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官門名媛
“傾聽你心底的聲音,分享你的快樂,分擔你的憂愁,歡迎收聽城市電台的《午夜傾情》,我是葉子。今天是七月二十日,我寫下這個日期,仍然不敢確認,向別人問了一遍又一遍,不能夠想像我已經和大家共度了一百五十個夜晚了。時光真如流水,匆匆又匆匆。北京今晚在下雨,進直播室之前,我站在窗邊,看著雨水衝刷著玻璃窗,塵埃順著雨水,化作小小的細流,慢慢地往下滴落,心裏突然有一絲微涼。這個世界上其實並不存在永恒,不管是季節、事物、還是感情都是會變化的,隻是有時我們不願意去承認。”
“昨天,我在從前讀書的學院遇到以前的輔導員,她笑問我是否還認得她。我當然認得,隻是仿佛不似記憶中的那個人,就象是一個原先熟記的人分別多年,經過了很多事,人還是那個人,什麽也沒有變,可是總有什麽地方不同了。我想在她的眼中,我也是不同的。這是一件無奈的事,有時候,我們渴望緊緊抓牢某一樣東西,最終隻能無助看著她如細沙,從指縫中一點點漏失。怎麽辦呢?聽眾又要笑葉子說教了,是呀,珍惜眼前,珍惜當下。嗯,我的自言自語打住,馬上來接聽電話,在這之前,有一個好消息要說一下,有聽眾打電話來,說想聽前麵幾個月某一日的節目重播,這個願望過兩天將會滿足大家。電台把過去幾月的《午夜傾情》分成故事篇、情感篇、懷舊篇,製成光碟。想要索取的聽眾,可以登錄我們的官方網站購買,也可以去音響書店購買,電台也會在以前按期陸續重播。好,現在把時間交給聽眾朋友,葉子在這裏陪伴你、傾聽你。。。。。。”
“那個光碟是什麽時候的事?”小衛把一個打進來的電話轉切給葉楓,扭頭問身連的音響師。
“為了剪輯那個光碟,我們都加班一周了。”
小衛眼睛眨得飛快,“我隻是請了兩天假,台裏就有如此日新月異的變化,哇,真是天上一日,人間已百年。嗬嗬,台裏又要增加收入了,會不會給我們發獎金?”
音響師聳聳肩,“我也想啊,猜著應該銷量很可觀,你看看這收聽率是每天嗖嗖地往上直竄,葉子會成為北京最紅的情感DJ。婁台的秘書講,已經有廣告客戶瞄上葉子,想找她代言,但婁台給回絕了,我估計他是要讓葉子保持神秘,日後就能抬高價碼了。”
“聽著真是羨慕。”小衛大歎。
“我們也會跟著水漲船高的,別流口水了,快做事。”音響師笑。
小衛扮了個鬼臉,忙去接聽電話。
葉楓掐著時點與聽眾道別,又一次直播順利結束。這個時候,節目組的人肩都耷拉著,臉上掛著疲態,有氣無力地收拾好東西,急急地想趕回自己的窩。
小衛回了辦公室一趟,背著包包出來,看到播音間燈還亮著,走過去一看,葉楓趴在直播室裏的桌子上,一動不動。
“葉姐,怎麽了?”小衛推開門,緊張一搖了搖葉楓。
葉楓抬起頭,“沒什麽,就是想歇一會。”
“要我陪你嗎?”
“不用。”葉楓站起來,“你先走,我一會也走。外麵在不在下雨了?”
“小多了,不打傘也沒關係。葉姐,那我走啦!後天夏主播要從青台回來了吧?”
“嗯!”
“嗬嗬,葉姐笑了,心裏怕是早樂開花了。”
葉楓羞紅了臉,佯裝瞪了小衛一眼,小衛嘻笑著揮揮手,樂嗬嗬地跑遠了。
才一會,辦公室就走得空空的。葉楓輕笑搖頭,倒了杯水慢慢喝下,這才不慌不忙一收拾東西。夏奕陽不在公寓,早回晚回沒有區別。
艾俐打電話來問她寂不寂寞,要不要過來陪她?
