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tomorrow is another day,沒什麽大不了的。

陸兩兩日記:

2013年8月19日

我錯了!

都是800字,檢討書可比作文難寫多了。!

顧律己讀後感:

2020年2月15日

我更正下,那不是檢討。

那是情書,是你一顆紅心向著我的證據。

1

小學妹的錦旗,成功地讓高三(7)班在周一的早上變得沸沸揚揚。

陸兩兩一踏進教室,就見言再站在講台上,手裏托著底座,來回讓錦旗升了又降,降了又升。

楚辭和祝賀一左一右站在他兩側,盡責地扮演兩名護旗手的角色,還非常應景地改編了歌詞,鬼哭狼嚎地衝顧律己唱著:“你是不是育德最帥氣的人,你為什麽不說話?換來的是你冰冷的臉,笑都不笑讓我好難過……”

誇張的表情和非常做作的肢體動作,讓班裏的人都無心背書,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而顧律己,坐在位置上,靠著椅背雙手抱胸,用“爸爸容忍你們的小脾氣”的表情,盯著他們消費自己娛樂大家。

瞄到從門口進來的陸兩兩,顧律己眼神微變,再看向台上還不打算收攤的三人,他抄起早上剛發下來的英語周報,團成團朝講台上扔過去。

同學們以為他生氣了,瞬間收聲。

顧律己開口:“到點就散了。要上早自習了。”

就算上周剛拒絕轉校生,他也不知哪裏來的虛榮心,想在轉校生麵前保持一個高分形象。

於是,見好就收的祝賀領著台上的其他兩位表演者給大家鞠躬謝幕:“本場演出到此為止,感謝各位觀看。”

隨即,在全班的起哄鼓掌聲中,三人排成一列,昂著腦袋,有條不紊地驕傲退場。

祝賀打頭,撿起地上的紙團,邊展開邊來到顧律己麵前,把皺巴巴的報紙送回給他,強行握著他的手,學著新聞裏領導下鄉視察的態度,殷勤慰問:“阿律,作為我們學校的門麵擔當,你辛苦了。學校和同學都記得你……嗷,疼疼疼疼疼疼……鬆手鬆手,我不說了。”

身後的楚辭,感同身受地“嘶”了一聲,這淒厲的哀號,聽上去就知道有多疼了。他識趣地退出隊伍,悄聲回到後一排的位置上。死兄弟不死自己,這樣子的雷他才不會踩。

顧律己欣賞完祝賀的齜牙咧嘴,滿意地收回用力握緊他的手。

“能不能別跟言再學,我們爭取做個不嘴欠的人。”

鍋從天上來的言再很不服氣:“阿律,你這樣子捧一踩一的行為很不道德。”

“對,言再這顆老鼠屎,壞了我們一鍋粥。”祝賀趁機再踩一腳。

“不好意思,我退出你們這鍋粥的隊伍。”顧律己淡淡地說,“我就老實做個人。”

一句話就被開除“人籍”的言再,推開祝賀:“滾滾滾,別擋著我回座位。早自修鈴響了,你還不坐回去,等下紀律委員記你名字。”

記名字這招對祝賀來說,簡直是死穴。

他終於噤聲,灰溜溜地坐到楚辭旁邊的位置,唉聲歎氣:“一個名字,逼死一個英雄。”

今天雖說是正式開學的日子,但高三班級完全不是從新學期開始的氣氛。

所有人都高效地切換到了學習模式,爭分奪秒地把該記住的知識點都刻進腦子裏。

唐詩宋詞,英語例文,物理公式,生物要點……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是連綿不絕的潮水不斷湧來。

言再自然是一股清流,他隨便翻開一本書,放在桌子上裝樣子,接著湊到顧律己旁邊:“阿律,這錦旗是誰送的?沒隨禮物送封信嗎?”

