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大夫窮得叮當響
偷聽離王殿下的牆角,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管是誰,不論什麽身份,這本就是離王府鐵打的規矩。
“當場被抓包。”沈郅補刀,慢悠悠的走到薄雲岫身邊。一大一小,皆負手而立,低頭望著坐在地上,麵色發青的薄鈺。
“爹!”薄鈺膽戰心驚,眼睛裏滿是恐懼與慌亂,“我、我是路過,我不是故意要聽、聽你們說話的。爹,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沒這個膽子,爹你信我!”
“你是不小心走到了門口。”沈郅笑得涼涼的,“不小心聽到了什麽,不小心撲了進來,又不小心沒找好理由,說謊都不做準備,可見你這是有多敷衍你爹哦!”
說著,沈郅仰頭望著薄雲岫,一臉的同情與悲憫,“王爺這個爹爹,著實不好當呢!這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跟我沒關係,我先走咯!”
正好能有理由跑路,不用回答薄雲岫的問題,沈郅何樂而不為?!
怪隻怪,薄鈺自己倒黴。
“哦對了!”沈郅已經走到了台階上,又回頭衝著薄雲岫,語重心長的說,“我娘說孩子得自己教訓,若是借了別人的手,那是起不到作用的。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薄雲岫麵黑如墨,臨了臨了的,還得一個小屁孩來教他怎麽當爹?嗬……沈木兮養的兔崽子,這張嘴皮子全隨了他母親,真是懟死人不償命。眸光冷冽,低頭望著腳下的薄鈺,薄雲岫周身寒戾。
從院子裏跑出來,沈郅渾身舒坦,捏著草螞蚱屁顛顛的往大牢裏去。
這會,春秀已經幫著沈木兮為阿落上了藥,現正蹲在大牢門口煎藥。
“郅兒,你幹什麽呢?這麽高興!”春秀搖著蒲扇笑問。
沈郅晃了晃手中的草螞蚱,一溜煙的跑進了大牢,臨到之前,他壓了腳步聲,躡手躡腳的往裏頭走,想要嚇唬一下母親。誰知卻聽到了沈木兮哽咽的聲音,娘的鼻音很重,又是誰欺負娘?
沈木兮倒是沒哭,坐在床邊看著昏迷的阿落,如同百爪撓心般難受,“你來時,說你是魏仙兒的婢女,瞧著你的模樣與往昔無二,我還以為你的日子過得還算將就,卻沒想到竟是這般艱難。當年,難受的時候是你陪我說話,痛苦的時候與我解悶,可我走的時候卻留下了你!”
阿落是伏在**的,背上橫七豎八都是傷,有舊傷有新傷,非一日兩日所造成,可見這些年阿落的日子並不好過。想想也是,阿落身為她的婢女,在主子死後又怎麽可能受到善待?尤其是在魏仙兒手底下當差,有些賬免不得會算在阿落頭上。
“阿落,對不起!”沈木兮低語。
沈郅詫異,定定的站在原地,娘原來和阿落是認識的?當年是什麽時候?是在他出生之前?可阿落是離王府的婢女,娘是阿落的主子,那娘……難道是從離王府出來的?
思及此處,沈郅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難道娘和王爺認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細想起來,王爺非要帶娘去東都,娘死活不肯,百般懟上王爺,而那個壞女人則一直欺負娘。
手中的螞蚱忽然落地,沈木兮猛地起身,快速走出牢房。
“郅兒?”沈木兮愣住,“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娘,你跟那個王爺是不是有什麽關係?”沈郅蹲下身,撿起了草螞蚱。
驟見此物,沈木兮瞳仁微縮,“你這個東西,是哪來的?”
沈郅捏著草螞蚱上前,遞給沈木兮,“窗口撿的,很漂亮,所以我很喜歡。娘,這跟你編得很像,但是比你教我的編得更好!”
“郅兒!”沈木兮欲言又止,伸手摸了摸兒子稚嫩的小臉,“娘……”
“如果娘不好開口,郅兒不問就是。”沈郅抱著母親的腰,將臉埋在母親的懷裏,“娘在哪,郅兒就在哪,其他的事情,郅兒一點都不關心。”
沈木兮抱緊了兒子,她知道兒子想問什麽,可是她有她的顧慮,“郅兒,娘不希望你卷進那些是是非非之中,娘隻希望自己的兒子,平安喜樂,做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你若是喜歡行醫,娘就教你治病救人,你若是喜歡讀書,娘就送你去學堂,無謂因為什麽人什麽事,而迫不得已的迎合!”
