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懟人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陸兩兩日記:

2013年9月5日

他超凶的!

顧律己讀後感:

陸兩兩,鑒於你背後造謠的不道德行為,請與今晚交一萬字檢查給我,並罰你這周陪我玩遊戲。

1

高三的學習生活正式開啟,意料之中的忙碌且充實。

各科老師並沒有因為7班是次重點班,而降低教學質量,當然,不打折扣的還有一天十多張試卷。

陸兩兩非常適應這種節奏,她以前的老師就很喜歡用題海戰術幫學生擴展知識麵。

所以,試卷一發下來,陸兩兩就條件反射地填好姓名、學號,瀏覽一遍大概的題型,然後毫不遲疑地埋頭答題。到了老師講題時,她坐姿挺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黑板,還時不時地低頭記錄一些解題思路。

整個人散發的精氣神,讓任課老師們在辦公室裏當著李和章的麵放肆誇獎了一通,喜得李和章第二天就過來欽點陸兩兩為高三(7)班的學習委員。原來的學委忽然決定考美院,高三去外麵的畫室學習去了。

南澄妙在成為陸兩兩同桌的第三天,就向學霸大佬屈服了。

“難怪大家說近朱者赤,我居然放棄我的八卦群、課外書、偶像劇、綜藝節目,跟你一起認真地學習了三天!”

除了她偶像生物老師的課之外,南澄妙通常是半節課聽課半節課開小差的狀態。自從坐在陸兩兩旁邊,她感覺自己被學習大神帶節奏了。陸兩兩做什麽,她就跟著做什麽。

一天下來,她在學校發的學習總結本上填今日的完成科目時,就非常有成就感。

南澄妙不得不承認,她正在陷入一個越學越有勁兒的學習怪圈裏。

回憶起這三天毫不鬆懈的學習勢頭,南澄妙握著陸兩兩的手,作勢抹去臉上根本不存在的兩滴淚,動情地說:“兩兩,你拯救的是我一個人嗎?不是,你拯救的,是一個家庭的希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果然沒說錯。陸兩兩想,南澄妙越來越像女版言再了。

後麵跟顧律己偷偷說小話的言再,並不知道他又躺槍,還在感慨:“我覺得,轉校生真像一棵茁壯成長的小樹苗,積極地沐浴知識的陽光。李和章讓我們坐她身後,是不是想讓我們自慚形穢?”

“說你自己就好了,不用帶上我一起。”顧律己玩著手機遊戲,散漫地說,“賤賤,抬頭挺胸,你的目標就是做一個有自信的學渣。”

末了,他還挺真誠地誇獎言再:“你剛剛用對了詞兒,我替老羅感到欣慰。”

“自慚形穢”這種高級詞,在言再的大腦裏是不存在的。

“嘻嘻,上次我聽轉校生就是這麽跟南澄妙用的。”

