居簡出,出門亦是馬車相護,難以一睹芳容。

黍離刻意攔在沈木兮跟前,有意無意的想遮住她,“世子,王爺有令,此處不許任何人……”

“本世子是任何人嗎?”孫道賢已經邁上台階,“讓開!本世子要跟魏側妃好好聊聊。”

“世子!”黍離不讓,“離王府側妃豈是您可以隨意調戲的?若是惹怒了王爺,傳到了皇上和太後的耳朵裏,隻怕寧侯也不好交代!”

孫道賢頓住腳步,一時老毛病犯了,著實忘了薄雲岫那家夥是個不好惹的。這廝向來不講理,又護短,惹毛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沈木兮不出頭,這種事她一出頭就壞了,交給黍離打點最為妥當,畢竟他才是實打實的離王親隨。然則下一刻,孫道賢狗膽包天,猛地衝上來,“側妃?”

“誰啊!”春秀的臉,驟然出現在孫道賢跟前。

嚇得這小子瞬時尖叫著,腳下一滑,以四腳朝天的方式,連滾帶爬的滾到了台階底下,爬起來的時候還一臉驚恐的直拍胸口,愣是喘著氣,手指著春秀直發抖,“這、這什麽玩意?嚇死我了!”

眼見著沈木兮要吃虧,春秀哪裏耐得住,在孫道賢衝上來的那一瞬,直接拽開沈木兮,英勇無畏的迎上去。於是乎,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沈木兮在旁偷笑,黍離趕緊去攙,嘴角難掩笑意,“哎呦,世子啊,您看您,怎麽就站不穩呢?還好這台階不高,要不然摔著您,可怎麽得了?”

春秀一拍身後的殺豬刀,扯著嗓門就喊,“哪來的毛小子,跑這兒囂張來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這什麽玩意?這是什麽玩意?”孫道賢揉著生疼的屁股,都快摔成四瓣了,疼得他是齜牙咧嘴,指著黍離就罵,“你們離王府,什麽時候準頭這麽低了?這貨也敢往離王府送?我真是小看你家王爺了,簡直是……”

說到這兒,孫道賢仔細的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用詞,臨了拱拱手,隻道出兩個字,“佩服!”

黍離張了張嘴,這寧侯府世子什麽眼神?

“這都吃得下!”孫道賢頗為感慨,視線落在沈木兮身上時,忽然眼前一亮,“喲,這婢女長得不錯,水靈靈的,腰也夠細,就是麵色蒼白了點,眼神淩厲了點,瞧著有點凶巴巴的,其他倒是不錯。”

眼見著別人對母親評頭論足,沈郅不幹了,“你胡言亂語什麽?我娘什麽時候凶巴巴了?”

“娘?”孫道賢脖子一縮,“哎呦,這不是婢女,是離王殿下的侍妾?陪床?王爺還好這一口呢?嘖嘖嘖,本世子還以為自個夠倜儻,沒想到離王更甚,出門不帶寵愛的側妃,帶著這一胖一瘦,真是……太厲害了!等等,你是離王的兒子?”

沈郅翻個白眼,“他有我好看嗎?”

孫道賢摸著下巴審視,“這小子口氣這麽大,離王府都不放在眼裏?你誰啊你!”想了想又問,“你真不是離王的兒子?瞧著土拉八幾,的確不怎麽像!”

“世子,請您出去吧!”黍離怕惹出禍來,躬身行禮。

“行,告訴離王一聲,就婢女……小爺要了!”孫道賢一招手,底下人就往前衝。

春秀一愣,敢情是要搶人?明晃晃的殺豬刀在空氣中比劃兩下,驚得眾人紛紛後退,春秀平地一聲吼,“我看誰敢動沈大夫!”

眾人麵麵相覷。

孫道賢這才回過神來,“大夫?是個女大夫?哎呦,漂亮的女大夫,甚好!深得我心,繼續帶走。”

“寧侯爺這副老骨頭是越來越不中用了,養個兒子都是廢物,敢在本王這兒拿人,不問問自個有幾斤幾兩!”薄雲岫麵沉如墨,眸光冷冽的掃過眼前眾人,一襲墨裳襯得他整個人陰鷙至極,“孫道賢,你是活膩了嗎?”