“沒有。”

“居然沒留名字,我還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麽有創造力。”

顧律己注意到斜後方的方向,與他隔著一大組的最後一排,那兒坐著個嘴裏正念叨著什麽的身影,還不時地往這邊瞥過來。

顧律己挑眉,看來上周的話還是有點效果的,起碼轉校生從直視變成偷瞄了。

他說:“聽說,上周五是轉校生最後一個走的。”

言再被帶偏:“轉校生可以啊。學習好的人,腦子果然好使,送的禮也別出心裁的。”

“我是說,轉校生可能知道是誰送的。”

言再眼神閃亮,嘴邊露出八卦的微笑:“我覺得是她送的,下了自習,我就幫你去套下她的話。”

“不用,我自己去,還得問她要檢討呢。”

情書經常收,檢討書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他自然上心。

被他們提及的陸兩兩,早上沒有心情關注錦旗帶來的後續。

她準備速戰速決,早自習結束就去跟顧律己解釋清楚,順便把寫好的檢討書給他。

至於是先澄清誤會,還是先交檢討,得取決於等會兒的實際對話。

2

終於熬過了這漫長的半個小時,沒等陸兩兩行動,顧律己憑著他的大長腿,在全班人的關注中,率先來到陸兩兩的座位前。

他施施然伸出手,在杏眼微瞪的她麵前攤開:“檢討書呢?”

教室裏是針落地可聞的安靜,言再他們見有八卦可看,踮起小碎步,悄悄移動過來,想蹭幾眼優等生寫的檢討書。

在這詭異的氛圍裏,陸兩兩抑製住翻白眼的衝動,掏出了一張A4稿紙。

顧律己接過A4稿紙展開,滿頁小巧秀氣的字跡,倒是符合轉校生矮乎乎的形象。

“《關於公眾場合下隨意看顧律己同學的偷拍照並評價‘少兒不宜’的深刻檢討》?”顧律己左手握拳,擋住嘴邊藏不住的笑意,“這標題總結得還挺到位。”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周圍一圈的人聽得清楚,窸窸窣窣的笑聲壓抑著響起。

陸兩兩皺著眉,很不滿:“你能別讀出聲嗎?”

顧律己沒有理會,繼續念下去:“‘尊敬的顧律己同學’,陸兩兩,你這是抄的網上的檢討書樣本吧?開頭就這麽不走心了。”

“那個……我……”

“‘我這次犯下很離譜的錯誤,讓所有教育我的老師和家長……’陸兩兩,百度一下檢討書,跳出來的第一篇檢討書範文就是你這個開頭。”

他說得盛氣淩人,渾然不想,自己怎麽就這麽清楚。

“顧律己!”陸兩兩提高聲音。

女生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啊?此時的陸兩兩杏眼怒瞪,像隻奓毛的紅眼兔子。

顧律己撇撇嘴,竟然沒再出聲,安靜地接著往下看檢討。

楚辭碰碰祝賀,眼神交流:你見過這麽聽話的顧律己?

祝賀:大概不好意思惹轉校生生氣吧。

在顧律己閱讀檢討書的同時,言再不甘寂寞地插話:“陸同學。”他笑得很親和,“嘿嘿,聽說上周五,你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

陸兩兩狐疑地看著他,怕又是給她挖坑,謹慎地沒說話,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那,你是不是知道,顧律己桌上的錦旗是誰送給他的?”

陸兩兩隨意瞄了一眼當事人,沒想到正好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視線。

她秒,移開目光,臉上卻不由得帶著“這回你落到我手裏”的暗喜,轉述昨天的事情:“這錦旗是高一學妹送的。她說拿顧律己的日常照放在微博大V的帥哥評比評論裏,得到的點讚數最多,然後她得了1000塊錢。所以想來感謝下。”

楚辭聽完前因後果就繃不住了,邊笑邊還用力地拍著顧律己的肩:“我們阿律的臉啊,有生之年第一次迎來它的報價。我很感動,哈哈哈!”