言再一臉得意,他現在的新愛好是,暗戳戳地聽前麵兩個女生之間的對話。

顧律己把這副蠢樣的他推遠。

沒出息。

顧律己收起手機,左手托腮,右手隨意地轉動筆杆,直勾勾地觀察前座那個有柚子清香的單薄身影。

說起來,轉校生跟他們很不一樣——

她桌上貼著目標大學的便箋,上課的時候看她挺拔的背影就知道她有多專注,偶爾瞟到她卷子上用紅筆標注的筆記密密麻麻的,就連桌肚裏的學習資料都是一摞一摞的。

他聽到她跟南澄妙說,高考是實現目標的一個轉折點。

可高考對顧律己而言,不是唯一的選擇。

不過,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看一個人是怎麽認真地生活。

這種感覺很新鮮。

隻是,從周一開始,轉校生就對他非常冷漠,就連發試卷,都是頭也不回地伸手往後遞。

手中的筆繞著指尖轉動一圈,然後穩穩落入他的手心裏。

不融洽的前後桌關係,是不利於身心發展的呀。

2

周四下午,陸兩兩缺席了今日份的跑操。

由於數學課代表請了一天的病假,陸兩兩這個學委就代替他接下了幫老師跑腿印卷子的任務。

但她運氣不太好,學校的影印室沒開門。

所以陸兩兩隻能按照老師的建議,放學後去校外找一家打印店印試卷了。

打印店集中在育德中學的後街,比起正門那條美食一條街,這裏可以說是人煙荒蕪、門可羅雀的地方。

街上除了打印店外,其他全都是“佛係”店鋪,什麽茶館、眼鏡店、十字繡店……有沒有生意,全靠隨緣。

陸兩兩找了一家打印店,把文件拷到老板的電腦上,約好送貨時間,便抄了一條不常走的路線回表舅家。

路過一個靠著學校外牆,用鐵柵欄圍起來的露天倉庫時,陸兩兩瞧見裏麵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駐足仔細辨認,而後,熟悉的身影增加到了四道。

不得了,顧律己和他的好友們在倉庫裏跟人打群架!

陸兩兩瞪圓了雙眼,影視劇裏麵經過藝術加工的場麵,突然被活生生搬到了現實中,震驚之餘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看到別人在打架,轉身就走會不會有點太冷漠?

打電話報警的話,好像還沒到那個地步?

那……待在這裏靜觀其變,幫忙看著點?可似乎根本不需要她這樣做。

陸兩兩貓著腰,藏在鬆鬆散散堆著的橡膠輪胎後麵隱匿身形。

她正準備拿出手機向南澄妙請教時,就聽到一記悶哼,抬眼望過去,顧律己捂著左臂轉身後退一步,他身側還站著兩個人,一個空手,一個拿著鐵棍。

楚辭反應過來,立刻飛身過去,把從後麵偷襲顧律己的人踢倒在地。

就像是一個指令,在場所有人的攻擊,變得更加猛烈。

一時之間,場麵似乎失控了。

陸兩兩被急轉直下的局勢弄得發蒙,惶恐得連手機都快拿不住了。

她的手微微顫抖,卻不敢再耽誤一秒,壓抑住心慌的不適,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老師,就是這裏,有人在打群架!”

她能想到的辦法就隻有這個了。

大家都是學生,裝作有老師來的話,應該有用吧?

她不是特別確定,實在不行,就隻能打電話找警察叔叔了。

幸好裏麵的人定格了一秒,然後開始四處逃竄。

除了顧律己,像是沒聽到一般,還在那裏揮著右臂狠狠地揍著一個人,仿佛要把剛才挨的那一鐵棍都還回去。

舒了一口氣的陸兩兩見狀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卻顧不得太多,怕被出來的人撞見是她騙了大家,也趕緊起身,離開了這個充滿危機感的地方。

身為班幹部,保護班級成員,責無旁貸。

對剛才自己發揚的風格很滿意,陸兩兩決定回家就在日記本裏賣力地誇一誇如此優秀的班幹部。

破罐子破摔的幾人懶得逃,隨意地坐在地上等老師來抓,等了許久卻都沒等到人。

顧律己輕輕揉捏著右臂的傷處,沉默不語,身上還殘留著剛剛遺留下的狠厲。

祝賀見狀,低聲問:“你傷得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但得去醫院一趟。”

“那就好。等下我們陪你一起。”祝賀頷首,又問離他最近的楚辭,“剛才誰喊的那聲,我怎麽聽著覺得有點耳熟?”

“不知道。”

“是個女聲吧?”言再回憶了一下,才不確定地問。

另一個不認識的人說:“誰這麽好心,救了我一條狗命,我要衷心感謝她。”他話鋒一轉,“嘖,這群孫子真不是人,還帶鐵棍過來。”

“我一個弱雞,就想來充個人頭,為什麽最後都衝我來?!”