“你現在心裏麵還有我嗎?”她問道。艾俐現在假期中,本來準備和同事去日本玩,因為王偉的著作,艾俐取消了所有安排,甚至都沒回家看爸媽。
“喂,你這是和誰吃醋呢?”
“你給我吃醋的機會嗎?滿頭滿腦都是你的王偉老師。”她哼哼唧唧,表示不滿。
艾俐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中午跑過來拉她出去吃飯。真是悲哀,兩個女人現在所謂的友情表現隻是偶爾一塊吃個飯了。
葉楓不願動彈,就在樓下的家常餐館點了兩個菜。
“王偉回老家了。”飯吃到一半,艾俐咕噥了一句。
葉楓筷子停在半空中,許久才緩緩落到盤裏,夾了一筷魚香肉絲,肉絲炒老了,嚼都嚼不動。
原來寂寞的人不是她。
“他一個人回去的嗎?”
“嗯,他媽媽身體不好,他回去看看。”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願意陪他一塊回去?”
“這個時間好象不太合適!”
她歎氣,“你總是站在那兒等著王偉召喚,從來不主動,我都替你著急。你現在是他女朋友,無論是禮節上還是道義上,你都應該陪他過去,何況你還有假期,正好當作度個假。 你不知道度假可以讓溫吞的感情燃到沸點嗎?”
“我暗示了,他沒有理會。”
她看著艾俐,看著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好像什麽都不會往心裏去,其實骨子裏是個怯怯的膽小鬼。
“那就直接挑明。”
“挑明了,他如果拒絕,就會弄砸了現狀。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你是自欺欺人。”她氣到窒息。
艾俐苦澀地傾傾嘴角,“好了,別說了,我的事我有數。你和邊城說實話了嗎?”
她把頭埋在湯碗中,喝了盡光,中途模精不清發了個“嗯”字。
邊城終於驕傲,言而有信,沒有再出現在她麵前過,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當然想打也沒有辦法,手機摔成殘骸了。買一個容易,但是她的手機號肯定會被他屏蔽。
她苦笑,一切又回到原樣。這兩天的交集,就象做了個和從前有關的夢。
日子平靜如無風的湖麵,連一絲波紋都沒有。
辦公室的氣氛到時非常輕快,小衛有一個相親的對象,一辦公室的人都幫著拿主張,把個小衛弄得六神無主。組長老婆懷孕了,準備出差的他象被發配充軍,一臉苦相,直說怎麽是這個時候、這個時候喲?逗得大家樂到不行。還有就是製作光碟,真的是一針超興奮的強心劑,坐在剪輯室,聽著自己和聽眾娓娓而談,葉楓情不自禁就會彎起嘴角。婁洋帶她出去喝咖啡,說他有一個想法,在《午夜傾情》一周年那天,他要把《午夜傾情》改成以葉子名字命名的《葉子的星空》。
這是葉楓心底的夢,“真的嗎?”她是很意外。
“好好努力。”婁洋一本正經地說道,眼中卻**漾著欣賞、憐惜。
她隻顧開心,沒有察覺。
又收到一個快遞,這次是個大紙箱。“是粉絲寄的嗎?”同事都圍了過來。
她認出快遞單上邊城的字跡,心中一緊,“不是,是我托人買的東西。”她語無論次地掩飾,卻說得牛頭不對馬嘴。
雨後溫潤的空氣讓心情變得凝重,她用剪刀小心地剪開紙箱外麵的透明膠帶,紙箱裏塞了很多用來防止皺褶的紙張,中間是一大紙袋,上次買給她的衣服和鞋全塞在裏麵,還有一張便條:這是和你有關的東西,請全部抹幹淨。口氣很象孩子賭氣,她啼笑皆非,把紙箱收好,怔怔發出了好一會神,然後歎息。她想起他寬闊明淨的前額,想起他笑起來時眉宇飛揚,他皺著眉思索的神態,溫柔凝視他的眼神,他握著她的那清涼的指尖。。。。一幅幅畫麵,象電影片斷在她腦中交錯閃過,最後是他離去時痛楚決裂的悲絕。時光可以飛逝,痕跡能抹去,回憶呢?