沈郅乖順的點點頭,仰頭望著母親失去光亮的眼睛,“郅兒不想讓娘擔心,也不會讓娘傷心,郅兒什麽都不要,隻要娘!”
“乖!”沈木兮紅了眼眶,“如果有一天,郅兒真的想知道真相,娘一定會告訴你的。”
“郅兒不想知道。”沈郅乖巧得讓人心疼,踮著腳尖,白嫩的指尖輕輕擦去母親眼角的淚,“娘別難過,郅兒長大了,可以保護娘!郅兒,也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娘擔心!”
沈木兮牽著沈郅進門,“阿落不認得娘了,所以她不知道娘是她原來認識的那個人。郅兒就當不知道這些事情,以後就喊她作姑姑,像對待春秀姑姑那樣尊敬她,郅兒能做到嗎?”
“能!”沈郅點頭,走到床邊,輕輕握住了阿落冰涼的手,低低的喊了聲,“阿落姑姑!”
沈木兮笑了笑,眼角有淚盈動。
“娘,阿落姑姑什麽時候能醒?”沈郅問。
“她傷得不輕,膏藥裏帶著安神的效用,所以她一時半會不會醒。”沈木兮坐在床邊,將兒子抱在膝上坐著,“你能跟娘講一講,外頭的情況嗎?”
沈郅點頭,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還有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母親,隻是當他提及了薄雲岫問他那個問題,娘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沈郅隱隱有些擔心。
“你陸叔叔呢?”沈木兮問。
沈郅想了想,“這兩日,陸叔叔好似很忙,不是關在房間裏寫字,就是讓知書去送信,也不知道要幹什麽,不過陸叔叔說,他不會放棄的。”
沈木兮皺眉,“這話是何意?”
“不知!”沈郅搖頭,“娘被關在這裏之後,我便很少看到陸叔叔笑了。”
“罷了!”沈木兮歎息,抱緊了懷中的兒子,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順其自然吧!”
沈郅不解,“娘,王爺為什麽派那麽多人圍著外頭,他不是真的想懲罰你,是想保護你對嗎?”
沈木兮沒吭聲,之前她覺得薄雲岫是為了魏仙兒出氣,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是在派人保護她,且看看這大牢裏一個人都沒有,任她一人在裏頭待著,許是薄雲岫察覺了什麽吧!
“對了,劉捕頭呢?”沈木兮問。
沈郅搖頭,“這兩日沒看到!”
沈木兮麵色微緊,“沒看到?”按理說不太可能啊,難道說這中間又出了什麽變數?進來之前,劉捕頭知道她要做什麽,這幾日應該會格外仔細。
“郅兒,你去把春秀姑姑叫進來,就說我有事找她!”沈木兮放下沈郅。
沈郅應聲,撒腿就往外跑。
須臾,春秀搖著蒲扇進門,“沈大夫,怎麽了?”
“春秀,幫我辦件事!”沈木兮伏在春秀的耳畔低語,“可都記住了?”
春秀有些緊張,“記住了!”
“郅兒!”沈木兮叮囑沈郅,“接下來這幾日,你跟著王爺,哪怕遠遠跟著也好,一定不要走出他的視線範圍,記住了嗎?”
沈郅愣愣的點頭,“娘,怎麽了?”
沈木兮眯了眯眸子,呼吸微沉,“怕是要出事!”
春秀搖了搖蒲扇,心內躁得慌。
傍晚時分,阿落醒了,春秀給阿落喂了藥,這才帶著沈郅離開了大牢。
阿落定定的看著沈木兮許久,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沈木兮也不著急,隻是在旁靜靜的陪著,阿落不說話,她也沒有什麽可說的,更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忍不住心中觸動。
從牢房出來,春秀把沈郅送到了薄雲岫的院子外頭,瞧著杵在門口跟門神似的侍衛,春秀討好般幹笑兩聲,卻惹得侍衛如同見鬼般盯著她。
春秀滿麵尷尬,“能勞煩諸位好漢一件事嗎?我這廂有點事,又放不下我家小朋友,能擱在這兒,煩勞諸位操點心,幫著看會唄?”