薄雲岫不來倒也罷了,他這一來,孫道賢就嗝屁了,哪裏還敢吭聲,“喲,王爺,開個玩笑而已,我哪敢呢!這麽漂亮的女大夫哪兒找的,改日幫我寧侯府也留意一個唄!”

“黍離!”薄雲岫狠狠剜了他一眼。

黍離慌忙行禮,麵色發白,“王爺恕罪,是卑職無能!”

“本王是如何交代的?”他問。

黍離呼吸微促,“王爺吩咐,凡擅闖院子,驚擾沈大夫,殺無赦!”

孫道賢差點沒站住,夾著尾巴就往外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登門致歉!”

劍鋒寒戾,直指孫道賢的脖頸,他方才若是快一步,估計這劍就得刺穿他的脖頸了。孫道賢仗著寧侯府的威勢,自個沒什麽本事,對於這點,他頗有自知之明。眼下撲通一聲便腿軟在地,“王、王爺,您不是連這玩笑都開不起吧?我、我就是她開個玩笑而已。”

“整個東都的人都知道,本王不講道理。”薄雲岫居高臨下的睨著他,“孫道賢,皇上特賜寧侯府免死令,但在本王這裏,不好用!”

“王爺!”孫道賢嚇得臉都白了,“我這、這誤會啊!真的是誤會,我連她毛都沒沾上呢,怎麽能當得起王爺如此盛怒?”

若是沾上,還有機會開口求饒?

薄雲岫冷哼,目色涼薄,“下不為例,否則讓你爹來給你收屍。”

孫道賢快速從他劍下轉過,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院子,出了門啐一口,一腳踹開身邊的奴才,“真他麽的晦氣,小爺手都沒摸到,還被嚇個半死!回屋回屋回屋!”

“沈大夫,您沒嚇著吧?”黍離輕歎。

沈木兮搖頭,“你們可以走了。”

她站在台階上,薄雲岫站在台階下,兩個人麵無表情的對視,她身邊發生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理該他來處置,所以她不會對他有分毫的感激之情。

薄雲岫轉身離開,沉默得讓人有些害怕。

“娘?”沈郅湊過來,“王爺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春秀插一嘴,“他那臉色,就沒好過!”

沈木兮深吸一口氣,“晚上警醒著點,不要睡得太死。”

“好!”春秀會意。

館驛裏又來了寧侯府的世子爺,府尹大人更是心驚膽戰,一下子來了兩位貴人,他這小小的臨城——也不知是福是禍,隻能緊趕著讓人伺候,好吃好喝的都送來,財帛美人亦不缺。

瞧瞧著婀娜的身段,瞧瞧這水靈靈的美人,娉婷淺笑,花顏如玉。

身邊有美嬌娘伺喂著葡萄,眼前紅羅帳,一道道倩影飄過,在孫道賢看來這就跟貓爪心似的,恨不能把這些女人全部帶走。誰不知道寧侯府的世子爺,對權勢名利都不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這些柔弱無骨的美人!

“世子?”德勝笑盈盈的斟酒,“您覺得怎麽樣?”

“妖了點,本世子最近對冷豔的感興趣,就像離王府那位女大夫。”孫道賢揉著眉,“你說薄雲岫是從哪兒弄來這麽一個女大夫?他最喜歡的不是那個什麽、什麽仙兒側妃的嗎?可眼下我瞧著不太對頭,一個女大夫,他衝我拔劍說砍就砍?”

德勝想了想,“世子所言甚是有理,不過為什麽呢?”

“本世子在問你話,我要是知道為什麽,還問你幹什麽?”孫道賢一腳過去,直接將德勝踹得四腳朝天,“你去查查那個女的是什麽來路,還有,那個死胖子!”

德勝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不解的問,“世子,哪個胖子?”

“廢話,就是那個長得跟豬一樣,凶得跟熊一樣的胖妞!”一想起春秀把他給嚇得從台階上滾下來,身上就疼得慌,差點沒把他嚇死,“這世上還有這麽可怕的女人,你沒瞧見她那把刀嗎?”

德勝提醒,“世子,那是殺豬刀!”

“廢話,本世子當然知道那是殺豬刀,她竟敢拿殺豬刀對著我寧侯府的人,那不是把我們都當成豬嗎?”孫道賢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離王護著她,小爺一定……”

德勝撇撇嘴,“世子,您不怕離王殿下殺人嗎?”