“葉小姐,怎麽到現在才回去?”保安在午夜剛剛換崗,新換上的進保安公司沒多久,對於電台裏的工作人員充滿了好奇心,特別是葉楓。葉楓進出電台,他都會從保安室跑出去,和葉楓打個招呼。
“葉小姐,怎麽到現在才回去?”保安在午夜剛剛換崗,新換上的進保安公司沒多久,對於電台裏的工作人員充滿了好奇心,特別是葉楓。葉楓進出電台,他都會從保安室跑出來,和葉楓打個招呼。
“有點事耽誤了。”葉楓向他笑了笑,抬眼看向馬路,雨停了,路麵濕濕的,節蒸出一團白霧,視線不太清晰。
“你是坐公車還是打車?”保安熱情地問道。
“我到對麵坐車。”葉楓點了下頭,小心避著路麵上的積水,走向對麵。
下過雨終是有一絲涼爽,身處桑拿今天的北京居民在這樣的夜晚,都酣然入睡了,馬路上車很少,走路的人更是少得可憐。
葉楓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覺得特別的響,象敲擊著自己的心,不由地砰砰亂跳起來,人跟著有點慌亂,想早點攔輛車回去,偏偏越著急越看不到車,她隻得往站台走去。
站台上也是空無一人,她等著心慌慌的,拿出手機給夏奕陽打電話,想和他說說話。
連撥兩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感到有人也走向站台,她倏地轉過身,麵前站著一個中等個的男子,眉目清朗,隻是膚色太過蒼白,看人的眼神有點異常。
“嗨!”她想擠出一絲笑,下一刻,那個男子已經搶上一步,貼近了她。
“你。。。。要幹嗎?”葉楓眼睛轉動了一下,後麵和右麵是馬路,左麵有條小巷,一邊是家研究所的圍牆,一邊是家鍵身會所,此時都是漆黑一團,隻有樹影在昏暗的夜空下緩緩搖曳。
“你是葉子?”男人湊上她臉,眼神幽暗得令人心悸。
這聲音似曾相識?葉楓愣住,疑惑地瞪大眼。
男人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葉子?你肯定是,剛才那個保安喊你葉小姐。上次我送快寄過來,他們說半夜才過來上班,《午夜傾情》剛結束,出來了兩個女人,聲音聽著都不象,是你,肯定是你,你是葉子。”
葉楓頭嗡地一下,血液都驚得凍結了。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是節目剛開播不久嚷著她的那個聽眾,後來還把電話打到辦公室,要求她接聽電話,但在節目裏因為他對著移情別戀的女友漫罵不已,她冷靜地對他說不能把愛當作放債,他惱怒了。
“對不起,你認錯了”葉楓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就跑。
沒想到那男人速度卻很快,三兩步就追到她身後,伸出手大力拽住她的衣服。
“你不僅是那個賤人,還是個騙子。”男人冷冷一笑,提起一股蠻力突然把葉楓擠向了小巷,葉楓手中的包包和手機掉落在站台裏,她本能地想放聲呼救,男人騰出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曾經很欣賞你,你的聲音,你對情感的感悟,都讓我覺得是我的知音。”男人用腿抵住掙紮不已的葉楓,哆嗦不已的手指撥開她前額的長發,慢慢地摸索著她的臉頰,“可是。。。。。。”
他突然音量一高,麵目變得猙獰,“你怎麽能那樣說我呢?我愛她錯了嗎?我要求她愛我不可以嗎?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是不是就喜歡把男人耍著玩,玩夠了一腳踢開,你還覺著你高尚、聖潔了。我到要看看你有多聖潔。”
他啪地一下撕開葉楓的襯衣,“呃,看不出來你瘦瘦小小的,還很有料。有幾個男人摸過她?”他獰笑著,抬起手。
葉楓不知哪來的力氣,對準他的**猛地抬去。