“你再拍一下試試,我讓你感動到流淚。”顧律己送給他一個白眼,威脅得很強勢。

楚辭尷尬卻不失禮貌地收回手,笑到沒力氣地往祝賀身上靠。

而祝賀,早就忘了半個小時前的痛:“以後每天拍幾張阿律的照片,下次這種活動的冠軍被我內定,一想到就很美滋滋。”

言再跟著抖機靈,用手握拳充當話筒伸到顧律己麵前:“這位參賽選手顧同學,請發表一下你的獲獎感言。”

“沒想法,但我看你們是都不想活了。”

顧律己很配合,但是說的話讓大家都不敢亂開口了。

一旁保持安靜的陸兩兩,目睹了這場單方麵的壓製後,輕咳一聲,然後反手用食指指節在桌麵上叩出幾聲清響,讓擠在一起鬧作一堆的四個人把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問顧律己:“檢討看完了嗎?”用不著顧律己回應,就鼓起勇氣,說出在心裏翻來覆去斟酌了很久的第一句話,“我還有一件事情,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顧律己挑高眉毛,按轉校生的情況來看,該不會是告白吧。

他想準備好平時拒絕別人的那幾套詞,淡定開口:“你說。”

陸兩兩用手往窗外一指:“你看那座山,看見那邊山腰上的涼亭了嗎?”

“嗯。”

“那塊地是我家的,涼亭也是我家蓋的。”

“哦,挺好看的。”顧律己不走心地附和,他已經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果然,陸兩兩忽然手指一轉,帶著大家的視線,以她座位為起點,水平移動手指劃出一條路線,終點落到了山腰上的涼亭處。

“我每天看的地方,其實是那裏,但好像大家都理解錯了,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變成了一個誤會。你上周說造成了你的困擾,所以我在知道這件事後,就認為有必要跟你解釋清楚。”

說這段話時,她的語速很快,仿佛是放在電視裏用8倍的速度快進似的。

這塊小地方,像是被嘈雜的班級隔離了一般,一片靜默。

除了顧律己之外的三人,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出。特別是擴散誤會的源頭——言再,就是他注意到轉校生每天盯著這邊看,才告訴大家,說新來的轉校生喜歡顧律己了。

這一次,他會怎麽死?

不過,顧律己目前無暇顧及罪魁禍首的處置方式。

他麵上若無其事,唯獨聲音有那麽一絲不自然的緊繃:“哦,是嗎?那邊風景是挺不錯的,怪不得你天天往那邊看。”

之前自作多情的困擾,如今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他懊惱得要死,偏偏還得擠出笑容:“下次有機會,可以邀請我去你家的涼亭玩一下嗎?”

他不知道青山綠水為什麽天天看不煩,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去她家涼亭玩一下。但是,就算隨便說點什麽,也比氣氛凝固住要好吧。

顧律己自覺,到此為止表現得很得體大方,絲毫沒察覺,紅得仿佛滴血的耳朵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與此同時,陸兩兩沉默得很詭異。

那片地其實是她外公家的祖墳,她經常看過去,是因為從小就很寵她的外婆睡在那裏。

但,邀請別人去自家墓地玩,是她傻還是顧律己傻?

可看他掙紮得這麽艱辛了,陸兩兩隻能違心地應下來:“有機會的話。”

顧律己點頭,疊好檢討書放進口袋裏:“那我回座位了。上周的事情,對不起。”

等顧律己回到位置上,才心虛地摸了下發熱的耳垂。

充當背景牆之一的楚辭見狀,不怕死地調侃:“嘿嘿嘿,就問你尷尬不尷尬!”

另外兩人已經別過頭,不忍心看他這麽作死了。

顧律己沒力氣跟傻子較真,他手掌張開蓋住了楚辭欠扁的臉,威脅著:“尷尬的時候,我總想揍個人。你願意奉獻你自己嗎?”

聞言,楚辭萎了,慢慢地把臉從顧律己的手掌下挪出來,立刻接收到其他兩位同胞用眼神傳遞過來的訊息,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求你現在安分地做個人吧。

3

然而,早上的小插曲並沒有這麽終結在他們幾人之間。

下午第二節是體育課,高三之後,它便被修改成自修課。

等在隔壁班上課的班主任從窗外路過巡視完畢,南澄妙便貓著腰,換到了陸兩兩旁邊的座位上。

南澄妙把手機放在陸兩兩麵前,無聲地示意她看聊天記錄。

手機界麵上,是一個500人的群聊,高三每個班平均都有二三十人在裏麵。

[同學A]:你們聽說了嗎?

[同學B]:你不是一個人。

[同學C]:來對個暗號。7班?