“春秀姑姑,你去忙吧!”沈郅乖乖的坐在門前台階上,“娘叮囑過的事兒,我都記著呢!放心吧,這次我絕對不會自己跑掉的。娘還在牢裏,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真乖!”春秀深吸一口氣,“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嗯!”沈郅點點頭,將草螞蚱放在自己身邊,如同好朋友一般與自己作伴。
侍衛們麵麵相覷,一時半會的鬧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猶豫著要不要稟報王爺?可一想起王爺之前發的火,連小公子都加以懲罰,若是再去觸王爺的黴頭,不定要受怎樣的責難。
不去不去,誰都不敢去!
許是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無聊,過了一會,沈郅蔫蔫的有些發困,靠在了門口直打瞌睡。突然間身子一晃,一腦門往地上栽去,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急忙有雙手捧住了孩子的臉。
沈郅睡意朦朧的嗯嗯了兩聲,揉了揉自個的眼睛,一臉的迷蒙。
黍離吐出一口氣,“嚇死我了!沈公子,你要睡也該回房去睡,坐這兒幹什麽?”
“娘說讓我跟著裏麵的人,確保自己的安全!”沈郅指了指院子。
黍離皺眉,“你娘讓你跟著王爺?”
沈郅點了點自個的小腦袋,犯困的同時還不忘把草螞蚱抓回來,緊緊攥在手裏,“娘說,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隻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安全無虞。娘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我不會礙著你們什麽事,我就在這兒坐著,我很乖的,不會吵到你們的!”
“你等會,我去稟報王爺!”黍離起身就走。
沈郅也沒打算薄雲岫會收留他,反正娘說隻要在附近就成,等著春秀姑姑辦完事就會來接他的。撓了撓脖子,沈郅靠在門口,懶洋洋的合上了眼睛。
夜色靜謐,春秀小心翼翼的推開李捕頭的臥房,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所以李捕頭並沒有回家,橫豎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幹脆就住在府衙裏。
床褥壓根沒有動過,枕頭底下放著一個平安符。
按照沈木兮的吩咐,春秀又打開了櫃子,搜尋一番之後,她便蹲下身子,查看著床底下的鞋子。指尖從鞋底掠過,湊到鼻尖輕嗅。臨了,春秀站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在屋子裏慢悠悠的饒了一圈,這才疾步離開。
春秀回了大牢,氣息有些微喘,“沈大夫!”
“如何?”沈木兮忙問。
春秀搖頭,“枕頭底下有一個平安符,櫃子裏沒有衣服,床底下擺著一雙鞋子,但是鞋子底部很幹淨。不過我在屋子裏倒是聞到了你說的那股香味,就是淡淡的,說不清楚是什麽花的味兒。”
沈木兮輕哼,“果然如此!”
“果然什麽?”阿落開口。
二人齊刷刷盯著阿落。
“是你們幫我上藥?”阿落坐在床角,雙膝曲著,身子緊貼在冰涼的牆壁上,說話的時候眼皮子也是半垂著,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很是沒精打采。
春秀眉心微蹙,略帶不解的望著沈木兮。
“你覺得好點嗎?”沈木兮問。
阿落仍是低著頭,但還是說了句,“謝謝!”
見狀,沈木兮和春秀對視一眼,頗有些無奈。
“春秀!”沈木兮伏在春秀的耳畔低語。
“非要這樣?”春秀皺著眉,“怕是不好請,他會信我嗎?”
“會!”沈木兮深吸一口氣,“他一心要回東都,這裏的事情自然是越快完事越好。你隻要說明意思,他一定會答應的。”
“好!”春秀轉身,想了想又不太放心的回頭望著沈木兮,“那你呢?”
“外頭都是侍衛,我能有什麽事?你趕緊去,記得幫我看好郅兒!”沈木兮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的神色有些複雜,袖中雙手微微蜷握,但麵上仍是雲淡風輕之色。
待春秀離開,沈木兮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你是別有目的。”阿落說。
沈木兮回頭看她,“你也該走了!”
阿落抬頭看她,眉心皺得緊緊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著你,總覺得好像是認識的。”
“許是一見如故!”沈木兮衝她微微一笑,心裏卻煙雨迷蒙。
阿落,阿落,我是——夏問曦啊!
可惜,阿落聽不到她心裏的聲音,她也不敢讓阿落知道,畢竟在所有人的眼裏,世上早已沒有了夏問曦此人,她現在是沈木兮。
阿落走了,大牢裏又隻剩下沈木兮一人。她粗略的估計丹爐裏的花,應該已經長成,是製成蛇毒解藥的唯一藥引,那些人應該很想得到它!之前陸歸舟不是說了嗎?花!