“不說還好,一說小爺就來氣!誰不會拔劍,小爺也會,隻是小爺身份尊貴,怎麽能跟他一般計較?”來氣歸來氣,人薄雲岫是殺過人的,他這寧侯府的世子爺卻不是靠自己掙來,在實力上早就定了輸贏。誰不知道,寧侯府的世子雖然橫行霸道,卻也是個慫包!

想了想,孫道賢又道,“對了!錢初陽還沒來?”

“估計在路上吧!”德勝斟酒,“世子,要不要派人找找,這天都黑了還沒進城,萬一夜裏倒騰起來,您睡得淺,怕是會睡不好!”

孫道賢翹著二郎腿,“這小子該不會是玩瘋了,樂不思蜀吧?”

“應該不至於!”德勝笑道,“錢公子要是再不回去,他家老爺子還不得家法伺候?刑部侍郎那麽凶,一準又給他丟刑部大牢裏待著。”

錢初陽是刑部侍郎錢理正的小兒子,因為從小嬌生慣養,和孫道賢一塊吃喝玩樂,說起來也是極為要好的狐朋狗友,一行統共三人,除了這位侍郎家的小兒子,還有一人。

大家商量好了,在臨城匯合。

一直到了夜裏,錢初陽都沒來。

夜深人靜,左擁右抱,好不逍遙自在。

忽然間,“砰”的一聲巨響,就跟炸了雷似的,緊接著是極為痛苦的哀嚎,“救、救命……救命!救命……世子……救……救命……”

燭火悉數點燃,沈木兮咻的坐起身來,聽得外頭這鬧哄哄的聲音,一顆心高高懸起。

“娘?”沈郅起身,搓揉著眼睛,睡意惺忪的看著她,“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你繼續睡吧!”沈木兮睡意全無,聽得外頭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叫喊聲,似乎出了大事。可到底是什麽事呢?

春秀打著哈欠,取了外衣披上,“我去看看,你們別動!”

沈木兮點頭,小心的為沈郅蓋好被子,“郅兒,你繼續睡!”

“是!”沈郅重新合上眼眸,這兩日趕路他著實是累得慌。

可是這廂沈郅還沒睡熟,春秀卻是跌跌撞撞的回來,因為跑得太著急,不慎絆住門檻,冷不丁摔了個狗啃泥,疼得她差點沒岔了氣。

“春秀!”沈木兮忙不迭跑過去攙起她,快速揉著她的膝蓋,“怎麽樣?這般慌慌張張的幹什麽?”

“外頭!”春秀喘著氣,撿起地上的衣裳,“死人了!”

“誰死了?”沈木兮忙問。

春秀搖頭,沈郅又坐了起來,一臉懵逼的盯著兩人。

沈木兮的心裏隱約有些不祥的預感,“怎麽死的?”

“不知道,渾身是血,衝著那什麽世子的院子去了,這會府衙的人,還有離王府的人都過去幫忙了,具體的……我怕出事,沒敢久留,趕緊來回守著你們!”春秀喝口水,潤了潤嗓子,“沈大夫,你說這深更半夜的到底怎麽回事?”

“不知道!”沈木兮搖頭,“先別管,反正咱們待在屋子裏等天亮便是。”

黍離在外頭敲門,“沈大夫!沈大夫,開門。”

屋裏點著燈,黍離自然知道沈木兮已經起來了。

“春秀,守著郅兒,不要隨便離開屋子。”沈木兮叮囑,披了件外衣出門。

黍離還算是君子,這一屋子兩個女人,他一個大男人敲門,自然是要在外頭等著的,萬一她們沒穿好衣裳,豈非冒犯?

好在沈木兮出來得快,她隨手便合上了房門,擺明了不願讓他驚擾屋子裏的人,“什麽事?”

“救人!”黍離道,“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受傷了,這會性命垂危,大夫趕來需要時間,所以請沈大夫先去應應急。藥箱已經備好,您過去便是!”

“你家王爺人呢?”沈木兮問。

黍離躬身,“王爺已經先一步過去了。”

一聲歎,沈木兮抬步就走,既然是大夫,自然是要救人的。沒見著傷患之前,沈木兮以為這些公子哥最多是貪嘴不成,挨了頓打,誰知……見到傷患的那一瞬,沈木兮整個人都愣了。

錢初陽躺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孫道賢麵色慘白,渾身顫抖的坐在凳子上,仿佛已經嚇得六神無主,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這些公子哥平素耀武揚威的,真到了這會,卻是慫得不能再慫。

薄雲岫拽了她一把,“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離開!”