“哎喲!”他吃痛地鬆開了葉楓,捂著檔部蹲下了身。
“救命,救命。。。。。。。”葉楓拚了命往馬路跑去,還沒挪腳,整個人“撲”地一下伏在了地上,膝蓋處如火燙一般。
“你敢跑。。。。。”男人用一隻手揪住了葉楓的腳,一個反撲,把葉楓按倒在地,一手緊緊摁住葉楓的脖頸,“你叫呀,叫呀。。。。。。你個臭賤人。。。。。”另一隻手高高抬起,一下又一下地摑向葉楓。
葉楓立刻就感到一股熱流從鼻孔裏竄了出來,男人的麵孔象放大了一般,神情冰冷,眼睛裏卻仿佛熊熊燃燒著火焰,十分可怕。
她想喊叫,可是眼前卻象一座大山向她緩緩壓來,她的眼前越來越黑。
意識一點點抽離,身子突然輕如浮雲,悠悠****在半空中,眼前是茫茫的黑暗,她正在努力辯認方向。
“葉楓,葉楓。。。。。。”
不知道怎麽會突然冒出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唯一知道的是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意識瞬間跌回地麵,她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疼痛,鼻端的血腥味是那麽的濃。正在撐摑的男人慌亂地抬起眼。
“不準出聲。”男人低聲命令。
她已奄奄一息,是越來越近的呼喚讓她強睜開雙眼,喉嚨裏沙沙的,但是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葉楓,你在哪?”叫聲控製不住的發抖,還有大敢擴大的驚恐,“你包包在這裏,我看到了。人呢?”
“他媽的。”男人低咒一句,朝著她狠狠地踢了一腳,罵罵咧咧地朝著巷子裏麵撒腿就跑。
動靜引起了來人的注意,腳步聲朝這邊過來了。
她輕輕地蠕動身子,背後的路麵濕淋淋的,衣衫淩亂而又殘破、潮濕,一張臉應該是又腫又紅,不要緊,不要緊,她告訴自己,危險已經過去。她還有呼吸,她還幸運地沒有失去清白。
“葉楓。。。。。”她聽到抽氣聲。
黑暗又在向她聚攏,她看不清,但耳朵還醒著,“在。。。。。”她抬起手臂,手很快被一雙微涼的手指握住。
她的心突然放下了,任由恐懼漫上心頭。
“邊城,我。。。。。。怕。。。。。。”這是誰的聲音,那麽沙啞,那麽幹澀。
“沒事了,再也沒事了,我在,我抱著你,一直都抱著,緊緊的,不說狠話,不賭氣。。。。。”她的身子被擁進了一個懷抱,她彎了下嘴角,在墜入黑暗之前,她輕呼道,“疼。”
邊城閉了閉眼,費了很大力氣才抱起葉楓,不是葉楓太沉,而是他的手在抖。
他已經幾天撐著沒有和她聯係,也沒有跑過來見她。今天實在撐不下去了,他沒把車泊在城市電台的門口,也沒提早過來。算著時間,葉楓該出來了,可就是不見葉楓的人影。
心裏煩燥,下車抽了根煙。姚華陰魂不散,電話又追過來了。他已經一周沒去華城上班了。事實上這兩天他在跑自己的出版社注冊的事。
不耐煩地接了,聽著姚華說一大通工作上的事,他冷冷地答應明天會去公司。
電話剛掛上,依稀看到葉楓拎著包包晃晃****地向站台走去,離得遠,他看不清楚。他怕她發現,忙回到車內,剛坐定,發現葉楓不見了。他揉揉眼,深夜裏,視線還是開闊的,如果有公車或是出租車過來,他應該看得見。
他不安地又等了一會,想想不太放心,硬著頭皮下了車。他走得不快,就當是散步。走近站台,一下就看見葉楓的包和手機,他的心陡地就驚住了。巷子裏沒有路燈,可是他還是看清了葉楓此時的樣子,他殺人的心都有了。他小心翼翼地將葉楓又放回地上,脫下襯衣,替她穿上,心疼地再次抱起,在一片血紅之中找到她的唇,他輕輕地印上。不是為了情欲,也不是為了示愛,隻為確認她的溫熱,確認她仍活著。
這是他生命裏唯一溫暖,唯一的快樂,什麽驕傲,什麽尊嚴,統統見鬼去吧!