[同學D]:山上有涼亭。

[同學A]:嘖嘖,沒看到現場版,也能腦補出那是怎樣一個修羅場。

[同學C]:大家好,我是律哥的麵子,我離家出走了。

[同學D]:律哥難得丟次臉,請大家珍惜。我提議,群主發個群公告紀念一下吧!

[顧律己]:……

[同學A]:……

[同學B]:……

[同學C]:……

[同學D]:是誰說,律哥不在這個群的?你出來,打不死你。

[係統消息:群主已開啟匿名聊天。]

[匿名1]:群主,你這個匿名開得很及時。上麵暴露的兄弟們,一路走好。

[匿名2]:律哥,聽我們一句勸。

[匿名3]:要想生活過得去……樓下接。

[匿名4]:臉一定得丟幾次……樓上,雖然沒押韻,但是我盡力了。

[匿名5]:律哥,俗話說得好,Tomorrow is another day,沒什麽大不了的。

[顧律己]:我謝謝你們……

顧律己這也太慘了吧,這算是被公開處刑了吧!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是她陸兩兩。

陸兩兩粉嫩嫩的小臉蛋皺成一團,望向南澄妙:“這群能解散嗎?”

“散什麽散,我們的快樂源泉全靠它了。”

“大家這是都知道了?”

“500人的群,你猜它的傳播速度有多快。”

陸兩兩語氣埋怨:“是老師發的卷子不夠多,還是題目太少不夠做啊?”

南澄妙突然無話可說,但身為500人群的一分子,她還是選擇挺身維護這個群。

“高三哎,除了做題還是做題,出現點樂趣調劑生活,就感天動地了。”

道理陸兩兩都懂,可誰讓這個樂趣是和她有關係的呢?

看向幾步之外的位置上,顧律己趴在桌子上,睡得一臉歲月靜好。陸兩兩對著這張恬靜的睡顏,莫名地泛起一絲愧疚之情。

整整一節課,沉迷做題都無法把陸兩兩從良心的譴責中拯救出來。沒想到課間十分鍾,李和章還來火上澆油。

他一進班級,就把不在座位上的人全都叫回來,言簡意賅地通知大家調座位。

原本高三是不需要大規模變動位置的,但李和章立誌要在同學們日複一日如同一潭死水的學習生活中創造出一點點新鮮感來。首先,從換掉前後左右的熟悉麵孔開始。

陸兩兩因為成績好,被欽點坐到正中間第三排的黃金位置上,無奈她有些遠視,就主動申請坐在倒數第二排。她同桌是自薦成功的南澄妙。

而讓陸兩兩坐立不安的是,她的後桌是顧律己。

李和章倒是很滿意他深思熟慮的安排。

後排座位屬於班級學渣們的休閑娛樂區,從候選的人裏來挑,顧律己和言再雖然不愛學習,但也不會打擾別人學習。

為了保護認真讀書的尖子生,李和章用心良苦。

顧律己聽到他這個心血**的安排,低低地感歎一句:“李和章真缺心眼。”他難道沒發現他喜歡的尖子生已經把腦袋縮成鴕鳥模樣了嗎?

顧律己用舌尖輕抵住後槽牙,看著轉校生瑟縮的模樣,有點好笑,跟他做前後桌就這麽為難?

言再觀察著顧律己的表情,賊兮兮地低聲問:“律哥,位置李和章都給你安排好了,是下毒呢,還是手刃?”他比了一個手刀,仿佛顧律己一聲令下,他就去滅口。

顧律己橫了他一眼,把他的手刀移到他自己的脖子上:“你還不如先手刃掉我的智障同桌。”隨後,跟楚辭和祝賀打完招呼就搬起桌子往新座位走。

言再在顧律己背後隔著空氣,暗戳戳地揮了一記拳頭,這才跟上去。

感覺到後麵多了一個人,陸兩兩連椅背都不敢靠了。

她手臂搭在桌麵,前胸貼著桌沿,力求在有限的空間裏跟後桌拉開無限的距離。

高三群裏的聊天記錄不停在她腦海裏浮現,出現的次數越多,她越認為,顧律己應該討厭讓他丟臉的自己。

雖然,她覺得自己挺冤的。

可陸兩兩還是警醒自己,千萬別去招惹顧律己。

身下的椅子腿被人輕輕踢動幾下,她心間微顫,當顧律己是不小心碰到的,沒有理會。

“新前桌。”