是的,這就是那些人想要得到的花,開在死去的蠱蟲載體身上,一朵朵晶瑩剔透的,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死亡之花!能讓人生,也能讓人死。
安靜的夜,讓人莫名的心悸。
沈木兮靠在牆壁上,疲倦的合上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然想起了一陣細碎的聲響,伴隨著令人厭惡的“沙沙”聲!
房內。
薄雲岫冷眼望著春秀,春秀梗著脖子,“你到底答不答應?”
“放肆!”黍離低斥,“爾等豈可對王爺無禮!”
“是她說的?”薄雲岫幽然開口。
春秀連連點頭,“是沈大夫交代的,她說劉捕頭提過,那張平安符是他母親留下的,所以出門時都會隨身帶著,但夜裏睡覺必壓在枕頭底下,素來不離身。劉捕頭不在房中,但是平安符卻還在,所以劉捕頭很可能是夜裏睡覺的時候著了道!”
這麽一聽,的確有些道理,黍離問,“那櫃子是怎麽回事?”
“劉捕頭孤家寡人一個,我們與他也算相熟,他家裏沒什麽人,眼下自個住在府衙,按理說應該帶上一兩套衣裳替換,但是現在衣櫃裏空空如也,說明有人拿走了他的衣裳,至於為何拿走自然不需要多問,有真假陸歸舟的先例!”春秀所說,皆是沈木兮所授,言語間有理有據。
黍離點點頭,皺眉望著薄雲岫,“王爺,看樣子真的是有人冒充了劉捕頭。”
“此前劉捕頭經常走動,這兩日倒是不怎麽見著蹤跡,不像是劉捕頭古道熱腸的性格。”春秀繼續說,“劉捕頭床前的鞋子是幹淨的,但是屋子裏卻有一股藥香,那是沈大夫刻意在後院布下的,倒也不是小氣,隻是擔心萬一有人手腳不幹淨,拿了藥廬裏的好東西出去販賣。”
黍離想了想,“你是說擱在後院的,沈大夫藥廬裏搬出來的東西,被人動過了?”
“是!”春秀點頭,“知道那是離王府搬出來的,試問誰敢輕易去碰?”
薄雲岫麵色陡沉,那便隻有長生門的人!隻不過,為什麽要去翻找藥廬裏的東西?是在找那個青銅鑰匙?又或者別的什麽目的?橫豎,是在找東西!
驀地,薄雲岫麵色驟變,風似的衝出了房間,“去大牢!”
黍離駭然,旋即疾追,“快,保護王爺!”
春秀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緊趕著跑出來,想了想又縮了回去,“不行,沈大夫讓我看好郅兒,我不能跟著去!”隻是他們這麽急急忙忙的,去大牢作甚?
大牢內外都是侍衛,會出什麽事?
何止是出事,出的還是大事!
除了六年前,黍離便沒再見過王爺這麽瘋狂的樣子,直接縱身一躍,速度快如閃電,他們這些人還來不及追趕,王爺已經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牢內外的動靜,打破了府衙原有的寧靜。
大批的衙役,大批的離王府侍衛,不斷的朝著大牢湧去,好似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陸歸舟瘸著腿跑出屋子,“大牢出事了!出事了!”
“公子!”知書一把拽住陸歸舟,“你的腳傷還沒好,去了不是添亂嗎?公子,你安安穩穩的等著消息吧!若是出了什麽事,不還有離王府擔著,離王府的侍衛哪個不比你強?”
“放開!”陸歸舟咬牙。
知書搖頭,“不放不放,死也不放!”
陸歸舟急了,抬腿想踹開知書,卻被知書反抱住了腿,險些把他掰倒在地,“你鬆開!”
“不鬆!”知書幹脆坐在地上,死賴著不肯撒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公子去找死!”
“放開,我去看看郅兒!”陸歸舟不是衝動之人,知書的話提醒了他,有薄雲岫在,定然不會讓沈木兮有所損傷,但是郅兒就未必了!孩子是沈木兮的**,隻要孩子沒事,沈木兮就一定會努力活下去,當年就是這樣!
知書愣了愣,“哦!”趕緊鬆手,從地上爬起來。
可房間裏既沒有沈郅的蹤影也未見春秀,兩個人都不在。
“去哪了?”知書撓著頭,“難道都去看熱鬧了?”
陸歸舟靜下心來想了想,須臾猜到,“我知道他們在哪,走!”
知書詫異,“公子什麽時候學會算卦了?想一想都能猜到人在哪?公子,人在哪呢?”