沈木兮撣開他的手,“把藥箱給我!”

聞言,黍離看了看薄雲岫,見王爺沒動靜,便恭敬的將藥箱遞上。

“你們都別過來!”沈木兮環顧眾人,“退後,馬上!”

孫道賢爬起來就想跑,誰知薄雲岫一個眼神,黍離的劍已經橫了過來。

德勝眼疾手快,趕緊拽著孫道賢重新坐回去,“世子,不要輕舉妄動!淡定!淡定!”

“我哪裏還能淡定?”孫道賢都快哭了,“誰特麽告訴小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情有點嚴重,馬上疏散。”沈木兮神色凝重,目光卻極為鎮定,“這是毒瘡,一旦沾上就會被傳染,方才碰觸過他的人馬上去用酒洗手淨身,我會開兩副藥,一副內服一副浸泡!”

薄雲岫眯起危險的眸,長腿一邁便要靠近。

“站住!”沈木兮冷然,“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許靠近這間屋子,都出去!馬上,立刻!”

孫道賢是第一個跑的,壓根不必薄雲岫下令。

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方才還人滿為患的屋子,刹那間安靜下來。

“王爺?”黍離駭然。

“滾出去!”薄雲岫淡淡然坐下,目不轉睛的盯著施針的沈木兮。

“王爺!”黍離急了。

薄雲岫打定主意,“去守好院子,以防萬一。”

黍離先是一愣,轉而望著沈木兮,心裏便明白了些許,此事凶險,沈木兮在這裏,心中必定惦念著房中的沈郅和春秀,可是王爺身份尊貴,豈能以身犯險?

“王爺?”黍離還在猶豫。

“馬上出去!”沈木兮的額頭有冷汗滲出,銀針穩穩的刺入肌理,“我不會有事,但你們未必。他這是毒瘡到底是怎麽來的,我得先把他的病情穩定下來再細細查證。如果是感染了瘟疫,這事就不好收拾了。”

“滾吧!”薄雲岫巋然不動。

黍離張了張嘴,站著不肯動。

“都想死在這兒嗎?”沈木兮冷然,“能走一個算一個!”

聞言,黍離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轉身離開,所有離王府的侍衛,全部集中在一處,密切保護沈郅和春秀的安全。隻有讓沈木兮沒有後顧之憂,她才能專心治病,隻有治好了病,王爺才會跟著她一起出來。

“關門!”沈木兮知道這人脾氣,既然決定不走,必定怎麽都不會走,幹脆不去勸,安安心心的為錢初陽診治。

拂袖間掌風淩厲,房門“砰”的一聲合上。

燭光搖曳,旋即歸於平靜。

“說吧!”薄雲岫似乎早就知道她有話要說。

“身上的毒瘡已經化膿流血,但是傷口很新,說明發作的速度很快,應該是最近染上的。”沈木兮終於直起腰,“我已經護住了他的心脈,阻止毒血蔓延。解毒丸已經吃下,接下來得看看效果!”

說話間,她起身去桌案上寫藥方,兩張方子一張內服一張浸泡。如今她也不再掩藏自己的字跡,若不細看,她與他的字跡相差無幾。

“你是大夫,心裏不會沒底。”薄雲岫起身向她走去。

沈木兮猛地疾退,手中的筆杆子一抖,墨汁滴落在地,“你別過來,我與他近距離接觸過,身上可能已經沾染了毒血,你若是靠近,免不得會受到傳染,為了安全起見,你我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可薄雲岫是誰,你說不讓靠近,他便會乖乖聽話,真的不再靠近?她退後,他靠近,微光中,有燭光在他眼中跳躍,“你沒說實話。”

心下一怔,沈木兮握緊了手中的筆杆子,身子微微繃直,他都看出來了?

“還不想說嗎?”他已經走到了她麵前,頎長的身軀,遮去了所有光亮,將暗影籠在她身上。他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幽暗的瞳仁裏,倒映著她蒼白的容臉。

沈木兮扭頭望著床榻上的錢初陽,音色微顫,“我恐怕……救不了他!但有人能救他。”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