聲音玩味戲謔,一點都不正經。

她腰板挺得更直,可能是在叫南澄妙吧。

顧律己見她還是沒反應,覺得上趕著去喊她的自己有點傻。原本是看她不太自在,想對她散發點善意,可沒人搭理的他更傻。於是他較上勁了,繼續踢著椅子腿,直接叫人:“喂,陸兩兩。”

被點名的陸兩兩開始忐忑,這種“我希望他對我說點什麽,但又害怕他會說什麽”的愧疚心理是怎麽回事。

“哈?”她轉過身。

“打個招呼呀。”

“……”

他這是故意找碴兒出氣,還是一般的友好往來?

陸兩兩摸不準,不過還是聽話地說:“顧同學,你好啊。”

“陸兩兩,你這個態度有點冷啊。”顧律己挑著刺,“怎麽說都是交過檢討書,傳過謠言的關係了,現在還是前後桌……”

他心態又恢複了,都不介意將其拿出來開玩笑。說著說著,咦,跟轉校生的緣分有點深啊。

“嘖,好像咱倆還挺有緣的?”

檢討書是她被抓住在看他的泳照。

謠言是當著大家的麵,說他誤會她喜歡他了。

陸兩兩得出結論:“孽緣吧。”

“……”

畫麵僵住,陸兩兩特別悔恨她的脫口而出。

顧律己被氣笑:“你說什麽?”

“哈哈哈,沒有沒有。”她竭力找補,滿臉虛假熱情地提高嗓門,“後桌你好啊,有你做後桌我太開心了。我們真有緣,以後相互關照常來往呀。我先回去做題了。”

顧律己:“……”

他的新任前桌很懂開溜這門技術啊。

“你怎麽回事?”言再想不通顧律己為什麽要去撩陸兩兩,遂做口型無聲地問。

顧律己渾身軟得沒骨頭似的,重新趴在桌上,同樣不出聲:“誰讓我太善良呢。”

什麽毛病?

言再搞不懂他們之間的互動,最後決定先跟正前方的南澄妙聊個天。

“南澄妙,以後罩著我啊。”

比對隔壁的前後兩位,她跟言再能被評為前後桌友好交流的模範友誼大使吧?

南澄妙飛快地閃過這個念頭,熟稔地接話:“不應該你來罩著我嗎?”

言再歎氣:“身為學渣,有心無力。”他提了個建議,“以後你給我抄作業,我給你買奶茶怎麽樣?”

南澄妙很意外:“你還會操心作業問題?”

都高三了,他們早就被千錘百煉成為油鹽不進的老油條,南澄妙沒想到他們還會把作業看在眼裏。

言再有苦難言,何止她會震驚,他本人也沒想到啊。但是經濟不能獨立,何以談人權。

“唉,學渣到了高三,也要為作業付出所有。”

“好啊。學校那家芋鮮奶茶,無糖去冰,加一份芝麻芋圓和奶霜。”

這麽流利的點單,顯然是答應了他提出來的交易。言再愣了下,把準備好的勸說台詞都給吞回去,點頭:“可以。”

南澄妙開心地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愉快!”

言再跟他未來的合作夥伴擊掌的同時,還不忘朝顧律己得意地挑了個眉。

看到了吧?這才是正確的social(社交)技巧。

顧律己嗤笑,轉開臉。

不看。

4

陸兩兩表舅家所在的小區,跟育德中學隔著一條大馬路,算是地理位置優越的學區房。

從學校去往她表舅家的這條路,叫學院路,不過在學生群裏,它又被叫作“美食一條街”。除了小吃攤、餐館,隔幾步還有奶茶店、精品店、電玩城……總之,吃的玩的全為學生服務,一樣都沒落下。