對於沈木兮的心思,陸歸舟多少能猜到一點,這丫頭最重視的就是沈郅,她聰慧過人,若是察覺自己有危險,勢必會提前安排沈郅去最安全的地方。所謂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薄雲岫的身邊。
薄雲岫此人雖然狠戾無情,但格外自負,不允許旁人在自己眼前作祟,即便沈郅與他沒什麽關係,礙於顏麵也會暫庇沈郅周全。
府衙動亂,回廊裏到處都是奔跑的衙役或家仆,陸歸舟和知書緊趕著朝薄雲岫的院子跑去,然則跑著跑著,陸歸舟忽然拽了知書一把,二人快速走下回廊的台階,藏身在暗夜的灌木叢後。
“公……”
“噓!”陸歸舟示意他別出聲。
順著公子的視線看去,知書終於發現了緣由,這不是離王府的奴婢嗎?知書皺眉,他記得這婢女是跟著那個瞎眼側妃的,這府衙內鬧哄哄的,她不陪著瞎眼的主子,跑這兒溜達什麽?
“公子,她該不是跑出來偷東西吧?”知書低低的問。
陸歸舟皺眉,“離王府什麽沒有?”
知書想想也是,“那她不伺候主子,跑這兒幹什麽?湊熱鬧啊?”
“廢話少說!”陸歸舟深吸一口氣,“我們跟去看看。”
“不管小郅兒了?”知書不解。
“郅兒肯定有春秀陪著,不會有事的。”陸歸舟咬咬牙,“這側妃主仆總是針對兮兒,保不齊要趁亂作妖,跟著準沒錯!”
知書點點頭,和陸歸舟一道遠遠的跟著宜珠。
宜珠左顧右盼的,腳下飛快,一溜煙的跑到了後院,這會人都在大牢那頭,後院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趁這機會,宜珠開始翻找,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大概是沒找到,宜珠跺了跺腳,又跑到了沈木兮原來居住的房間。
陸歸舟和知書蹲在後窗外,趴在不合縫的窗戶縫隙處往裏頭瞧,宜珠手持火折子,翻了床褥翻衣櫃。主仆兩個麵麵相覷,一時半會的還真沒看明白。
“我就不信找不到!”宜珠翻箱倒櫃的,到了後頭已是氣急敗壞,看樣子是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須臾,宜珠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也不知倒了什麽東西在被窩裏,然後急急忙忙的離開。
陸歸舟和知書一直跟著宜珠,確定宜珠回到了魏仙兒的院子,主仆兩個這才折返回來,打開了沈木兮的房間,點亮了燭台。
“公子,你說她在這找什麽呢?”知書環顧四周,“沈大夫窮得叮當響,要錢沒錢要寶物沒寶物的,能有什麽東西可以讓那瞎眼側妃惦記?”
陸歸舟搖頭,“我也不知道。”
說著,他緩步朝著床榻走去,方才他們都看得很清楚,那女人往被褥裏倒了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知書掀開了被子,不解的看著被褥上胡亂灑落的粉末,這粉末平淡無奇,就像是麵粉一般細膩,顏色素白至極,“沒事幹拿點麵粉戲弄郅兒和春秀?”
知書伸手想撣去這粉末,“這要是小郅兒和春秀回來,還不得沾一身?”
“別動!”陸歸舟當下拽住知書,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那麽陰狠的兩個女人,會撒點麵粉戲弄一個孩子?想想都覺得不太可能,“你去櫃子裏找個空的瓷瓶。”
“好!”知書趕緊去找,沈木兮是大夫,多得是空瓷瓶。
陸歸舟用剔子將一些粉末掃進了瓷瓶,“這裏的暫且別動,都是證據!”
知書連連點頭,“公子,那接下來該怎麽做?”
“你守在這哪裏都別去,免得有人進來便糟了!我先去找郅兒和春秀,確定他們無恙就回來。”陸歸舟將小瓷瓶收起,“記住,千萬別走開!”
“知道!”知書搬了凳子,就守在門口。
陸歸舟這才一瘸一拐的離開,心裏有些不安,這些到底是什麽粉末?也不知大牢那頭怎麽樣了?
忽然間,有焰火衝天而起,一聲巨響在空中炸出絢爛的彩光,所有人都抬頭仰望天空。
“這是……信號?”陸歸舟駭然瞪大眼,壞了,兮兒有難!
大牢那頭,蛇群蔓延,穿過牢門,爬過天窗,全部往大牢內湧去。吞吐信子的“嗤嗤”聲連綿不斷的響起,尖叫聲、慘叫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