“可能你長著就是一張欠揍的臉。”

聽著他們的低級相聲,顧律己腦海裏全是剛剛那個因為聲調太尖銳而顯得有些淒厲的女聲,以及無意間瞥到的那抹貓著腰迅速撤離的身影,臉上的神色變得柔和起來。

最後那絲戾氣,在昏黃的夕陽中,蒸發不見。

3

第二天,第二節語文課下課後,學校廣播裏便響起了《運動員進行曲》,整個校園霎時便活絡起來。

7班的教室在高三棟的三樓最靠左,旁邊挨著一段比較窄小的逃生樓梯。平時不怎麽用得著它,不過每次去操場集合,每層離它較近的幾個班級都會從這邊下樓。

此時,小樓梯上的人互相推擠,肩碰肩,匯聚成一股人流,向樓下擁去。

陸兩兩拉著南澄妙在樓梯口略停了一會兒,等人顯得不那麽密集時,再讓南澄妙貼著牆往下走。

“等下做完操,去小賣部買吃的嗎?”

陸兩兩拒絕:“不去了。我早餐還沒吃。”

“那好吧。我也不去了。”

“解散後要是來得及,我就陪你去。”

南澄妙點頭,不想下一秒在踩下一級台階之前,沒穩住身體,碰到了陸兩兩,讓她連帶著輕輕撞上了右邊的人。

“嘶……”顧律己倒抽一口冷氣。

不知道是他運氣背,還是陸兩兩運氣太好,撞的位置太巧了。

肇事者陸兩兩看清楚被撞的人,來不及驚訝,趕緊慌忙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事?”

沒記錯的話,她剛碰到的是顧律己昨天被人拿鐵棍砸到的地方。該不會讓他傷上加傷了吧?

顧律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意味深長地低聲說:“這麽緊張啊?你知道我手臂有傷?”

陸兩兩裝傻:“知道個鬼,我隻是為剛才撞到你表示歉意。”

“哦……”他的音調百轉千折,讓陸兩兩眼神亂瞟才作罷。

“可我還是得說一下。”看陸兩兩雖然表現得不在意,但耳朵還是豎著在仔細聽,他頓了一下,嘴角不禁往上勾,接著說,“你昨天尖叫著喊‘老師來了’的聲音太難聽了。”

做個人吧,顧律己!

九年製義務教育告訴你這麽對待你救命恩人的嗎?

陸兩兩顧不得深藏功與名,惡狠狠地橫了他一眼:“呸!你都快被人打死了,還嫌棄這嫌棄那。”末了,還不忘嘟囔一聲,“好心沒好報。”

周圍人聲鼎沸,可這聲抱怨剛好落進了顧律己的耳朵裏。

一直作壁上觀的南澄妙不得不說,這副樣子的陸兩兩,凶萌凶萌的,真可愛。

顧律己得意地挑眉:“還尖子生呢,一試你就露餡了。”

“什麽啊。”

“剛剛是詐你的,誰能聽得出昨天喊的人是誰。”顧律己心情很好,“雖然聲音難聽是真的,但我和其他人也真的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陸兩兩瞪著顧律己,一點都沒有昨天在日記裏誇自己那樣開心。

“我請你有必要保持適當的沉默。”

否則你會被一個壓抑了很久即將爆發的少女打爆狗頭,雖然在心裏已經爆打了。

她氣鼓鼓地補充:“還有,誰稀罕你感謝。我不是為了救你和其他人,我隻是在默默履行班委照顧班級同學的義務。你就不能尊重一下不想透露姓名的雷鋒嗎,詐什麽詐!”

她生氣的五官格外生動可愛,連翻的白眼也囂張得讓人不想生氣。

顧律己微笑著,好脾氣地縱容她放完狠話就拉著一臉震驚的南澄妙,費力地匯入人流,匆匆落跑。

南澄妙被拉著一口氣跑到操場上,喘勻了氣才問陸兩兩剛才跟顧律己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陸兩兩三兩下把昨兒下午的事情複述一遍。

南澄妙:“嗷,怪不得你跟顧律己又熟悉了點,擁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啊。”

“我可求你了,這算什麽小秘密,根本沒熟到哪裏去。”明明是她仗義出手維護班級同學。

南澄妙不管,反正她信自己看到的。

“你剛才奶凶奶凶的。明明長得很可愛,懟起人來卻是技術流啊。”