她活著,才是他的所有。
“天。。。。。。天。。。。。。”保安驚恐萬分地看著站在大門外的赤臂男子,“你要幹什麽?”
“你沒看到嗎?”邊城臉冷著,“有歹徒對葉楓行凶,我現在送她去醫院,歹徒朝巷子裏跑去了,那是條死巷。”
保安嚇得差點跌坐在地,當他站起身,看到邊城抱著葉楓在馬路上飛奔。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也是瞠目結舌,“你是不是先找一件衣服穿上?”值班醫生是個沒結婚的姑娘,眼簾低著,羞澀得不敢麵對俊偉的邊城。
“你是不是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邊城砰地砸了下桌子,眼神凜冽而又明沉。
“是。。。。。。是。。。。。。”值班護士慌亂得差點打翻身後正在消毒的藥盤。
葉楓被推進了急救室,不幸之中的萬幸,沒有傷到內髒,背後、膝蓋、手臂有多處擦傷,臉寵腫得厲害,要等幾日才能慢慢消腫,她的脖子被掐得淤青烏紫,是受傷最重要的部位。
“行凶的歹徒應該不是從事體力活的人,力氣不太大,不然掐成這樣,傷者早已沒有呼吸。”醫生處理好傷口,實事求是地說道。
“閉上你的嘴。”邊城狂怒地一把推開她,把葉楓的手貼到唇邊。那隻手上還有汙泥、血跡,可是他仿佛沒有看見,溫柔地吻著,細心地替她把頭發上沾著的石子、沙粒一一撿去。
護士給葉楓換上了病號服,送進病房。葉楓仍在昏迷之中,她睡得極不安穩,眉心蹙得很緊,手指無意識地在薄被外麵動來動去,仿佛尋找著什麽。
邊城把血跡斑斑的襯衣換上,握住她的手,她一下子安定了,象是發出一聲呢喃,這才睡沉。
“她心裏有恐懼,要找個心理醫生替她疏導。”醫生離邊城遠遠的,小小聲地提醒道。
邊城不出聲,坐在床沿上,心疼地凝視著葉楓。
當年,他怎麽狠得下心將她推開呢?
婁洋隨後就趕到了醫院,看見邊城一愣,沒多說什麽,緊緊握了握邊城的手,說了句“多謝!”
“不用。”邊城回答得很冷淡。
接著110的公安趕到了,邊城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公安們已經勘察過現場,歹徒跑了,巷子裏隻有幾粒鈕扣和一攤血跡,具體的情況隻能等葉楓醒來了。
“我已經通知葉楓的爸媽了。”類洋心情非常沉重,還有幾份莫名的自責。
“她爸媽在青台,現在有航班嗎?”邊城問。
“她留的資料上的緊急聯係人是一個叫吳鋒的人,我打過去,他轉給她爸媽。”
“哪個吳鋒?”邊城擰起眉。
婁洋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人是她的誰。到底是誰呀,把葉楓打成這樣。她剛回國,不會和什麽人結怨的。唉,我到現在也沒打電話告訴夏奕陽,他去青台了。”
“沒必要打給他。”邊城臉陰沉得可怕。
婁洋詫異邊城的語氣,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讓他更詫異的是突然來了幾位穿便衣的特警,神色嚴肅冷峻,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把人的五髒六腑看穿。
領頭的一個中年人自我介紹姓雷,下麵的人稱呼他為雷隊,他把邊城帶進一間空辦公室,又問了一遍邊城的情況,但是問得更詳細。邊城說完,他咄咄地看著邊城,看得邊城渾身毛孔都豎起來了。
他要求看邊城的身份證,又問了他的工作。
“你是邊向軍的兒子!”你不是一句問句,而是肯定。
邊城平視著他,輕輕點了下頭。
他皺起眉頭,“你怎麽在這個時間恰巧出現在城市電台那邊?”