陸兩兩去操場完成了2000米打卡,跟南澄妙在校門口分開,這才背著書包,走在這條喧囂的美食一條街上。

食物的香氣從道路兩邊的店鋪裏飄散出來,陸兩兩聞得又餓又累,身上還因為剛剛跑2000米流的汗變得黏糊糊的。她晃著步子,有氣無力地悶頭朝表舅家挪去。

遠遠看上去,像隻被人打過的喪氣小烏龜。

這個比喻是顧律己說的。

他們一行四人正坐在桌球館門口等著跟人會合,顧律己跟楚辭兩個人拿手機玩聯機遊戲,祝賀蹭在他們身邊嘚吧嘚地瞎指揮,比兩個正經玩遊戲的還忙碌。

隻有耐不住性子的言再左右張望,非常認真地在等人,每吸一口奶茶就抱怨一句:“他們還來不來,再不來我們就先進去。”

顧律己借著一局遊戲結束的機會,抬頭遠望,舒緩短時間內過度使用的眼睛,順便準備提醒言再閉上他的嘴,卻不想一下子就看到了人流中的陸兩兩。

她在這條街上顯得很突兀,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垂著頭,雙手緊握著肩膀兩側的書包帶,步履緩慢。仿佛她周遭的空氣流速,慢於這個世界裏的其他人。

顧律己“嘖”了一聲,饒有興致地問言再:“你看,轉校生像不像隻被人打過的喪氣小烏龜?”

一旁聽見這話的祝賀**嘴角,有時候,顧律己欠的隻是一頓打。

言再聽到顧律己這麽充滿靈氣的比喻,笑得不懷好意:“你什麽時候這麽注意過一個女生了?”不等顧律己回答,他提高聲音朝馬路對麵喊,“轉校生,一起來玩啊!”

注意嗎?

可能是以前從來沒有哪個前桌能讓他自作多情,還被她當麵撅回來吧。

顧律己沒再多糾結言再的前半句,“嘁”了一聲:“傻吧你,別人有名有姓,你叫人家轉校生,看誰理你。”說完,便重新跟楚辭聯機了。

如他所說,陸兩兩捕捉到聲音後,隻是單純地頓了一下,聽起來像那個聒噪的言再,就不想理會。她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嗨呀,好生氣,轉校生真的不理我。”言再哀怨地看著顧律己。

顧律己分神掃了掃對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又埋頭打遊戲了。

祝賀:“人家不理你,那你識趣點,別去煩她好了。”

“不,做事不能半途而廢。”言再不死心,繼續喊,“前桌,陸兩兩,叫你呢!和我們一起玩嗎?”

陸兩兩可以確定了,這就是活潑得過分的言再在呼喊。她循聲看過去,形影不離的四個人就坐在對麵的塑料椅子上。言再見她看過來,還興奮地招招手。

他是傻子嗎?他們有熟到可以一起玩的程度嗎?再說,盡管半天下來,她對顧律己的尷尬已經消減大半,但還是想躲著走的。

所以,她說:“不啦,我家還等我回去吃飯呢。你們好好玩。”

“那下次一起啊。”

陸兩兩點點頭,又朝他們揮手才快步離開,背影慌忙得像是身後被鬼追一般。

顧律己注意到她明顯加快的腳步,又微微挑眉。

就知道她沒一句老實話。

還說互相關照常來往。

騙鬼呢。

遲一步趕到的其他朋友,聽到言再跟陸兩兩說的後半部分,好奇地問祝賀:“言再在跟誰說話?”

“班上同學。”祝賀概括得簡單。

本來這話題到此為止,楚辭又加上一句:“就是我們班的轉校生啊。”

大家異口同聲:“哦……就是那位?”

“那位?”顧律己重複一遍,“這是什麽叫法?”

“為了表示我們的敬佩和愛戴呀。畢竟人家是創造出顧律己黑曆史的育德女生第一人。”其中有人回答。

跟大家一起來的江珧,感興趣的不是這些,她冷聲問言再:“你叫她前桌?”

“是啊,我們班重新排的座位,她就坐我前麵。”

“那,阿律還是你同桌?”

言再哥倆好地拍著顧律己的肩,默認說:“我跟阿律之間這剪不斷的同桌情,畢業前,我一定去校廣播點一首《同桌的你》。”

所有人都被他逗得大笑起來。

江珧看著顧律己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心底五味雜陳。

她不喜歡別人把陸兩兩跟顧律己的名字放在一起,也嫉妒陸兩兩能夠離他這麽近。

她心底沒來由地害怕起來,怕顧律己是屬於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