“很凶嗎?”陸兩兩氣過頭,又開始後悔。

懟人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每次占了一點點上風,陸兩兩就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咄咄逼人。對方要是再示點弱,那完蛋了,不需要其他人,她便能在心裏大義滅自己。

陸兩兩認為,這是病,但沒藥治。

4

早會結束得意外早,主動破壞與同學表麵友誼的懊惱卻姍姍來遲。

陸兩兩磨磨蹭蹭地陪南澄妙去了趟小賣部,又拖拖拉拉地回到教室。她鼓起勇氣進入教室,看到顧律己趴在桌上閉目養神,才放下心來,企圖安靜地回到座位,用後背來麵對今天的顧律己。

哪承想一聲大喝……

“兩兩同學!”

陸兩兩被嚇得一激靈。

她記起多年前,跟徐女士說要改名,改成她姐姐“陸初見”那樣溫婉好聽的名字。結果徐女士拒絕了,並給她灌了諸如“兩兩的發音是開音節,這名字喊得響亮……”等一係列的迷魂湯。

就在此時,陸兩兩篤定,徐女士是在騙她。讓言再這個大嗓門來,什麽樣的名字都能被喊得驚天動地。

處在聲源中心的顧律己自然也被吵醒,他很不爽,罵言再:“叫魂啊你。”

言再不怕他,擠眉弄眼地說:“嘻嘻嘻,可不是在叫你的魂嘛。”

他其實想問陸兩兩,她到底做了什麽讓阿律早操一結束就跑去小賣部買了東西準備送她。但接收到顧律己要揮拳湊他的警告手勢,他就不敢再亂說話了。

顧律己橫了一眼安分下來的言再,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用目光迎接慢慢靠近的陸兩兩。

雖然從教室門口到座位隻有幾步距離,但頂著顧律己沒有任何遮掩的目光,陸兩兩心裏發虛,臉頰不自覺地微微發燙。

她不禁懷疑,顧律己是在用這種方式打擊報複嗎?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陸兩兩移開目光,若無其事地歸座。

一入座,肩膀被身後的人輕拍兩下,她回過頭,一大盒脆香米和一盒熱牛奶擋在她麵前。

“幹什麽?”她遲疑。

東西挪開了些,露出了顧律己那張眉目疏闊的臉。

“給雷鋒的賠禮。我認識到揭穿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

顧律己以後能做個心理學家了吧!

他怎麽能踩著最精準的時間點,遞來一把最鋒利的軟刀子呢?送的還是她最喜歡的脆香米。

陸兩兩內心已經開始批判她本人了。是她,應該認識到沒有與同學友好和平相處是多麽錯誤的一件事情。

她要反省,自責,懺悔。

陸兩兩放緩語氣:“雷鋒不需要。”

雷鋒要不起,還受之有愧。

“那就當是那天的謝禮。”

“我不……”她習慣性地準備拒絕,看到對麵的男生已經抿緊嘴唇,一臉即將要不爽的樣子,她非常有眼色地立刻接過,轉變口風,“會不收下。”

雙重否定表示肯定,陸兩兩你得喲。

“從來沒有送不出東西”的這個記錄差點折在陸兩兩手裏的顧律己這才臉色晴朗。

他把手掌攤開,下巴抬了抬,說:“把你的保溫杯給我。”

陸兩兩不明所以,也還是聽話地將保溫杯遞給他。

顧律己毫不客氣地打開蓋子,把裏麵的湯湯水水一股腦兒倒進杯子裏。他拿起來觀察了下,一股子豆漿味,看著像是稀釋的芝麻糊,倒出來表麵還泛著一層沫。

反正看上去是挺讓人嫌棄的。難怪每次陸兩兩喝它的表情,都能扭曲到讓人印象深刻。

他問陸兩兩:“這就是你每天喝得像是要英勇就義的東西?”

她不喜歡喝無糖豆漿到這種程度了?