邊城沉默,鐵青的臉色讓他一臉就看到他正在憤怒中。
“你會不會因為你父親的事而對這個社會心存不滿,於是。。。。。。”
“我是對這個社會不滿,但是還沒到傷害自己所愛的人份上。”邊城怒聲打斷他,“在你們眼裏,除了你們是正義之士,其他人都是邊緣人。收起你那一套,我該去看葉楓了。我為什麽要在那裏,因為我愛葉楓,我愛她已經十年了,你滿意了嗎?”
雷隊沒有惱怒,也沒有感到吃驚,就微微抬了下眉,“邊總請諒解,我們隻是公事公辦。青台剛升級成直轄市,葉小姐又在這時遇襲,我們謹防是恐怖組織或其他不法分子所為。”
“這扯得上嗎?”邊城譏誚地挑挑眉梢。
雷隊似笑非笑,“別人肯定扯不上,但葉小姐不同。”
“怎麽個不同法?”
雷隊拍拍他的肩,“你是該去看看她了。”
葉楓的病房突然成了軍事重地,進入的人都必須經過雷隊幾個人的嚴格盤查。院長也過來了,醫生很快換成了外科最優秀的主治醫生。每個有都是輕手輕腳,言談之間謹慎而又小心。
“這。。。。。。。”婁洋也不太明白,詫異地看著邊城。
邊城搖搖頭。
“這件事驚動媒體了嗎?”雷隊轉過來又問婁洋。
“沒有。”
“讓那個值班的小保安不要對外亂說,公安方麵我會處理,這件事現在由我們全權負責,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可以問為什麽嗎?”婁洋問道。
雷隊仿佛覺得婁洋這個問題很多餘,沒有回答,抬手看了下手表,“蘇書記還有半個小時就該下飛機了。”
邊城與婁洋麵麵相覷。
婁洋回電台了,他有許多事要處理。葉楓遇襲擊,晚上的直播怎麽辦?是找人頂替,還是重播以前的錄音?還有要捂住知情人的口,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
邊城沒有心思多想,他牽掛著病房的葉楓。護士為葉楓換過藥了,頭發梳理了下,一張紅腫的小臉完全**在他麵前。
“邊先生,你是不是該回去換下衣服?她睜開眼看到你這樣會受驚嚇的。”
葉楓好象聽到了人聲,眉心蹙了蹙,突地睜開了眼。
“葉楓。。。。。”邊城欠下身。
她眯起眼,看清楚是邊城,嘴唇動了動,“邊城,怕。。。。。。。”
他抓住她驚恐的手,柔聲道:“不怕,不怕,我在。。。。。。呢,都過去了。。。。。。。。。”
“嗯!”她想笑,卻噝地發出一聲抽氣,但下一刻,她又沉沉睡去了,手指緊扣著他的手腕,象他發高熱那夜一般。
“這是鎮靜劑的作用,不要擔心。”護士安慰邊城道。
邊城點點頭。
驚惶不安中,天一點點亮了,走廊裏的聲音多了起來,邊城輕輕把葉楓的手放進被中,站起身想去下洗手間。
“ 葉楓怎樣了?”一個男聲從外麵傳了進來,緊接著一個女聲喘氣很重地問,“她要不要緊?”
“兩位領導請放心,葉小姐現在很好。”雷隊說道。
“葉楓人呢?”女聲又問。
病房的門推開了,隨著雷隊進來三個人,都是年近半百的年紀,有一個邊城認得,是央視的著名製片人吳鋒。
他對視上邊城的目光,一愣。
另外兩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中的葉楓身上,嬌小的女子一下撲過去,想抱葉楓,卻又怕碰痛她,捂住嘴,淚水止不住從指縫中滲出,男子也是嘴唇齒顫抖,摟著女子,連聲說道:“別哭,別哭,這不挺好的嗎?小楓葉平安了。”
“一州,我真是個不稱職的媽媽,一直讓她獨立、堅強,從沒想到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在外麵會不會危險?”