陸兩兩弱弱地辯駁回去:“也沒有那麽難喝。”

顧律己蔑視了一眼,似乎是讓她收回這句沒什麽底氣的話。

他不給麵子地接著問:“這什麽黑暗料理啊?”

“我舅媽榨的愛心養生豆漿!”她咂下嘴,重點強調她為什麽喝得很痛苦,“隻是我不喜歡沒加糖的寡淡味兒。”

“豆漿還有這種顏色的?”顧律己從不喝這種東西,對這方麵知之甚少。他晃**著手中的杯子,接著問,“怎麽能倒出這麽多渣呢?”

“放了黑豆、黑米、黑芝麻、花生、核桃、紅棗進去,補腦補氣,營養價值高,榨出來就是這個顏色了。”至於豆渣,陸兩兩繼續解釋,“我舅媽說營養全在渣裏,所以才沒過濾掉。”

豆渣稍微有點劃拉嗓子,這是陸兩兩不喜歡喝的另一個原因。

但她表舅媽都不嫌麻煩地每天一大早起來為全家人打愛心豆漿,她還有什麽好嫌棄的,隻能一口氣喝掉啊。

所以,她隻能一次又一次,懷著對表舅媽的滿心感激,卻又真心不喜歡地皺眉喝下。

顧律己煩躁地揉揉腦袋,越聽越不想喝這杯豆漿。但他早就單方麵決定好,還她個人情的。這年頭做個知恩圖報的好人真的很難。

他長舒口氣,對陸兩兩說:“這也當作是那天的謝禮。”接著仰頭一口氣灌下。

下頜曲線棱角分明地暴露在陸兩兩的視線裏,喉結上下滾動幾番。

大概是因為他爽快地幫她解決完今日份的豆漿,陸兩兩居然覺得今天的顧律己看起來很帥。她把吸管插進牛奶盒子裏,啜了一口,開心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隔天早自習,陸兩兩伏低身子,肩膀靠著桌沿,下巴放在桌麵上,嘴巴一張一合地在背誦《師說》。

本來是很專心的,但她似乎感覺到背後有人在靠近,呼出來的氣息噴在左耳不遠處,極細微地帶動周圍氣流加速。接著,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從後麵伸出來,把牛奶往她桌上一放,然後帶著她的保溫杯準備從她視線裏撤退。

陸兩兩反應過來,連忙截住移動的保溫杯,猛地一回頭:“你幹嗎?”

視野被T恤阻擋,清新的薄荷香縈繞鼻尖。此時她離顧律己的距離,算得上是咫尺之間。

他仍然保持著身體前傾的姿勢,覆蓋住了她這片狹小的空間。

顧律己停頓片刻,心跳加速,沒有因為被抓到感到局促,反而戲謔地看著她:“被你握著我的手啊。”

陸兩兩低頭,其實她本意不是握著他的手。剛才她著急忙慌地想要攔下保溫杯,結果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趕緊放開,默背剛剛停頓的“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來平心靜氣。

“開個玩笑。”顧律己笑了一聲,繼續把保溫杯拿到手,倒出豆漿,動作一氣嗬成,自然流暢。

“我用熱牛奶跟你換豆漿。”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盡量欺騙著味覺神經,“它的味道還不錯。你要是不喜歡喝豆漿,我以後都跟你換牛奶。”

“真的?”陸兩兩再次確認。

“你不願意?”

陸兩兩當然願意了。她連忙點頭:“好啊好啊。我為我舅媽的愛心豆漿找到了正確歸宿而感到高興。”

她表舅舅跟小表弟也都不懂得欣賞這款豆漿的美啊。

顧律己又喝了一口寡淡的豆漿,壓抑住味蕾傳來的抗議,嘚瑟地說:“兩兩同學,你可真好養活啊。”

陸兩兩:“顧律己,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九月的天,空氣裏浮動著梔子花的香味,知了聲一陣一陣地此起彼伏。

顧律己別過臉,看向窗外。

轉校生的好人卡發得也太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