“曉岑,我們確實有責任。。。。。。。”葉一州托起葉楓的頭,不舍地撫摸著。
“蘇書記、葉局長,葉小姐現在需要休息,我們先到隔壁,我把一些情況向你們匯報一下。”雷隊恭敬地說道。
“好。”蘇曉岑此時一顆心已經落下,這才看到房中還站著一人。
“這是華城文化公司的總經理邊城先生,幸好他路過,從歹徒手中救下了葉小姐。”雷隊介紹道。
“邊城?”蘇曉岑和葉一州對視一眼,又看看吳鋒。
吳鋒聳了下肩。
“謝謝!”葉一州率先伸出手,與邊城相握。“我是葉楓的爸爸葉一州,這是她媽媽蘇曉岑。”
蘇曉岑含淚向他點點頭。
“你們好!”邊城的大腦象被什麽冷硬的器具重擊了一下,陡地一片空白,他機械地伸出手,與他們回握。
“我知道你是葉楓的同學,真的謝謝你。”蘇曉岑真摯地說。
“沒什麽。”
“我們先過去一下,一會我們再說話,好嗎?”
“好的。”邊城點點頭。
時間過得仿佛很快,也仿佛很慢,他不知站了多久,蘇曉岑和葉一州回來了。“我該去給小楓葉拿幾件換洗的衣服,一州你在這兒陪女兒,吳鋒送我過去吧!”
吳鋒怔了怔,汗顏地回道:“我隻知道葉楓住在哪一個區,具體的我不太清楚。”
“我陪你們過去。葉楓的包在我車上,裏麵有公寓鑰匙。”邊城接過話。
蘇曉岑沉吟了下,點點頭,“那麻煩你了。你還沒吃早飯吧,唉,現在都快午飯時刻了,我先帶你去吃飯。”
“沒事,我們快去快回,不然葉楓醒來看不到人,會很著急的。”
蘇曉岑想了想,“那回到醫院後再去吃飯,我現在整個人都很混亂,講話都是語無倫次。邊城,你和葉楓是什麽時候聯係上的?”
“時間不久,她回國後,有一次同學聚會。”
“嗯,你。。。。。。現在還好嗎?”蘇曉岑和吳鋒交換了下眼神。
“我很好。”他說得極慢,語氣卻非常堅定。
“真是個優秀的孩子。”蘇曉岑對吳鋒歎道。
吳鋒眉頭打成了結,說真的,他有點搞不清狀況了,葉楓的男朋友是夏奕陽,怎麽現在是邊城不離不棄了,難怪葉楓不準他告訴爸媽,看來裏麵挺錯綜複雜。事到如今,隻能等葉楓醒來,自已一一解釋了。
三人下樓走向停車場。
多雲的天氣,隔著遙遠的距離,陽光穿破高遠的雲層俯視著大地,顯得有一點虛白。
充足的光線下,邊城的臉色仿佛也有一點發白。蘇曉岑看看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具體又說不來到底哪裏不對勁。
她已經漸漸鎮定下來,在車裏和吳鋒小聲分析著襲擊葉楓的歹徒到底有什麽目的。邊城專注地看著車,目光筆直,嘴抿得緊緊的,襯衫上的一塊塊血漬看著很是嚇人。
秘書從青台打電話過來,向蘇曉岑匯報今天的工作進展。蘇曉岑聽了後,和市長又通了電話,掛上時,發覺車拐進了一個小區。
“我這媽媽做得。。。。。真是差勁。。。。。。。”蘇曉岑眼眶又紅了,仰頭看著高聳的大樓,“吳鋒,事業有那麽重要嗎?難道一定要等到事情發生了,才去後悔嗎?我不了解她的工作性質,不知道她住哪,不知道她是胖了還是瘦了,不知道她過得開心不開心。。。。她哪裏長大了,其實還是個孩子。。。。。”
“曉岑,你再說,我就無地自容了,你把小楓葉交給我,是我沒照顧好她。。。。。。”吳鋒自責不已。
蘇曉岑拭去淚,反過來安慰吳鋒,“幸好小楓葉命大,我們還得及彌補。我想把她帶回青台,和她爸爸陪她一塊去度幾天假,電台和公安這兩邊的事,你費點心!”
吳鋒點頭,“小楓葉嚇得不輕,要找心理醫生和她談談。”
“嗯!”蘇曉岑深吸一口氣,扭過頭衝著邊城抱歉地笑笑,“我們上去吧!”
邊城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地嗯了聲,走進電梯口。
“如果工作不那麽忙,能抽出時間,一塊去青台住幾天?”出電梯時,蘇曉岑沉吟了下,對他說道。
邊城神色越發蒼白,“謝謝蘇書記,我手裏麵還有些事要著急辦。。。。。”
“叫我蘇阿姨,那等你有空,歡迎去青台做客。”蘇曉岑溫和地笑筆,側開身子,等他開門。
鑰匙放在包包一個夾袋裏,很容易就找到了,瞧著有兩把象大門鑰匙,邊城對了好一會鎖孔,才找準一把,打開了門,掌心裏都是汗。
蘇曉岑並不知道,這也是邊城第一次踏進葉楓的公寓。
三個人同時一怔,這屋子幹淨得過份,象是供人參觀的樣品房,沒有什麽居住的痕跡。冰箱甚至都沒通電,家裏連一瓶礦泉水都看不到,別談水果和零食了。
“咱們沒開錯門吧?”蘇曉岑也有點疑惑。
邊城眸光深晦如夜海,“不會錯的。”
蘇曉岑半信半疑地進了臥室,吳鋒想給邊城找條毛巾擦個臉,發現洗臉池也是空空如也,最後還是櫥櫃中找了條新的。
“她現在穿的衣服怎麽這樣少?”蘇曉岑嘟嘟噥噥出來,手裏的包鬆鬆的,沒裝幾件衣服,“難道電台的薪水很低,她買不起?”
吳鋒咂嘴,神情古怪。“她有個好朋友在廣院教書,有時過去和她同住,衣服什麽的也就擱那邊吧!”
他斜睨了一下邊城,邊城站在電視機旁,那兒有幾盤CD,他低頭拿起一一翻看。
“是的,我聽過說,叫艾俐。邊城,她也是你們同學吧?”蘇曉岑說道。
“嗯!”邊城回過頭,“蘇阿姨,如果好了,我們走吧,葉楓估計要醒了。”
“行!”
蘇曉岑又掃視了一圈室內,嘀咕著葉楓不會照顧自己,上前拉開門。
對麵正在開門的男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
“蘇書記?”
“夏主播?”
兩個人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夏奕陽腿邊擱著大大的行李箱,滿頭汗水地怔在過道中,眼睛因為驚愕瞪著大大的。
蘇曉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她怎麽會看到夏奕陽呢?她現在北京,夏奕陽在青台呀!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聽到吳鋒和夏奕陽在打招呼,“今天不是還有直播嗎?”
“直播順利,提前結束,我就坐飛機先回來了。”葉楓的手機一直在關機中,夏奕陽心神不寧,不等其它同事,趕上最近的航班飛回北京。他一夜沒什麽合眼,早飯不怎麽吃, 現在是午後一點,他一口水也沒喝上,嗓子象著了煙般,偏偏神經緊繃得讓他心亂如麻。
他強製鎮定,當他看到邊城也站在公寓裏,再看到邊城那一身血跡,他的膝蓋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顧不上詫異蘇曉岑寂和吳鋒怎麽會在這裏。
“葉楓怎麽了?”他上前一把扣住邊城的手腕。
“你和我家葉楓是鄰居?”蘇曉岑搶在邊城開口前問道。
夏奕陽心中微微一跳,目光由直接漸漸變得有些淩厲,爾後是淡淡的憂傷、自嘲。其實一切都是有聯係的,隻是他沒往這方麵想。蘇曉岑和吳鋒同時出現在葉楓的公寓,一切就明了了。葉楓說起父母時的欲言又止,吳鋒的初戀女友,對葉楓的疼如已出,葉一州局長聽說他是廣院畢業時眼中掠過晶亮,蘇曉岑說小領導去過愛丁堡。。。。。
她不是什麽黑幫千金,她是青台第一名媛。